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悅君兮
“據說,他沒說出您想聽的話,您就把人拖下去打死了,是嗎?”慕熙滿臉求知欲,一點兒都不怕此刻他沒說出君王想聽的話,下一刻就要被拖下去打死。
一個是字,盤旋在口邊,終是沒說出來。
景晟坐下,順手拿了慕熙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水,喝了一口,有點甜,不膩。
“孤問他是不是真心愛慕孤,他說是。孤又問,如果孤不做這景國的王,他是不是還愛慕孤,他愣了片刻,只說些阿谀奉承之言。”
景晟說的認真,“在孤面前撒謊,欺君之罪,不當處死嗎?”
而且,這些侍君,被各方勢力送進來争寵,大都別有目的,在他身邊安插枕邊風,想把他當做籠中鳥戲耍,愚昧無知,罪該萬死。
他處死的這個,正是個細作。
這些,景晟并不準備說與人聽。
慕熙聽着,點點頭,給景晟添了茶水,回道:“欺君之罪,罪該萬死。”
景晟再問:“你當真不怕孤?”
慕熙有幾分氣,指着熏爐,“陛下,這是熙髻香的第一枚成品,馬上就要燒完了。”
“孤以為,已經在側書房燒了。”景晟有些驚訝,這句話似乎觸動了他的哪些記憶。
“陛下,如何?”慕熙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星星。
“人間絕色。”不吝贊美,一語雙關。
慕熙笑了,滿眼驕傲。
“陛下,其實我還是怕的,比如現在,腿有些軟,站不起來了。”要親親抱抱才能好。
慕熙張開手臂,已經打了樣,景晟繞過桌案,把人抱了起來。
“你是當真不怕孤。”這次,是陳述句。
摟着人的脖子,小腿一晃一晃,慕熙舒服的躺在景晟懷裏。
從案前走到床邊,不過十步的距離,慕熙已經懶懶地不想下來了。
兩人上了床,左臂挨着右臂,自那天起,兩人一直蓋着一床被褥。
燭火熄,黑暗中,兩人呼吸綿長,很快進入了夢想。
熙髻香,原本就是慕熙對症下藥,治自己的注意力無法集中,心靜不下來,還有睡眠差的。
後來,為了成功制出成品,他放棄了最後一個功效。
後來,有人補上了這份效果。
入宮近四個月,慕熙第一次聽到這麽好的消息,他要做的幾件事的其中一件,稍稍有了那麽一丁丁進展。
景晟杖斃寵侍,如果一個是有原因的,那麽後面的兩個三個,也可能是有別的故事,傳言本就不能盡信。
黑夜裏,原本應該入睡的人睜開了眼,側身朝身邊的人靠了靠,頭枕在人肩旁。
雖然景晟的理由別人聽來,可能并不充分甚至仍覺得殘忍,但對于他來說,景晟願意說,他也能理解意思。
景晟是個追求公平且認死理的人,那個侍君為了邀寵,既然說了是真心愛慕,那便該真心愛慕。如若他是真心,景晟允了他在後宮,那便也會付出真心寵愛。
如果是另有所圖,或者根本并不傾慕,那便不該撒謊欺騙,沒有人想任人戲弄,更何況還是一國之君。
之于他,這樣的故事,他接受。
慕熙想,是不是他太怯懦于劇情。
他明明白白看到了景晟是個怎樣的君王,景晟是怎樣英年早逝,又與他多年相處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一個來自于原著,一個來自于他親自相識,他夾在其中,迷失了本心。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景晟。
額頭抵在景晟肩膀上,慕熙頭疼,他要不要認真跟景晟聊聊,就告訴他,他是慕熙,是真的慕少之,不是慕雲。
把頭疼的事扔給景晟去做,他就像以前一樣,當條鹹魚,做做小生意賺賺小錢就好了。
身旁的人忽然把他擁進懷裏,沒有完全醒,習慣性的撫上後腦,輕輕揉着。
“疼了嗎?”
“沒,不疼。”
“嗯,快睡,我在呢。”
眼睛忽然酸澀,免疫力直接下降到負無窮,這人是故意的吧。
窩在人懷中,在容易放下戒備的黑夜裏,慕熙不得不承認,他沒辦法欺騙自己。
這個立于權利頂端的男人總是照顧着自己,寵着慣着,無論出于什麽目的,這都是事實,沒人能抵抗這樣一個男人。
或許在更早前,當那個少年,每日每夜都一絲不茍,認真學習的時候,他就把人放在了心上。
景晟醒來,發現他的這個小寵侍難得的沒有賴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
“繼續睡吧。”景晟說完自己先愣了,這場面似曾相識,還有昨晚的那個夢。
心裏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慕熙搖搖頭,他雖然覺多,但完全睡醒後也很難再入睡。
下床,看景晟洗漱,從小困子手裏接過臉帕,湊過去賤兮兮的給景晟擦手。
一滴水珠從臉龐滑落,打在了裏衣上,慕熙趕忙擦完手,開始給景晟擦起了臉。
臉帕從額頭一點點向下壓,拭幹面部的水跡。
“你想捂死孤嗎?”景晟對突然而來的殷勤并不高興,他的小寵侍笨手笨腳,壓根不會伺候人。
慕熙也不氣,趕忙把臉帕從景晟臉上挪開,看都擦幹淨了,又奪過小困子手中黑中揚赤的玄衣,支着手示意景晟過來穿。
拿人沒辦法,景晟背過身,雙手伸進玄衣中,一雙柔軟的手在他背後整理領口,把背部的衣料抹平。
身後的人随即轉到身前,把衣服拉攏,給他系着盤扣。
慕熙低着頭,眼神專注,就像研制新的香料差最後一步就要大功告成,靈活的手指在盤扣上打着轉。
“好了。”小意思,慕熙笑着擡起頭,撞進深黑的眼眸中。
兩人對視,氣氛愈漸微妙起來,最後景晟先打破了沉默,“怎麽忽然做這些……”
做這些邀寵的活計,像個正常侍君讨他喜歡,莫不是有什麽目的,終于裝不下去了。
這樣想着,但內心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全是惡心厭惡,景晟有些驚訝。
“哼,對陛下好,您還不樂意了。”苦了他這麽早起。
張大富幾人看在眼裏,互相使眼色,這兩位是和好了啊,太阿殿危機解除,又能愉快的玩耍了。
景晟走後,月祿還專門問了,被慕熙賞了兩個白眼,他們又沒有吵架,有哪裏需要和好的?
莫名其妙!
因為身體原因,慕熙并不喜歡出門,一般是能宅在家裏就不出門,以前假日,同學朋友都去旅游,只有他一個人在家裏琢磨這個那個的。
喜好也是些不費力氣,坐着便能搗鼓的,調調香啊,配配花茶這些。
今天也是鬼使神差,怎麽都坐不住,就想出去轉轉,可能是想好好看看景晟這景王宮。
直到他碰到心機女正堵着一個年輕公子為難,他忽然回過神,這一幕他記得,難道是劇情的力量讓他今日必須得出門嗎?
慕熙蹙眉,他非常讨厭這種被劇情推着走的感覺。
那個被欺負的,柔柔弱弱,一直咳嗽着。久病成良醫,慕熙一看便知這人身體極差,常年卧床。
心機女為難了人還不放人走,一直辱罵着,發洩自己心頭的不忿,大抵和罵他的那些話一樣,狐媚像啊、身體低賤啊、卑賤男人之類的。
那人只低着頭,任人欺辱。
沒有了蘭夫人這只老虎,狐假虎威的人放下了狐貍狡猾虛僞的面具,把本性中最劣質的一面暴露出來,醜陋不堪。
慕熙對這些人半點興趣都無,出去把人救了,自己心裏郁郁,轉頭回了太阿殿,悶悶的等景晟回來,再沒心思出去閑逛。
他只是個配角,大多數劇情他并沒有參與,但這件事是一個轉折點,原文中心機女欺淩侍君一事,被慕容如楓和景晟同時撞到,他們對此事各有不同的觀念,沖突非常激烈。
但也因為此,兩人冷戰數月,思念讓他們慢慢明白彼此心中的感情。
嘭!
一盞茶杯英勇就義。
這不足以平息慕熙的煩躁,捏着另一個茶杯,躍躍欲試。
景晟剛一進殿就聽到裏頭在摔東西,他的小寵侍脾氣是真不小,召來張大富一問,只當他是又想起了被欺負的事。
還挺記仇。
晚膳時分,景晟主動問慕熙,還沒解氣呢?
這根本牛頭不對馬嘴,慕熙只搖搖頭,不想多談。
景晟放下筷子,忽然說:“很多事,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
慕熙擡頭,心思已經飛到另一端,那他現在看到這樣的局面,原文中也是這樣描述的景王宮,也是內有隐情,并不像表面如此嗎。
“你只看她欺淩弱小,又豈知弱小真的是弱小。”
慕熙不明白,但第一時間代入了自己,以為景晟是在說他反懲治回去的事,嘟囔反駁着:“是是是,我也從沒把自己當做弱小。”
景晟見他也不想吃了,拉着他出了太阿殿,一路向東。
“陛下,做什麽,慢點,慢點。”慕熙踉跄,景晟走的急,像慢些就會反悔似的。
他們一路走到了個廢棄的花園,景晟拉着他隐在暗處。
林間已經起霧,氣溫低的厲害,慕熙發抖,身後人把他拉進懷裏,裹在袍子裏暖着身體。
不知景晟帶他到這裏來想做什麽,但看這陰森恐怖的氣氛,慕熙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殺人越貨不過如此。
“陛下,我們……”
“噓。”景晟的兩根手指,搭上他的嘴唇。
他們隐在樹叢間,漸漸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窸窸窣窣,是什麽東西拖在地上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慕熙:別人都帶媳婦看愛情片
景晟:我帶媳婦看恐怖片
橫批: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