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啪——!”

一本馬哲突然拍在單岑面前的小圓桌上。

桌面上放着的單小白的玩具球滴溜溜的滾了一圈,最後滾落到地毯上,停在罪魁禍首的腳邊。

在遠處觀望的單小白以為是在玩什麽游戲,蹭蹭跑過來,喵喵叫着拿肉墊去撥弄玩具球,晃動的尾巴不時掃到單岑露出的腳踝上,有些癢。

單岑盯着尾巴尖,很想把它攥在手裏,肯定很好撸。

半響,單岑把視線重新放到手上的書頁上,聲音冷淡,“什麽事?”

林陸低頭看着玩得不亦樂乎的單小白,心虛的拿腳尖踢了踢他的屁股。

“我已經開始背馬哲了。”他說。

單岑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等待接下來的下文。

嗯?

就一個字?

林陸将視線移到單岑身上,然後他發現對方的睫毛是真的很長,像兩把小扇子一樣,随着眨眼的動作,一動一動的,好像有什麽東西撓到了心頭,有些癢。

他動了動指尖,很想摸一摸試試手感。

但他不敢。

收回發散的思緒,林陸輕咳了一聲,說:“那你說過的話不能不算數,我背完馬哲,你就答應不離婚。”

單岑翻書的動作一頓,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書頁上,有種別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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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目看了一眼小圓桌上的書,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本馬哲一共有三百多頁,三十多萬字。

要想全部背完……估計得,下輩子。

他沉默了一會,點頭,“好,兩個月內。但在此之前,我們保持距離。”

按醫生的說法,兩個月後,林陸的記憶差不多能恢複。

林陸眼睛蹭一下亮了,“說到做到,不許反悔。”說着,他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鈎。”

單岑覺得幼稚,但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右手。

林陸勾住他的小拇指,一冷一熱的兩根手指勾在一起,林陸略顯低沉但聲調卻往上揚的聲音響起,“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來,蓋章!”

兩個大拇指按在一起。

單岑眨了下眼,大概是真的十指連心,随着手指上滾燙的溫度傳來,他只覺得心跳有些快。

咚咚……咚咚……

他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

單岑猛地收回手,低下頭去假裝繼續看書,耳朵卻悄悄紅了。

林陸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嘿嘿’笑了起來,“那我去背書了。”

走了兩步後又回過頭來對還在沉迷于玩球的單小白說:“單小白,你乖一點,不許鬧小爸爸。”

單小白:“喵???”是他不鬧我才對!!!!

單岑有些心虛的抿了抿嘴角。

“等等,”他叫住要走的人。

林陸走回來,單小白見狀,立刻扒褲腿想往上爬,林陸彎腰把他抱起來,“黏人精!”

單小白仰頭朝他叫了幾聲。

“行,給你撸。”林陸開始給它撸後背。

單岑冷眼旁觀了一會,把要拍視頻的事情說了一下。

“拍短視頻?”林陸驚訝,手裏力度一時不察重了點。

單小白吃痛,喵了一聲。

林陸安撫的給他揉了揉,不到一會,單小白就又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不要!”他說。

“為什麽?”單岑将視線從單小白身上挪開,冰藍色眸子裏有疑惑一閃而過,“這是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一點都不好。”林陸瞪着眼睛,就差把‘不滿’兩個字寫在臉上了,“一想到他觊觎你,我就恨不得再把那混蛋揍一遍,你現在卻要求我和他拍短視頻,開什麽玩笑?”

他也不想給蒲骁開脫。挖人牆角活該被揍!

單岑認真臉:“我沒有開玩笑。”

“……”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寶貝~~~”

林陸放軟了聲音,臉上挂着撒嬌的标準表情,低眉順眼的俯身靠過來,一雙眼睛卻閃着光,“我不想拍,咱們不拍了,好不好?”

單岑點點頭。

林陸臉上一喜,“謝謝寶貝,就知道寶貝最好了!”

單岑冷清的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連聲音都依舊平靜,“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林陸:“……”

所以剛剛只是他的錯覺嗎?

“我已經讓寧栖去調當天周邊的監控,确認是否有人路過看到和拍攝。”

“查到了嗎?”單岑問。

林陸有些心虛,“有死角。”

“但是我已經讓人擴大範圍排查,一定可以确認好的。”

單岑看着他,“也就是說,不确定是嗎?”

林陸低下頭,戳了戳單小白的腦袋,聲音有些低,“也可以這麽說。”

“那就兩手準備。”單岑下了決定,“你繼續排查,視頻也要拍。”

“可以不要嗎?”林陸哀怨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受了傷需要安慰的大型犬,可憐兮兮的,“我不喜歡蒲骁那個人,觊觎有夫之夫,品德敗壞。”

單岑替蒲骁解釋,“他以為我們要離婚。”

林陸迅速抓住了關鍵點,瞪圓了眼睛,“你竟然連離婚都告訴他?”

“沒有。”單岑否認。

“那他怎麽知道的?”林陸反問。

他和單岑要離婚的消息,連他的助理寧栖都不知道,蒲骁是從哪裏得知的?

林陸一下想到了席睿,他拿出手機,“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席睿。”他那個表哥那麽傻,可別被人騙了還不知道。

“不用。”單岑按住他的手,“他應該是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嗯?”

林陸偷偷捏住了蓋在他手背上的手指,還想更進一步時,單岑猛地把手抽了回去。

林陸可惜的看了一眼。

寶貝的小軟手很好摸。

單岑攥了攥發燙的指尖,把他的猜測說了一遍。

他們唯一一次在公開場合談論離婚,是在尤旭賢婚禮的洗手間裏,他當時出來時,看到的那一個衣角,和蒲骁那天穿的衣服一樣,所以他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聽到的。

不想,林陸聽完後更氣憤了,“偷聽別人說話,我就說他品德敗壞吧。”

單岑:“……”

林陸一把攥住他的手,“寶貝,你可別被這樣的人騙了,以後離他遠點,最好是都別跟他說話。”

單岑無奈:“那是公共場合。”

“那他也不該偷聽。”林陸依舊耿耿于懷。

說完,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一些片段。

熱鬧的結婚現場,喧鬧的人群,還有那個安靜坐在那裏的人影。人影離開後,他跟了上去,最後是洗手臺前的自己,他從鏡子裏看到了面目猙獰的自己,和手上的血跡。

血跡???

林陸的心髒猛地一顫,他一把捂住胸口。

很疼!

就像是要失去了他最愛的東西般,撕心裂肺的拉扯着他的心髒。

趴在林陸腿上的單小白察覺到不對,站起來跳到地上,仰着頭喵喵叫了兩聲。

單岑也被吓了一跳,“怎麽了?”

林陸搖搖頭,“沒事。”

他伸開右手的手指,上面的傷痕已經結痂,他記得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他的右手上也包着紗布。

他以為是車禍時弄的。

原來不是。

同樣的位置,一樣的傷痕,所以……

他對單岑動手了?

“婚禮是不是在我失憶的前一天?”林陸突然問道。

單岑還有些擔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但還是點頭回答,“是。”

“我們在洗手間裏,”林陸慢慢的擡起頭,露出一雙赤紅的眼。

他張了張嘴,半天才問出來,“我是不是對你動手了?”

單岑明顯一愣,“嗯?”

單岑因為常年冷着臉,所以面部表情并不豐富,他的那一聲疑問因為擔憂而變得不明顯。

林陸一下聽成了肯定。

——“我是不是對你動手了?”

——“嗯。”

眼裏的赤紅頓時又深了幾分,甚至隐隐蓄着水汽。

“對不起,寶貝,都是我的錯。”林陸拉住單岑有些涼的手,哽着聲音道歉,“我就是個混蛋,你跟我離婚是對的。”

????

單岑滿頭問號的瞪大眼,不明白面前的這個人是誤觸了哪個開關,“你到底怎麽了?”

林陸卻好像沒聽到他的問題,想到自己動起手來沒輕沒重的,他起身就要扒單岑的睡衣,“寶貝,傷哪裏了?讓我看看,還疼嗎?”

單岑:“???”

誰能來告訴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對不起寶貝,我不知道二十三歲的自己這麽混蛋。但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改。”

怕單岑不相信,林陸又加重了砝碼,“我明天就去讓律師拟協議,以後只要我對你再動一次手,我就淨身出戶。”

動手?淨身出戶?

單岑花費了一點時間才對接上林陸的腦回路。

單岑:“……”

他哭笑不得的擋開林陸在他身上作惡的手,“停手。”

林陸停下動作,愣愣看着他,“弄疼你了?”

看他那傻愣愣的模樣,單岑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裏好像塌了一塊。

他讓林陸坐好。

林陸乖乖坐下。

“你沒有對我動手。”

單岑說。

林陸卻不信,以為單岑只是為了安慰他,誰讓他家寶貝就是那麽心軟。

他癟着嘴,“寶貝,你不用瞞着我,我都知道了。”

單岑挑了下眉梢,“你想起來了?”

林陸點點頭。

“想起什麽了?”單岑問。

林陸就把腦子裏閃過的畫面和自己的猜測描述了一遍。

單岑:“……”

五分鐘後。

林陸抱着單小白躲回書房裏裝蘑菇。

單岑無奈過去敲門。

“我已經睡着了。”林陸的悶悶的聲音傳過來,伴随而來的,還有單小白的喵喵聲。

單岑靠着門邊的牆壁,有點想笑。

他已經能想象到林陸此時的狀況,肯定是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裏面當鴕鳥。

以前幹了什麽‘蠢事’,他也像現在這樣,躲到被子裏,說自己睡着了,然後起來後就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就像一個別扭的小孩,用自己覺得可行的方式,對抗不被人理解的,所謂的‘蠢事’。

不過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一面的林陸。

單岑彎了一下唇角,“明天早上九點,在金琦攝影棚拍攝。”

林陸:“……”

“不去!”

單岑忍笑:“晚安。”

林陸:“……”

第二天起床,單岑發現林陸已經出門,就連單小白都不在。

他轉了一圈,在冰箱上找到了便簽紙。

龍飛鳳舞的字用力到好像要把薄薄的紙片給劃破。

【帶單小白去打疫苗早餐在鍋裏溫着】

沒有落款,也沒有回來的時間。

單岑把紙片揭下來,轉身去看鍋裏留的早餐。

是他常去的那家早餐店的包子和豆漿,應該是某人早起出去買的。

單岑把早餐吃好後就換了衣服出門。

到攝影棚時,剛過八點半。

蒲骁已經在,看到單岑一個人進來,他往他後面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一個人?”

“林陸晚一點到。”說着,單岑的視線落在蒲骁的臉上,沒有看到一點傷痕,好得這麽快嗎?

蒲骁看出他的疑惑,笑了下,給他解釋,“化了妝。”

單岑了然。

“上次的事情,還沒正式跟你道歉,對不起。”蒲骁從旁邊拿過一瓶水遞過去,“肩膀還好嗎?”

單岑接過:“沒事。”

蒲骁挑眉,“是道歉沒事還是肩膀沒事?”

單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都沒事。”

“那就好。”蒲骁笑了笑,“懂事後第一次打架貢獻給林總了。”

單岑垂眸,“抱歉,他比較沖動。”

蒲骁苦笑了一下,“你好像并不反對他的沖動。”

“成年男性對配偶的占有欲是動物本能,反對無用。”單岑說。

“有道理。”

蒲骁點點頭,“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個答案,不知道你能不能解答一下,”他看向單岑,“就當是為了讓我死心了。當然,如果你不想回答也不用勉強。”

單岑卻沒什麽猶豫,“你問。”

蒲骁深吸了口氣,“你和林陸會離婚嗎?”

單岑眸色動了動,搖搖頭,暫時,“不會。”

以林陸現在的性格,除非恢複記憶,不然他們不可能離婚。

所以應該暫時不會。

蒲骁自嘲的笑了一下,“猜到了。”

當他剝離了主劇情當一個旁觀者時才看清楚,那兩個人之間,根本容不下第三個人。

是他以前深陷其中看不清楚。

他拿起手裏的咖啡和單岑的水瓶碰了一下,“祝你們幸福。”

單岑一怔,“謝謝。”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說開後,蒲骁只覺得一身輕松,也有了八卦的心情,“他真的是靠天天陪你上課追到你的嗎?”

單岑錯愕的看向蒲骁。

蒲骁聳聳肩,“八卦是人類的本性。”

單岑:“……”

“那你以前……”

“裝得啊。”蒲骁說得毫無壓力,“成年人,誰還沒幾個面具。”

單岑:“……”

看到單岑無言以對,蒲骁生出了點‘報複’的快.感,朝後指了指被幕布蓋住的地方,“去看看布景嗎?”

“好。”

饒是單岑做了心裏準備,但看到按1:1比例搭建起來的布景時,也驚住了。

“時間倉促,只能搭到這個程度。”蒲骁示意他到另一邊,“除了事情發生的地點外,我還準備了另外兩個地方,這樣比較有說服力。”不然容易被人看出來。

單岑一一看過去,都是A大附近的景致。

單岑由衷道:“很厲害。”

蒲骁:“借了家裏的光。”

單岑轉頭看過去。

他記得娛樂圈有一家很有名的家族企業,也姓蒲。

蒲骁笑了笑,“就是你猜的那樣,現在公司的管理人是我哥。”

單岑沒再說什麽。

“二少,場地已經準備就緒,随時都可以開拍。”有工作人員過來提醒,“這是劇本。”

蒲骁接過,“你們先休息一下,人齊了就開拍。”

“好的。”

工作人員離開後,蒲骁把劇本遞給單岑,故意道:“臺詞都是林總的。”

想到那天林陸的‘機.關.槍’,單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只能道:“他可以背完。”

“……”蒲骁挑眉看他,“就這麽護着?”

“不護着我,難道護着你嗎?”随着聲音響起,林陸掀開幕布走進來。

身上穿着的,是那天的衣服,胸前還背着一個貓包。

不知道是不是在貓包裏待久了,單小白看起來有些恹恹的。單岑立刻走過去,彎下腰去看沒什麽精神的單小白,問:“怎麽了?”

“打了疫苗。”林陸說。

單岑有些不解,“打了疫苗會沒精神?”

“……”

林陸眼神飄忽了一下,“醫生說沒事。”

蒲骁走過來,打量了兩眼,說:“看起來倒像是腸胃不舒服,最好還是去檢查一下。”

“用你管?”林陸沒好氣道,“這是我家的貓,而且我們剛從寵物醫院出來。”

蒲骁:“……”

确定這位林總真的不是中二期嗎?

單岑狐疑的看向林陸,他總覺得林陸有些不對勁,“讓醫生檢查過了嗎?”

“檢查過了,沒事。”林陸篤定道。

單岑還是有些不放心,回頭對蒲骁道:“師兄,這邊能等等嗎?我們先帶貓去看看。”

“可……”

“不用。”林陸拒絕,然後有些心虛的攥住單岑的手指,小聲解釋,“就是腸胃不舒服。”

“怎麽會腸胃不舒服?”單岑疑惑。

家裏一直用的是自動喂食機,也嚴格的按照食量喂食,就偶爾給一點貓罐頭,也是按量的。

他猜測,“貓糧有問題?”

“不是。”林陸看了蒲骁一眼,把單岑拉到一邊去,眼裏帶着點犯錯後的小哀求,“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

單岑:“說。”

林陸支支吾吾說了,“我昨晚拿貓罐頭喂它,睡覺時忘了收起來,被它偷吃了。”

單岑一愣,“吃了多少?”

他記得林陸買的貓罐頭是大罐的那種,一次只能喂三分之一,而且最好是隔幾天吃一次。

林陸顫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一罐。”

單岑:“……”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存稿箱忘記設時間了!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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