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正文完還不打算親親我嗎?

“陸副。”

顧起忽然喊住他。

陸起陽回過頭。

她說:“一定小心。”

頓了頓,她補充:“枝枝的安全很重要,你的也是。”

而後,她又嘻嘻哈哈笑起來,仿佛這次行動并不是什麽大事般,輕松道:“總不能讓我們在醫院裏給你們慶祝吧?”

陸起陽笑了一下,卻沒有應下來。

“記得讓人二十四小時輪班保護他們。”

顧起站定,正了臉色,“是。”

9月26日。

A市市局專案組聯合刑偵支隊與禁毒支隊,報經禁毒總隊,請求實施抓捕。

9月27日。

偵查員追蹤到人質及薄等人具體位置,開始調動警力部署。

9月28日。

參與行動的所有警察上繳手機,以防信息洩露,并在部署位置待命,等待指揮中心下達命令。

随着車子的行進,許枝偶然間注意到了路上行人說話的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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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索幾秒,辨認出這是Y省口音。

Y省在邊境處,要跨境至毒.品王國,通常會經Y省偷.渡。

如果不能在離境前脫離,等至境外再逃不僅困難且更為危險。

她低下頭,看着手腕上的鐐铐,開始整理這三日來獲取的消息。

薄延很謹慎,基本不會讓她接觸到任何核心信息。

但通過他身邊的人員變動,以及偶爾薄時舟會和她進行一些對話。

四輛車,除開這個犯罪網絡的核心成員外,剩下的大抵是屬下。

包括K在內的打手不下十個。

資源外傾,不僅是人脈、客源的積累,薄延一定已經掌握了制.毒技術,才能打開這扇毒品王國的大門,獲取一席之地。

車輛當中,有核心成員、技術人員、打手,三類人。

打手一定會分散安排保護前兩種人。

不過。

她其實不太能想通,為什麽他要帶上她這種高風險成員。

境外要雇傭一名狙擊手或是槍.手雖然是要花費點時間和金錢,但并不會太難,不像國內管控.槍.械,很難找到一個非軍警的高精度槍.手。

且用起來也安全放心得多。

她是軍籍人員,未知又高風險,反水幾率極高,腦門上就寫着“叛徒”兩個字。

帶上她的收益是遠遠匹配不上需要承擔的風險的。

她擰開瓶蓋,抿了口水,嚼着幾顆堅果。

視線從四周梭巡一圈後,她注意到薄時舟腰間鼓起了一塊。

槍?

許枝擰好瓶蓋,尋了個無人監視的時機,不動聲色去摸索椅背縫隙。

要麽是準備跨境了,要麽是公安行動了。

之後很可能會棄車而逃,以防萬一,她得帶上之前藏在車裏的定位芯片。

她手才剛一伸進去,驟然間響起了一聲巨大的聲響。

緊接着,一切平靜都被撕裂,所有人迅速行動,車子也立刻啓程。

颠簸中,她沒能摸索出那枚芯片,而随着打手上車,她失去了取芯片的時機。

“必要時,可以使用槍.械。”

指揮中心在下達行動的命令以後,補上了這句話。

薄延很謹慎,将車停在了山中,周遭設置了雷區。

行動途中險些炸傷兩名警察。

陸起陽擡眼望了一眼連綿山脈,聽着耳機裏指揮中心傳達下來的地理位置信息。

因為不确定雷區位置,需要技術人員進行甄別,這使前進速度降低了。

但警力早已部署下各個山下往邊境去的位置。

圍山抓捕一直持續到了天色漸晚。

薄延等人似乎發現了被定位的車輛,将其遺棄在了一處角落。

自此,人質的位置丢失了。

日暮漸沉,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落下時。

這場搜捕行動進入到了最難的時刻。

因為夜晚是最好的保護色。

許枝在棄車後被安排至與K同行。

她其中一只手被解開了鐐铐,而另一只拷在了K的手上。

她側身看了一眼K手臂上錯綜的傷疤。

忽而一道聲音響起。

“下車。”

許枝擡起眼。

車門被打開,薄時舟走了過來,擒住了她。

這是要二次棄車了。

此時,夜幕已經徹底降下,林中再無半分的光亮。

她配合地走着,視線從周圍打量而過,而後遠眺着山中的制高點與狙擊點。

二次棄車這樣謹慎的行為,說明公安已經行動了,并且很可能圍山。

她的位置已經丢失。

在這個具有天然隐藏優勢的山中,該如何暴露呢?

許枝望向遠處閃爍着的紅藍.光點,光芒微弱幾近于無。

“能給我根煙麽?”

許枝忽然出聲。

K側眸瞥她一眼。

“煙瘾犯了。”許枝說。

K掃了薄時舟一眼,随即薄時舟從包裏摸出煙,又遞了打火機過去。

她微微偏過頭,咬着煙,另一只手擡了一下,沒能立刻擡起來。

K紋絲不動。

“……”

許枝換了一只手,點了煙。

她夾着煙,望着指尖的猩紅。

狙擊手集訓時,教官曾說過,夜晚裏任何光都能暴露其位置,二戰時曾有人在夜裏抽煙被狙擊手在百米外狙擊。

後來她進入一級作戰單位,在夜晚的任務中,她架着狙.擊.槍,能夠在夜裏注意到所有的光亮。

即使再微弱,也是夜晚裏最突兀的致命點。

就位許久的狙擊手眯了眯眼睛,而後擡手按住了耳麥。

“指揮中心,我發現了犯罪嫌疑人的位置。”

十分鐘後。

所有山上的警察耳機裏都傳來了指揮中心下達的命令。

距離在幾公裏之外,趕過去并沒有花太多時間。

陸起陽抵達位置時,薄延等人已經離開了。

他在搜尋的時候,發現了一處灌木叢中的煙頭,他仔細辨認了一下,應當是幾分鐘前扔下的。

幾分鐘,不足以讓一群人走太遠。

除非……

有另外的路。

“陸副!邊隊!”

陸起陽回過頭。

“有發現!”

他迅速過去。

幾人空開一個位置,是一條暗道。

在得到指揮中心的首肯後,衆人紛紛下去。

然而剛下去十來個兄弟,陸起陽眉心微皺,似聽見什麽,驟然間回身,看向路口的位置。

一個小小的紅燈正在快速地閃爍着。

“避!”

他這個字才一出口。

路口的位置就轟然炸開,沖擊将幾人沖開,石土震動崩塌,将唯一的路口堵住了。

塵土飛揚,幾秒後,陸起陽撐起身,去扶地上的兄弟。

而路口外傳來一陣——

“邊隊!”

“陸副!”

陸起陽摘了耳麥。

——在方才的沖擊中被摔壞了。

“都沒事,你們分散行動,找有沒有其他進入的路口,剩下幾個人來破開這些石頭。”

邊隊走過來,說:“不要單獨行動,注意。”

外面的兄弟應聲。

陸起陽回過身,與邊隊對視了一眼。

“走。”

邊隊說。

陸起陽收回目光,朝前走去。

途中,邊隊把自己的耳麥給了他。

這條道只有一人寬,大約走了近五十米,視野才寬敞起來。

而空曠裏,薄延等人的身影也暴露出來。

許枝回過頭,在重重人影裏,望見了身穿制服的陸起陽。

四目相對的瞬間,許枝幾乎忘記了周圍的人,她本能地朝他的方向前進。

只是才一動作,右手的阻力将她制止了。

——與K連接着的手铐。

陸起陽視線在她手腕上長久磨出的紅痕上停留了幾秒。

“砰——!”

槍響的瞬間,變故突生。

“找掩護。”

邊隊下令。

幾人迅速有素地躲入亂石之後。

許枝被一道力帶着,而後她感覺到了脖頸處的皮膚傳來冰涼的金屬觸感。

是她最為熟悉的東西。

她回過頭。

不斷有槍聲在耳邊響起。

昏暗的地下,塵土飛揚,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硝煙氣息。

她試圖在一片混亂中找尋到他。

可是周遭是缭繞的煙,亂人視線。

她踉跄着往前,不住回頭。

直到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你想死在這裏麽?”

薄延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抓住了她被铐住的那只手。

随即,她感覺到脖頸處的金屬撤離開。

而後她腕邊的冰冷也消失了。

不斷的槍響中,她不知道薄延為什麽要這麽做。

也許是情況危急,他要保全K,準備将她遺留在這裏。

畢竟當必要時刻,最先犧牲的是打手,其次是技術人員,最後才是核心成員。

她在鐐铐被解除的瞬間,掌心用力,扣住了他脆弱的咽喉,而另一只手則同時順走了薄時舟腰間的槍。

她單手拉開保險,槍口抵住了薄延的下颚。

她說:“停下。”

薄延擡起了雙手,似降。

他唇邊揚起一絲弧度。

但許枝并沒有看見。

“開槍。”

薄延微笑起來:“殺了我,許枝。”

許枝微微皺眉。

亡命徒不計生死,但她卻不能随意開槍。

她指腹緊貼在扳機之上,卻沒有按下去。

下一瞬間,K一把抓住了她的腕骨,力道極大。

與此同時,薄延已從她的桎梏中脫離。

腕骨傳來苦痛,但她仍就可以在那一瞬間按下去。

可她沒有。

她想和陸起陽在一起,她想和他結婚,她想要自由。

她要親手抓住他,由公正審判他。

個人的審判是錯誤的。

就像過往這麽多年裏,她因為各種各樣的事而被其他人審判,貼上雜.種、變.态、怪物的标簽。

那是錯誤的。

即使有那麽多人來審判她,也是錯誤的。

他們會忘記,但她不會。

她不能做同樣的事。

劇痛從左手手腕傳來,她松開了槍,在它落地前,用右手接住了。

她用槍托狠狠砸在K臉上的傷痕處。

好了大半的傷口瞬間開裂,腥色流出。

她側頭,看見薄延遠去的身影。

“陸起陽!”

她揚聲喊他的名字。

伴随着槍響與震動,她身後傳來了一道極為熟悉的聲音。

“在。”

他說。

她用手肘抵擋住K的攻擊,同時招架着他和薄時舟兩個人。

“薄延要逃走了。”

她分神說。

“我知道。”

混戰裏,陸起陽不斷前進,來到她的身邊,擋住了薄時舟。

許枝輕松了些,在K手裏利刃劃過來前,身體往後傾下。

“必須抓住他。”她說。

陸起陽制住薄時舟沒有花多長時間,他搜過薄時舟,只摸出一只手機。

“當然。”

他松開薄時舟,來幫許枝。

但相比起薄時舟,K要難對付得多,多次生死一線的經歷讓他有更加成熟的出招水平。

許枝也第一次覺得難纏。

即使此刻是二對一,她也依然覺得難纏。

K對刀的使用熟練異常,許枝幾次躲閃,還是沒能避開。

肩上和手臂上都劃開了傷口,腥色一瞬溢出。

陸起陽瞥過一眼,“許隊長。”

“嗯?”

許枝踩過陸起陽的膝上,借力襲擊K。

“出門在外還帶番茄醬?”

許枝精神高度緊張,一時沒聽懂他的話外音。

在第二次出手時,她才反應過來,說:“晚上吃炸雞,提前準備一下。”

“炸雞?”

陸起陽死死壓住K,說:“就這點兒追求?”

“就這點。”

許枝一擊脫離,迅速找到鐐铐,铐住了K,另一邊拷在已經暫時失去行動力的薄時舟。

而這時,邊隊那邊也已經将其他人都制服了。

陸起陽指了方向,“應該沒走多遠。”

邊隊點頭,讓人追去,看向一旁的許枝。

“她是獵豹的狙擊手,”陸起陽說,“不用擔心。”

邊隊眼底浮起一點驚訝之色。

而後他說:“走吧,留她在這裏也不安全。”

随即,一行人向薄延的方向追去。

奔跑途中,身後傳來了一聲慘烈的叫聲。

有人回過頭。

許枝卻聽出來是薄時舟的聲音。

她眸色微凜,看向陸起陽。

兩人對這道慘叫有了相同的猜測。

K逃了。

但他們不能停下來。

因為一旦薄延出山離境後,就很難抓捕了。

地下通道只有一條,沿着路長驅直入,沒過多久,邊有一個分岔口。

衆人分成兩撥分頭行動。

許枝和陸起陽這邊走到一半時,陸起陽聽到了耳機裏的聲音。

他們進來時的路口被破開,支援來了。

他看了許枝一眼,忽地說:“條件反射能關一下嗎?”

“我盡量。”

許枝說。

陸起陽擡手擦了一下她下巴上沾着的腥紅,“自己小心點兒,你現在是普通市民,除非正當防衛,不然不能用槍。”

“我知道。”

在路口的盡頭,她注意到了夜晚中的紅光。

那是極小的一個點,卻在不斷閃爍着,發出不詳的信號。

那一瞬間,她回過頭,下意識地朝他而去。

但猛然間,一股力撲向她,比她反應更快。

她被緊緊掩在身下,只看見了火光沖天,映亮了黑夜。

而後,轟炸帶來的沖擊被擋去了大半。

即使如此,她仍感覺到了疼痛。

有那麽一刻,她仿佛重回到幾年前,那個絕望無措的夜裏,看見陸起陽蒼白的臉色,看見他不斷溢出的汩汩鮮血。

直至她身後人一聲悶哼,将她從夢魇裏拉回現實。

她立刻回身,小心檢查他的後背,“疼嗎?”

陸起陽有好半天沒有說話。

“別怕。”

許枝聲線明顯顫了一下,她低下頭,指節輕微抖着,去退他的外衣。

陸起陽捉住了她的手,啞聲道:“這麽多人看着呢,占警察便宜?”

許枝看着他,目光一錯不錯。

陸起陽撐起身,說:“真沒事,就是有點兒疼。”

許枝不信。

陸起陽無奈地笑了一下,“回家再給你檢查,行不行?”

許枝看了他幾秒,說:“下次別這樣了。”

“你也好意思說這話?”陸起陽一下笑了。

說着,他彎下身,撿起又報廢的耳機。

出口已經被炸開,陸起陽和許枝離得近,受到的波及明顯一點,其他幾個兄弟遠一些,到沒什麽事。

出口以外,是一片溪流。

順着溪流,衆人很快就發現了薄延等人的身影。

薄延也注意到了他們。

但此時,他已經折損了大半人員。

而警方支援已在路上。

他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槍聲再次響起。

許枝在掩蔽的時候,看見了K的身影。

她背靠着一處樹幹,看着不遠處的陸起陽,忽然說:“記不記得高中的時候,你帶我去玩的槍.戰游戲。”

陸起陽看向她,頓了兩秒,說:“小心K。”

“嗯。”

而後,她迅速躍上樹幹,尋了個制高點。

陸起陽調整了位置,握住了92式手.槍。

“西北角15度。”

許枝說。

陸起陽迅速射擊。

子彈穿破夜幕,帶着案件背後無數英雄等候已久的期望。

擊中了薄延的身體裏。

K已經找到了許枝,他的槍口亦對準了她。

然而在這聲槍響的瞬間,他下意識地回了頭。

他瞳孔微微縮緊,而後他再回頭,指下用力,槍聲響起,後座力清晰回傳。

但已經晚了。

許枝已經從她原本的位置離開。

狙擊手從來只狙.殺高價值目标,一擊脫離,制高點與絕佳的狙擊位置都必須抛棄,因為一槍就足以暴露自己,心存僥幸是第二種死亡方式。

她在無數次任務中明白了這個道理。

這次,亦是。

在一片混亂裏,支援也及時趕到。

訓練有素的腳步聲響起,對講機的電流聲,紅藍.燈閃爍着,但此刻,它的光芒映亮了黑夜。

許枝在亂木叢裏向陸起陽跑去。

“做得不錯。”

她說。

“多虧前輩指導。”陸起陽說。

“不客氣。”

她望着他的眼睛。

林中一片混亂,溪邊還有缭繞的硝煙未散,夜裏腥色難以辨別。

有人親手抓住了她的恐懼。

從此。

她無畏、堅韌、始終如一。

“男朋友。”

她忽然喊。

“嗯?”

他們身後是夜幕,是閃爍的紅藍.燈,是罪犯與警務人員。

“明天星期幾?”

“星期三。”

“工作日,”許枝說,“可以領證。”

陸起陽低下頭,笑了一下。

他用指腹輕輕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

“行啊。”

許枝望着他。

幾秒後。

她問:“還不打算親親我嗎?”

遠處有光在閃爍。

周圍是混亂的聲響。

陸起陽似笑了一下。

而後他低下頭,親吻她。

他們肩上有捍衛這片土地的責任。

他們在黑夜裏前行,在這條路上劈荊斬棘、一往無前。

他們将罪犯交由公正審判。

這片黑色土壤中有無數個不被發現的潮濕角落。

在失望過後,有人重新撿起信仰,找回前行的勇氣。

他們在這裏守住公正的底線,他們在國旗下立誓。

亦在這裏相愛。

前行的步伐永遠不會停下。

還有無數個這樣的夜晚。

紅藍.燈會無數次映亮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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