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元旦,新年開始,大街處處張燈結彩,人們沉浸在節日喜樂中。然而嚴所長卻沒能來,他上吐下瀉,發燒,正在家裏打着吊針,心裏雖然很急,卻無奈這兩腿發軟,頭發暈,離不開那床。直到傍晚,三瓶液體滴進了體內,才覺得輕松舒暢了許多。
第二天,嚴所長沒有聽醫生與老婆的勸說,帶着病後的虛弱來到所裏。他吩咐都成買些水果,再喊來大夥開會。雖然房間裏爐火通紅,暖烘烘的,但他還是始終不敢将那大衣脫掉。
人員都陸陸續續來了,他們坐在沙發上,有的磕瓜子,有的剝橘子,他們一邊吃一邊談天論地。楊婷婷來得晚,最後一個進房,見一圈的人都在看她,便不覺心裏有些發急,臉也紅了。她本想坐在老孫那兒,因為與他已共同工作了幾天,畢竟有些熟,但卻見他左右擠得坐不下去。看看還生旁邊還寬松,便過去坐下。
嚴所長見人都齊了,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先暫時停了各自那閑話,安靜下來。他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嘴道:“本來說昨天開會,沒辦法,病得下了不床,今天補上也不算晚。咱這個會簡單,總結一下全年的工作,對下年有個初步的打算與安排。不管大家工作得怎麽樣,盡力也好,虛度也好,今年這一年就算圓滿的過去了。房費沒有一戶拖欠,達到了百分之百的完成。最讓咱們可喜的成績便是杜絕了私自轉讓房屋這一不正當的行為,有力地保護了國家的利益和咱們的聲譽。要表揚的就是咱們修繕組這幾位同志,雖然一年大部分時間閑着,但一有工作,他們立刻便去,從沒有拖下過一戶,住戶對他們很是贊揚。明年也就是今年,我認為咱們的重點還應放在打擊私自轉讓公房方面,從這個月起每個住戶必須交納一百元的保證金,退房後如數退還。對騰下的房子必須交回所裏,由咱們合理安排。再其次就是已得到消息,國家鼓勵幹部職工建私房,準備提高公房租金,可能要翻翻,咱們這些人提前要造聲勢,搞好宣傳工作。你們算一算,現在每平方每月兩角錢,全年總共兩萬六千元,如果只翻一倍達到四角錢,全年就是五萬多元,就咱這十幾個人還愁什麽?所以我的意思是只要大夥将收費與打擊私自轉讓這兩項抓緊了,抓狠了,今年的成績就會更大。”說到這兒,嚴所長肚子裏也沒有多少詞了,就算是完了。他咂了口水,看大家因聽了要漲房費而激動的臉,自己也不禁暗喜。忽見楊婷婷在那兒端坐着,便似想起了件事,對大家道:“我就忘了一件事。楊婷婷是新安排到咱單位的一位新人,也是惟一的一位女性,來了好幾天了,想必大家也認識,以後在工作中相互照顧着便是。”還生聽他介紹楊婷婷,心裏揣摩着接下來可能就要為自己借調送幾句客套的送行話了,因為明天就要去報道。不料嚴所長介紹了楊婷婷後竟連瞥他一眼都沒有,便宣布散會。還生生了一肚子的氣,第一個先走出門外,竟連都成叫大家去財務室每人領一百元獎金的話都沒聽見。
都成見別人都将那資金領走了,就剩下了還生與嚴所長,他便出門去喊。還生聽到叫聲便上了樓。都成知道他生氣,也不多言,見他簽了名,就将錢遞給他。還生接過錢坐下來,伸手指着嚴所長房那方向罵道:“你看,這姓嚴的算什麽東西,真他媽的狗眼看人低。明明知道我明天走,卻故意連個客氣的屁都不放一聲。我算是看透了,像他這種類似于丫環出身的人,就都是這副窮酸樣。我看他這所長能做幾天,難道那位子是世襲的?還能傳宗接代?看誰能拗過誰。”都成本想勸他幾句,但見他那一身火氣,便不插話,只是用耳去聽。還生發作了一番,然後給自己燃上煙悶抽,歇了一會又要罵娘。這時嚴所長進來了。還生一見“突”地一下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也不看摔門而去。嚴所長見他那樣,疑惑地看着官都成。都成擠了擠眼,搖了搖頭,也顯出一副不解的樣子。
官都成心裏一邊窺視着韓瑩,一邊卻又想着劉芳蓮,自聽了還生那所見,心裏不免難受,因為他倆終究有那一段難割舍的情。總想抽個時間去看看她。
劉芳蓮的丈夫老賈,在單位裏是個工程師,他勤勤懇懇,為人誠實,深得同事們的敬重。大夥都尊稱他賈工。這日,賈工來交房費,與都成相遇,他倆握手寒暄。賈工只知道都成與芳蓮關系不錯,以姐弟相稱,卻并不知道他倆還有肌膚之親那一着。那次嚴所長索要六個月的欠費,硬是都成紅了臉将他頂了回去。賈工從這一點上,覺得都成還挺講情義,對他也有好感。都成向他問起芳蓮,賈工臉色便有點不對勁,好像不願談起她的樣子,勉強道:“上班去了,整天瞎忙。孩子也賴得管,送回了鄉下奶奶家。”都成不便再多問,便替芳蓮辯解道:“她是新調去的,幹了沒多久便回家坐月子,現在沒了拖累,總該表現表現吧。女人家生來膽小,就怕人家背後說三道四。”賈工交了房費,因還有事,便客氣地握住都成的手道:“單位還有事,咱改天再談。”便騎車子離去。
都成知道這會兒芳蓮還在上班,便立刻去了她那兒。
芳蓮這個辦公室裏一共有三個人,一男兩女,男的算是組長。這會兒只有她兩個女人在叽叽咕咕話個不停。她見門開了,進來的是都成,臉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吃驚掠過,随之裝作老朋友般,若無其事地說:“喲,都成,啥風把你吹來了?”都成笑着,搬來椅子坐下道:“沒事,來看看。”同室那個女人知都成在房管所工作,便不知是打趣不是真心道:“那麻煩你也給我找一套住房,就礙芳蓮這面子,行嗎?”都成笑着搖頭道:“不好弄,現在根本沒有空房。”“我不信。”那女人利索道:“和我住同一單身樓的韓瑩不是才住了一套,怎麽能說沒有?”都成一時無法回答,過了一會才問道:“你與她熟?”“豈止是熟,她燒成灰我都認得出來。”女人鄙視地說“她可騷得很,丈夫在外地工作,不常回家,她可放開了,她門檻差點沒被那些野男人踢爛。丈夫知道後一氣之下将孩子也帶走了,既不離婚也不回來,讓她守活寡。韓瑩可不吃他那一套,孩子不在身邊,越顯得清閑自在了。只是自己沒工作,丢了丈夫便斷了財路。好在她有個哥哥在省城的一家大化工廠當個小頭目。咱這兒這幾年造紙廠多,她便從他哥哥那兒販些倒手出去,掙了些錢。前幾天我還見她了,你看那模樣,簡直像港客。”說完她看了看芳蓮,又對都成補了一句“你現在管着人家住,可得小心點,別被勾了去。”都成聽得臉紅,卻找不出一句回她的話。心裏卻盤算着韓瑩既然是這路貨色,那等事只是遲早了。
都成和芳蓮說了一會別的。那女人見再插不上話,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便嚷嚷着回家做飯去了。芳蓮見她離去,擠了擠眼,指了指唇,小聲道:“那可是個長舌婦,亂七八糟啥事都傳得出去。”
都成這才正兒八經地将那晚還生的所見與自己這幾日的心情說與了她。問她是不是經濟上困難,是否需要支持。芳蓮想不到都成還這麽惦記着自己,再想想那次挨丈夫的打,眼圈便不覺紅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盯着他道:“我也不瞞你,王主任那老流氓那天喝了點酒,回家時正好發現我丈夫坐着單位的車走了,便闖進我家又把我給欺辱了。我當時想大喊大叫,卻怕驚醒了孩子,又怕大白天得丢人沒臉面,不料王主任出門時卻被老賈碰上了,他是忘帶資料了,回來取。他當時就看出來了,但沒有發火,因為門外還有人等着,只是低聲狠狠地說:‘回來再和你算賬。’我吓得渾身顫抖,只是一個勁地哭,哪還有什麽話。他拿了資料便氣兇兇地走了,晚上我跪在他面前打自己的臉,罵自己。他不攔也不勸,只是認真地帶着哭腔說:‘芳蓮,我不在乎你婚前,因為那時你是自由的人,但我在乎你婚後。你這樣對我,讓我怎樣對待你呢?你說王主任是強奸你,那你去公安局告他,我便不怪罪你。”可我怕我這名聲,不願去。便被他打了。我對他說,‘你不信我,我死給你看。’便跑了出來。我兒子見我跑,也跟着,攆了出來,那哭喊聲讓我心碎,我舍不下孩子呀。我三十多了才生下這塊肉,我死了,我這沒娘的孩子誰去可憐。我就又厚着臉皮回了家。這幾日,他還在動願我去報案,他态度很堅決,說像王主任這類政府中的敗類,必須鏟除。你說我該咋辦?”都成早就對王主任滿肚子的惱恨,不加思索地說:“我支持賈工的意見,告倒他這個狗日的。”說着兩拳緊握,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都成剛見了芳蓮時,體內還有那分一股燥熱,這會也喪失了。見時間不早了,兩人便起身下樓。臨分手他再三勸她聽賈工的話。然後自個兒則騎車去了小燕那成衣店。
劉芳蓮向市公安局報了案。王主任這下可慘了,這是他應該得到的。好在他有個市委做副書記的表哥,才讓他免受了刑事之苦。他這位表哥見這場面無法收拾,便通過電視臺的關系先拜見了芳蓮丈夫賈工,然後親自領了王主任在臺長的陪同下去了芳蓮家。他當着芳蓮的面把王主任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企求芳蓮丈夫饒了他。芳蓮只是哭,沒有主意。賈工看這陣勢,不讓點步實在下不了場,便許諾不再上告。這位副書記這才基本滿意,領了王主任離去。
王主任現在啥也不是了,僅僅保留了一份工資。因這事不光彩,便整天窩在家裏不出門。他老婆更沒有好臉色,恨他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事來,整日除了以淚洗面,便是鐵青着臉。子女也覺得不光彩,輕易不進家門。王主任覺得自己也無顏見人,想來想去還是搬到自己那個新房為好,遠離了這兒,便遠離了芳蓮那一家子仇敵,或許情況會好一點。他将這一想法告訴了老婆。老婆冷冷地說:“就那樣吧,有啥辦法呢?都這年紀了,湊合着活吧。離了這兒,也少讓人家芳蓮一家子戳脊梁骨,也別再為子女臉上抹屎抹尿了。他們也不好受。”王主任吃了老婆這軟刀子,也不敢頂嘴,見她同意了,便默默地去抽煙,不再言語。
王主任搬走後也變得遵紀守法了。他想将這房子讓給自己那進城做生意的侄子住,卻不敢私下做主。要在往日,早按他的想法辦了。他去找嚴所長,嚴所長當然也知道了事情的底細,見他那沮喪的神情,便寬慰道:“王主任,這事也別往心裏擱,開朗一點,你願把房子讓與你侄子,你就去都成那兒換一下住房證吧。我就不上去了。都成你又認識。”王主任上樓敲了敲財務室的門便進來。都成一見是他,便愛理不理。雖然都成以前自己曾偷偷地與王主任戲稱為“同穴”,即同用過一個女人的穴。這會兒也不管這些,繼續翻他的賬頁,低着頭冷冷嘲熱諷地問:“啥事?”王主任見他這态度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卻又無可奈何,本想算了,一走了之,但想了想侄子那可憐乞求的眼神,心便不由軟了,如小學生般誠懇道:“都成,是這回事。我那房不住了,想轉讓給我侄子。已給嚴所長說了,把這住房證換一下。”都成一聽,立刻嚴肅道:“不行,根本不行,你也別費神了,将房子給我退回來。”王主任一聽差點氣暈了,敲着桌子怒問道:“都成,你這年輕人怎能這麽短呢?過河就拆橋,你那黨員不是我幫你入的?”都成見他發态度,便厲聲道:“入黨怎麽啦?入黨是我夠格。黨員就是你這樣?發展了新人就要有所圖報?”一句話把王主任頂了回去。王主任聽後渾身氣得打顫,指着他道:“好,說得對,你的路比我長,你就這樣下去好了,總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的!”說罷便氣呼呼地走了。都成見他走了,嘴裏閃過一絲輕蔑的笑,幾年來的壓抑,醋意,今天總算一筆購銷了。
嚴所長後來才知道王主任沒轉讓成,被都成給擋住了,心裏便也怪罪都成,有意地在都成面前說了這樣一句話:以前那麽威風的王主任成了那麽一副萎靡的樣子,你何必又要與他過意不去。都成雖然嘴裏哼哼着,但心裏卻對自己的做法滿意。
都成将王主任那房子轉讓給了王文學。王文學正好用它作了庫房。嚴所長得了他幾套衣服當然沒啥意見。都成更不用說,他們現在已成了商界裏的一對密友,緊密團結共同致富。
這天中午,都成去商場給小燕送飯回來。卻見韓瑩穿着一件土紅色風衣在前面一扭一扭地往回走。他見了那性感的身段,心裏便如電擊一般,騷動不安。待閃過單位大門後,他快快将車子鎖在院子裏便尾随而去。
韓瑩回到家裏剛脫了外衣洗過臉,便聽見有人敲門。打開一看見是都成,便将他迎了進來。都成無話找話,問道:“你吃過了沒有?”韓瑩輕輕一笑,摔了一下一頭秀發道:“剛去紙廠送貨回來,在街上随便吃了點。”都成見那垂洩如瀑布般的黑發,細長白嫩的脖子,心裏便難耐,下身也有些不安分,。韓瑩好像也看出了點眉目,知道他心懷叵測,她深知自己常在這條道上走,是能把握好的。便嬌聲道:“真不好意思,說好了請你喝酒,卻至今不見行為,我是不是有點那樣了……”那狐眼一彎,便把都成那魂勾了起來。都成站起來,使了好大勁才擠出:“別客氣請我了,我以後請你。你真好,讓我想得發瘋了。”說着便撲了過來。韓瑩一個女人家,力氣哪兒能和都成相比,只那麽一會兒工夫,她便沒多少力氣了。都成将她摁倒在床上,剝得一絲不挂,像一個貪婪的惡魔,饑餓的野獸,在她身上舔來舔去。看女人再也無力反抗了,便迅速踢掉衣褲,揚起自己那早已腫脹的肉棒,朝着女人那一泓水窪處紮去。他如臨死前掙紮的惡狗一般,使盡渾身的氣力,上頂下撞,嚎叫着将自己那穢物洩了,這才死了般滾到一邊去喘息。
韓瑩見他目的達到了,也不折磨自己了,便起身穿好衣服,指着他罵道:“滾,你給我滾出去,你這個流氓。”都成見她發火,便不敢再躺,一邊穿衣服,一邊賠着笑道:“人還不都是那麽回事,你也別生氣,就我這功夫,還愁舒服不了你?”韓瑩哪兒去聽他的話,只是一個勁地罵。都成只好灰溜溜地逃跑。
都成逃走後,韓瑩并沒有傷心地哭。她将門反鎖了,靜靜地躺在床上想如何去處理此事。她甚至覺得體內還有些快感,前所未有的快感,竟自笑道:“千人怒,萬人罵的強奸,也不算完全是壞事,起碼這感受便是別具風味。”她想不能這麽便宜了都成,得想法敲詐他一下。
都成自在韓瑩身上發洩後,心情一直很緊張,過了兩三天見風平浪靜,這才舒了一口氣,輕松了許多。不料這天剛坐進辦公室,韓瑩就來了,她見房子裏就他一人,便一腳将門踢住,揚了揚手裏的紙片,冷冷地說:“這是揭發材料,我準備去公安局報案。”都成一聽,立刻便吓癱了,“撲通”一聲跪下,乞求道:“韓瑩呀,我求求你了,千萬別那樣,你提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就高擡貴手,饒了我這狗東西這一次吧。”韓瑩見他這副熊樣,心裏直好笑,但還裝作生氣地說:“那天下午,我本還要送一車貨的,你讓我受了一千元的損失,得全部賠償,不行,我去告你。”都成一聽說一千元,想想這保險櫃還有,便哆嗦着雙手趕快打開數了一千元交與她。韓瑩接了,裝入衣袋,扔下那張紙片,便打開門昂頭離去。
都成從膽戰心驚中還沒緩過神來,便又聽到了女人上樓的“當當”聲,那顆懸着的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吓得渾身發軟。聽得那敲門聲,也不敢怠慢,急忙打開,一見是楊婷婷,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楊婷婷見他臉色蒼白,還以為他病了,便關心地說:“病了吧,臉那麽白,還不回家歇歇?”都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裝作真病了似的說:“沒事的,有一點發燒,剛喝了幾粒安乃近,你看臉上這汗。”楊婷婷是來領發票,見他那樣,以為病得不輕,匆匆領了便去。都成這才稍稍放松了許多,下樓回屋歇神去了。
楊婷婷拿了票回來時,老孫他女人說家裏有事來找他。老孫便說:“忙勁已經過去了,這兩天交款的就這三三兩兩,陸陸續續的,你就一個人幹吧。我得和你嬸子回家一趟。”楊婷婷點頭同意,甜甜的喊了嬸子和她再見。
楊婷婷剛坐下沒幾分鐘,夏蓉生便進來了。她倆見面不多,不曾說過話,一個是嚴格的按時上下班,一個是遲去早歸,碰面的時候總是不多,但她倆認識。楊婷婷見她,趕忙起身讓坐,客氣道:“今天早早下班了?”蓉生見她客氣,忙按住她道:“你坐,你坐,這兒不是還有一個。”蓉生坐下後,笑着說:“你看咱倆都在這個院子裏,是沒有說過話,都是那上班忙的,多可惜。從這個月起,我就開始輪班了,上午上了,下午休息。沒事就到我屋來坐。”楊婷婷見她挺熱情,露出高興的樣子道:“沒問題,所裏就我一個女性,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這下我便不再孤獨了。”說完這她便又問起怎麽這麽長時間不見還生。還生是所裏最年輕,長着吸引女人的那種模樣。楊婷婷自一來便對他産生一種莫明其妙的沖動只是礙于姑娘的面子,沒能和他交談。還生也未與她說過話,只是見面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蓉生聽她問這,便立刻收了笑容,怒聲道:“還不是嚴所長排擠他,嫉妒他有文化,将他借調趕走了。你看他現在一天到晚忙得那樣,哪有咱這兒清閑,工資又不多拿。”楊婷婷“噢”了一聲道:“怪不得我說這幾天怎麽不見他呢?”蓉生是來交父母的房費,楊婷婷瞎說了一句:“像家屬住房這種情況,全所只有你一戶,也不說免了,照顧照顧。”蓉生嘴一噘:“別說照顧,一個子兒也少不了,那嚴所長就像為他自己家幹一樣。“說着一副生氣的樣子。蓉生交了費,兩個女人又說了一會女人間的俏俏話,看看時間不早了,這才各自回家。
都成雖躺在床上,卻睡不着。腦子裏想着趕快把那一千元給補上。那天保險櫃裏那三千元是裝電話用的,明天郵電局就要來,最遲也得今天下午把錢給交了,不然不好收場。想到這他躺不住了,打開抽屜,取出存折去銀行将自己那款取了兩千,補齊給郵局交了。回來後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偷偷罵韓瑩。他罵韓瑩心太黑了,一個結了婚的女人有什麽理由把那事看得那麽重,只一會兒工夫就詐了我一千元,我一年才能掙多少?但這事還得捂得嚴一點,不能讓小燕知道,得想個主意,或編個謊言說明這一千元的去向。現在家裏的錢都是小燕保管,雖然自己也能拿得出來,但那有數,瞞不過女人。想來想去,只能騙女人說是嚴所長借去了。才比較放心。小燕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向嚴所長讨要的,拿定了這個主意,都成才算放心了。但這對他來說也是個教訓,以後沒有私房錢是不行的。這次闖得禍可算不小,韓瑩那邊賠了一千不說,這邊還得想法子弄回來再給補上。
過了幾天,都成見沒啥風聲,心也随之安了。這天剛從嚴所長房裏出來,便見韓瑩也進了院子裏,便低下頭裝做沒見。韓瑩是來交房費的,因為遲了,受了老孫一頓批評。都成藏在自家窗戶後,透過玻璃一直死死的注視着她。他發現韓瑩就如同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韓瑩進去這個院子,那心情平靜得如同一潭湖水。她去了老孫房,還環顧了一下四周,嘴角還是那迷人的笑。然後邁開那輕巧的腿,一扭一扭地離去。都成雖然挨了人家狠狠的一刀子,但見了她卻一點也不記恨,心裏竟有點兒流連,她怎麽不在院子裏多站一會兒呢?好讓我再多看個仔細。
都成目送了韓瑩,自己卻在屋裏悵然所思的樣子。他突然想起還生對他講得那則故事:說是一個小和尚自生下來就一直生活在山上的寺廟裏,從未下過山,自然也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18歲那年,師傅帶他下山化緣,臨行前叮矚他:見了啥也別稀奇,只管跟了我念佛便是。下山後,在河邊見了挽褪潑水追趕嬉鬧的女人,便瞪大眼吃驚地問:那是什麽?師傅想笑,卻又不敢,正色道,那是老虎。從此以後這小和尚就是不化緣,也吵着要下山去看老虎。都成覺得韓瑩就是那老虎,她比老虎還要厲害,咬了他,他還不怕,依然想得他心神迷亂。
小燕現在一門心思鑽到了生意場裏,特別是這後冬年關,買賣火得很。她有時忙得竟顧不上吃飯,一看那一張張票子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裏,便不覺得餓。就在都成奸污了韓瑩的那天晚上,她不知啥原因心血來潮,要都成上身。可憐都成有苦難言,連揉帶搓總算把自己那玩意給逗了起來,卻不那麽堅硬。進去後,咬着牙,憋足氣力動了十幾下,糊弄人一般便射了。小燕還沒盡興,責備了一句:“不中用了,軟不拉幾得像擠牙膏。”便不再多言側身去睡了。
後冬這天,夜長晝短,白天好像啥也沒幹,天色便将晚。嚴所長房裏來了兩位客人,是他多年的老朋友,均在省城工作,說來也巧,倆人今年早早地回來,都是為了跟那80歲的老娘過個團圓年。他倆商量好了,下車後先來了這裏。嚴所長多年不見,很是親熱,當然得盡地主之誼,見天色已晚便邀請他倆去晚餐。出門時見財務室燈還亮着,知道都成在,便大聲叫他帶上錢一同去吃飯。還生也已下班在家,聽嚴所長那叫喊聲,生氣地對蓉生道:“你聽他那洋洋得意的樣子,看還能蹦跳幾天。”
他們經過王主任那“豐盛酒樓”時,嚴所長還擡頭看了看,便匆匆走過。他們撿了一家更高級的酒樓,擺了一桌。嚴所長怕飯店那酒不真,專門打發都成去附近的國營商店買來四瓶五糧液。都成和這兩位朋友不熟,便很少言語,只是勤快得倒酒夾菜。飯後,都成去結賬。嚴所長有點兒暈,好在市招待所就在跟前,只幾步的路。去了招待所先付了房款,安排兩位客人住下,這才獨自回去。
第二天一早,都成還沒從被窩裏睡醒,嚴所長便來了。他敲都成的門,都成一聽是他,披了件大衣先開門把他迎了進來,才去穿衣服。都成穿戴完畢,整理好床鋪,洗過手臉,為嚴所長泡上一杯熱茶,這才坐下,聽他有何吩咐。嚴所長喝了口茶,搖了搖頭道:“昨天喝多了,到現在這頭,這胃還難受。”都成問那兩位朋友起來沒有。嚴所長笑着說早坐早班車回家了。又說:“這陰歷年就要到了,所裏這規矩不能壞。得給職工們準備福利了。你明天就去聯系,咱今年收入也不錯,就比去年多上一點吧,按每人一百元的标準。”都成聽說要發福利,便問有沒有還生的。嚴所長生氣似的長嘆了一聲道:“我也老了,免得又因為這區區一百元生氣,就照發了吧。”都成頓了頓,便将那天嚴所長去領資金前,還生罵他的話說給了他。嚴所長聽了淡淡一笑,便不言語。想不到嚴所長還挺寬容,不計前嫌,便不再多說。嚴所長連喝了幾杯熱茶,覺得肚子舒服了許多,身子也熱乎乎的,便誠心誠意地說:“都成,我今年已經53歲了,頂多再幹上兩三年。我也琢磨好了,想先讓你當了這副所長。王主任去了,新任的主任姓陳,我也熟,我準備将咱這實際情況向他彙報,确實應該選拔接班人了。”
都成一聽,心裏驚喜。立刻附聲道:“嚴所長,讓我去當副所長,還不全靠你支持麽。咱們在一起共事、打交道也這麽幾年了,我是啥人,對你怎樣,你心裏也清楚。那是忠心耿耿呀!嚴所長我也不是在你面前空口許大願,你是我的大恩人,你若退了休,我還能忘了你?所裏的一些事情還得請教你,啥也落不下你的。”嚴所長聽得順心,便鼓勵都成道:“你就認認真真地幹吧,我看其他人都不是這塊料。現在年關了,政府那兒也忙。等過了春節,我去一趟陳主任家,把你這事辦了,我也放心了。”都成越聽心裏越喜,竟有點兒激動地坐不住,站起來在房子裏走了兩個來回。
嚴所長自吩咐了都成後,便回家準備年貨去了。他家裏親戚多,兩個女兒也嫁了,外孫女到時都要來,每年的元宵節前,光這招待親戚他就受不了。但沒辦法,年年如此,年年都得去做。都成多訂了兩份年貨福利,一并送去了嚴所長家,滿滿的一平車。嚴所長見這麽多,也知道是咋回事,便不去問,只管收下。都成也做了手腳,雖然是一百元的标準,他卻是按八十元訂的,七十五結的賬,十六份又弄了四百元裝入自己腰包。這回他多了份心眼,沒拿回家,而是私下偷偷地存了。上次為韓瑩那事,他已吃過沒有私房錢的虧了。人麽,高級動物,要吸取教訓,吃一塹,長一智,不能重蹈覆轍。
都成本想回鄉下與父母一起過春節。但還生也要回鄉下,因為他和蓉生是新婚,按風俗是要去給族裏的長輩們拜年的,這個規矩不能破。所裏又不能沒有人照看,沒辦法他只得在城裏度這新春。小燕知道不能回去,因今年發財不小,便給公公婆婆每人置了一套新衣服。都成買了雞魚大肉,煙酒海鮮,帶了那衣服一同回鄉送與父母。返回時,兒子死活不跟他,哭着喊着要爺爺要奶奶。哄了半天也不頂事,害得他與父母眼圈都有了淚,最後只好空手而歸。
小燕見都成沒帶回兒子,便滿肚子的不高興,待除夕那天收了店,便獨自回了鄉下,留下都成一人去守着這麽一坐院子。
過了初一,初二街上便熱鬧了起來。不論大人還是小孩,穿着嶄新的衣服走親戚,串門子。都成沒事,電視也看膩了,也沒個去處,便站在大門前那臺階上看人。他遠遠地看見韓瑩朝這邊走來,他發現這女人也已看見他了,而且那眼神裏已沒有了恨,臉色平靜,略帶微笑。都成再仔細看時,倆人的目光竟碰到了一起,他敢斷定,女人那臉是一張飽含歉意的臉。眼睛雖大而黑亮,但卻深藏着憂郁與內疚。都成怕女人走來後自己難堪,便低頭回了所裏,将大門關上。
他三兩下快步上了樓,迅速打開門,然後貼着窗戶向下觀察。韓瑩走到門前便停住了腳步,朝院子裏探望,好像有什麽心事,不願離去的樣子。駐足沉思了好長一會兒,才無奈地離去。那步态雖然依舊輕盈,但卻讓人感到有一種步履維艱的樣子。
其實,韓瑩雖然作風不太過硬,時不時地惹些風花之事,但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從她記事起,她父母便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她總是躲在角落裏偷偷哭泣。父母離異後,她判随了父親。父親再婚後,她與繼母便不怎麽融洽,所以也很少回家,時間一長覺得與父親的那點親情也淡化了。丈夫常年在外,她一個生命力旺盛的女子,耐不住那寂寞,禁不住紅杏出牆,卻落到今天這般地步。丈夫帶了兒子遠在外地,她幾次打電話要求見見兒子都被拒絕。她知道兒子過得很幸福,那兒有爺爺奶奶心肝似的寵着。兒子小,不懂事,對母親也淡忘了。但韓瑩的心裏卻受不了這般煎熬。她雖然白天裏如花王牡丹般的驕貴漂亮。走到哪裏都可以引得行人回頭注目,更有不安分者獻媚讨好。但到了晚上卻獨居空房,心力交瘁,泣淚漣漣。
韓瑩她本并不想訛都成這一千元。但她氣憤都成太魯莽了,竟不經自己同意,強行要幹。若當時他先調戲一番,說不定現在早讓他吃了好幾次仙桃了,成全好幾次美事了。她想和都成談一談,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