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縱使蘇瑾瑾畫的那副畫像看不到全貌,但是以淩纖兒在高家村的名氣,不愁秦沛打聽不到。

這日,陶母讓蘇瑾瑾到後山采些桃花回來釀酒,蘇瑾瑾摘好桃花,挎着籃子還未到走俏寡婦家門口,就見秦沛鬼鬼祟祟地扒在人門上往裏瞅,蘇瑾瑾不欲讓母親知道秦沛的存在,自然是不打算與秦沛正面對上。

她趕忙躲到一棵大樹後面去,這棵大樹想是生長了許多年,十分粗壯,堪堪藏得下一個人。她探了小半個腦袋,把秦沛那副慫樣全看在眼裏。

“什麽人?躲在我家門外做什麽呢?”

淩纖兒質問起人來都是嬌滴滴的口吻,估計是被人打主意打習慣了,她沒有立刻出來探明情況,而是走到廚房找出拳頭一般粗的一根長木棍。

“姑娘別誤會,我只是路過此地,前來讨碗水喝。”秦沛讪讪一笑,連忙解釋。

淩纖兒半信半疑,俏寡婦不在家,她不敢随便開門。“抱歉了公子,母親吩咐過,除非她回來,否則不能給陌生人開門,公子上別家去看看吧!”

秦沛已經透過栅欄看清了淩纖兒的長相,果真是百裏挑一的美人坯子,第一次見面自然不能吓着人家。“是秦沛唐突了,姑娘莫怪罪才是,我這就走。”

秦沛雖然猥瑣,但是很會裝,長得白淨斯文,話也說的漂亮,俨然就是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淩纖兒瞧着他也有片刻怔忪,拿隔壁的陶公子同他比較了一番,仍然覺得還是陶公子好。

第一次只算是打了個照面,第二次秦沛可是連丈母娘都見上了。

俏寡婦家靠門的位置種了一棵桃樹,正是桃花開放的時節,秦沛假裝從門前路過,癡癡盯着桃花看了許久。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淩纖兒正坐在院子裏,一邊曬太陽一邊讀手中的詩集。她側對着正門,身材窈窕,細長腰肢盈盈一握,一小縷發絲垂到臉頰。和煦的陽光正照在她白淨的側臉上,秦沛看到後,心癢得跟貓抓一樣。

淩纖兒好奇地看向門口,見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秦沛,才握着詩集朝門口走去。她站在與秦沛一欄之隔的門內,還是沒有開門迎他進來。“公子也讀過崔護的《題都城南莊》?”

秦沛哪裏會讀這些酸詩,打聽到這姑娘好這口才去現背一首來充數,果真搏了美人一個正眼。

秦沛翩然一笑,“姑娘站在樹下,倒正好應了詩中的情景。”

淩纖兒聽過不少直白的誇贊,像秦沛這樣委婉含蓄的還是頭一次聽。她嬌羞低頭,面上飛起兩抹紅雲。

“喲,這是誰家公子呢?”

俏寡婦搖擺着腰肢走過來,水紅的紗衣随風翻動,說不出來的風情萬種。她從遠處看到門前站着一個形跡可疑的男人,本想放開嗓子開罵,待走進一點,看到眼前男子的衣着服飾精致華貴,趕緊将難聽的話咽了下去,換上妖裏妖氣的一副笑臉。

秦沛本就做賊心虛,聽到俏寡婦的聲音也被驚了一下,不過他是待過風月館的人,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也不至于就被俏寡婦吓住。

他禮貌地笑笑,“剛剛路過此地,見門內的滿樹桃花開得嬌妍,就沒忍住多看了兩眼,卻不想院子裏讀書的姑娘反而比桃花更要嬌上三分。”

雖然是在誇淩纖兒,但一番話說得大方顯風度,聽不出亵渎之意。

俏寡婦見過的男人和秦沛睡過的青樓窯姐一樣多,怎麽會看不出來秦沛對自家閨女有意思。好不容易游來了一條對她眼的肥魚,可不能輕易讓他溜了。她嬌笑道,“公子裏面請吧!既然遇到了就是緣分,還望賞臉喝杯熱茶。”

秦沛在心底咋舌,不怪淩纖兒生得這般貌美,有這麽一個娘親,再怎麽樣都不會差得太多。他偷偷觑了俏寡婦一眼,眼前這個風韻猶存的寡婦實在是太對他胃口,要是再年輕個十幾歲,這股子風騷勁怕沒幾個男人能夠把持得住……可惜了……太可惜了。

“那就麻煩這位姐姐了。”秦沛對着俏寡婦作了一揖。

俏寡婦被他一聲姐姐叫得心花怒放,“公子是個嘴巴甜的,想必十分讨女孩子喜歡,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

“好姐姐說笑了”,秦沛謙虛笑笑,“今年十七,尚未婚配。”

俏寡婦狀似難以置信,心裏早就笑開了,“公子這般容貌,還沒成家,莫不是還未遇到心儀的女子。”

秦沛跟在俏寡婦身後走進院子,已經迫不及待要将淩纖兒看個清楚明白了。淩纖兒在泡茶,他一邊偷偷打量一邊分出心思回俏寡婦的話,“父親一直說婚姻講求門當戶對,想給我娶一戶富貴人家的小姐,我不願意,若這一生不能同心儀的女子白頭偕老,感覺也無甚意思。”

淩纖兒聽完這一席話,倒茶的手抖了抖,這一幕落入俏寡婦眼裏,她笑起來,“男子愛享三妻四妾之福,秦公子倒是跟普通男子不同。”

第一次被人這麽誇獎,秦沛心裏心虛,又問了些別的,将這個話題揭過。俏寡婦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沒必要揪着不放,二人你來我往談了許多,淩纖兒就坐在母親身邊靜靜聆聽,也算是賓主盡歡。

之後,淩纖兒在俏寡婦的默許下,又與秦沛見過幾次面,秦沛都表現得不急不躁,很有風度,這讓淩纖兒對他的印象好了許多。所以在一個天朗氣清的好天氣裏,秦沛約她去登山,她思索良久,答應了。

蘇瑾瑾聽聞別人說,城南的靈溪山,整個山頭都被成片的桃花和梨花包圍,三月花期至,屆時桃花缤紛似雲錦,梨花素白似落雪。

蘇瑾瑾本想約陶碩一起,可是陶碩幫工的府中近來忙得緊,空不出時間陪她。她将這個提議說給陶碩聽時,陶碩正在幫她疊晾幹的衣服,聞後感到抱歉,說明緣由拒絕了她。

蘇瑾瑾很失望,她也想要大度一些,得知陶碩不能陪她,心裏就是很難過。她沒有馬上放棄,還是争取了一下,“不能請假嗎?”

陶碩極為難,解釋說近來已經有兩個短工請假,實在忙不過來。

蘇瑾瑾一聽,嘔得不得了,“哼”一聲,跺一跺腳,賭氣爬回床上,被子一蒙,自個兒睡了。

陶碩自己沒辦法陪她,本欲讓母親陪她去,只是陶母近兩日剛感染了風寒,遲遲不見好,山間風大,到時候一吹,唯恐加重病症。

讓她一個人去,又着實不放心。“這個月可能都沒有辦法陪你,我答應你,明年一定陪你去看,你一個人就不要去了。”

知道陶碩是在擔心自己,蘇瑾瑾心裏一暖,口頭上答應下來。第二天,陶碩一走,她就備好點心,跟陶母知會一聲,自己去了靈溪山。

從城中到城南,包下一輛馬車,大概需要花半個時辰,不算久。蘇瑾瑾揣了一堆甜點點心,都是陶碩給她買的零嘴。

今日靈溪山爬山的人不算多,下了馬車後,蘇瑾瑾從包袱裏掏了一把杏仁捏在手裏,沿着着人多的小道一邊嚼着杏仁一邊往上爬,一路順遂。

從山腳開始,就能看到零星的幾株桃樹,越往上桃樹越密集。蘇瑾瑾身體虛,歇歇停停折騰了很久才爬到了半山腰,山上已經陸續有人往下走了。

她彎着腰,雙手抵住膝蓋,大口喘着粗氣。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結果在仰頭看向漫山遍野的花朵時,力氣仿佛又從四面八方灌入四肢百骸,一下子精神起來。

“真美啊!”

蘇瑾瑾陶醉地贊嘆一聲,目光所及之處,粉紅雲錦間夾雜着成簇的梨花白,一陣春風忽至,帶落枝頭雲霞落雪,瞬間花瓣紛飛如雨,恍如華胥一夢。

這樣的景色,陶碩沒能看見,真可惜!一瓣桃花飄到眼前,蘇瑾瑾伸手接住,微微笑了,“明年,一定要讓陶碩陪我一起。”

歇息夠了,蘇瑾瑾繼續往上爬,漸漸地,已經看不到爬山的人了,她看了看緩緩西移的日頭,也不敢多待,當即準備往山下走。

剛轉身,不遠處的林子裏傳來隐隐約約的呼救聲,聽着有些耳熟。蘇瑾瑾左右看看,找到一塊大石頭,抱着往林子裏走。

呼救聲越來越大,她終于知道為什麽會覺得熟悉了,聲音的主人是淩纖兒啊!畢竟是鄰居,蘇瑾瑾不能放任不管,急急往裏走。

走到小路這方看不到的位置,她一眼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淩纖兒,壓在她身上粗暴扯着她衣服的人不正是秦沛那個色坯子嗎?

蘇瑾瑾只覺得血氣上湧,氣勢洶洶地提着石頭往秦沛後腦勺上使勁砸去,到底是力氣小,又或許是沒砸對地方,秦沛并沒有暈過去,他捂着腦袋回頭,眼中兇光畢現,“竟然是你,正好今天好事成雙,把你們一起辦了。”

蘇瑾瑾想着好歹她這邊是兩個人,雖然力氣不敵秦沛,至少不會被他欺負去。誰知道,淩纖兒那個廢柴估計是被吓傻了,只會捂着被撕破的衣服嘤嘤嘤的哭。知道不能指望她,蘇瑾瑾使出了前所未有的潑辣勁,撿起石頭就往秦沛身上招呼。

秦沛也沒有想過蘇瑾瑾會這般彪悍,差點被她一石頭砸到臉,險險避開後,開始像樣地去捉蘇瑾瑾的手。

蘇瑾瑾力氣沒他大,勝在腦子好使,他手伸過來的時候她一個側身避開了。秦沛不死心回身再去抓,這回倒是被他抓住了一只手。

秦沛這個賤人,竟然真對女人動手,看她不抓他一臉血。

蘇瑾瑾用尚還自由的那只手去撓秦沛的臉,推推搡搡間,不小心踩到了一顆圓形石頭,腳底一滑,順着斜坡滾了下去。

秦沛沒來得及抓住蘇瑾瑾,忙奔過去急急往底下看,蘇瑾瑾竟然都滾得沒影了。這面山坡生長的植物大多都是矮株的野花野草,沒有種植桃花,也沒有什麽樹可以擋住蘇瑾瑾的去勢。

秦沛吓白了臉,他看着四周沒什麽人才對淩纖兒起了壞心,哪裏知道蘇瑾瑾會突然冒出來。從這麽高的地方滾下去非死即傷,秦沛倒退兩步,看了一眼臉色同樣慘白的淩纖兒,失魂落魄地往山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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