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蘇瑾瑾又拉着陶碩說了一些話,便洗漱去了,躺上床時,她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沒給陶碩說。窩在陶碩懷裏,迷迷糊糊間,她終于想起到底是什麽事情沒給陶碩說了。

她“騰”得一下半坐起身,一巴掌呼上了額頭,陶碩差不多快要睡熟了,被她這麽一弄,睡意被拍得煙消雲散。“怎麽了?”

“相公,有件事我還沒同你說”,蘇瑾瑾複又躺下去,側身摟住陶碩,“主街上新開了家成衣店,叫風月人間,你知道嗎?”

“不知道。”陶碩逛街的次數還沒有蘇瑾瑾多,何況開得是家成衣店,他就更不會關注了。

蘇瑾瑾往他懷裏拱了拱,陶碩順手摸摸她的發頂。

“今天我路過風月人間,見門口貼了一張招工啓事,就進去問了問,和掌櫃的聊得比較好,掌櫃的問我願不願意去幫他。”

陶碩知她是在問自己意見,多年來的習慣,讓他下意識開始分析宛城的環境,總得來說,宛城都只是一個離京城尚遠的小城,也不似邊陲小鎮魚龍混雜,唯一比較擔心的就是自家媳婦是個争強好勝的主,受不得半分委屈,就怕在外和人起了争執。

陶碩沉吟半晌,久得蘇瑾瑾開始忐忑,從他懷裏揚起臉,“你不願意讓我去嗎?”

陶碩也看着她,“在家裏待得很悶?”

蘇瑾瑾心想: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是啊,家務都有母親一手打理,我幫不上忙,日子過得無聊得緊。”這是蘇瑾瑾的真心話。

陶碩摸摸她的頭發,笑了笑,“想去就去吧!”

這件事其實也并不是非要陶碩同意,若是他不同意,蘇瑾瑾早就打定主意撒嬌打滾也得逼到他同意為止。沒想到還沒使上這些手段,陶碩竟然自己想通了,她正要摟着通情達理的相公撒撒嬌,就聽陶碩說,“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相處久了,蘇瑾瑾才發現陶碩是個想事情非常周到的人,他既然同意了,就不會挖坑阻攔她,他口中的條件,蘇瑾瑾自發認為一定是為自己着想的。

她十分好奇,“什麽條件?”

陶碩說話一向條理分明,“第一,掙多掙少都沒有關系,市井之上魚龍混雜,切莫輕易與人懲口舌之争。”

兩面三刀的人蘇瑾瑾見過,也覺得陶碩說得在理,于是點頭,“還有呢?”

陶碩道:“第二,無論受什麽因素影響,天黑前都必須回家。”

天黑趕路心慌慌,蘇瑾瑾懂這個道理,很痛快就答應下來。被蘇瑾瑾這樣一攪和,兩個人都沒有睡意,湊在一起說話。

蘇瑾瑾興沖沖地給陶碩形容起郁連的長相,“掌櫃今年才十八歲,長了一張娃娃臉,看着比我還小。”

“娃娃臉?”陶碩忽然問。

“是啊!哪裏不對嗎?”

沒哪裏不對,只是讓他想起了記憶中的某個人。

長到十四歲,他與其他同齡的少年因自小習武,練就了一副寬背窄腰的強勁體形,眉目長開後,因為性子沉穩的緣故,看着也比十四歲的同齡人顯得更成熟一些。

相反,某個作天作地的鄰家少年,哪怕過了十四歲生辰,因着一張白皙的娃娃臉,看着倒像是十歲孩童一般。別看他瘦得跟猴子一樣,性格卻傲得像孔雀,仗着出生自覺高人一等,見誰都要挑釁一番。

他十歲起就跟着父親在外歷練,十四歲歸家那一日,他與那弱不禁風的少年狹路相逢,早前二人就一直不對付,乍一見面,那人就不知死活地來找他的茬。

他年少氣盛,不與他懲嘴上功夫,直接拉着人結結實實打了一頓,那人哭天搶地的回家去了。事後,被父親得知此事,以與人私鬥為由,罰他在祠堂中跪了一整晚。

那時候,他心底是極為不屑的,心想就這麽一個草包,哪裏擔得起私鬥這個名頭。把人拖過來狠揍時,那人除了開始繡花拳頭還了兩下,其餘時候都在哭着挨打,對手弱成這樣,他沒打兩下就收手離開了。

走神的當口,蘇瑾瑾沒好氣地掐了下他的腰,“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力道不重,掐那一下反而讓他覺得又癢又麻,昨晚初嘗□□,讓他覺得意猶未盡。陶碩憐惜她也是初次,不欲再在今晚折騰她,将掐他腰的手握在手心,緩緩開口,“想到了少年時期的一個玩伴。”

蘇瑾瑾心頭一窒,聽陶碩主動提起從前的人,她想到的是素未謀面的翩跹姑娘。床頭的矮櫃她沒有再打開過,不知道後來陶碩有沒有再拿出裏面的錦盒來看過。

要不要問?她揪着陶碩的衣領,陷入沉思中。

“困了嗎?”懷裏半晌沒了聲息,陶碩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

蘇瑾瑾“唔”了一聲,裝作睡意朦胧,臉埋在他的懷裏,眼睛卻睜得大大的。以前她是個炮仗性子,想知道的都會直接問。如今性子變了不少,心裏卻始終藏不住事,有什麽不清楚不明白,哪怕拐幾道彎也要知道答案。

可是,她問不出來。如果她直接問陶碩,那位翩跹姑娘是你喜歡的人嗎?陶碩若是給了她肯定的答案,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忽然之間,她明白了元祁與陶碩在她心裏的不同。哪怕一廂情願等了元祁這麽久,她也從沒有指望過元祁會回報她相同的感情。對于陶碩,她卻清楚得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她想要對等的喜歡和只屬于她的一心一意。

蘇瑾瑾習慣了睡懶覺,第二日還是被陶碩從床上硬拖起來的,她賴床賴了好一會兒,拖得陶碩都差點誤了幫工的時辰,結果等她走到風月人間時,掌櫃的還沒開門。

她無聊等在一旁,等了半個時辰才見郁連打着哈欠姍姍來遲。

蘇瑾瑾從未等誰等過這麽久,心頭起火,臉色也不大好看,郁連那厮跟看不懂一樣,連打兩個哈欠,沖蘇瑾瑾招招手,笑得春光燦爛,“蘇姑娘,這般早啊?”

蘇瑾瑾納悶想道:早!你怎麽不睡到午時才起來。這麽不靠譜的掌櫃,這成衣店的生意真是不擔憂都不行。

昨晚為那位翩跹姑娘糾結了一整晚,害她做夢都夢到陶碩跟人跑了,早上又起了個大早,她心底尤其不爽,還是識時務地不敢表現出來。郁連這厮是不靠譜了點,奈何他有錢啊!有錢就是爹,想怎麽任性都行。

蘇瑾瑾裝作懂事大方,“瑾瑾也是才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風月人間,看着店內兩長排極為對稱的長桌,蘇瑾瑾皺皺眉:這格局必須得改,這苦力她可不做。

“郁公子,風月人間的鋪面這麽大,瑾瑾自問沒這本事憑一己之力将所有事情處理妥當,我需要幫手。”

反正郁連不是個缺錢的主,多請兩個人想必也不在話下。

誰知道這種時候,郁連這個二世祖反倒想幫他爹省錢了,“蘇姑娘,不瞞你說,我爹就給了我這麽些銀子,盤下這個鋪面,進了一批布匹和成衣,也就沒什麽餘錢了。瑾瑾姑娘的工錢都還得靠第一個月的盈餘來發,多請幾個人,實在是為難得很啊。”

蘇瑾瑾:想立馬走人怎麽辦?

蘇瑾瑾雖然這樣想,心裏卻是忍了又忍。不小心瞥到郁連腰間一塊成色上佳的古玉,她側開目光,沒有多做停留。

沒錢!騙鬼去吧!

蘇瑾瑾往前走幾步,四處打量,背對着郁連道,“郁公子,令尊舍得拿這麽些錢來給你開鋪子,想必是非常疼你的。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面子值不了幾個錢,你向令尊撒個嬌賣個萌,以你的本事還怕哄不來這幾個邊角錢嗎?”

若是真拿不出來這錢,倒成了他沒本事了。郁連心裏暗罵:伶牙俐齒的鬼丫頭。

郁連不再跟她打哈哈,“蘇姑娘所言極是,錢是小事,需要什麽人你直說便是,我去安排。”

差點就被他框了去,蘇瑾瑾慶幸方才沒有立刻掉頭離開。“首先,我需要一個收錢算賬的賬房。”

郁連想也不想,答,“好。”

蘇瑾瑾走到長木桌前,從一堆亂七八糟的衣裳裏翻出一件男子成衣,轉頭對着郁連道,“我看貨物裏有男子的成衣,郁公子不僅僅想要做女子的生意,還打算賣男子衣衫?”

郁連無所謂地笑笑,“原只是打算做給自己穿的,不過你這樣一說,倒也不妨試試。”

蘇瑾瑾點點頭,“好,日後男子與女子的衣裳分開放置,我需要一個長相風度極佳的男子來負責男子衣着區域。”

郁連挑眉,“我不行嗎?”

蘇瑾瑾立刻否決,“不行,若是換成你,人家會以為我們是賣孩童衣衫的。”

郁連的長相自十四歲開始就為人诟病,行在一群同齡人中間,反倒是像個攆路的跟屁蟲。他憤憤不平地瞪了蘇瑾瑾一眼:長得年輕也有錯了?

蘇瑾瑾摸摸鼻子,馬屁拍得“啪啪”響,“郁公子天生童顏,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好福氣。”

對着他那一張白嫩嫩的娃娃臉,蘇瑾瑾總是手癢想上前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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