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家店的老板娘,也就是趙秦後來的老婆。之後趙秦的老婆回了京城每兩年想把這店給賣了,趙秦總還是念舊,依舊找人看着店。
再後來趙秦把祁然帶到這養傷,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過去以後,祁然幹脆就不走了,把附近這個小樓也盤了下來,本來是了無生趣的一間鋪子,重新裝點一番,又煥發了新的生命。
祁然說在這就是他第二段人生的開始,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第二段人生。
潘弛聽完這故事的時候笑了,是真笑了,跟那小酒保開玩笑,你這個故事圓得真像那麽回事。
愛信不信。
“能把燈打開麽?”
潘弛靠在沙發上回味這個故事,眼神不經意地一直落在祁然身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碰了下牆邊的開關。
祁然順着燈光重新查看了一下,然後俯身在牆根摸索了片刻:“行了,是插座松了。”
轉身的時候,驀地發現潘弛就立在自己跟前。
“我只是說一聲罷了,這種事何必當老板的親自上陣?”
祁然笑了一下,不以為然:“是誰來不都一樣?”
“對我來說不一樣。”
祁然愣了一下,将目光挪開:“還有別的事麽?”
潘弛想了想:“沒,這什麽都好。”
“那就好。”祁然轉身離開,一刻不多停留。
潘弛杵在原地好一會兒,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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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以後,有人敲門,祁然剛脫下外套準備睡覺,出去迎來的還是祁然。
“對了,想起來,我找了個司機明天開車帶我下去兩天……”潘弛說到這,頓了一下,有種找不着詞兒的意味,又似是在斟酌,“房間替我留着。”
“當然。”
潘弛又沉默了一會兒,随後才終于說到正題上:“不過我還差個靠譜的導游……”
祁然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外套:“現在很晚了,恐怕很難找到人了。”
“事在人為,你是聰明人。”
祁然心領神會地揚了揚嘴角:“我沒你想得這麽功能齊備,有時候不分東西南北,容易走上歧途。”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
“指不定就拖了後腿。”
“走慢一點未必是一件壞事。”
門外過道上突然有腳步聲,潘弛下意識地動作,唐突地将門掩上,促狹的空間,兩人之間幾乎沒有距離。
“祁哥,睡了麽?車鑰匙我給你擱櫃子裏了。”
祁然聽見小張的聲音,想應一聲,卻被制止了。潘弛先他一步,用意想不到的一招堵住他的唇,即使只是短暫的一瞬間。
那個吻不深、不淺,仿佛只是一場錯覺。祁然看着他,笑了一下,這一次帶一點真實的苦澀:“我困了。”
潘弛斟酌着點了點頭:“考慮一下。”
“我替你找別人吧,我沒時間。”
“跟剛才你送走的人有關?”
“跟別人無關。”祁然推門請他出去,仍然是不知所謂的情緒。潘弛剛出來,屋子裏的燈就滅了,祁然站在黑暗裏,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下不為例。”
潘弛在車上一覺睡到太陽曬臉,迷迷糊糊地起身,伸了個懶腰,頭直接撞在車頂。車窗外已然是一番完全陌生的景象了。潘弛半邊臉靠在車窗上,略顯麻木地看着公路邊蒼茫的景象。冷不丁地就回想起幾年前,潘言跟他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年暑假他們約好了一起出去玩兒的,沒有計劃、沒有目的地,坐上一趟一路向西的火車,在任何感覺合适的地方下車。
從某種程度來看,潘言的天馬行空,恐怕是要用一輩子去适應的,然而另一邊,潘弛也自覺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結果那年,潘弛期末挂了三門必修課,在等待着補考通知最終下達的同時,潘言那小子甩了他一個人跑了,跟着一個網上認識的驢友就這麽跑了兩個多月。期間音訊全無。六十三天的時候,潘弛收到一張他從尼泊爾寄來的明信片,第二天半夜,潘弛從被窩裏被震得六神無主的手機吵醒,潘言跟他說,他在宿舍門口,沒帶鑰匙。
當時潘弛罵罵咧咧的爬下床,去給這混賬小子開門,恨不能立刻把他給四分五裂、千刀萬剮,可見面的一瞬間,還是無藥可救地給了這小子一個滿懷擁抱。
車裏有點悶,開窗透了透氣,立馬打了幾個噴嚏,大清早出來的時候就有點鼻塞,潘弛尋思着是不是鼻炎又犯了,司機老楊跟他開玩笑,說他這是自我淨化,在這住上一段時間,保管鼻炎好個徹底。
後來,潘言回來的時候感冒咳嗽發燒,沒兩天就又活蹦亂跳了,然後潘弛一病不起兩個星期不止。潘弛頂着高燒神志不清,潘言給他灌藥喝,說不好意思,把病傳你。潘弛被藥苦得不行,幾乎一口血一口藥氣吐出來,你是有病,我讓你等我你幹嘛不等?
潘言笑了笑,等你幹什麽?遲早還不是要各走各的路。
潘言太直白了,盡管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假。到最後,他們真的各走各的,你走你的陽關大道,他走他的陰曹地府。
這是這幾天來第一回想起潘言,而潘弛竟然自嘲地笑了。
過了正午才到,日頭就在頭頂上。潘弛覺得,這是現實當中天空離得最近的一回,其餘的,恐怕是在夢裏神游的時候。老楊陪他下車轉了轉,然後找了家當地的飯莊坐下吃飯。潘弛沒什麽胃口,頭疼,八成還是鼻炎給鬧的,跟老板娘要了被開水,去背包裏摸藥瓶,結果撲了個空。
老楊去洗了兩個新鮮蘋果,回來扔了一個給他:“怎麽了,什麽丢了?”
“沒什麽,我藥忘帶了。”
“走,結了賬我帶你上附近藥房。”
潘弛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地咽了下去:“對了,再跟你商量個事兒,能先借我點零錢麽?”
“再給你次機會,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
正午時分,陽光正好。祁然坐在院子裏,後背正好能曬着太陽。他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男人,很認真地想了想:“不需要。”
“真的?不會後悔?”
“不會。”
“祁然,我勸你再好好想一想。”
祁然嘴角微微地笑,繼續搖頭。
男人嘆了口氣,略顯遺憾,凝重的神色投在對方臉上,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了兩下,随後往前緩緩一推。祁然重新端詳眼前的形勢,終于嘆了口氣,将面前的棋子往前一推:“我認輸。”
趙秦笑了一下,替他滿了茶水:“你今天怎麽好像不在狀态?”
祁然揉了揉太陽穴:“可能是太晚睡了,缺覺。”
“不像你。”趙秦多說了這麽一句,祁然不作聲了。
“祁哥,沙發邊上掉了件外套”小張下了樓,跟他打了聲招呼。
趙秦順着聲音望過去:“你那間屋子現在也騰出來當客房了?”
祁然愣了愣:“臨時的,有點狀況。”
“什麽狀況?”趙秦追問,“也好,你要是真在這習慣了,也該是替自己打算了,正正經經安個家。”
“擱客廳裏吧,潘先生過兩天回來的時候再拿給他。”
小張把衣服給拿下來,有什麽東西從口袋裏掉了出來。祁然提醒他撿起來。
“是錢包,這兒還有瓶藥。”小張仔細看了眼,“好像是治心絞痛的。”
趙秦把棋盤重新擺好,見祁然遲遲沒動靜,“怎麽了?”
“沒什麽。”他胡亂地揀了枚棋子走了一步, 又迅速掃了一眼藥瓶上的名字,整個人好像恍惚了一下。
潘弛剛吃完飯,電話響了,手機還剩一格電,沒說完話就斷了。他沒存過客棧的號碼,但聽得出是祁然的聲音,問他在哪兒。潘弛說在山上,還在半路。祁然告訴他他的沖鋒衣落在店裏了,潘弛說,難怪了,錢包忘在衣服口袋裏了。
祁然聽出來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喘,潘弛說沒事,就是有點胸悶。然後手機就罷工了。
下午,潘弛看了一路風景,沒睡着,也睡不着,隐約又回想起昨晚上的事和祁然,覺得不可思議。好像已經很久沒動這些歪腦筋,自從潘言走了以後,仿佛許多情緒跟着他一起在陰濕黑暗的地下封存了很久。潘言以前不止一次說過他,他說潘弛,你在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得不償失。一點不假。即便如此,他還是沒弄明白那是感情還是一種習慣。
然而,祁然卻不一樣。說不出什麽由來,只是覺得,那個吻,情不自禁。
傍晚時分,潘弛坐在湖邊發呆,将近三點進的景區,這麽幾公裏,走了兩個多小時,然後半死不活地在長椅上打了個盹,醒來,夕陽就在遠處的天空,又像是在眼前,橙黃的溫暖的顏色。
一年多前,潘弛換了部門開始上夜班,每天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