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晴空萬裏,池水碧藍,層層漣漪蕩開朵朵柔軟的白雲。雖然小貓怕水,但大貓親水,橙黑相交的花紋在水下若隐若現,一只老虎把腦袋浮在水面上,四只爪子悠然自得地踩着水游來。西虎身形龐大,如同一只大船駛過。

它的主人從水裏鑽出來,甩了甩腦袋,水珠濺到老虎臉上。老虎眯了眯眼睛,往江珩身上蹭去。江珩站在水裏不大穩當,被它一撞就要往後倒,便順手抱住了虎頭,用力揉它的耳朵,把老虎的臉上弄得濕漉漉的。

老虎不太高興,掙紮起來,張大了嘴巴假裝威脅江珩。江珩當然不會被它唬住,拍了拍虎頭,一個轉身潛進水中,幾乎沒帶起什麽水花便消失不見了。老虎緊接着也紮入水裏,閉上耳朵,有力的四肢蹬開,追着前面那道身影去了。

一人一虎的速度都很快,50米長的泳池一會就觸到了邊。沒有退路的江珩被大老虎擠在角落裏,老虎伸出舌頭舔他。猛獸的舌頭上都是倒刺,刮在皮膚上有輕微的刺痛感。哨兵的觸覺比常人更敏銳,江珩偏頭向後躲去,伸手夾住了它的舌頭:“豬你怎麽這麽小心眼。”

江珩的體質很神奇,夏天很容易曬黑,曬過幾個太陽過後,就會變成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但是他同樣非常容易捂白,此時不過十月初,在教室裏悶着上了一個多月的課後,便已經白了回來。猛獸鮮紅的舌頭,反射着陽光的水珠,襯得他膚色顯露出健康的暖白來。

仙鶴站在池子邊,低頭輕啄了一下老虎圓圓的耳朵,試圖引起它的注意。貓抓鳥是天性,老虎猛地轉身,伸出爪子,激起的水花拍在池邊。仙鶴抖抖翅膀,下意識躲開。一顆威嚴帥氣的老虎腦袋浮在水面上,盯着仙鶴一動不動。這只百獸之王只是裝得嚴肅,并沒有進入捕獵狀态,耳朵軟趴趴的。仙鶴走近了,低頭啄啄它圓圓的耳朵。

終于從虎口逃脫,江珩撐着池沿利落地起身上岸,帶起一陣水花。顧雲川正在池邊的椅子上看書,他坐得筆直,神情專注。只是從江珩下水之後,書頁便沒再翻動過,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江珩從他身後湊過去,冰涼的水珠落在顧雲川的書上,落在他的頸窩裏。貓身上的朝氣和水汽不容阻擋地襲來,這片靜谧幹燥的地方變得濕漉漉熱乎乎的。

“啪”地一聲合上書,顧雲川轉身,伸手摟住江珩的腰,把他按到自己的懷裏。江珩下意識地撐住了椅子扶手上,低頭看顧雲川。他投下了一片陰影。

在這片陰影裏,顧雲川的輪廓比陽光下更加清晰。他的膚色同樣很白,但是色調偏冷,如被雕刻的大理石,面部線條又硬又冷又無情。一滴水珠落在他的眼鏡上,砸開一小點水花,隐去了他的一只眼睛。水珠順着金邊滑落,勾出他的下颌線條,落在白色襯衫上,暈開一片水漬。襯衫變得半透明,貼合在有爆發力卻不誇張的肌肉線條上。

江珩發梢上、下巴上的水珠接二連三地落在顧雲川身上,他藏在衣襟之下有力的身軀便逐漸顯露。按在腰上的掌心很熱,熨得江珩腰心發軟,他看見顧雲川擡起頭,露出淩厲的脖頸線條。

這個吻很熱。江珩能感覺到高階向導的輕微壓迫感,他的五感正在逐漸提升,變得越發敏感。牙龈被舔過,江珩抓着扶手的手臂逐漸緊繃,喉中的喘息發出不來,只聽見一點囫囵的嗚咽。許是覺得發出這樣的聲音丢人,貓往後退,顧雲川不放過他,扣住他的腰,向上追來。

鏡片上都是霧氣,鏡架輕輕地磕了一下江珩的鼻梁,微涼的觸感讓他睫毛一抖。顧雲川單手摘掉眼鏡,随手丢了。輕巧的眼鏡滾落到地上,陽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顧雲川以前在接吻中途是不會摘眼鏡的。無時無刻都游刃有餘的向導,在這件事上經驗不足。兩個人的鼻子都很挺,接吻時鼻尖會蹭到發紅,一副眼鏡更是阻礙。可是顧雲川沒有空去理會,他從前沒有過這麽多的渴望,只要看見就會想占有,一秒的停歇也難以忍受。

撞在一起的鼻子,霧氣朦胧的鏡片,貓身邊形形色色的愛慕者,無法時刻相擁的獨處時光……年僅17歲的顧雲川第一次面對即使是他也無法全部妥善處理的阻礙,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他突然有了很多個“不知道”,有了很多次不能自控,他知道也許這樣不好、不對,但是只會毫無章法地去愛、去占有。

他們貼得越來越緊,濕透的襯衫無法阻止溫度的傳遞,兩個人的體溫升高,水汽變得黏糊。江珩被親得很舒服,哨兵總是暴露在過分嘈雜紛亂的世界裏,大量的信息侵擾着他們的神經,然而單純地把他們和外界隔斷算不上很好的休整。只有像此刻,感官被無限放大後,近乎赤裸地去感受緊致的擁抱,柔軟的親吻,好像浸泡了在微燙的熱水裏。江珩感覺到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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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導把逐漸放松下來的哨兵掉了個個,自己撐在他的上方,從下巴親到喉結、到鎖骨,到他的胸膛。顧雲川輕輕咬了一下唇下有彈性的肌肉,惹得貓挺了下腰要躲。向導的手移到江珩的後腰,摸到他的尾椎骨。他想,如果江珩有尾巴,就會從這裏伸出來。顧雲川的手指修長,摩挲着按了按,貓挺直的腰就陷了下來。沒有尾巴也如此敏感。

江珩此刻哪裏都敏感。他去咬顧雲川的肩膀,尖尖的犬齒在他肩頭磨了磨。未幹的水珠混着汗水滑落,英挺的眉微微皺起,眼睛在水色下亮得驚人。又低又啞的喘息聲斷斷續續地溢出,他就抿直了嘴角,咬緊牙關。過一會覺得忍得委屈,就拿鼻尖去蹭顧雲川的頸窩,鼻息滾熱。

“……嗯?”顧雲川的喉間發出一聲疑問,帶着些情欲的黏稠沙啞,落在江珩敏感的耳邊。緋紅色迅速爬上了貓的耳根。

江珩又咬他,這一次下口比較狠,牙齒磕在鎖骨上,見了點血。

被貓撓了。顧雲川的雙手依然撐在江珩身側,繃得筆直,占有性極強地把他的哨兵圈住。他低頭,用額頭去蹭貓的面頰,把他從自己的頸窩裏拱出來。溫柔的吻落在貓皺起的鼻子上,一觸即分,顧雲川又用鼻尖去蹭了一下他的鼻尖,輕輕地親他的唇角。

江珩擡眼看他,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你什麽時候突破ss的?”

處于此般完全無法反抗的控制下,敏銳的哨兵覺察到了明顯的變化。

“一覺醒來之後。”顧雲川回答。他看着貓漂亮的眼睛,他現在的感知能力較之前更加優秀,心上人輕微的情緒波動都一清二楚。他知道貓在不高興什麽。

哨兵和向導突破的契機很不一樣,籠統來說,向導靠“悟”,哨兵靠“練”。沒有實戰機會,江珩的進度拉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懂這個道理,也不會真的介懷,但是在顧雲川面前,他就是會變得任性又無理取鬧。

另一層原因是,江珩發現顧雲川變得有些不一樣,并不明顯,可是他有動物般的直覺。顧雲川向來自律,他盡力克制住所有的情緒,試圖做效率最高的事情。

但是現在,江珩說不太準,似乎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在外洩。不過不是控制不住導致的外洩,更像是一種……放松和自信。

“顧雲川。”江珩說,“去你的精神領域。”

顧雲川的精神領域一直對江珩開放,但他在見過那裏無聊的方塊國之後,再也沒有過什麽興趣去看一看。

映入眼簾的是遍地藤蔓,參天大樹,溪水潺潺,鳥鳴陣陣。小豬喜歡得要命,蹭蹭樹幹,留下他的領地标記。

江珩走過之處,藤蔓動了動,輕輕搖晃着,好像在和他打招呼。顧雲川走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腕。江珩看見他的胳膊上鑽出枝條,鑽出莖葉,開出朵朵小花,又傳來細微的“喵”聲,花心裏鑽出一顆小貓頭。

接着,一朵接着一朵綻放,整片郁蔥的土地上都開出花來,咪咪喵喵的聲音嘈雜起來,無數個貓貓頭從花裏鑽出。

江珩想起和顧雲川說“你絕對想不到它會開出什麽樣的花”時信誓旦旦的模樣。他沒有很高興。

“顧雲川,我讨厭貓。”江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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