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景晟人設
慕熙毛骨悚然,一片寂靜中,窸窸窣窣的聲響,讓他瞬間聯想到了某些靈異恐怖片。
他捏住景晟的手指,滲的慌。
沒一會兒,聲音的來源出現在視線中。
一個細窄的身影拖着個女人,那女人嘴角滿是污血,像中毒所致,沒有半點生息,不知死活,分明是心機女。
男人把人拖到井邊,使力将人投進井中,咚的一聲,即便沒死這回也必死無疑。
男子擡頭,竟就是白天那個柔柔弱弱任人欺負的公子。
他毫無奪人性命的恐懼,甚至眼底有些快意,一眼都沒朝井中看,只看了看四周,确認無人,便恢複人前柔軟的模樣,離開了井邊。
慕熙瞪大雙眼,嘴被景晟捂着,不然在看到他把人投入井中時,就驚叫出聲了。
發麻的感覺從腳心一直竄上頭頂,背脊發涼,等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整個倚在景晟懷裏,靠景晟扶着胳膊肘的力量才堪堪站立。
景晟在他耳邊,講了一個景王宮曾經的故事。
景國以前有個王,子嗣稀薄,後宮禦妻極不易懷孕,上天眷顧有的有了身孕,但産下的男嬰不是死胎就是早夭,王室差點斷了血脈。
後來景王大怒,下了死令,并懸賞大量錢財,要找出原因,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寵妃在後宮只手遮天,謀害王嗣。
雖然最後找到了罪魁禍首,但最終王室也只留下了一條血脈,景王終其一生也只有這一個兒子。
總是讓他安心的聲音,此刻卻像毒蛇的信子,無情冰冷,慢慢吐着。
“這個王便是孤的祖父,直到孤父王在位時,後宮都是極少的,也是因此。”
“歷朝歷代,後宮鬥争并不比戰場來的仁慈,沒有刀箭的戰場,更來的陰狠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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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渾身發冷,從身到心都抗拒着這樣的現實,他并沒有經歷過這些殘忍算計,要說最陰狠的事,也不過商場如戰場的謀算罷了,也不曾涉及過人命。
這一刻,他忽然真正意識到,這個世界并不是他想的那樣和平安全,諸多險惡都被他自動忽略。
也許不是不明白,只是期望自己的生活能像願望中那樣,并不想面對這樣的現實。
景晟看着懷中發抖的人兒,把人又往自己拉了拉,終于确認自己的感覺沒錯,方才如果慢一點兒,他便不會把人帶到此處。
小寵侍确實沒見過這場面,吓壞了,他心裏竟有些不好受,潛意識想要說些什麽安慰,真是魔障了。
雖然看到的有些毀三觀,但慕熙到底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不會因為世界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就大喊大叫抑或躲進誰懷裏哭。
“他,就因為白天被欺辱了幾句,還是……”還是積怨已久。
“就因為被為難了幾句罷了。”後宮争寵,想一個人死,并不需要深仇大恨多少理由。
心思一轉,慕熙驚道:“不是第一次?”
得到了側面的肯定回答,“這座王宮建造了數百年,期間擴建重修數百次,像這樣廢棄的枯井或是無人的陰溝多不甚數,沒有一個是幹淨的。”
“你都知道,為什麽不制止。”話剛出口就後悔了,他覺得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但答案更是他沒想到的。
“孤為什麽要制止?”
一個呼吸間,慕熙心思已百轉千回,不再拉扯這些有的沒的,又再問了一個問題。
“陛下一向主張重法公平,看着後宮戈戟,冷眼旁觀,便是陛下的重法公平嗎?”
此等狂悖質疑已屬大不敬之罪,斬立決淩遲都不為過,但景晟并沒有感到被冒犯,也不準備處罰他的小侍君。
“他們都是心甘情願入宮,都有各自的目的,意有所圖就要做好等價交換的準備,這就是公平。”
慕熙驚詫于景晟的理性,一時竟找不出哪裏不對,甚至還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只是他不能接受。
景晟就是這樣,通理不達情,每件事都只講公平合理,外人看來可不就是冷血無情麽。
以前他只覺得景晟像個小老頭,總是枯悶無趣埋頭苦幹,現在他見到了這個性格下的另一面,對于這些殘忍黑暗的現實如此果斷決絕。
“陛下怎知這些人都是心甘情願。”慕熙不甘心,再問。
身前的人垂着首,從高處看着他的半邊側顏,不知怎的,就覺得懷裏的人散發着失望,景晟下意識抓緊了懷中人的小臂。
“誰不情願,孤絕不勉強,自會放他出宮。”
慕熙這時才看了景晟一眼,從他的袍子裏掙脫出來,拿自己的狐裘把自己裹好,“希望陛下記得今日的話。”
末了,景晟突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陳述又像告誡,“面對這些,更能在後宮生存下來。”
從樹後出來,慕熙離那枯井遠遠的走,腿有些麻,只要他用用小伎倆,景晟肯定會抱他回去,但他什麽都沒說,自己慢慢向前走。
景晟跟在身後,他的這個小侍君比晚膳時更不高興了,步履緩慢,他本想把人抱回太阿殿,看着身前的人,卻沒有動手。
直到兩人走遠,一個青色身影才走出來,他們方才說了什麽他沒有聽見,只看到矮一些的那個被護在懷裏,低聲安慰。
慕容如楓向來不屑後宮争鬥,今日不過恰巧路過,他并非想待在這王宮裏,甚至頗看不起景王的後宮。
但看着那一走一随的身影,心裏竟然十分不舒服。
自從慕家公子出現後,景晟再很少來陪他。
回到太阿殿,慕熙沒理景晟,一溜煙兒進了寝宮,除了狐裘外衣,鑽進了被窩,只露出一個尖尖的腦袋,從外面看像睡熟了。
床上,慕熙裹着被子,兩眼睜的大大的,望着床頂。
景晟的人設其實就是這樣的,也許無論發生什麽,書中人最終都會無限趨近于作者的設定。
這個世界本就是根據作者的構架彌補了細節構成的,但他們的本質都還是作者筆下的人物,表妹早已賦予了景晟這樣的人設,他就是這樣沒有什麽理由。
入宮想看看現在的景晟,了解他幾年來的生活,想知道他經歷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似乎都是無用功沒有意義了。
但是他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到底為什麽會生出這些不甘心,他好好想了。
也許是自己對景晟生了喜歡,不希望喜歡的人變成現在這樣;
也許是他親眼見證了曾經的景晟,從太子時期到登基為王,那段日子太過美好,他無法接受成為君王後如此這般的景晟;
也許他僅僅就是被好奇心掠奪了心神,對于景晟的事總想刨根究底。
總之,他翻來覆去,盡管早都想過這種可能,卻無法說服自己,一個人無緣無故怎麽就會變成另一幅模樣。
雖然他不是什麽心理學家,也不是聰慧過人,但并不是一點兒識人能力都沒有,他曾經認識的景晟根本不會做出現在這些事。
翻了個身,床的另一邊兒空空如也,慕熙想起,昨晚這一邊兒躺着另外一個人,睡夢中,那個人揉着自己的腦袋,說他在,讓他安心睡。
打消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以及合理不合理的猜測,他的身體讓他更不允許自己優柔寡斷多愁善感的。
既然不甘心也說服不了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那就別再想那麽多,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日子,過便是了,有疑問解便完了,多想無益。
這樣一想,頓時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釋然讓他好受了許多,也許有些阿Q精神,但身體不好的他,向來懂得怎麽讓自己心裏好過一些。
景晟在寝宮門口來回踱步,等要來一碗糖水,端進去時才發現慕熙已經睡着了。
看着已經睡迷糊的小侍君,景晟抿唇一笑,幫人把頭發理在一邊,拯救出被掩住的口鼻,拇指在人臉頰上蹭了蹭。
睡顏安詳,一點兒沒有方才被吓的樣子,睡的挺好看來沒做噩夢,景晟暗笑他這個小侍君心大,又覺得今天自己有些沖動了。
不過是個被送進宮的普通人,算了,以後不與他說這些便是。
舀起一勺糖水,自己喝了一口,甜甜的,沒有以前那麽難接受。他似乎也能理解,他的這個小侍君為什麽這麽喜歡甜的了。
夜半寂靜,龍床上兩人并肩而睡,慕熙今日睡的早了些,一覺到大天亮,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他還是當年的少年郎,方十六的年紀,被領到了東宮,見到了當今太子殿下。
他當時像十萬個為什麽,一朝穿書第一次見這樣的人物,好奇的不行,但沒想到不過是個普通人,會同情弱小,會需要同伴。
就因為這兩點,他輕松留在了東宮,得到神醫醫治,身體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不過太子這個小老頭,一開始總是管着他,無趣的緊,後來他把人拉下神臺,跟他一起鬧騰,就再沒被管過了。
人的本質,除了真香,就是雙标。
起初他們不在一起吃飯,後來他找過去,太子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在他試圖找話題時,總是板着臉告誡他,“食不言,寝不語。”
還有就是,天家的飯菜也沒那麽好吃。
吃飯時不讓他說話,他就吃完飯再說,他跟太子說飯菜不夠好吃,還說他們自己去研究幾道菜來,保準有比這香的。
結果說的急了,咳嗽不停,太子慌忙倒了熱水,一個勁拍他的背,大聲喊禦醫。
還有,太子總是在用工苦讀,他看的那些書他都不喜歡也看不懂,但太子的書庫倒有些講經商之道的書,他還是看了看。
只要在他有精神,天氣又頂好的時候,他就趴在太子書房的窗頭,朝裏頭丢石子。
看着太子滿面怒容,擡頭見是他也只能無奈,“怎生又鬧。”
這時他便撒嬌,“太子哥哥,今天我很有精神,天氣也好,要來陪我玩嗎?”
他的太子哥哥一準會放下手上的寶貝書,陪他去鬧騰。
夢裏,他清晰的看到自己十六歲的容顏笑靥如花,眼裏有個溫潤公子拿書端坐着,似神仙一般出塵世外,但看向他時便多出些拿他沒法的無奈,眼底多出了他當時沒發現的寵溺。
作者有話要說: 白天辦事辦了一天回來的太晚了,十點寫了三個半小時也就寫了這些,回來遲了+卡文真的可怕,感覺今晚有點腦子不好使的亞子~嗚嗚嗚
下章可能會寫一些之前的回憶,有小片段也有敘事性概括吧,篇幅不會太長然後就繼續走劇情,勿嫌棄~不知道曾經那麽好,又怎麽能體會慕熙現在的不甘。
今天更新太遲了,已經兩點了幹脆就設置了三點整發蹭個玄學,明天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早點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