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世之謎

“啊!”慕冥發出痛苦的哀嚎,全身騰空,狠狠砸在亂石上不能動彈。

他掙紮起身,被咬傷的右臂鮮血淋漓,甚有被灼傷的痕跡。

緩了片刻,才支撐着擡起左手,掏出冰魑笛吹了起來。因着負傷,吹奏時有中斷,但斷斷續續的音符仍是化為一段段冰淩,向着麒麟獸徑直飛去。

麒麟獸跳躍閃躲,卻仍是被四散的冰淩射中幾道,行動遲緩起來。

被驚動的火鳳凰見勢不對,揮動着翅膀驅散了幾道冰淩後,便直直沖向慕冥。

慕冥凝神加快速度,冰淩愈發密集。見形勢不利,火鳳凰急轉調頭,一喙便叼着殷零的後領飛上了天。

慕冥始料不及,立即停止了動作。

“零兒!”他聲嘶力竭地吼着,沖上前去便想将殷零救下。

可麒麟獸也不是吃素的,一爪拍下,慕冥就被震出一丈遠,絲毫沒有靠近的餘地。

騰空而起的殷零抓着法杖,默默蓄力施法,雖是害怕得有些發抖,卻仍是強迫自己冷靜應對。

她倒吊着懸在半空,想要掙紮又怕火鳳凰一松口便把她給撇了。頸間的玉佩從前襟滑出,漾在半空,随着殷零一同晃蕩。

殷零剛想舉起法杖,便見火鳳凰攏翅下落,将她輕輕置于一邊的草垛上。

還未知曉發生什麽,又見兩瑞獸俯首屈下前足,乖巧地立在她的身前。

“嗯?”殷零疑惑地縮了縮身子,防禦地将法杖牢牢握緊。

“他們似乎怕你。”慕冥也支撐着站起,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兩只瑞獸。

盡管看似如此,殷零也還是不敢動彈。兩只龐然巨獸的陰影籠罩在身,腦中都是被一口吃掉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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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地僵持許久,麒麟獸突然搖着尾巴舔了一下殷零的手。

殷零瑟縮着後退,全身幾近石化。

“它,它是不是想吃我?”殷零小聲問道,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看起來不像。”慕冥頓了頓,又說:“只是,怎麽無論什麽兇獸在你身邊,都有些像狗。”

麒麟獸回頭看了眼慕冥,龇着牙便朝他撲去。

“別!”殷零驚吓出聲。見殷零開口,方才兇狠無比的麒麟獸頓時乖巧地回身,一臉溫順地依偎在她的腳下。

“是不是,吃之前,要先哄食物開心,這樣會比較好吃?”殷零呆滞不動,一臉驚懼的模樣逗得慕冥嗤笑出聲。

“來者何人,為何夜闖凰族聖地。”還未來得及探究,便有騎衛馭着火鳳凰從天而降。

“我們……”二人還未來得及解釋便被不由分說地負手扣押。

見騎衛動手,兩只瑞獸肉眼可見地不高興起來。火鳳凰騰空而起,周身的紅光似是要将衆人一并焚毀。

“怎麽回事?”騎衛們面面相觑,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

“住手!”領頭騎衛認出了殷零二人,恭敬地抱拳說道:“還勞煩二位陪我走一趟。”

大殿上燈火通明,帝君帝後坐在原位,臉色稍稍有些不好。

殷零颔首站在殿中,腦子裏想的都是該換個什麽方法才能要到至陽花。雖然心有歉意,但與幽崇的性命相比,一切都顯得沒那麽重要。

騎衛向帝君禀報着大致情況,帝後放下茶盞,自顧打量了殷零一眼,又忽然起身。

“你的玉佩從何而來。”她面色一變,失儀地沖到殷零身前。

殷零吓得倒退幾步,“這是我從小便戴着的。”她疑惑地看着帝後,兩手緊緊護着胸口的佩玉。

“借我看看可好。”帝後眼眶微濕,語氣突然柔和得不像話。

殷零猶豫着松手,卻仍是沒有摘下,只讓她打眼看着。

帝後顫抖着雙手,輕輕摩挲佩玉上的圖騰。

“你叫什麽?爹娘在何處?”

帝君似是也注意到帝後的反常,目不斜視地觀察着她們。

殷零雖心有存疑,卻還是乖巧地答道:“我叫殷零,沒有爹娘,只有一個師父。”

“你的爹娘不在了?”帝後的身體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不是,我是師父撿回來的,所以,我也不知道爹娘可還在。”

帝後失控地想扯殷零肩頭的衣服,忽又發覺不妥,便獨自拉着她的手來到殿後。

直到看見她右肩的火焰胎記,帝後才一手摟過殷零失聲恸哭起來。

“兒啊,你是我的女兒,娘親終于找到你了。”

殷零一下接受不了這般說辭,只能迷茫地拍着帝後的薄背安慰:“漂亮姐姐,是不是弄錯了,你這般年輕,怎會是我的娘親。”

“錯不了,你肩上的胎記,就是到死,我也記得一清二楚。且你身上的佩玉,是你出生前,父親親手為你打的,上面的圖騰便是我們皇家的标記。”帝後依舊停不下眼淚,哭得我見猶憐。

之後的一整天,殷零都在迷茫中度過。

突然尋回的父親娘親,突然多出的公主身份,都讓她覺得像做夢般不真實。

而尋回獨女的帝君帝後更是對殷零百般疼愛,萬分縱容,似是想把曾經虧欠的一切,盡數給她補上。

故而當殷零提出想要山頂的至陽花時,帝君二話不說便親自替她摘了來。現下在他眼裏,麒麟族算什麽,只有他的女兒,才是最重要的。

拿到至陽花,殷零便準備返身啓程。帝君帝後心裏雖有千萬個不願,卻也還是裝作開明地答應,生怕引得殷零不快。

空白了如此多年的親情,沒有熱絡,只有生疏,還有彼此相處時的小心翼翼。

除了緊密連結的血脈,他們不曾有過任何交集。所以刻意,所以讨好,所以害怕好不容易重回的一切又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不見。

他們帶殷零重認了山頂的鳳凰,那是她兒時的玩伴。殷零出生時,鳳凰也還年幼,彼時的殷零總是用肉呼呼的小手揪鳳凰身上的火羽,一人一鳥天天打得翻天覆地,雞犬不寧。

由于當時太小,殷零早已沒有了印象。但當那只鳳凰被帶到殷零面前時,卻是欣喜得一頭撲進她的懷中。

“他叫伊伊。”帝後笑着對殷零說。

“一一?”殷零眉頭一蹙,呃,估計她和自己一樣不愛寫名字。

帝後不知她心裏所想,仍是溫柔地笑着回應,“因為你小時候喜歡對着她咿咿叫,所以叫他伊伊。往後他便跟着你,有他帶着你也能飛得快些。”

殷零現下可沒空同這只火鳥敘舊,她一心只想救回幽崇,便二話不說拉過鳳凰的脖子一躍而上。

慕冥想要同乘,可還未等帝君上前阻止,就被伊伊一腳蹬下。這一家人,連鳥都是護犢子。慕冥恨恨地想。

“你同騎衛一起,莫要往我女兒身邊湊。”帝君威嚴地瞪了慕冥一眼。

鳳凰開始慢慢騰空,殷零驚吓得緊摟脖頸,生怕一不注意就會滑落。

“一一,慢點一一!”她一邊雙手用力一邊叫得撕心裂肺,全無半分公主的模樣。

侍衛們颔首不敢擡頭,帝後也只能尴尬地嘆息:“應該是兒時被撇下吓到了,過陣子就好,過陣子就好。”

幸好一一飛得快,否則在天上就被殷零掐死了。

到幽溪山時,剛落地,殷零便軟着腿哇哇吐了起來。管家慌忙上前為她順背,全然顧不得問這火鳳凰的來歷。

“張伯,嘔……這花……快……嘔……入藥。”她小臉蒼白地掏出至陽花,吐得幾近昏厥。

緩了好一會兒,殷零才慢慢平靜下來。

幽崇的房門虛掩,蘇夢玄正坐在床邊獨自對弈。

“到你了,快點快點。”黑棋落定後便是幾聲催促,過了一會兒又自嘲般執起白子,深深嘆了一口氣。

殷零沒有出聲,輕輕端着藥上前。

聞着藥香,蘇夢玄驚訝回頭,淨白的臉上已是胡子拉碴。他顫抖着動了動唇,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殷零不急寬慰,慢慢地喂幽崇喝下藥湯,才轉身對蘇夢玄笑了笑說:“蘇哥哥,沒事了。”

緊繃的神經驀地放松,讓蘇夢玄一下佝偻了脊背。

喝下藥後,幽崇仍是沒有蘇醒,按巫醫的說法是還要再等上幾天。

急切的二人守在床邊,日日眼巴巴地看着,生怕幽崇醒來時第一個見到的不是自己。

可幹瞪眼難免無趣,二人便又搬來一堆亂七八糟的物什擺弄起來。

因此當幽崇猝不及防地醒來時,二人臉上沒有驚喜,只有驚吓。

“師,師父,早上好,啊,不是,你醒啦?”殷零支支吾吾地語不成調。

蘇夢玄也立時收起滿臉笑意,故作嚴肅地站在一邊。

幽崇雖心有存疑,卻還是拉過殷零看了一圈,直到确認她身上無傷,這才放下心來。

“你都知道了?誰告訴你的?還有,我是怎麽醒的?花哪兒來的?可有受傷?”向來并不多言的幽崇只要在殷零身邊就會變得嘴碎。

殷零讓他重新躺好,這才慢慢将近日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像是說了個幻奇故事,有仙草,有神獸,還有她突然認回的爹娘和顯赫的皇族。

幽崇一臉凝重地聽着,幾欲開口,又再默默咽了回去。

猶豫再三,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那,既是找到了雙親,你,要回去嗎?”

他的眼中有落寞,有不舍,有自認為藏得很好,卻還是在陽光下暴露無遺的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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