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瑾瑾生氣地鼓着腮幫子,“怎麽成日裏都有人給你介紹媳婦,你是不是該反思下自己有沒有過什麽招蜂引蝶的舉動?”

“沒有!我确定沒有。”陶碩立刻否認。

蘇瑾瑾瞪着他,“我怎麽讓你頭痛了?”

陶碩默不作聲,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蘇瑾瑾語塞,今日的事确實是她理虧。

“走吧!母親該着急了。”

陶碩沒有揪着這件事不放,蘇瑾瑾當然沒理由繼續打臉,時間被這麽一耽誤,天已完完全全黑了下來。

回家的路要經過臨街的風月裏弄,高高低低的青樓屋舍鱗次栉比,挨家挨戶挑開窗子挂出五彩紗燈,一時紙醉金迷,分不清夢裏人間。

蘇瑾瑾扭傷并不嚴重,緩了一會便能自己走了。她破破爛爛的一身在樓中女子華裳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寒酸。偷偷觑一眼陶碩,原來他每天都會經過青樓一條街,不知道有沒有進去喝過花酒。

天剛黑下來,街上人不算多,空蕩蕩的街上,陶碩的容色姿态異常惹眼,前方的是潇湘館,二樓之上,各色美人站作一排,或站或倚,齊齊揚起豔麗的繡帕沖陶碩招手。

蘇瑾瑾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親眼見一次“滿樓紅袖招”的情景,陶碩自顧自走着,眼睛都沒斜一下,饒是如此,那些青樓女子都沒被他這副死相給逼退,除了招手,還招呼了一些非常露骨的話。

蘇瑾瑾耳根子紅得透徹,仰頭狠狠瞪了那一群不害臊的女子好幾眼。像是昭示主權一般,她追上陶碩,緊緊抱住他的胳膊不放。

陶碩側頭看她,她可憐兮兮地裝蒜,“我冷。”

陶碩倒想相信她是真的冷,如果她的眼神沒有飄來飄去的話。

“陶碩,你覺得這裏的姑娘美嗎?”

陶碩認真點頭,“挺美的。”

蘇瑾瑾忍怒,“有我美嗎?”

陶碩看了她一眼,發髻松散,有兩縷烏發從發髻中脫出,落到臉前,衣服也破破爛爛,就這麽鬼見鬼愁的一身,虧她問得底氣十足。

蘇瑾瑾當然知道他在看什麽,按捺住脾氣,“若是和往常比呢?”

“論美貌倒是不輸她們,論妖嬈,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蘇瑾瑾只想吐血,不可置信地看向陶碩: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你別這麽看着我,那地方我沒進去過。”陶碩君子坦蕩蕩,說話間眼睛都沒眨一下。

蘇瑾瑾有氣,聽他這麽一說,緩了點,還是忍不住威脅道:“你要是敢背着我找姑娘,小心我抓你滿臉血。”

陶碩想起上山找蘇瑾瑾時,遇到秦沛,臉上全是抓痕,他微微挑了挑嘴角,“秦沛滿臉血是被你抓的?”

提到秦沛那個賤人,蘇瑾瑾就來氣。“那會光顧着打他了,沒注意他的臉,抓得嚴重不嚴重?”

陶碩當然不會誤解蘇瑾瑾是在擔憂把人抓得太重,“臉上大約有五六道血痕吧!”

果然,蘇瑾瑾大呼,“我摔成這樣,才抓了他五六道血痕,便宜他了。”

陶碩僵住,沒有繼續走,視線往下,看了看她抱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你指甲多久沒修過了。”

蘇瑾瑾漲紅了臉,她要怎麽跟陶碩解釋指甲是留着上蔻丹的。

陶碩抓起她一只手細細打量,“回去我幫你修一修吧!”

誰要你修!蘇瑾瑾臉上火燒火燎,好脾氣同陶碩解釋,“你不知道女孩子的指甲是可以上蔻丹的嗎?”

陶碩不能理解,“蔻丹是什麽?”

蘇瑾瑾耐着性子,繼續解釋,“就是把鳳仙花搗碎,塗在指甲上,指甲會被染成紅色。”

陶碩想了想,“和話本裏荒野女鬼的指甲一個色。”

蘇瑾瑾挫敗,沒辦法和陶碩愉快交流了。

兩個人相攜回到家,就見陶母一臉憂色站在門外。母親的風寒還未好,不知站在外面等了多久,蘇瑾瑾心裏好生愧疚,眼睛通紅,“母親。”

“你這孩子到哪裏去了,你想急死母親是不是?”陶母抓住蘇瑾瑾的肩膀,将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眉頭皺得更緊,“這是怎麽了?怎麽弄成這樣了?是不是受傷了?”

蘇瑾瑾不想讓陶母擔心,撲到她懷裏撒嬌,“母親,瑾瑾餓了,還沒吃飯。”

陶母心疼壞了,剛欲拉她進去,就聽到背後傳來俏寡婦潑辣的喊聲,“陶碩,你對我家姑娘做了什麽?”

淩纖兒久久未歸,也把俏寡婦急壞了。她着急要去尋時,淩纖兒自己回來了,身上還披着一件男人的外衫,裏頭的衣服被撕壞了好幾處。

俏寡婦第一反應就是女兒被哪個賤男人欺負了,血氣沖到腦勺,一番逼問下,淩纖兒只肯透露衣服是陶碩的,別的什麽都不肯說。

俏寡婦便斷定陶碩欺負了她家女兒,手裏拿着陶碩的外衫就奔出門來質問。

陶碩見到自己的外衫,知俏寡婦誤會了,解釋道:“您誤會了,我去靈溪山尋內子時,見到淩姑娘衣衫不整,想她這樣下山也是不妥,才将衣服借給她的。”

俏寡婦哪肯聽他解釋,她家姑娘在屋裏尋死覓活,說已經是陶碩的人了,除了他絕不嫁給別人。

女兒再漂亮有什麽用,沒了清白就是一顆死魚眼睛,哪個富貴人家肯要?事已至此,倒是便宜隔壁那個窮小子了。

俏寡婦嗤笑,“敢做不敢認嗎?我家姑娘可什麽都說了,如今你既已污了她清白就必須娶她。”

蘇瑾瑾冷笑,敢情她是救了一個白眼狼嗎?想跟他分享相公,門都沒有。

陶碩再要解釋,蘇瑾瑾拉他一把,站到前面,母雞護仔一般将人護到身後。

蘇瑾瑾異常鎮定,笑了笑,“髒水可不能亂潑,看我相公好欺負就硬要他背這麽個鍋,我可不依。好姐姐可還記得秦沛秦公子嗎?”

俏寡婦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當然記得。”

蘇瑾瑾沖她眨眨眼,“我今日爬靈溪山的時候,見秦公子正壓在纖兒妹妹身上扯她衣服,看纖兒妹妹掙紮得厲害,才上前幫了一把,還因此差點摔個半死,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

确實是她多管閑事,要是她不去幫淩纖兒,也不會從山上滾下去,累得陶碩進山找她,給了淩纖兒倒打一耙的機會。

“我知好姐姐中意秦沛,秦沛也确實喜歡你家閨女得緊,拼着污人清白的名聲也要把人強占了”。

俏寡婦仿佛又看到了讓女兒嫁到富貴人家的希望。

蘇瑾瑾接着說,“想嫁到我們家來,也不是不可以,我蘇瑾瑾從前好歹也是個富家小姐,和我家陶碩情比金堅,才不辭辛苦委身下嫁。正愁沒有人給我端茶倒水,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你家女兒嫁進來這輩子都得做妾,還要做些下等人的事,到時候好姐姐可別怪我欺負她。”

俏寡婦哪能讓自家姑娘受這份罪,想要開口抵回去,又被蘇瑾瑾搶了先機。

蘇瑾瑾眉毛一挑,一番話擲地有聲,“我家陶碩沒什麽本事,這沒關系,我喜歡他,陪他吃一輩子苦我也心甘情願,就不知道好姐姐是否願意放棄秦家少爺這塊肥肉,讓女兒跟着我們家吃苦了。”

蘇瑾瑾道明了其中厲害,吃準了俏寡婦嫌貧愛富的心理,一席話下來,俏寡婦果真不再咬着陶碩不松口,憤憤回家去了。

蘇瑾瑾冷笑,有錢人家的少奶奶,窮人家的妾室,是個人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不是。

陶碩被她一句“我喜歡他”攪得心湖震顫不已,他很快平靜下來,回想蘇瑾瑾方才的一番話,理清了一些事情。

陶母也被蘇瑾瑾方才的表現震撼到了,她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裏,蘇瑾瑾竟然會成長地這麽快。

三個人走回自家院子,聽到隔壁傳來淩纖兒抵死不從的哭喊聲。

想是俏寡婦知道了是秦沛污了自家女兒清白,硬要淩纖兒嫁給秦沛,被秦沛這般羞辱,淩纖兒自是不幹,拼死不嫁。

那邊鬧得很大,畢竟是家務事,也不好管。陶碩好心給淩纖兒披了一件外衣,就差點被逼娶她,哪還敢去管她家的家務事。

蘇瑾瑾努努嘴,抱不平,“若我母親這樣對我,那我就不認她。”

陶母對俏寡婦賣女求榮的舉動是極為鄙視的,跟着附和,“攤上這樣的母親,倒還不如斷絕關系自立門戶。”

淩纖兒定是賊心不死,平日裏說話細聲細氣的,今日嚷得這麽大聲,故意想要陶碩聽個清楚明白吧!

蘇瑾瑾不安地看向陶碩,陶碩回視她,兩個人眼神聚到一處,蘇瑾瑾心底更是忐忑,他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總覺得沉默得有些過分。

她開始擔心起來,剛剛借着俏寡婦的風變相表明了心跡,不知道陶碩會不會認為是她為了讓俏寡婦知難而退故意這麽說的。

陶碩還在看她,陶母見兩人目光之間暗流湧動,直覺告訴她不是因為有好事發生。于是出聲招呼蘇瑾瑾,“瑾瑾,不是餓了嗎?跟母親去吃飯,待會菜該涼了。”

母親這一聲來得太過于及時,蘇瑾瑾收回目光,松了口氣,故作輕松地回應道,“好的好的,我肚子快被餓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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