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紅花酢漿草
顧商去了正山,江堰則抽空上了趟七樓。
陽臺有五十平,沿着三面一排過去,他看到那些紅花酢漿草重新長出了高高的莖,随着天氣變暖,有好一些已經開了花。
它們的花期從三月到十二月,生于低海拔的山地、路旁、荒地或水田中,是一種非常頑強的植物。
雖然開花的不多,但基數大,江堰很快就摘了一小捧,他從櫃子裏找到一個玻璃花瓶,将紅花酢漿草插進去。
之後重新回到六樓,放到了飯桌上。
是的,顧商将樓梯門的密碼告訴了他,六個八,只是……他看了眼書房門,仍然是緊閉的。
或許是ptsd了,江堰連那扇門都不願太靠近,生怕又誤會了什麽。
可他不靠近和門不打開,這是兩碼事。
面對他的追求宣言,顧商只沉默了下,問:“你到底想要什麽。”
他說:“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顧商:“我們現在不就在一起嗎?”
他搖搖頭,說:“不一樣,我要你承認我是你的男朋友,我要你身邊的人都知道。”
顧商又是沉默。
他繼續說:“你不能再去找別人,只有我,顧商。”
一句癡心妄想就滾在喉嚨裏,可話到舌尖,顧商閉上了嘴,只扯了扯嘴角,“你也做到?”
“對。”江堰說。
顧商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明星了,你怎麽做到?你要為了我公開嗎?”
公開,那江堰的職業生涯就完了。
雖說現在同性婚姻已經合法,但歸根到底,民衆的接受度總沒有異性戀高。
江堰從十八歲開始一直在為了當上明星而努力,七年前甚至為了更紅去演了那部電影。
階級不是依靠努力就能攀升到的,這是每個人一出生就決定了的事。
突破階級難如登天,可江堰做到了。但只要一公開,這麽多年積累的名譽和錢財都會瞬間消散。
不會有人能舍棄。
一味逃避不是顧商的風格,答案不外乎就在同意和拒絕之間選。
江堰卻阻止了他,“不要急着給我答案,我不會再催促你,等你覺得可以了,再告訴我,好嗎。”
這件事就這麽被帶過了,顧商最後持默認态度,讓江堰松了一口氣。
雪人和咪咪在追逐戰,踢倒了放在鞋櫃上的車鑰匙。
就在這時,門鈴被敲響,是保安将他的快遞拿了上來,他買了一口盅,專門拿來炖湯用的。
顧商不願意喝中藥,不外乎是苦和難喝,那煲成湯應該會好些。
江堰将藥材和生雞放進盅裏,謹記中醫說的要炖六小時左右,吃完晚飯剛好可以喝。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顧商剛踏上電梯,就聞到了一股中藥的味道,随着電梯上升,更濃了。
叮,電梯門打開,迎接他的是撲面而來的藥味和江堰的視線。
江堰現在不用拐杖了,扶着東西能慢吞吞地走,他聽到了電梯的聲音,提前來到玄關。
他看着顧商:“你回來了。”
顧商延遲了幾秒,“嗯。”
是開始追求了麽,平常江堰不會特意等在門口。
不過很快,他就皺起眉頭,二話不說道:“我不喝。”
江堰瘸着靠近,說:“不是藥,是湯,甜的。”還放了點枸杞和桂圓肉進去。
顧商解開領帶。“那這股藥味是什麽?”
“黃芪和人參,味道會有些甘,但不難喝。”江堰接過他的領帶,弄平疊好,挂在衣架上。
顧商習慣了一回到家先洗澡,他走進浴室一看,浴缸裏的水都給他放好了,一摸,恰好是适宜的溫度。
嗯……顧商沉進水裏,被一股溫熱包裹,工作的疲憊都輕了些。
如果這樣算追求的話,好像還不錯……
叩叩,門外傳來江堰的聲音,“需要按摩嗎?”
顧商從水底下直起身,道:“正經的不要。”
江堰推開門走進來,“現在只有正經的。”
顧商還坐在浴缸裏,他短促地笑了一聲,從江堰的短褲褲腿伸進去,摸了一把大腿,“你幾號?我看你身材還不錯,下次來還點你。”
江堰:“……不提供特殊 服務。”
顧商掃興地啧了一聲,呆頭呆腦的,連角色扮演都不配合。
等等,如果是江堰的話,可能是壓根聽不懂,下次教一教好了。
他渾身赤 裸地趴在理療床上,被江堰拿來一條幹燥地毛巾啪地蓋在後腰和tun部上。
江堰将精油倒在手心上,蹭熱塗到小腿。
以為會落到臀 尖上的顧商心裏一陣無語,還他媽真是單純按摩……?
江堰昨天剛學的,他兩手的四指按住胫骨,大拇指指腹落在小腿肚中間,往下一按。
“唔,”顧商縮了一下,“好酸。”
江堰捉住人的腳腕拉回來放好,順着肌肉的紋理往上推,直直地抵到膝彎。
顧商的膝彎也很敏 感,碰一碰就說癢。
“嘶,太大力了。”顧商側了一下身,平坦的小腹和柔軟的……一閃而過。
江堰收回視線,按照要求放輕了力度,手下的肌膚油光粼粼的,又滑又白,他打着圈揉,像是要把精油摁進肉裏。
毛巾隆起一個小弧 度,堪堪遮到腿 gen,凹 陷陰影的地方動來動去,毛巾都往腰上滑了一點,好幾次讓人想一把掀掉。
合适力度的按摩其實是舒服的,只是兩人都有些心猿意馬。
江堰本意真的只是想讓顧商放松一下,沒想到高估了自己的自控能力。
顧商首先忍不住了,他翻過身,毛巾啪嗒掉到了地上。他擡手,壓過江堰的後腦勺,“張嘴。”
怎麽又變成肉 償了,江堰拒絕。
顧商:“給你的追求進度加一。”
江堰擡眼,瞬間心動了,“真的?”
反正總進度條多少是顧商說了算,他手掌摁了摁,“快點。”
阿姨做好最後一道菜了,離開前應當要先同自己的雇主說一聲,可聽見浴室裏的動靜,她搖了搖頭,走了。
顧商舒坦了,發 洩才是減緩疲勞的最佳方法,他剛走到飯桌,就被那一抹粉吸引了注意力。
“嗯?”顧商認出來了這是江堰陽臺養的那些小花,但除此之外,他總覺得自己還在哪裏見過。
湯盅已經被阿姨拿出來了,江堰盛了一碗放到顧商面前,“試試?”
顧商懷着忐忑的心情喝了一口,立馬被苦到了,臉剛要皺起便謹記自己的形象,硬生生把皮展開,恢複到面無表情。
江堰也嘗了一口,的确有點太濃了,整個嘴都是甘苦甘苦的,難道是參放多了?他舀了舀,鋪滿了盅底的參片應水流飛起。
不多吧?
第一次炖湯的江堰頗有些摸不着頭腦。
最後顧商還是很給面子地喝了一碗,畢竟比起黑乎乎的中藥,可以忍受太多了。
顧商夾了一口牛肉,又不經意瞥到了那瓶小粉花,真的有點熟悉……
“這花叫什麽?”他問。
江堰說:“紅花酢漿草。”
顧商确定自己沒聽過這個名字,可能就是在路邊哪裏看過吧。
直到他放下碗筷盯着那瓶小粉花發呆,對面的江堰還在添飯,視線裏兩者的清晰度猶如電影效果一般來回切換。
突然,腦海裏冒出了塵封的一幕,電梯上……千燈湖電梯的牆上,有一陣子,好像粘上過這些花。
有嗎……?
記憶很模糊了,只記得有過一抹粉,差不多的顏色,差不多的大小……當時他還覺得奇怪,以為是哪個小孩惡作劇。
似乎是見他表情不對,江堰問:“怎麽了?”
顧商皺着眉:“你七年前,是不是把這些花放在電梯上了?”
聞言的那一瞬,江堰的表情比他還要空白,好一會,才道:“你……不知道嗎?”
顧商的眉頭皺得更緊,“我為什麽會知道?”
“我、我當時,不是……”江堰神色錯愕,有些語無倫次,說到半路,他抿緊嘴唇,肩膀忽然就洩氣了,整個垂了下來。
手掌遮住眼睛,不說話了。
江堰很難受。
顧商看得出來,寂靜在客廳裏蔓延開。
過了好久,等到飯菜都不冒熱煙了,江堰才像是接受了,他低聲道:“我當時哪裏都聯系不上你,也進不去千燈湖,只能想到這一個辦法。”
江堰此時的表情不對,顧商見了有些呼吸不暢,像被捏緊了鼻腔。
“我每天去摘一小捧紅花酢漿草,”江堰頓了頓,“給錢讓保安幫我粘在電梯上,外邊還有一張信封,我在裏邊道歉,列了所有我能想到我做錯的地方。”
顧商猜到下文了,他不想聽了。
江堰說:“所以你沒打開過。”
“你沒有給我看過花的圖片,”顧商放輕了呼吸,“我怎麽會知道。”
當時不過是閑聊,他又極為困頓,聽了就忘。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江堰握緊了拳頭,大口呼吸了幾下,“我只是,只是很難受。”
顧商沉默,他閉了閉眼,微微躬起腰,不知為什麽,胃開始痛起來。
“我粘了三個月,顧商,”江堰喃喃,“每一天。”
顧商悶聲咳了幾下,突然有點想吐。
“直到第96天的時候,”江堰道,“保安和我說裏邊的信封不見了,我以為是你終于來了趟千燈湖,拿走了。可你看完之後,也沒有聯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