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輩子不會原諒你
雪人對這只陌生貓很是好奇,悄咪咪地繞到黑貓的身後,伸出爪子碰了碰,黑貓後頸皮一緊,被吓得蹿了出去,撞到了顧商踹翻的椅子,又彈射飛走。
求,顧商荒唐地“哈”了一聲,仿佛聽見了什麽天方夜譚,他這輩子就沒求過誰,誰都不配他提這個字!偏偏江堰面無表情,好似是真這麽認為的。
右手被抓着,顧商想都沒想,左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啪”。
江堰卻不再任由顧商像往常一樣打他了,輕輕松松就擋開了,他站起來,給人一種拔地而起的壓迫感。
顧商雙手都被抓着,動彈不得,氣得下唇都微微顫抖,他越生氣,越笑,“就算被封殺了又如何,他們就不想爬我的床了嗎?他們只會爬得更急切。”
江堰沒有說話。
顧商狠戾道:“只要我想,我一句話就能讓幾十個人排着隊讓我選,你算什麽東西?”
像早就知道這些事實,江堰表面沒有很大的波動,他看着顧商瞬間褪色蒼白的唇,道:“那就不要走了。”
胃很難受,痛得想讓顧商将其挖出來,他對江堰的厭惡值在這刻達到了頂峰,感覺再待一秒就要吐了,情緒波動太大,呼吸急促得像難以汲取氧氣。
他撈起總算敢出來的黑貓,摁下電梯,一掏口袋,發現房卡又不見了。
顧商下意識看向江堰。
江堰右手用力,直接将剛剛從顧商口袋拿的房卡折成兩半,再當着顧商的面,拆掉了手機的卡,掰斷。
沒有刷卡的電梯一直敞着門,顧商不可置信,終于懂江堰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胃酸猛地湧了一下,他捂住嘴,去開樓梯口的門,也打不開,像是由外而內地鎖上了。
這下,他再忍不住,躬起腰幹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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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着地,卻沒有離開,它察覺出了主人的不舒服,有些着急地繞着顧商的腿,尾巴甩來甩去。
顧商已經一天半沒吃食物了,胃蠕動加劇,胃酸分泌過多,他什麽東西都沒吐出來,只頻頻反胃。
他早該想到,江堰哪能那麽好心幫他喂貓,這不過是早有預謀。
餘光看到江堰往這邊走來,他又強忍着挺直腰,不讓江堰看見他脆弱的模樣。
他這樣,江堰高興死了吧,他偏不。
江堰恨不得他早死。
他自覺對江堰仁至義盡,哪個金主對情兒那麽上心?換來的卻是情兒的不聽話、違抗與背叛,就從背着他非要演那部電影開始———
江堰早就想換金主了吧,也是,這麽看來,慕色是比他大方,起碼他不會随意将股份給情人,或許……當初将資料偷給Muss就是獲得Muss股份的條件。
顧商用力攥住江堰的領子,狠狠扇了對方兩巴掌,“你什麽意思?”
惡心,惡心透了,他只要一想到江堰服侍慕色的樣子就惡心得不行,同樣乖乖張開嘴?跪下任踩?為了錢,鞋底也願意舔吧?
既然那麽賤,他一開始何必如此憐惜?
江堰這次沒再躲,硬生生迎了這兩下,他能感覺到,顧商連力氣都不如以前了,他低聲說:“先吃飯吧。”
顧商極度抗拒兩人肢體接觸,“滾!”
吼完頭更暈了,眼睛出現黑蒙,手在發抖。
江堰沉默地看了一會,強制地抱過顧商壓到飯桌前的椅子上,他右手用力掐過顧商的臉,左手拿起勺子舀過溫熱濃稠的白粥就往顧商嘴裏灌。
“唔,咳咳……”顧商的胸口被江堰的小臂死死壓着,他被擡着臉,被摸着喉結,被迫吞咽,吞完之後就嗆咳。
等他咳嗽完,一口被撕碎的雞肉跟着塞進來,應該是滑嫩美味的,可顧商只想吐,他嗆得生理眼淚都出來了,朦胧中只想一腳将飯桌掀了。
江堰早有預料,膝蓋用力抵住顧商的小腿,不讓擡起,他半點不見心軟,勺子伸到舌根,每一口都是灌進去。
顧商每吞一口就幹嘔一下。
一碗白粥見了底。
江堰一松開,顧商就又彎腰全吐了出來。
是真的難受,大腦發熱宛如倒灌進熱水,難受到顧商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跟江堰打架。
江堰不知道顧商的身體怎麽會折騰成這樣,顧商昏迷的時候,他帶着去私人醫院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最嚴重的還是千瘡百孔的胃,胃潰瘍和胃炎好了一會又複發,醫生說再不管,拖成胃穿孔或者胃潰瘍出血,那就要做手術了。
他還在六樓看到了那一堆堆在櫥櫃上的藥,足足有十多袋,每一袋都原封不動地用醫院的白塑料袋包着。
他拆開看,有吃,每一盒都空了幾天的藥量。還有一袋裏邊全是灰塵,一看日期,已經過期五年了。
要吃藥首先就得吃飯,吃完了吐,還是會有一定的食物吸收,好過什麽都不吃。
顧商暈得坐都坐不住,差點一頭栽進嘔吐物裏。
江堰及時攬住,抱到了滿手的骨頭,他脫掉顧商身上髒污的衣服,之後拿過一張幹淨的毯子裹住對方,毫不費力地抱起放到沙發上,輕得如同一片羽毛,随随便便就能飄走。
雪人趴在沙發靠背上,尾巴一下下拍着。
咪咪一直焦躁地圍着顧商轉,它想安慰一下主人,可觸及到江堰,又跑了。
黑貓特別怕江堰,這個陌生高大的男人一到六樓就鎖定了它,他直接将手伸進了沙發底,拖着它的前爪将它拉了出來,連人們一貫害怕的利爪尖齒也不放在眼裏。
黑貓被抓着後頸皮吊在空中,張牙舞爪,哈來哈去,慢慢的,它縮起了手腳,尾巴豎起遮住重點部位。
因為男人的眼神……一看就想把它丢出去重新讓它變成流浪咪咪!
江堰拿來了藥和溫水,一聲聲咔嚓,是弄開錫紙的聲音,很快,他的手心躺了十幾片藥。
顧商吃藥吃怕了,聽到這個聲音,他用盡力氣閉緊嘴巴。
江堰半蹲在沙發旁,他輕聲說:“吃藥。”
顧商臉色蒼白,出着冷汗,嘲諷道:“你的藥我可不敢吃。”
江堰伸手,不容拒絕地掐開他的嘴。
下颚仿佛要脫臼,顧商越發咬緊牙關,他疼得發抖,可就是不遂江堰的願。
骨頭好像響了一聲,江堰松了手,他眼裏幽靜得如同一潭黑色死水,一動不動地看着顧商。
顧商勾着唇角同江堰冷冷對視,絲毫不怵,“滾……”
開字未落,江堰将藥丢進嘴裏,又喝了一大口水,二話不說就親了下來。
顧商猝不及防,他被掐着雙頰,要閉緊牙關首先得咬掉自己的口腔肉,他疼,也咬不下去。
江堰兩片兩片地喂,一共親了六次。
顧商的兩邊側臉紅了一大片,他一被放開又開始幹嘔,像是惡心極了同江堰接吻。
江堰猝然站起來,背過身站了半晌,他冷硬着臉,拳頭握得死緊,手指繃得青筋暴起,最後又一根根頹然地放開。
他不再看躺在沙發上的顧商,轉身打掃狼藉。
晚上給顧商洗澡,顧商自然不配合,水花濺得哪裏都是,地板積了一層水。
江堰那張臉不知被打了多少次,他任顧商打。
顧商要踹他下邊,他躲了。雖然已經痊愈了,但醫生不建議再次受到撞擊。
他将濕漉漉的顧商裹在大毛巾裏抱出來,後者精疲力盡,半阖着眼搭在他肩膀上。
江堰晚上抱着顧商睡覺,也因此第一次直面顧商的睡眠障礙症,之前他哪怕不做,但摸着顧商,顧商也總能睡一會的。
可這次,他看着顧商睜眼到天亮。
顧商疼得只蜷着身體,背對着他。
江堰沉默了很久,他看着窗簾被風吹起,洩露出陽光。他看到紅花酢漿草擺動着,粉色在縫隙中閃過。他在心裏同自己說,再堅持一下,再忍一下。
他鼻尖抵着顧商的後頸,撩起顧商的衣服,溫暖的手心貼住顧商胃的地方,“很疼嗎?”
顧商“滾”字都懶得說了。
江堰越堅決,顧商越不妥協,他還嘗試重新奪回掌控權,可惜失敗了。
短短三天,顧商又瘦了一大圈,他不主動吃飯,全靠江堰強灌。他平躺在床上沒有一點起伏,白得跟床單有得一拼,宛如一張薄紙。
昨晚顧商短短睡了幾十分鐘,江堰起了床,他摸了摸對方幹癟下去的肚子,低聲詢問:“喝豆漿,好不好。”
前兩天,床上的人都沒有理他。
今天卻有些不一樣,顧商緩緩挪動瞳孔,盯向江堰的眼睛,忽然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聞言,一直情緒沒太大波動的江堰瞳孔一縮,他猶如被雷擊,面具再戴不住了。
“那就一輩子。”
江堰的喉嚨像被石頭堵住,他食指抽動了下,反應過來,已經失控掐住了顧商的脖子。
七年前說一輩子在一起,現在說一輩子不會原諒。
顧商的後腦勺撞到了床頭櫃,一陣眩暈,他感受到喉管被捏死,還在繼續收緊,那力道仿佛要掐斷他的脖子才好。
窒息纏繞上他的脖頸,顧商一點不願意低頭,他反而笑了,嘴角越裂越開,眼裏永遠是高高在上的矜傲,像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江堰眼眶通紅,只掐了一會,大約十秒,他忽的太陽穴深處劇烈一痛,好像被尖錐撥了下神經,他視線聚焦上了顧商又紅又白的臉,他吓得猛然松手。
理智回籠,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整個人都在發抖。
可顧商蒼白的脖頸上已經留下了十個通紅的、交纏在一起的手指印,不出所料,明天就會變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