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當初
第十八章
大年初一，拜年的人幾乎要踏破春風塔的門檻。
楚星河原本很不錯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等過了兩個時辰，整個人已經散發出生人勿近的黑暗氣場。
又不是親戚，拜什麽年！
白雲城人口不過萬，卻也有千餘戶人家，一家一家來，就是三天都不夠被耽誤的。
楚星河抱臂在葉孤城身邊，冷冷地看着四世同堂的一家十餘口人，為首的長者看上去已過耄耋之年，笑眯眯地掏出紅包，遞給葉孤城，無比慈愛道：“城主長大了，不過沒成家，還能接着領紅包。”
葉孤城伸手扶住老人，知道拒絕不了，便溫聲道：“謝謝爺爺。”
楚星河長這麽大沒收過紅包，小時候過年只有進貢的珍寶，後來跟着老頭子，壓根沒有過年的概念，不由多看了一眼。
老人顫巍巍地拍拍葉孤城的手，又轉向楚星河，從懷裏掏出一個紅包，遞了過去。
保持着冷酷表情的楚星河瞬間呆住，眨眨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驚道：“欸，老人家，這是作甚？”
老人發須皆白，笑得和藹：“你随城主一樣，叫我一聲爺爺吧，也是我白雲城的人了。”
楚星河偷瞄一眼葉孤城，見對方沒什麽表情，看不出喜怒，便索性開開心心地接過紅包，收在手中，扭扭捏捏道：“謝謝爺爺。”
黑了一上午的臉，竟然變得有些發紅。
連接下來上門拜年的人，似乎也沒有如此面目可憎了。
因為邁出了成為“白雲城的人”的重要一步，所以當來拜年的鄭長老當着葉孤城的面，提出要和楚星河單獨談一談的時候，楚星河也欣然接受了。
他樂觀的以為接下來就是要讓他坐實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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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葉孤城卻是淡淡道：“直接說，在這裏。”
空氣一凝，鄭長老不可能違反葉孤城的話，便命家眷和侍女盡數退去，還吩咐關上了門。
楚星河有種不好的預感：“長老有何事要同晚輩講？”
鄭長老看了看葉孤城，嘆了口氣道：“老朽是負責白雲城的情報系統的，白雲城力量說大不大，但是有心保護城主時，也可以勉強做到細致謹慎。”
楚星河點頭。
“當初城主欲助南王世子謀逆，白雲城已經隐約感到不妥，可惜沒有證據，又不甘放棄多年準備，最後仍是沒取消計劃。”
葉孤城眼睛一眯。
“陛下智謀雙全，隐隐有一代明君之風，武功更是深藏不露。老朽今天只想知道，當初城主謀反篡位一事，你是否早已知道？”
楚星河不說話，答案已經明了。
那日葉孤城在江南碼頭得知楚星河乃是談笑風生樓的樓主，心中或多或少已經清楚了。
顧川失蹤後，談笑風生樓用了十幾年時間，從天下第一酒樓轉變為了天下第一的情報組織。
這世上，楚星河想要知道卻不能知道的，或許有，卻不多。
葉孤城道：“謀反一事足足計劃了四年，你是什麽時候得知的？”
楚星河道：“一開始。”
“好一個放長線釣大魚。”
“南王的人太蠢了，不過沒有十惡不赦的證據前，我沒法保證徹底滅了他家的勢力。”
葉孤城道：“我該不該稱贊一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楚星河苦笑：“可我的心，還不是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間？”
葉孤城的臉色徹底冷下去，連續兩日來的溫和瞬間消失無蹤，一拂衣袖，便要離去。
楚星河身法極快，擋在葉孤城面前：“我可以解釋。”
“你是要告訴我，你用了四年的時間觀察一個處心積慮要殺你的人，然後愛上了他？”葉孤城目光冰冷，“最後要我相信，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一室靜默，鄭長老嘆了口氣，無聲告退。
楚星河沒想到此事竟是在這種時候揭曉，他習慣了做胸有成竹之事，眼下沒有腹稿，頗為猶豫，擡眼，便對上了葉孤城一雙冷清的黑眸。
心上人近在眼前，他奉上了誠意，祭上了真心，要去打動他。
“我第二次看見你，是在四年前京城楓山，那天你吹一首《塞上曲》……”楚星河幹巴巴地開口，說的混亂而沒有邏輯，“後來我夜訪南王府，足足有六十七次，李巧然告訴你我每年都去江南，确實如此……而四年來，你在南王府一共住了三百五十二天。”
“我知道你喜歡下棋，找了個機會，把從顧川那邊順來的棋局孤本賜給了南王府，他算是個乖徒弟，沒讓我失望。”
“兩年前我派人混進了白雲城，我知道你喜歡上西南角上的碼頭邊練劍。”
“紫禁之巅那一戰，我告訴自己，如果你沒死在西門吹雪的劍下，我一定要得到你終生相伴。”
“只是你們一開打，我就後悔了，那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一個賭，雖然險勝，卻發現其實我根本賭不起。”
“你在長亭湖畔一株桂花樹下埋了兩壇酒，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們可以一起去樹下挖酒。”
楚星河站在葉孤城面前，微微笑了一下，姿态落寞，輕聲道：“對，我是要告訴你，我用四年的時間偷窺一個敵人，然後愛上了他。怎麽，聽上去很蠢麽？”
葉孤城動容。
他原是個軟硬不吃、意志堅定的人，現在卻因為楚星河幾句話，心裏便難受了起來。
他甚至有種沖動，給眼前的青年一句好話，乃至是一個擁抱。
可是他做不來。
三十年都這樣過來了，改變，談何容易？
楚星河見葉孤城閉口不言，狀似無動于衷，慘然道：“我愛了你這麽久，你現在連再堅持一天都不耐煩了嗎？”
還以為自己要習慣了，只是心痛起來，還是疼到難以忍受。
真怕他再殘忍一點，就會沒出息地掉下淚來。
葉孤城終于開口，風馬牛不相及地說了一句：“晚上跟我去游船。”
楚星河呆呆地看着他。
葉孤城解釋道：“白雲城的習慣，新年的時候，帶心愛的人去游船。”
楚星河一眨眼，一滴眼淚直直掉了下來，葉孤城反應極快地伸手，眼淚砸進手掌心，幾乎是滾燙滾燙。
仿佛滴在了心上。
青年臉上卻是笑了，認真地說：“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感覺寫得不好T T 哪裏不滿意請直接說，有點意見總是好的。
這個禮拜可能要忙辯論賽，神煩T T，手頭沒存稿，如果11點之前沒更新就是斷更啦。
此文大概還有七章左右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