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星是什麽？

明星是包裝出來的商品，而商品，幾乎都有保質期。

一個明星從出道到極盛，從極盛到走下坡路，這個過程可能會持續幾十年，也可能會持續幾個月。

幾乎所有的明星都會面臨一個結局——過氣。

許葭當然也不例外。

他對過氣這件事接受良好，但他的經紀人卻一直走不出來，兩個大男人偶爾一起喝酒，酒過三巡，經紀人總會嚎啕大哭、大着舌頭問他：“許葭，你怎麽就過氣了呢？”

“出道的時候，公司不是找人算過麽，我只能紅五年。”

“呸——那明明是黑粉傳出的謠言。”

許葭淺笑着搖搖頭，說：“我好歹紅了五年，也不算虧。”

“虧大了好不好，”經紀人滿眼通紅，抓着許葭的胳膊來回搖晃，“你這外形，這演技，這唱功……”

“王哥，”許葭無奈極了，小心翼翼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這圈子不就這樣麽，紅是玄學，強求不得，我現在日子過得也不錯。”

王哥絮絮叨叨又說了許多醉話，最後倒在了餐桌上，許葭和服務員一起将人送到了車上，叫了代駕，費了些力氣，這才将人送到住處。

離開經紀人家，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許葭錯過了最後一班地鐵，今天他的車限號，出門也沒開車。

好在經紀人家離他的一處房子并不遠，五公裏，走走路，權當鍛煉了。

許葭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紅燈轉綠，對面的LED屏突兀地變成了一個男明星的歌舞剪輯。許葭仰着頭，欣賞了一分半，視頻的最後是粉絲們的留言——“周明宇，生日快樂。”

對面的紅綠燈終于轉綠，許葭快步向前，他為自己定了一份蛋糕，暫存在了快遞櫃裏，如果他走得夠快，還來得及在零點前，吃一口生日蛋糕。

今天是他三十三歲的生日，也是他過氣的第六年。

他十六歲出道，二十二歲走紅，大紅大紫了五年，之後迅速走下坡路——中途公司和經紀人嘗試過很多方法，但依舊無法挽救頹勢，只能接受他過氣的事實。

許葭倒是無所謂，他憑借着過去的履歷，還是可以接到角色和商演的，演什麽不是演，在哪兒唱不是唱，沒辦法像過去那樣日進鬥金，賺點小錢還是不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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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葭趕在十二點前吃上了自己的生日蛋糕，吃到一半，想起來拍張照片，發到了自己的社交軟件上。

他在社交軟件上有800萬粉絲，不是買的，但十分鐘後只有寥寥幾個回複。

他把每一個回複認真看了，放下手機，開始許願。

過去的五年，他的願望都是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夠順利，事業能出現起色。

今年是他過氣的第六年，他選擇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願望，而是許願能夠找到一位合适的伴侶，舉辦婚禮，過上幸福的家庭生活。

十二點半，許葭上了床，很快進入了夢鄉。

夢裏，他捧着最佳新人的獎杯，臺下的粉絲舉起了漂亮的手幅——“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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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許葭起了個大早，繞着小區跑了三圈，又在早餐店買了一屜小籠包和一碗粥，坐下來慢吞吞吃了。

剛吃過飯，手機震動了數下，新聞軟件推送了最新的娛樂資訊。

“——今晚八點共同見證閃耀之子成團之夜。”

許葭熟稔地劃掉了新聞推送，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機屏幕，拿手機走人。

許葭以前有個小團隊，助理化妝師造型師攝影師一應俱全，後來收入下降了，也養不起那麽多人了，公司将許葭的團隊成員拆得七七七八八，分給了更紅的明星。

王哥雖然還挂着他經紀人的名號，工作的重心早就放在其他更紅的和更新的明星身上，絕大部分工作，都是許葭自己處理、自己拿主意。

近期的工作都是跟組拍戲，劇組的導演比許葭還小兩歲，大部分劇組成員都是剛剛畢業的學生，租了市郊的場地，要拍部現代言情劇。

班底不靠譜，編劇也不知名，唯一有吸引力的是投資方是導演的爸爸，片酬發放沒什麽問題，年輕人也愛玩兒，拍攝的強度并不大。

許葭開車到了片場周邊，熟稔地找了個停車位，進了今日拍攝的洋房，幾個年輕人正在互相化妝——這劇組連個跟組化妝師都沒有，有時候臨時約的化妝師趕不過來，也只能這麽湊合了。

年輕人們笑嘻嘻地喊了聲“許哥”，許葭應了，又問：“需要幫忙麽？”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許葭化妝的技術倒不算差，只是他化妝偏向自然，用的粉底色號和皮膚色號相差不大，也不愛精雕細琢，如今無論男女，審美偏向白嫩，許葭的這一手自然不太受歡迎。

許葭倒也樂得清閑，尋了面鏡子，開始為自己化妝——他在這部劇中飾演一名大學教授，角色要比他本人年長幾歲，自然要化得古板些。

約莫到了中午，導演才帶着助手姍姍來遲，演員們嘻嘻哈哈，手上的活也做得懶懶散散，劇本刷拉拉地翻閱，乍一看，大半的演員都在臨時抱佛腳，記上幾句。

許葭記憶裏好，也善用苦工，臺詞是早就背好的，他拿着劇本，裝作也在看，做事并不出格。

開始演戲前，導演還定了盒飯，等吃過了飯，再開戲，已經是下午兩點。從兩點拍戲拍到了六點整，導演的女友過來“探班”，順便帶走了導演，今日的戲份也就結束了。

許葭卸了妝，順手刷了下朋友圈，發現朋友圈裏的劇組大多正趕着拍夜戲，少有像他在的劇組這樣散漫的。

許葭點了幾個贊，心境倒也平和，他總是要工作賺錢的，如今雖然拍着不入流的網劇，一部劇下來，也有一兩百萬進賬，他最近相中了一套房子，等這部戲的片酬進賬了，加上之前的存款，倒是可以下手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