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會保下江堰
江堰看到顧商瞳孔都怕得微微渙散了,他皺起眉來,顧商不單止身體差、睡不着覺,還總是做噩夢。
顧商盯了他好久,一動不動地望着,嘴唇微微張開。
江堰沒有下一步動作,他不敢輕舉妄動,怕再次吓着了顧商,兩人算是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對峙。他知道,如果顧商還算清醒,是絕對不會露出現在這樣有些發呆的表情。
雖然江堰覺得什麽表情在這張臉上都不會醜,甚至有些可愛。
大概過了幾分鐘,顧商才回過神來,第一個動作是狠狠地把頭扭到另一側,不讓自己脆弱的模樣給別人看見。
他此刻明明一幅易碎的模樣,全身上下都寫着“需要人陪着”,語氣卻堪稱兇狠道:“滾出去。”
江堰沉默幾秒,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
顧商呼吸還未變得平穩,他能感受到被子底下軟着的腿上都是汗,他想着再等一會去換件幹淨的衣裳時———
“喝口水。”
顧商驀地擡頭,江堰手裏拿着水重新折返了,原來對方沒走。
等了一會,顧商沒有如江堰所想的那樣揮手打掉,而是安靜地接過來喝了。
水是溫熱的。
幹淨的毛巾和衣服被江堰拿了過來,顧商很配合,床單也不能用了,含着金鑰匙長大的他自然不會換,正想打電話讓服務員上來。
江堰不知從哪裏搜刮出了新床單床被,他道:“我來,很快的。”
又不是不知道這酒店有多大,等人從底下上來換完再走,直接別睡了。
顧商被對方直接提了起來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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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堰揚了揚床被,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顧商,後者不知道是沒從噩夢中脫離出來還是什麽,竟就這麽乖乖地站在地毯上,光着腿光着腳,好像有些冷,左腳的大拇指可愛地搭在右腳上。
的确,顧商看着江堰寬闊的肩膀,像揚面條一樣,塞了下,轉了下,就好了,沒看明白。
氣氛又停滞了。
最後是江堰打破僵局,他拉開窗簾,再次在沙發上躺下,“睡吧,你做噩夢的話我會喊醒你的。”
無論顧商是否真的想讓他滾,起碼被喊醒時那個如釋負重的微表情不會假。
顧商冷淡地說了一聲:“我不需要。”
話是這麽說,但也沒趕江堰出去,就是側躺着,背對沙發。
平時做了噩夢,他不是再也睡不着,就是要開着燈睡。顧商将手腳都塞進被子裏,閉了眼,約莫十分鐘後,他擡手拍上床頭的按鈕,房間暗了下來,不過很快,盈盈的月光就灑了進來。
他重新睡了過去。
第二天悠悠轉醒,秘書告知他在早上七點半的時候将江堰送回了SKS。
顧商被安排回了Chansan,在顧業山的授意下接管了箱包部門。他從17歲開始被顧業山培養,直至今年24歲,曾在正山旗下的品牌Thu幹了三年,又在宜寧幹了4年,是實實在在地從底層幹起。
那時他還在讀書,一邊上課寫論文一邊跟着公司內的前輩出差談合作、了解集團的海外業務,三個地方來回跑,學校、公司、國外,在路上的時間占了白天的一半。
雖然同自己父親在同一座樓,但平常幾乎沒有什麽機會見到。
不見最好,在前妻屍骨未寒的時候,顧業山奉女成婚娶了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現在女兒已經六歲了。
顧商面容冷漠地将設計案扔回桌面,文件在一塵不染的桌子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後停下,“滾回去重做。”
他心情不好,底下的人自然遭殃,顧業山竟敢讓他回去相親,顧業山也配管他?從小到大沒着家幾次,将猥瑣稱為熱戀,絲毫不管親眼目擊母親死亡的兒子。甚至進Thu,都是顧商自己去面試的,幹了一年,主管才知道他是Chansan的繼承人。
現在老了,就開始維系感情,生怕沒人替收屍是嗎?
顧商自然不會去,他忙着呢,兩年前投資的一部電影今年上映,播出一星期後票房破億,在同檔期影片中最火爆,遠遠超出導演預期,于是約定今天再辦一次慶功會,不公開那種。
後半句話一出來,大家都懂了,不過是打着慶功會的名義去舉辦的一場聚會。
劇組包下的是一家酒店的餐廳,左手一大片的玻璃窗,能看到大整個城市的面貌,中間是五個吧臺,十幾名調酒師在裏邊展示,繞着吧臺的外圍便是卡座包廂。
果不其然,顧商看到了許多不是劇組的人,導演光明正大地抱着女演員,男主正被幾個人圍着灌酒,臺上唱着歌,臺下攬着跳交際舞。
當時顧商還想将方綏插進去當個男二男三,奈何方綏自己不争氣,導演看完試鏡後直接否決了。
作為投資方大佬的顧商剛在包廂坐下,就來了個沒見過的男人,眼睛挺大,水靈靈的,裝作并不認識他的模樣,男人問:“你好,這裏有人嗎?”
顧商翹着二郎腿,勾着嘴角,說出了個否定的答案。
于是男人禮貌地在旁邊坐下了,自顧自地喝着酒,仿佛真的只是想找個位置。
可在顧商不拒絕第二個人後,男人忍不住了,他稍稍坐過來了點,“顧總,我叫安明月。”
顧商現在算是左右為男,他敲出一只煙,咬在嘴裏,随意地點了點頭。
“顧總今天沒有伴嗎?”
啊差距大死了,顧商緩緩吐出一口白煙。
是不是帶有目的性,身上有沒有臭味,一眼就能看出來,特別是有了江堰這個異類做對比後。
還是江堰待在旁邊讓人覺得舒服。
顧商興致恹恹,岑青那個家夥怎麽還沒到……忽的,他視線頓在一個地方,是江堰團裏的那些人。
順着往左邊……他靠背影認出了江堰,想什麽來什麽,只是他的小狗現在正被另一個男人搭着肩膀。
江堰他們是被上頭喊來的,經紀人也非常為難,知道那不是什麽正經的場合,叮囑道:“你們去到低調些。”
經紀人不知道,A之所以被喊來是因為副導演看上了他們。這就不是低調能糊弄過去的了。
副導演的目标本來是林稚珉,可來到一看真人,覺得江堰更對他胃口些,“這是好酒啊!喝喝?”
江堰不被允許拒絕,他接過來喝了,辣得他一陣咳嗽。
副導演哈哈大笑起來,他捏了捏江堰的手臂,“怎麽樣,很不錯吧。”
江堰不能說不好,他垂下眼,“嗯。”
這人的手已經滑到了他的胯骨上,江堰皺起眉,胃裏湧上一股惡心,緊握的拳頭被成欽壓住才沒揮起來,他還沒來得及躲開,一聲慘叫就在耳邊炸裂開來。
江堰下意識轉頭,看到了那張熟悉優越的側臉。
顧商攥住副導演的頭發往後扯,勾着嘴角,“這爛酒也能叫好?”
周圍的人都被這一動靜吸引了目光,頭上的力度還在增加,副導演慘叫,“是誰!”
導演連忙趕過來,一看顧商不能得罪,當起了和事佬,“怎麽了!诶喲顧總什麽事情讓你那麽生氣?”
江堰愣在原地,心情特別複雜,錯愕于顧商也在這,心虛于剛被別人碰了,害怕于對方直接叫嚣他是他的人,當衆爆出包養事實。
江堰從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可他現在身處一個團隊中,這些流言蜚語會影響其他四個人。
這時,顧商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兩人對視。
半晌,顧商慢慢地“啧”了一聲,松開手,他表情不爽,語氣更不爽,“看他不順眼,讓他滾。”
江堰心一顫。
副導演立刻像顆被扔掉的爛胡蘿蔔一樣矮下身子,他怒目而視,被導演“算了算了”地推走了。
江堰覺得顧商讀懂了他的擔心,而他也讀懂了顧商的意思。
他趁人散得差不多了,主動走去顧商那邊,喊他:“顧總。”
顧商身邊已經坐了五個人,開火車似的,一見江堰來,臉上透露出的都是“怎麽又來一個”的競争感。
顧商用其中一個人的肩膀搭手,姿勢看起來很舒服,他拿起一杯酒放到江堰面前,玻璃杯碰上桌子發出“哐”的一聲清脆。
“喝喝,看哪一杯酒好。”
他們這一桌坐的都是投資方,喝的酒是自帶的,自然不是同一個等級。
江堰拿起,提前做好了辣嗓子的準備,涼涼的液體滑過口腔,他閉着眼,等等……甜的?他喝出來了,是葡萄汁。
顧商似笑非笑,開始趕人,“還不快滾?”
那五個人怨恨地看着江堰,不甘心地走了。
江堰站在門口,聽顧商的下一步指示,外邊音樂聲變大了,放的是動感的舞曲,震耳欲聾。
等人走完,顧商瞬間變臉,沉着聲音,“是不是還要我請你?”
包廂中間是一張圓桌子,外圈圍着一圈沙發,江堰沒有地方跪,也不能讓自己的金主擡頭看自己,他剛坐下,顧商一巴掌将他的臉打偏了。
“髒東西,”顧商說,“你竟敢讓別人碰?”
江堰盯着顧商的衣服下擺,他沒說話,但心裏莫名生出一股難受的情緒來,就一點點。
“我要是不在,”顧商掐住江堰的臉往上擡,“就爬別人的床了是吧?”
“不是。”江堰盯進顧商的眼睛裏,只是肯定沒那麽容易脫身,要不委婉躲閃被揩幾下油,要不直接拒絕得罪導演,再要不大打出手,鬧到公司上邊去。
總之哪一個選項做到最好,都不如顧商的出面。
顧商冷笑一聲,“可我剛剛看你待在別人懷裏挺開心的啊?”
顧商現在是純粹地發洩不滿,他清楚江堰沒法像他那樣,也清楚那個副導演絕比不上自己,再蠢的人都知道該怎麽選。
沒背景的小明星,星途上不可避免地會遇到這種情況,無一例外。他們拒絕不了,除非你無所謂當明星。
進娛樂圈的每一個人,都是做好了要被潛規則的心理準備的。
不過,他會保下江堰。
被箍住了喉嚨,江堰幹咽了下,口舌幹燥起來。
酒店餐廳在高處,開窗少,本來就覺得悶,如今進了包廂,氧氣越發稀薄。明明開着空調,江堰卻感覺到了熱,自下而上地湧上一股燥,他以為是呼吸不暢引起的不适。
顧商又崩開了他的扣子,江堰握住了他的手,将嗓音壓得很低,“別在這裏。”
顧商:“難道他們不知道我讓你進來是做什麽的?”
江堰真的覺得不對勁了,這反應起得莫名其妙,顧商也沒碰他,難道現在聞一點顧商的香水就能發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像被火燒,額頭開始冒汗,突然想起那杯葡萄汁,他愕然地說出心中猜想:“你給我下藥?”
顧商笑了一聲,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壓在圓桌子上,“我給你拒絕任何人的特權,無論你大喊大叫還是大動幹戈,我都幫你壓下來,因為你背後是我。”
火燒到了江堰的腦袋,他眼睛蒙上了霧,看不太清,只能感覺到顧商的臉壓得很近。
聲音也很清晰,傳到耳朵深處,大半邊身子都麻了。
顧商說:“同樣的,我給你任何懲罰,你都要受着,因為是我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