第34章 告狀

教授的話音剛落, 在座的其他學生發現有人替自己受罪,松了口氣,然後終于抽出精力, 齊刷刷地看向某位“家屬”。

好家夥, 好一個又帥又年輕的男人。這人旁邊是他們班年紀最小的沈眠枝同學。嗯?家屬,是教授老眼昏花還是……?

家屬本人的态度坦坦蕩蕩, 沒有明确承認, 但沒有拒絕, 只是對那位老教授禮貌點頭:“好的。”

沈眠枝終于沒忍住, 側過頭看了看傅斂。

剛才傅斂那句“學弟”就已經帶了幾分逗弄的意味,再加上教授那句無意間說出的家屬稱呼, 簡直是對沈眠枝的雙倍挑戰。

好像已經有些太親密了。

可是, 傅斂某種意義上來說确實是他的學長, 而教授根本不知情,就是這麽随口一說……好吧, 教授說得倒也沒錯,從婚姻關系來說,傅斂确實是他的家屬。

但是他們明明沒有戴戒指!怎麽這麽多人誤會他們的關系?

沈眠枝百思不得其解。

講臺上的教授推了推老花鏡, 十分通透。

小沈旁邊那個男人的眼神太明顯了,幽深晦暗得恨不得把人吞了, 偏偏又還溫柔得很,啧啧。他要是看不出來這兩人有關系, 他就白活這麽久了。

課室的座位上,傅斂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正經沉穩,說出的話卻像是痞壞的學長在逗乖乖學弟。

“學弟還沒有說, 等下會幫助學長的吧?”

沈眠枝沒什麽氣勢地輕輕瞪了傅斂一眼,一點都不兇狠, 反而有幾分嬌。

傅斂看得心癢癢,表面還是裝得像個大尾巴狼。他沉吟幾秒,把嗓音壓得更低:“喊學弟喊錯了?好吧,是家屬。”

“老婆。”這句稱呼傅斂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只能通過口型判斷出他說了什麽,“等下你會幫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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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沈眠枝別過頭,耳尖又不自覺紅了一點。他胡亂地思考。

這是協議結婚該有的對話嗎?怎麽感覺不太對勁。

這時,叮叮當當的上課鈴聲響起,沈眠枝趕緊收了這些想法,投入到課程之中。

五分鐘後,那位老教授果然點了傅斂的名字:“雖然你一看就不是我們專業的,但這個問題還是比較入門的。”

傅斂從容地起來回答問題。

沈眠枝豎起耳朵緊張地聽着傅斂回答。

別說,斂哥答得還挺像模像樣的,就是答案不怎麽完整。

“好,好,很不錯,你是第一個旁聽但是能夠跟上節奏的。”教授非常滿意,“不過沒說全,再仔細想想。”

這就到了傅斂的知識盲區了。

沈眠枝正擔憂,就感覺到自己的小臂被傅斂輕輕點了一下。

——來自學長兼老公的小暗示。

畢竟他們結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沈眠枝還是把自己的筆記攤開,悄悄推到了傅斂面前。

傅斂流暢地接上思路,教授假裝沒看到兩人的小動作,滿意地讓傅斂坐下。一個課前問答完美結束,随即立刻進入了緊張刺激的課堂時間。

沈眠枝也顧不上想別的事情,手中的筆寫得刷刷的。

這門課講的內容晦澀又抽象,教授雖然總是跑題,但又能神奇的繞回去,順便多補幾個知識點。在這門課的課堂上,但凡是低頭撿個筆,再擡頭可能就看不懂了。

饒是如此,沈眠枝也分出了一點注意力在傅斂身上,時不時把自己的筆記或是草稿分享過去。

這麽一看,他們還挺像是真正的同桌,在共同享受校園時光。

……至少對于傅斂而言,這節課稍微填補了他一直以來的空缺與遺憾。

一節大課好不容易結束,教授收拾好教案和保溫杯,款款離開,一衆學生眼神癡呆,趁着熱乎的知識還在腦子裏,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讨論。

沈眠枝把一個思維導圖勾畫好,也側頭問傅斂:“斂哥,剛才那節課感覺怎樣?”

傅斂點頭:“還可以,有點吃力但是基本能聽懂。”他說着,把剛才那節課的精髓概括了出來,還舉一反三,理解了相關的理論。

沈眠枝:“?!”

斂哥去當總裁可惜了,就該來搞學術。

“我算是有一點點基礎。”傅斂回憶幾秒,“前幾年我選修過精神病學和人工神經網絡,跟這節課稍微有一點關系。”

沈眠枝沉默兩秒,誠懇地說:“斂哥,你好卷。”

傅斂的視線落在沈眠枝頭頂的發旋,微微阖眼:“也還好,主要是感興趣,也有動力。”

“這樣。”沈眠枝再擡頭時,傅斂已經調整好了表情。

“眠枝,你幫我檢查一下筆記,我可能會有遺漏或者出現問題。”

沈眠枝很樂意讓知識填充別人的腦袋,乖乖接過來。

不同于沈眠枝斯文端正的字跡,傅斂筆記上的字跡可以說是龍飛鳳舞,鐵畫銀鈎,讓人稍稍窺見那沉穩內斂背後的氣勢與野心。

只是……這字跡看起來好像隐約有些眼熟。

在哪裏見過呢……沈眠枝努力回憶了好一會,但記憶裏相似的字跡太過久遠,又缺少存在感,以至于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傅斂垂眸看着沈眠枝,沒說話,眼裏藏了幾分期待和忐忑。

“沒有問題。”沈眠枝看完了筆記,“斂哥,你的字真好看。”

傅斂嗯了一聲,看起來興致比剛才低了點。

兩人并肩走出教學樓。

教學樓不遠處的亭子,坐了一群人。那幾個人分成了兩個陣營,面對面坐着,不知道要談什麽。

幾秒後,響起了凄厲無比的控訴。

“那是我的論文!!我養了整整三個月!我報告都寫到一半了!”

“對不起!但是它剛才已經付出了慘痛的生命代價,我們最好的數據也沒了!姐,它已經下鍋了,晚上一起吃吧,我們讓往事随風吧。”

噢,原來是早上那場大黃雞逮捕事件的兩方當事人。

沈眠枝聽了兩耳朵,終于弄明白了事情經過。因為籠子損壞,有只實驗雞跑了出來,不知怎麽的跑到另一個實驗室,把人家辛辛苦苦養的植株給啄沒了。早上追捕到另一半,受害者從另一邊包抄,結果那只雞受驚落水,居然淹死了。

簡而言之,就是有一批學生捅了婁子,出逃的實驗動物闖大禍,另一方也不小心引起了事故,進而變成共轭簍子,場面一時間非常混亂。

旁邊的輔導員看起來歷經滄桑,熟練地進行調解。

傅斂順勢跟沈眠枝聊起這個話題:“真慘烈。”

“是啊。不過我們學院算還好了,實驗生物就那幾種,實驗雞都是少見的了。”沈眠枝搖搖頭,“我高中有個同學讀的是農業大學,學校裏養了幾十種動物,植物就更多了,每天都有人都畢業論文出意外。她朋友圈經常發各種事故。”

傅斂被沈眠枝的描述逗笑。他堪稱小心地探尋沈眠枝過去生活學習的經歷:“那眠枝遇到過這種事情嗎?”

“這麽慘烈的倒是沒有,不過實驗室培育的植株或者菌種經常死掉。”

實驗生物就是這樣的。在野外的時候,風吹雨打甚至在岩石縫裏都能頑強生存。一旦到了實驗室培養皿,溫度差超過0.01℃,或者實驗人員左腳踏進實驗室,它們都會原地表演暴斃。

沈眠枝想了想,分享自己的特殊技能:“我培育的實驗體都活得特別好,師弟師妹每次都要拜我,師兄師姐還沒見過,不過可能偷偷拜了。”

傅斂側過頭,捧場地說:“眠枝太厲害了。”

……

新婚夫夫倆在學校沉迷扮演學長學弟。另一邊,傅裕好幾天沒睡好覺,帶着黑眼圈在公司忙了一個白天,終于空閑下來。

他忽然很想念沈眠枝。

沒有分手的時候,他忙了這麽久,微信裏肯定會有沈眠枝發給他的信息,大多是分享日常的小事。

現在,那個對話框還在置頂的第一位,可對面再也沒有發信息給他,他發過去的信息也都帶上了紅色感嘆號。

他曾經忽略的東西,變成了他再也得不到的奢望。

傅裕同樣也看不到沈眠枝的朋友圈了。他用力攥着手機,給狐朋狗友發了個信息,讓他們幫忙截圖發一下沈眠枝的朋友圈。

幾分鐘後,幾個富二代過來表示愛莫能助——因為沈眠枝一視同仁,把他們也拉黑了。

傅裕愣了好一會,想到一個選。他拉下臉面,請呂冬讓他看沈眠枝的朋友圈。

呂冬果然沒有被拉黑。在三番兩次的請求下,他還是把沈眠枝的近況發了過來。

最新的那條朋友圈,就是沈眠枝分享的小狗。

[沈眠枝:我家小狗太可愛啦。[圖片/]×9]

傅裕看着那些鮮活生動的照片,心髒不受控制的一陣陣抽疼。

沈眠枝曾經跟他提過,想養小動物。

彼時的沈眠枝眉眼彎彎,嘀嘀咕咕說着小願望:“爸媽都對貓毛狗毛過敏,一直都沒養寵物。以後我們養一只小狗吧,小貓也行。”

傅裕那會怎麽說來着……哦,他忙着哄沈眠枝出去玩,敷衍地應了幾句而已。

現在沈眠枝已經如願以償養了小狗,但他今天才知道。

傅裕清晰地認識到,沈眠枝實現願望的快樂已經與他無關。

他一直在幻想,在聯姻的要求下,沈眠枝會來找他。

可直到今天,沈眠枝也沒有再給他一個眼神。傅裕心裏湧起恐慌,他說不清究竟是怎麽回事,但在這種恐懼之下,他趕到了沈眠枝的學校,找到了他的宿舍。

但開門的并不是沈眠枝,而是他的舍友。

譚子彬疑惑不解:“哥們,你哪位啊?”

傅裕說:“我來找眠枝。”

“哦哦,你是他朋友?”譚子彬說。

傅裕停頓了幾秒才說:“嗯。”

跟老板跑了幾個項目的譚子彬何等敏銳,立刻察覺出不對勁。他打量着這個穿西裝的憔悴男人,又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表情:“你就是眠枝他前男友吧?”

傅裕看出了這位舍友眼神的鄙夷,可想到這些舍友認不出他——因為他根本沒有去見過沈眠枝的舍友,也沒有在意。

一想到這裏,傅裕又無法生氣,只覺得有些愧疚。

他握了握拳:“是,眠枝在嗎?我有話跟他說。”

“啊?哈哈,不好意思,之前沒見過你,認不出來。”譚子彬懶得跟渣男客氣了,“不過眠枝回家了,不在這裏,在這裏估計也不想見你。”

傅裕呼吸粗重,握拳越發用力,指甲幾乎在掌心壓出血痕。

“對,眠枝回家了哈。”藍銳探頭過來,繼續補刀,“哎呀,可多人哄着眠枝了,他最近也挺開心的,你就別去打擾他了。畢竟誰看到出軌的前任都不會開心,你說是吧。”

……

沈眠枝跟傅斂結束了課堂半日游,一起回家。剛到家門口的時候,沈眠枝忽然打了個噴嚏。

“太冷了?怪我,應該給你準備圍巾的。”傅斂立刻打開房門,讓沈眠枝進去。

“還好,估計是有人在念叨我。”沈眠枝吸了吸鼻子,“不過感覺也不是什麽好事,希望別惦記我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進屋子裏。

曲奇在家跟機器鐵殼玩了一天,終于聽到兩位主人回來的動靜,喜氣洋洋地把沈眠枝的棉鞋叼了過來。

……當然,棉鞋最開始就在玄關擺得整整齊齊,中途被小狗叼走了。

毛茸茸的曲奇也就比這只毛茸茸的棉拖大一點,晃着尾巴把這只棉拖放在沈眠枝面前,又搖搖擺擺地去不遠處把另一只也叼過來。

怎麽會有狗狗這麽聰明,居然無師自通這種讨人歡心的小動作啊。

沈眠枝選擇性忽略了鞋子原本該在的位置,蹲下來摸摸曲奇:“曲奇好棒啊。”

曲奇嘤嘤嗚嗚地拱着鞋子讓沈眠枝穿上。

傅斂倚在旁邊,提醒曲奇還有另一個活人:“我呢,曲奇,爸爸不用鞋子嗎?”

曲奇選擇性耳聾,繼續對沈眠枝搖尾巴。不過搖尾巴搖到一半,它的鼻子聳了聳,忽然停住。

小狗愣愣地又嗅了幾下,上肢扒拉住沈眠枝的褲腿,站起來努力一路往上聞。

沈眠枝不明所以,但小狗動作慌張,他還在蹲在原地配合小狗。

曲奇就這麽來來回回聞了三遍,終于嚴謹地下了結論。

它最最親愛的主人,身上起碼有三只狗五只貓的氣味!!特別是手上,濃得很,肯定是親手摸了!

曲奇宛若晴天霹靂,又不舍得對沈眠枝發脾氣,只是發出悲傷的叫聲:“嘤嘤嘤!”

沈眠枝心虛之餘感到奇怪:“小狗的鼻子這麽靈敏的嗎?我都洗過手了。”

傅斂給出不怎麽科學的回答:“可能是曲奇嗅覺格外靈敏,或者它太在意你了。”

沈眠枝把曲奇抱進懷裏揉了揉:“我最喜歡的還是曲奇啦。過幾天等你能随便跑了,我帶你出去玩,你房間裏的跑步機也能用。”

“汪嗚。”

曲奇委屈吧唧地接受了寶貝主人在外面痛快rua貓rua狗的事實,并逐漸在溫柔的撫摸裏迷失了自我。

媽媽太受歡迎,它要好好想想怎麽當貼心小狗!

傅斂看着沈眠枝跟小狗互動。等曲奇情緒穩定,他锲而不舍地提醒它注意父親的家庭地位。

“曲奇,我的鞋子呢?”

曲奇煩得要死,一時間竟然惡從膽邊生,對傅斂奶兇奶兇地大聲狗叫:“汪汪汪——!”

去去去,沒看見它煩着嗎。

傅斂也不生氣,只是恰到好處地表現出幾分失落。

在外雷厲風行的傅總微微垂下頭,挨在沈眠枝旁邊,半開玩笑半試探的低聲告狀。

“老婆,咱們兒子剛才兇我。”

曲奇瞪大狗眼:“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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