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日光微斜着将重疊的影子投映在擺放着展示品的磨砂玻璃櫃門上,顧瑾言那束在頭頂的馬尾如海藻般柔順的垂下,輕輕的掃着宋念的圓肩,甚至還能嗅到她常用的那款洗發水的香氣。
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就這樣通過抵在肩膀上的那只下巴源源不斷的朝宋念的脖頸輸送,驟然拉近的距離讓宋念能清楚的聽得到她此刻心跳失去規律的砰砰跳動聲。
其實之前在原世界裏,宋念也不是沒有跟別的女生有過這樣的接觸,甚至來到這個世界後,她還跟程星星挽過手臂。
大家都是女孩子嘛,這樣的動作其實也沒什麽的。
可是,宋念卻不知道這一次是怎麽了,明明顧瑾言只是把她的下巴擱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的心跳就會這樣突然的失去了平穩,奇怪的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作為讓宋念産生這樣感覺的罪魁禍首顧瑾言卻依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就這樣平靜自然的将宋念環在身前,把從花瓶中拯救出來的花平鋪在了桌上,認真的講解道:“插花前要先把這些花攤開,修剪一下。”
說着顧瑾言就拉開一側櫃子的抽屜,熟悉的從裏面拿出了剪刀,一邊給宋念演示着,一邊講道:“過長的莖稈不要,多餘的葉子不要,受損的花瓣也不要,這樣才能修出你想要的花。”
随着顧瑾言話音的落下,那只原本看起來其貌不揚的普通月季就精致的出現在了宋念的面前,一下就轉移了她的視線,“唔……還真比剛才漂亮了。”
顧瑾言微微笑了一下,捏着剪子的頭部将它交給了宋念,道:“這支你來。”
宋念像是個被提問的學生,有些緊張,也有些躍躍欲試。接過剪子來,按照剛才顧瑾言演示的手法有樣學樣的修剪起了一只粉橘色的月季。
剪子鋒利的刀刃斜斜的劃過月季稚嫩的青杆,發出一聲聲清脆的咔嚓。
顧瑾言微微轉了下下巴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念的那張臉,看着她方才還緊蹙着的眉頭松了開來,輕聲詢問道:“還生氣嗎?”
宋念正修剪着月季莖稈多餘的葉子,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躁郁的心情居然已經平複了。
她對着站在自己身後的顧瑾言搖了搖頭,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得到了宋念的這個答案,顧瑾言又接着問道:“發這麽大火幹什麽?還把人家推到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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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聽着顧瑾言後半句話,帶着點冷調的聲音莫名讓她想起了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忍無可忍推了那個老是欺負自己的小姑娘的事情。
宋念修剪花枝的動作變得頓了下來,原本想要解釋的嘴巴像小時候那樣習慣的閉上了。
沒有人真的在乎她為什麽這麽做,用的也是這種冷調的語氣單方面的譴責她這個野蠻的行為。
只是還不等她陷入童年時期的泥淖,顧瑾言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帶着幾分溫和笑意的将她拉了出來:“怎麽,宋小姐是要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嗎?還是怕我還不起?”
不是責罵,甚至調侃中還有些誇獎。
窗外的陽光洋洋灑灑的透過兩人背後的落地玻璃落進室內,明亮和煦的讓宋念恍然鼻尖酸澀。
她恍然意識到,小時候曾經經歷過的噩夢好像已經過去了,即使顧瑾言偶爾會讓她覺得可怕,但她跟那些小時候欺負她的掌權者是完全不一樣的。
宋念微側過視線看向顧瑾言,猶豫着張開了那緊閉了二十多年的嘴巴,聲音裏還帶着點委屈:“你也看到了,明明是她先無理取鬧的,你手還吊着,要是再斷了可怎辦。”
顧瑾言聽到宋念這話,注視着她側顏的目光微微變了一下。
她伸過手臂側身撐在了桌邊,語調看似平靜的對宋念講道:“我做事有分寸,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你不要這樣突然沖過來,會受傷的。”
宋念卻不然,将手裏的花随手一放,帶這些秋後算賬的羞憤,譴責道:“你有分寸?你有什麽分寸,你要是真的有分寸,才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呢,樊姨她們還都在……”
不知道怎麽得,顧瑾言看到現在這個狀态的宋念才覺得那個平日裏的她回來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就這樣笑着擡起手随性的壓在了宋念的腦袋上,應道:“那下次我注意,阿念。”
聽到「阿念」兩個字被顧瑾言清冷的聲線發出,宋念莫名的覺得耳朵有些發燙。
那遮擋在發絲下的耳垂毫無預兆的紅了起來,宋念有些極其不适應的眨了眨眼睛,有些無措的避開了那只壓在頭上的手,“幹……幹什麽,怎麽突然這麽叫我。”
顧瑾言聞言歪了下頭,長發順着她的肩頭垂下,像一道漆黑的瀑布,反問道:“程星星可以,我就不可以?”
“不是……”宋念否定道,有半截兒話卡在喉嚨裏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
一種前所未有卻又不會讓人覺得抵觸的感覺就這樣貼在宋念的心口,讓她在聽到剛才顧瑾言喊這兩個字的時候有一點點的心跳失衡。
不知道為什麽,宋念總覺得顧瑾言對于她,跟諸如程星星這樣的朋友感覺是不一樣。
明明只是關系友好的親昵稱呼,從顧瑾言的口中說出來,卻讓宋念心虛到覺得暧昧。
微微的悸動像是不小心弄撒了的跳跳糖,細密又微弱的跳動着。
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跟感覺。
只是不等宋念将這份感覺糾結清楚,顧瑾言便伸過手拿過将她剛剛修了一半的花拿在了手裏。
那留着幾只青綠色葉子的月季帶着鈍鈍的刺在顧瑾言的手中輕輕轉着,她垂眸輕嗅了一下,點評道:“阿念,修的不錯。”
再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宋念還是有些不太适應。
她就這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溫和的花與顧瑾言,還是帶着些無奈跟被誇獎的欣然的坦然接受了她的誇獎跟稱呼:“謝謝。”
只是宋念絕對不是容易妥協的人,顧瑾言的「阿念」将兩個人的關系莫名的拉近了些,宋念也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緊接着故意在句尾喊了顧瑾言一聲。
“阿言。”
一個陌生卻又很有意思的稱呼。
顧瑾言看了眼宋念,對她輕輕的笑了一下,道:“不客氣。”
輕輕的腳步聲從遠處微微傳來,樊姨在一旁制止了想給兩個人端水果的小女傭,在她想要開口問自己的時候,示意她不要說話。
宋念跟顧瑾言的聊天聲在客廳裏一側回蕩着,屋子裏算不上有多麽的平靜。
她們家小姐總是會被顧小姐逗得惱羞成怒,但又不會真的做出過去那種恐怖過分的行為。
樊姨瞧着,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種欣慰的表情。
自從顧小姐住進這個家,她們家小姐就變了一個樣子。
盡管有時候還是會使些性子,但這都是些無傷大雅的事情,并不讓人覺得反感。
甚至于她在早上下樓的時候,還會不吝詞句的誇獎他們這些傭人,什麽草坪修剪的好,早飯做的好吃,屋子被打掃的亮堂堂的……
所有人都被她誇獎的不好意思,同時又幹勁滿滿,好像這個別墅對于他們來說不再是一個工作的地方,除去兢兢業業到有些麻木的服從之外,還有些別的東西存在。
其實婚禮前樊姨曾因為沒有辦法勸谏她家小姐,還動過辭職離開這裏的心思,如今卻不再想過了,那封寫好的辭職信也早就被她撕成碎片丢進了馬路邊的垃圾桶裏。
他們家小姐臉上的笑再也不是尖銳諷刺的,反而愈發溫和。
樊姨就這樣看着客廳的一側,穿過落地窗的陽光給屋子裏鋪上了一層歲月靜好。
那盛放的花朵一只一只的堆在桌子上,春日最鮮豔的色彩正包裹着兩人。
顧瑾言就這樣低頭瞧着認真修剪手中的月季的宋念,靜默美好的像是一幅畫。
樊姨想,可能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讓人變好。
一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夜晚也來的快一些。
月光微弱的從窗簾縫隙中落進屋子,昏暗安靜中傳來細小的被子摩擦聲。
顧瑾言側身盯着那面跟宋念房間面對面的牆,她的大腦神經細胞逆反般的在夜晚瘋狂活躍着。
一只渾身雪白的小兔子正在她的大腦中不斷跳動着,閉上眼睛,宋念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所有人都被宋念這通發火而恫吓到,只有顧瑾言站在她身後,注視着在那張寫滿怒意的小臉。
那杏圓的眼睛像是一頭發了怒的獅子,明明平日裏看起來沒什麽威脅性,可真的怒目圓睜起來,卻又是這樣的令人畏懼。
只是獅子還是小獅子。
那盈着一絲肉感的臉被陽光勾勒出一個鈍鈍的圓弧,瞧着有一點點可愛。
“你少在這裏诓我了!念念她有潔癖,怎麽可能容忍你碰她!你給我閉嘴!”
安靜回憶中,顧瑾言的耳邊響起了今天那個女人的聲音。
驀地,她那雙平靜的眼瞳微微眯起,沉默在黑暗中透出了一絲殺氣。
這個女人惱羞成怒的原因大抵是因為她一直觊觎宋念,卻怎麽也得不到。
觊觎……
觊觎到了什麽地步,是同床共枕差點城池失守,還是只止于手臂相挽?
顧瑾言的眉頭越蹙越深,伸過手去打開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熟練的打開了搜索引擎。
夜安靜無聲,溫熱的蒸汽随着門的打開湧了出來。
宋念剛剛泡完了澡,舉着柔軟的毛巾閑适的擦拭着自己的頭發,享受着這并不風平浪靜的一天的平靜夜晚。
“咚!”
忽的,宋念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隐隐的一聲悶咚,腳下的地板也仿佛震了一下。
只是當她停下來想要感受确認的時候,這種震動卻沒有了。
又等待了一下,還是沒有動靜。
宋念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沒在意,又繼續擦拭起了她的頭發。
“當當當。”
敲門的聲音卻在這時候響了。
宋念心裏還想着剛才那一聲震動,覺得有些不對勁,也沒問是誰便徑直打開了門。
顧瑾言正穿着一條輕薄的真絲吊帶睡裙,一字鎖骨毫無遮掩的在燈光下袒露着,雪白而連綿。
“可以讓我借宿嗎?”顧瑾言嗓音淡淡的詢問道。
不知道是在浴室裏蒸的就些久了,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宋念喉嚨突然有些幹澀。
她滾了下喉嚨,這才開口問道:“怎麽了?做噩夢了?”
顧瑾言:“我房間的床剛剛塌了。”
作者有話說:
鴿子:床床——
最新評論:
不……床床——
——哈哈哈——
——哈哈哈——
天嚕 直接塌床;
——以後天天把床做塌——
——哈哈哈——
床床好可憐——
——床可憐——
百度「怎麽拆床」哈哈哈;
床塌了為了顧魔王床也是犧牲了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