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白日, 兩人便恢複到往常的狀态。婚禮現場的視頻并沒有公布出去,所參與宴會的人也不是閑得無聊會到網上發布賺取關注的人。
穆柏舟去工作,葉弦換了身衣服單獨回了葉家。
她并沒有進葉家大門, 只是在外面遠遠看着,看着張晖笑着離開葉家大門她攥緊了雙手。
走了幾步,張晖正準備打車, 突然聽到身後草叢傳開細微的聲音。他頓住轉過身,看到那抹身影,很是慈祥地笑出聲。
“小弦啊, 昨天才結婚怎麽今天就跑過來了,我正好要離開, 是來送送張叔嗎?”
“……”
葉弦死死盯着他,“送你?我倒是想送你上西天。”
即便葉弦出言不諱,但張晖并不惱怒, 一直都含着屬于長輩慈祥的笑意, “小弦這麽讨厭叔叔嗎?叔叔可是一直都很喜歡小弦呢。”
他上前一步, 葉弦就向後退一步,始終與他保持着距離。
“呵。”葉弦冷笑一聲, “那我可真是謝謝你惦記着我了,我也是如此呢。”
張晖很奇怪, 仿佛完全沒有看到葉弦眼中的厭惡,他又上前一步, 給出一個長輩的忠告,“你才剛剛結婚,聽你媽說已經懷孕了。聽叔叔的話,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向你丈夫坦白, 說了反而會心生芥蒂, 叔叔也是為了你們夫妻好。”
“張叔的教誨,葉弦銘記在心。”
葉弦心中冷笑,我信你個屁話!
在張晖走後,葉弦便給穆柏舟發了消息,問他晚上可不可不加班先回家,她有重要的事要說。
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這麽多年,張晖改變不了他的變态心理。在這十幾年時間他肯定還幹過不少那樣的事,這一次她一定要收集好所有的證據把他送進監獄。不會再給他任何倒打一耙的機會。
而她一個人力量太過弱小,她需要穆柏舟的權力。有權有勢調查事情收集證據,請律師上法庭,這一切相對要變得簡單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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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人辦事當然要拿出最好的态度,進廚房展示自己的心意賢惠?算了,這次葉弦很有自知之明。
摸到脖子上的項鏈,她想也這樣挑選一件禮物送給他吧,挑選的過程中就顯示了自己彌足珍貴的心意。
往常最是認真工作的穆大總裁今日一整天都是心緒難平。不管是工作還是偶爾的空閑,醉酒後的畫面總是會悄無聲息潛入腦海。
到晚上下班時間,他本想再等一會兒,結果葉弦讓他早點回去。
站在總裁辦公室巨大的玻璃窗前,穆柏舟深吸一口氣,這才拿上西裝外套下樓。
回到家,今日的葉弦備是殷勤。在兩人回到房間後,他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麽事?”
“別急呀。”葉弦從梳妝臺上拿出包裝精致的禮盒,“我送你一個小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禮物盒很是漂亮,上面還有一條紫色絲帶系成的蝴蝶結。穆柏舟接過,他抿了抿唇,卻并沒有打開。
“你說吧,等你說完我再看。”
至此,他的一顆心都懸吊着。昨晚才對她做了流氓之事,今日對他的态度如果像早晨那樣他還會好受一點。如今這般好,他怕一會兒達不到她的期待。
直視着他的眼睛,葉弦不自覺摳着手心。将自己的陰影和恐懼袒露出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要怎麽說呢?該從哪裏開始?最關鍵的是……
“咚咚。”
此刻響起敲門聲,集中全部注意力的葉弦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穆柏舟看到,起身去開了門。是吳姨。
“給你們溫了兩杯牛奶,有助于睡眠。”吳姨說道。
“好,吳姨你也去睡吧。”
穆柏舟接過,先遞了一杯給葉弦。剛剛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他都看見了,不知是什麽讓她有這麽深的顧慮。他笑了笑,“說吧,沒事。”
“我……我想和你說的是有關張晖的事,就宴席上趙華萍說的那個張叔。”
“好,我聽着。”
他淡定是因為他大概猜到,即便她說的不是,他也準備問。
“你會相信我嗎?就是我跟他你會相信我嗎?”
葉弦緊攥着牛奶杯,粉紅的指尖被壓得慘白。她直勾勾看着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穆柏舟輕笑一聲,喝了一口牛奶。奶香在唇齒之間散開,他笑了笑,“我為什麽要相信他,抛卻理智上的公平,你和他之間即便是情感傾向,那也應該是你呀。當然,若是心存有疑更是應該調查清楚。”
話音落下,是整個室內的寂靜無聲。
葉弦看着他,絲絲暖流湧上心間。她控制不住鼻尖酸澀,眸底也浮上一層濕潤。
“如果他們也跟你一樣該有多好。”
但他們不是穆柏舟,穆柏舟也僅此一個。
穆柏舟擡手,溫熱的指肚輕拭掉她的眼淚,“牛奶該喝了,涼了就浪費了吳姨的心意。”
“啊?哦。”她将一杯溫牛奶灌下肚,抿了抿唇,思索着開口。
“張晖他看着是一個慈祥仁愛的長輩,實際他有一個變态的怪癖。”
葉弦深吸一口氣,“他喜歡小女生,不是看着單純的女生,是真的那種年紀小的。”
未成年少女。
根據她的話,穆柏舟猜到了,也聯想到了。柔和的笑意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他對你做了什麽?”
“我……”
葉弦垂下眼眸,“他猥亵過我。”
一句話仿佛仿佛積攢了所有的勇氣,說完之後眼淚也跟着無聲地落下。
那是她噩夢的開始。
第一次,這是在當年之後第一次向別人吐露這件事。陳延都不知道。
九歲被帶回葉家,十歲葉君昊被找回,至此她過得一直很好,好到讓她覺得遇到葉家人是她人生之幸,以後定會用全力報答。
十二歲那年,張晖來葉家做客暫住。他是趙華萍夫婦幾十年的好友,為人親和慈祥,最初,她也是把他當長輩尊敬。
有一天,葉陽輝和趙華萍沒有空,便委托張晖接她放學。公交車上一排兩個座位,她坐在裏面靠窗,張晖緊挨着她靠近過道。
剛開始隐約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屁股,兩個人的座位除了張晖沒有其他人。那時她想,也許是感覺錯了,也許是不小心碰到。
直到最後張晖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笑着輕聲說:“叔叔很喜歡小弦。”
她驚詫,縮成一團。自那之後她總是躲他遠遠的,可是張晖并沒有放棄。
每每都會在放學路上遇見他,那時候她一直在祈禱着他趕緊離開,可是上天并沒有聽到她的願望。
“小弦怎麽了?你最近總是躲着叔叔,不喜歡叔叔了嗎?叔叔給你買好看的衣服好不好?”
“我不要。”
第一次她慌慌張張逃回家,面臨趙華萍的詢問,她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趙華萍當時笑笑,說她想多了。趙華萍不相信她,也是,一個是三年養女,一個是幾十年好友,一個是十二歲的孩子,一個是大人,她的情感傾向就是張晖。
她失望,但沒想到張晖倒打一耙。
張晖裝作無意但實際上特意說道,小弦長得可漂亮了,放學校門口他見到有大年級的男生特意在她面前晃蕩,聽說還有男生給了她情書。
這些的确都是事實,但她是被動的,好不容易得來的上學機會,她怎麽可能會荒廢在這種事情上。
張晖在葉陽輝和趙華萍面前有意無意說了許多這樣的話,這些她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在趙華萍心目中,她的形象已經發生了截然的改變。她成為了一個不好好學習,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勾三搭四的問題少女。
直到有一次張晖過分了,強行想要和她親密,她逃出來後驚恐萬分告訴趙華萍。誰知趙華萍根本不相信她,甚至覺得她是跟着那些社會女孩學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怕被大人呵斥而撒謊。
趙華萍問:“你又跟着那些不上學的學了什麽?”
她答:“我沒有。”
可是無論她說了多少次,趙華萍都不相信。
那晚她瘋了一樣洗澡,凡是被他碰過的地方她都使勁地搓。她逃得及時,其實張晖沒怎麽碰過,但她就是心理上覺得惡心,直到把皮膚搓紅搓爛都緩解不了心底的厭惡。
暖和的燈光傾瀉而下,照在葉弦身上卻落下一片陰郁。
穆柏舟靠近,坐在她的身旁,輕攬着她的肩,眼神疼惜,語氣備是溫柔,“然後呢?”
“然後我病了,發了高燒。”
高燒之後張晖還在,她拿着自己攢下的零用錢買了一把水果刀。在張晖靠近時就拿出來,張晖以為她不敢,可是她太害怕了,心底的想法是只要他離開就好了。
她劃傷了他的胳膊,真傷了兩次,張晖終于暫時放棄離開了。離開之前還威脅她不要讓她說出來。
後來她升年紀開始住校了,發現他來時她就找借口住學校,再往後她長大成人了,可能不符合張晖的審美了,他倒是沒有找過她。
張晖淡出她的生活,她都快要忘記了,如果不是再一次出現,她想她可能很久不會想起說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