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離

傅思遠急沖沖地往公寓裏趕的,從母親的只言片語中,他已然感覺到大事不妙。

他已經派人重新去查那些照片的事,為的就是給母親和牧言夕一個交代。

而如今母親這麽一鬧,無疑把牧言夕逼近了死胡同。

他開門進去後,客廳裏有些喧鬧,高級音響久久回蕩莫文蔚有些沙啞的歌聲。

牧言夕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用毛巾裹着冰塊做着冷敷。

聽到開門的聲音,她連頭也沒有擡一下,依舊在專心致志地看着電視屏幕。

傅思遠看着牧言夕紅腫的半邊臉,心裏異常難受,除了愧疚還是愧疚。他坐過去,拿起牧言夕的空着的手往自己的臉拍去,恨不得把自己的臉拍比她還要腫。

然牧言夕的手還沒有觸到他的臉,那手便已經停在了半空中,那修長的手指卷曲着,卻不順着傅思遠的力道朝他的臉上拍去。

傅思遠擡起頭,剛好對上牧言夕波瀾不驚的眼,平靜的小臉,全然沒有了前兩日的義憤填膺。

他的心猛地往下沉去,此時此刻他更希望牧言夕伸出她的小爪子來到他的面前,即便是罵,是咬,是打,沖着他發洩出她的不滿,她的委屈,也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然她的靜默,那該死的靜默讓他有些無所适從。

她的靜默就像是隔在牛郎和織女之間的那條銀河,讓人望而卻步。

牧言夕清澈的眼眸定定看向傅思遠,微卷的發長長地散落在她的臉頰上,算是蓋住了那半邊臉的紅腫。

“言言,我媽……我媽…………”傅思遠第一次在牧言夕的面前結巴了,他不僅詞窮而且理虧。

因為他知道那一巴掌,他是無論如何無法為她追讨回來的。

“你媽沒有錯。”牧言夕看着有些窘迫的傅思遠,很快接了上去,眼眸如微風中的水波紋,有幾許微瀾而已。

她倒不是虛僞,只是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的兒子被媳婦打了,說不定自己比歐陽倩雲還要激動。

傅思遠語塞了,他只有無奈和愧疚。

“傅思遠,我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牧言夕微微地笑着,眉眼彎彎地向上弧去。

她之所以沒有趁着傅思遠沒有回來的時候離開,那是她知道若他不肯放手,無論她去了那裏,他一樣可以把她找出來。

而她已經不想和他玩貓和老鼠的游戲了,她想要一個幹淨利落的結果。

“好。”傅思遠穩了穩情緒,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牧言夕拿起茶幾上已經簽好的文件,遞給了他。

“這是我已經簽好的文件,你看一下,還有什麽事需要我配合一起處理的,只要打電話給我就可以了。所謂的贍養費我也不要,我只是希望能夠讓我回銀行去上班。”

“這個協議書是我媽逼你簽的,對嗎?”傅思遠接過那文件,連看也也不願意看一下就扔回到茶幾上。

“沒有,是我自願簽的。”牧言夕手裏的活不停,繼續按摩着紅腫的臉頰,神情自若,繼續看着電視屏幕。

那裏面真是莫文蔚上次演唱會的碟片,她已經來來回回看了幾個小時。反複播放,可還是沒有聽到她喜歡的那首《陰天》,不是自己走神了,就是在忙其他的事。

“為什麽”

“因為我們不合适。”

“不合适??”

“是的,一點也不合适。我們既不門當也不戶對,更不是因為兩情相悅而結婚。當初我不應該為了結婚而結婚,不應該為完成父母的任務而嫁給你。”

牧言夕的眸子依然是波瀾不驚,風輕雲淡的小臉,帶着那出乎傅思遠意料的淡定和從容。

她幾乎是帶着事不關己的冷漠和理智,帶着局外人的冷靜和清明在看到自己與傅思遠的一切。

她已然不介意這離婚的主意到底只是歐陽倩雲的一廂情願,還是與傅思遠的蓄意而為。

其實,是不是傅思遠的意思不是最要緊,重要的是她确實不适合做傅太太,她确實給傅思遠帶來了麻煩。

牧言夕想到此,又通透了很多,

“你應該娶一個可以幫助你的女人,而不是像我這樣一天到晚讓你煩憂的女人。”

“可我不需要那樣的女人,我只想要你……”傅思遠已然有些惱了,牧言夕的說辭和冷冷的态度讓他極度不悅。

“那麽傅思遠,我們不提前事種種。我就說以後,我們之間的事情能不能簡化到只是你我之間的事情,只是限于你我之間呢?”

牧言夕看着男人咄咄逼人的眼神,一針見血地刺進傅思遠的軟肋裏。

“……” 傅思遠頓了頓,竟一時無語反駁,那些緋聞,他承認他是吃醋,他是見不得牧言夕與其他男人在一起,卻不足以讓他喪失本性。

若不是顧慮到傅家,他是不會讓牧言夕停薪留職的,讓她一個人待在家裏的。

“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你有傅家,你有傅氏企業,他們是你與生俱來的使命和責任。”

“而我這個連全心全意對你都做不到的女人可以不是你的責任。”

牧言夕的笑意更深了,露出潔白的牙齒,有條不紊地認真剖析他們之間的種種擰巴。

這世間的話分為兩種,一種是假話,讓人生厭和痛恨。而另外一種是真話,專門來捅人的心窩子。

傅思遠的嘴角微微地抽動一下,眼神越發地黯淡了,她起碼說對了大半的事實。

“言言,你說過,你會努力的,努力不再開小差的。” 他皺緊眉頭,仍舊不甘心。

“可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會有結果的,也許我一輩子都開那個小差呢?”牧言夕寸步不讓,步步緊逼。

“既然是也許,那麽肯定還會有另外一種結果。”傅思遠被逼到牆角了,眼眸裏的黯然在一步一步地深濃,心裏有些絕望了。

“傅思遠,我們不要再玩文字游戲,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樣鬥氣了。”

牧言夕拂開傅思遠搭自己肩膀上的手,站了起來,那手裏的冰塊已經融化了,滴滴答答地流出一些冰水,滲入她的肌膚裏,冰絲絲的,冰凍入骨。

傅思遠微微地垂着頭,濃密的眼睫毛蓋住了他的狼狽,他有些無力地松開收緊的手指。

“牧言夕,我們結婚快一年了,你有沒有一點點點喜歡過我。”

他便像那漂浮的游萍,想要找一個支撐點,讓他能夠繼續地一個人走下去的勇氣。

牧言夕的小臉一滞。

若說不喜歡他,她是不會為見他與葉蓉在一起而難受的,也不會對着他撒小脾氣,更不會因為他不相信她而自苦。

可若說愛他,那麽她也沒有因為他而徹底忘記季揚哥哥。

那麽自己對于傅思遠,就在那愛與不愛之間。

然這個傅太太,她真的是不适合當的,婆婆的話雖然刻薄,卻是實話。

愛情是可以随心所欲的,而婚姻卻是門當戶對的,她兜兜轉轉了一年,終于明白這個道理。

她與傅思遠,彼此都不是彼此的良人。

傅思遠的心在牧言夕的淡然中沉寂,胸口憋着一口氣,有一種大勢已去的挫敗和無力感。

牧言夕的手最後一次摸上那手表和戒指,在某一個夜晚,某一個溫馨的時候,傅思遠親手為她戴上的,并且笑着威脅她不許再摘下來。

她輕輕地解開自己的手表和戒指,放在那一份離婚協議書上。

在牧言夕的身體掠過傅思遠的時候,她對着他那已然發懵的臉。說了一句

“傅思遠,謝謝你愛過我。”

牧言夕拎起早已準備好的行李,走出公寓的大門,已經是下午兩三點的時候。

四月份的太陽并不毒辣,只是當她擡起頭的時候,眼前還白花花的一片,她的手往眼睛那裏拂去,竟然是濕潤一片。

傅思遠一個人仰躺在沙發上,牧言夕走後,這房間裏空蕩蕩的,他皺眉撫額。

她走了,可他卻無力挽留,就是勉強留下來,他能給她想要的生活嗎能讓她置身于傅家或者說傅氏企業的是是非非之外嗎?

母親的那一巴掌足可以消融他這麽些年所有的努力,讓本來就危如累卵的兩人跌落谷底。

他想要綁住她的婚姻卻成了彼此之間的鴻溝,這樣的結果讓他始料不及。

冷然寂靜的客廳裏悠悠地回蕩着莫文蔚略帶磁性的嗓音。

“他不愛我,牽手的時候太冷清,擁抱的時候不夠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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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愛我,盡管如此,他卻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傅思遠在那一片蒼涼的歌聲中,慢慢地沉淪,心痛地不是失去了輪廓,而是失去了魂魄。

牧言夕,即便我有種種不是,但是如果換成是季揚,你是不是也會如此輕易地離開和放棄呢?

她終究還是他遙不可及的夢,夢醒時分,留給他的不過是這滿室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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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牧言夕接到銀行人事部的電話,通知她回去上班。

不過,職務有了新的調整,不再是牧主管,還是普通的銀行臨櫃。

牧言夕回去後才知道,周克己因為與葉蓉的“**”關系而被調到一個基層的小銀行去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副行長,如此一來,他的錦繡前程也被毀去了

據說他是拒絕家裏給他安排的門當戶對“官”家小姐的聯姻,執意要與葉蓉在一起,被他家老頭子下放。

牧言夕倒是唏噓了很久,周克己倒是性情中人,願意為自己愛的女人付出和犧牲。

人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此話用在那裏都是真理。

她當初主管位置也是周克己力推,而如今自然是物是人非了。

不過,她倒也不在乎,只要自己做的開心就好,是不是主管也不是最要緊的。

關于她的流言,也因為她的回歸,而甚嚣而上。

牧言夕倒也坦然,一笑而過,人生最高的境界就是要揣着明白裝糊塗。

她是這麽想的,這幫老少爺們生活太空虛,本姑娘就當給你們一點精神食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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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銀行上班的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朝九晚五,有固定的休息日。

為了豐富自己的業餘生活,牧言夕把自己珍藏了很久的古董照相機翻了出來,在網上報名參加了一個社團,據說是這個城市最有名的攝影團體。

在離開傅思遠後的第一個周末,牧言夕便參加了社團的第一次聚會,到了那裏才知道,那個在十八澗遇到的男人居然是這個攝影團隊的組織者和發起人,也才知道他叫趙知禮。

再見到她,趙知禮驚愕了許久,但是倒也沒有了那次在十八澗見到她那麽輕佻和無理了,倒也在和團員們認認真真地探讨起攝影地各種技巧和心得。

這樣一來而去,牧言夕和趙知禮也就認識了,而他也真的教會牧言夕拍蝴蝶,如何捕捉到那美麗而又**的瞬間?

四月底,正趕上春暖花開,草長莺飛的季節,攝影團組織一起去踏春取景。

周末一早,牧言夕就開始準備了,長長的發束成一個馬尾辮,戴了一頂太陽帽,外加一副大墨鏡。牛仔短褲,白色印花T恤,再背上一個帆布包包。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和清爽。

攝影社裏的兄弟姐妹們都已經在樓下等她,牧言夕一路小跑來到了樓底卻看見對面的馬路上停着一輛黑色的奔馳跑車,那個車牌號碼很眼熟。

牧言夕頓了頓,徑直朝着公共自行車租賃地方走去,卻是很不巧,所有的車都被借走了。

而一旁的趙知禮已經騎着他的山地自行車來到她的面前,瞟了一眼一臉郁悶的女人。

“牧言夕,我帶你吧。”

說着便把車後座的包包背到自己的肩膀上了。

牧言夕的眼角餘光剛好瞟到那輛黑色奔馳跑車的車門打開了,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

她這才突然想起今天是她和傅思遠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

牧言夕極快地把眼神收了回來,坐在趙知禮自行車後座上。

趙知禮回頭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的女人,狹長的丹鳳眼隐隐藏着一些溫柔。

他笑着打趣着說道:“牧言夕,坐穩,摔下來,我可不負責任。”

牧言夕的手顫了顫,卻還是一手摟住了他的腰。

她始終沒有再回頭再看一眼,即便覺得芒刺在背,她都不許自己再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不要太狗血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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