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坦蕩

藥圃遭到冰封這件事立刻傳遍了修真界。

即使是住在最偏遠島上的修士, 也得到靈鴿傳來的消息,說是未來三個月藥圃的藥草将停止供應,丹爐将全部熄火, 會停止煉制丹藥, 一應原材料需要立即派遣門下弟子前往凡界采買。

頓時修真界炸開了鍋。

平日裏, 很少會有修士上門光顧的凡界藥莊, 今日卻忽然擠滿了各家的修士, 揣着滿滿的靈石和錢幣來大量采購藥材, 尤其那些可用作煉丹材料提升修為的植物,更是被搶購一空。

“修真界莫不是遭了什麽巨變吧?”藥莊主管一邊忙着指揮雜役往車上搬貨, 一邊驚訝。

上一回這麽多修士來進購藥材, 還是前陣子那商風林方家遭遇滅門的時候,這才過去沒多久呀。

熙攘的人群裏, 一雙晶亮的眸子始終注視着來往繁忙的人流。

“哎……”容雨蒼嘆了聲氣。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搭上一只手掌。

“師尊?”容雨蒼回轉頭。

她立刻發現與尹新雪同來的天韻, 只見天韻一身紅衣,妝容極盛,就這麽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完全不避着從她身旁經過的修士, 奇怪的是, 那群修士就仿佛眼睛瞎了,天韻穿得像個炮竹一樣站在那裏,居然沒有人多看她一眼, 好像天韻站的位置什麽都沒有一樣……

“你不是應該在天池麽?”容雨蒼不禁問道。

天韻張口前似乎是原地掂了下腳, 那樣子就像一只急欲給人展屏的花孔雀:“本來是, 不過師尊帶我去薄暮湖觀賞落日,師尊說你也在凡界, 遂順便來找你啰。”

容雨蒼下意識擡頭看天,此時晨曦已散,剛過辰時,離落日還早哩。

她停頓了一剎,瞧天韻這餍足的神色,怎的好似已經看過了落日才來的?

容雨蒼何其聰慧,故意試探:“師尊,既然你們來了,便帶我一起去薄暮湖罷?我還不曾見過。”

尹新雪一聽就知道容雨蒼在懷疑什麽,她剛想開口,卻被天韻不知情地搶過了話頭:“我們已經去過了,不好意思,只能下次再帶你去咯。”

尹新雪阻攔不及,此時只好故作無事發生。

容雨蒼:“所以你們昨日看完了日落,一整夜都沒有回寒羚山?在凡界呆了整整一夜?”

天韻沒想到容雨蒼的關注點居然是在這裏。

她求助地看向師尊,尹新雪卻一臉‘你自己給她解釋’的表情。

容雨蒼:“昨夜凡界下了大雨,你們在何處歇的腳?”

天韻:“……”

別問了行嗎……

尹新雪看不過去了,打斷她們道:“為師要去見烏篷家主,走不走?”

“走走走。”天韻如蒙大赦,連忙追上。

容雨蒼趕緊也跟上。

·

尹新雪在一間茶樓裏找到了烏庭竹,他二人坐在臨窗的一桌,尹新雪大致将烏聽雨與天韻的事給烏庭竹說了說,烏庭竹連聲嘆氣,說自己早就預知到會這樣,偏偏那孩子不信邪一定要去嘗一下苦果。

尹新雪:“少年人總是如此的,不親自試試,她不會甘心。”

烏庭竹端起杯茶,吹散上面的熱氣,“倒也不是完全壞處。”

尹新雪以為他會說增加閱歷經驗什麽的,卻沒想到烏庭竹盯着那杯中漂浮的茶葉道:“至少她這幾日傷心得很,應該瘦了不少吧?我早就說她那臉圓得見不了人,讓她少吃點她總是不聽。”

尹新雪:“……”

這是關注點嗎?你女兒可是初戀失敗了哇。

容雨蒼和天韻坐在遠遠的一桌,被巨型盆栽的葉子擋住,烏庭竹看不見她們。

“你昨晚是不是和師尊在一起?”容雨蒼低聲問道。

天韻:“……”

容雨蒼突然朝天韻伸手,天韻下意識一躲,卻還是被容雨蒼碰到了脖子旁的某處。

天韻将衣物往上攏了一下,“你做什麽?”

“你那裏,是什麽?”容雨蒼指着自己的脖頸處,“實話告訴我,昨晚你和師尊是不是……”

天韻端起面前的茶杯,将水面幻化成一面鏡子,對着自己脖頸側的位置,才注意到那裏有半個露出來的紅色印子,穿衣服的時候沒注意,此時到了亮處,白皙的皮膚愈發襯得紅印明顯。

她身上,被衣服遮擋的下面,還有不知多少個這樣的紅印。

容雨蒼神色嚴肅,壓低聲音:“你是不是将師尊……睡了?”

天韻冤枉,昨晚恰好趕上一場大雨,于是她提出找個凡界客棧歇上一宿,她發誓她當時絕對沒有旁的心思,可是等到共處一室,她才發現師尊對自己的排斥反應越來越強,到後來她看見打坐的師尊額頭上已析出細密的汗珠,指尖還在克制地發抖,大概師尊實在難受得厲害,于是在床上躺下了。

她只是盡一個弟子之責,想走過去最後幫師尊蓋上被子。

不知怎麽的,看着師尊緊閉的雙眼,微抖的雙唇,她詭使神差地就親了上去。

這個吻不同于先前的任何吻,以前的或是安慰,或是傳情,但這次綿長緊密的吻中卻含着天韻鋪天蓋地的欲/念。

尤其感受到師尊的推拒,愈發刺激了她最早對師尊的占有欲。

當時尹新雪并不想和天韻發生關系,一個是她實在疼得不行,天韻這般靠近令得她頭腦發昏,身上四處都如螞蟻齧咬般又癢又疼;

一個是她不想被天韻當成舊雪的替身——至少在發生關系的時候不可以。

然而她越是拒絕,天韻整個人卻已覆了上來。

尹新雪将頭扭向一邊,逃避天韻的吻,天韻卻被激起了壞心眼,竟開始伸手去扯她腰上的衣裳。

到後來天韻幾乎忍到了極限,尹新雪也感受到天韻身上如火燒般的欲/望,她知道這晚怎麽都不可能平靜地度過了,但即使是這樣,尹新雪也并未屈身在天韻之下。

她強忍着刺痛,抓着天韻的胳膊,一個翻身,将天韻壓了下去。

……

夜裏她又累又疼,窗外大雨不停拍擊窗戶,紙窗放大了雨珠的聲音。

或許外面雨下得并不那麽大,冒雨回山并不是太難的事,但紙窗給了她們一個借口,雨很大。

尹新雪想過自己的第一次大概不會太舒服,但沒想到會是像受刑一樣。

在進.入的那一刻,身體對天韻的排斥就像貝殼的軟肉裏混入了一粒石子,貝殼只想将石子吐出去,可是石子摩.擦軟肉的感覺又給她一種不期然的快.感,雖說痛苦占的成分更大,但被巨大痛苦包裹的那幾縷快樂就仿佛磨成型的珍珠,在體內翻滾,碾壓過每一處的神經末梢。

只是,師徒的悲歡并不相通。

天韻嗅到師尊身上清冷馨香的味道,感受師尊涼涼的皮膚,就像在酷暑裏行走的人遇上了一場風雨,從頭到腳淋得爽快,師尊的吻就像風,落在她身上帶着風裏的花香,風的觸感輕盈溫柔,就像那兩瓣唇觸在皮膚上,留下一個個殷紅的印。

情濃時,她似乎一直在喚着什麽,在無數龐雜的記憶裏,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喚了幾聲‘新雪’,彼時二人雖近得溝壑相接,尹新雪的意識卻被痛苦和快感占滿,沒來得及聽清天韻的這幾聲呼喚。

……

“所以你現在知道了?是師尊睡了我。”天韻認真地告訴容雨蒼。

容雨蒼整個人都呆滞了。

不知是被天韻的坦誠驚呆,還是被師尊會真的和天韻發生關系這件事情驚呆。

以後怎麽辦?她應該管天韻叫師娘嗎……??

“你我之間仍以平輩稱呼。”天韻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必拘束。”

容雨蒼:“???!!”

要臉不要!

但她表面還是故作鎮定,“以後你打算怎麽辦?被舊雪大人處刑的弟子居然成了舊雪大人的枕邊之人,定會引起修真界不忿,屆時師尊将面臨九州大陸的壓力,若是他們以寒羚山律相逼,你确保師尊不會像上輩子那樣與你劃清界限?”

天韻不以為意,笑了笑道:“那是以前的師尊。”

“可——”

“容雨蒼。”天韻臉色忽然拉下來,容雨蒼很少見到天韻對自己這麽嚴肅,居然還喚了自己的全名。

“你方才看到了,此刻藥圃被冰封,修真界不得已只好來凡界大量采買藥材,雖說是因為紫檀對我動手才引得師尊施法,但師尊本就是要去藥圃,所以才會與我遇上。師尊去藥圃做什麽你不清楚嗎?”

容雨蒼:“我自然是——”

“因為紫檀一定要我或你之間任何一人的性命,要麽殺了天竹永絕後患,要麽以你入藥成為天竹的克星,總之你我之間必定有一人要死。

紫檀一人掌握整個修真界的藥草靈丹來源,若她以此為要挾游說其他世家,再加上若谷梁護真的死了,谷梁家定要報此喪子之仇,你以為他們不敢聯合起來對寒羚山做什麽嗎?

而這一切,本來只要你肯救下谷梁護就能輕易解決,但你不願,于是師尊便縱容你這麽做。

師尊當然知道今後會面臨什麽,但她畢竟已經不是以前的師尊,對你,對我,這個師尊真的很好。”

這些容雨蒼自己當然能想明白,所以剛才看到修士們忙忙亂亂的時候,她才會嘆氣。

容雨蒼:“可是我真的不想救谷梁護,當年他們對我恩将仇報,我厭惡那些人。”

“沒有人會逼你救谷梁護。”尹新雪這時走過來。

烏庭竹已經下樓離開了,尹新雪很自然地坐到了容雨蒼對面,天韻的旁邊。

“也沒有人能逼你救谷梁護。”天韻點頭道。

容雨蒼有一種被父母坐在對面教育的感覺……

“這件事我會給外面一個交代。”尹新雪道,“你只管專心地修煉,順便有空的話,帶九方去凡界找個話痨先生,讓他将舌頭抻一抻。”

不然每次尹新雪聽九方若谷講話,都感覺這時間可以種上幾株真正的蘑菇了。

容雨蒼瞧尹新雪的眼神帶上了不一樣的意味,尹新雪自然猜到天韻對她說了什麽。

不過尹新雪是個負責任的好師尊,睡都睡了,沒什麽不能承認的,于是她的神情異常坦蕩,除了身上有些地方還留着昨夜放肆過後的酸痛,完全看不出來她和天韻之間存在不可描述的關系。

容雨蒼不得不懷疑天韻是不是在吹牛了。

怎麽上輩子天韻等了十五年都沒能讓師尊多看她一眼,這輩子才沒幾個月,連床上都看過了?

她當年要有這本事,只怕她早就和天韻也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