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A市被劃分成東南西北四個區。

東區是老區,也是A市富人的聚集地,背靠着A市有名的青山。

林家的老宅就坐落在青山上。

半山腰的一棟歐式的小洋房裏,不時的傳出輕柔的音樂聲和歡聲笑語來。

四位打扮時髦,一看就是貴婦的女人分坐在四個方向,正在打麻将。

坐在靠窗那一側,燙着大波浪卷發的女人,正是林家的夫人,席心穎,林陸的母親。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絲質長裙,腰間系着一條做工繁雜的腰帶,頸間戴着一條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寶石項鏈,臉上的妝容更是精致,把她整個人的氣質都襯得貴氣逼人。

她臉上沒什麽表情,神色也淡淡的。

和桌上的麻将完全不搭邊。

同桌的一位富太太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林陸為了買蘇老的初雪圖給你,在拍賣會上豪鄭2000萬的事情我們可都聽說了,什麽時候讓我們開開眼界?看一看那一幅初雪圖是怎樣的精彩絕倫。”

拍賣會為保護隐私,最終拍下藏品的人是誰不會公開。

但現場那麽多人,消息還是會或多或小的在圈子裏流傳。

更何況,那晚是林陸第一次帶人出席,帶的還是讓人看過一眼就過目不忘的人。

席心穎當然也聽說了這件事,但她從來不認為那幅畫是給自己的,所以面上的神色依舊很淡,“林陸喜歡,買來自己收藏的。”

“怎麽可能。”另一位頭發挽成髻的貴婦掩嘴嬌嗔道,“誰不知道林夫人最是喜歡蘇老的畫,就連客廳挂的都是蘇老的楓葉圖。林陸這麽大費周章的拍下來,說不是給你的,誰信啊?”

“怎麽不可能?”坐在席心穎對面,留着短發,長相也英氣的女人不贊同道,“還不允許我那外甥有個收藏愛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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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當然能了。”第一個說話的富太太意有所指,“可我怎麽聽說,當時叫價拍下的可不是林陸。”

席心穎抓牌的手一頓,“誰拍下的,有差別嗎?”

“呵呵,”富太太讪笑了兩聲,“那不是好奇那人是誰嗎?”

席心穎擡眸掃了她一眼,“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富太太:“……”

她左右看了一眼,問道:“真是林陸的結婚對象啊?”

“真是好笑,”短發女人嗤笑了一聲,“結婚對象還能是假的不成?”

“我沒這個意思,”富太太尴尬的道歉,一時不注意,随手打了張九萬。

席心穎:“胡。”

“……”

“今天就到這吧。”短發女人站起身,活動了下四肢,“累了。”

另外兩人對視了一眼,也站起身,“行,那林夫人我們先回去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席心穎點點頭,“路上小心。”

“沒事,也不遠。”

兩人告辭後,房間安靜下來。

瞿安妮走到旁邊倒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席心穎,自己端了一杯慢慢喝了一口,“你要不想應付她們,讓門衛攔下就是,何必出來陪笑臉。”

席心穎接過水杯,道了聲謝,“李家最近和明夏有合作。”

“那也用不着你。”瞿安妮一點都不贊同,“林陸自然會處理好。”

“我也做不了什麽。”席心穎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夏日的熱意撲面而來,驅散了空調帶來的涼意,“力所能及罷了。”

就像古代君主制時期,都說後宮不得幹政,可後宮大部分時候決定了前朝的走向,所以她就算再不喜歡,也無可避免。

總不能讓林陸沒了父親的扶持後,又少了她這個母親的支持。

瞿安妮走過去,看着花園裏開得正姹紫嫣紅的花,換了話題,“說不定那幅畫真是送你的呢?”

“是不是又有什麽關系?”席心穎無所謂的笑了下,“身外之物。”她也早就對那些失了興趣。

瞿安妮嘆了口氣,“你就是想太多了。”

席心穎未置可否。

瞿安妮繼續勸道:“雖說林陸爸爸還沒醒過來,但起碼人還在對不對?林陸也好好的,明夏在他手裏也發展得很好,還結了婚,單……”

說到這,瞿安妮突然想起前不久偶然間發現的事。

那天,她和席心穎去餐廳吃飯,中途她去洗手間,回來時正好看到席心穎和單岑遇見的一幕。

單岑點頭打招呼,席心穎卻仿佛看不到人一樣,徑直走了過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陌生人。

她當場就問了席心穎,席心穎卻對此避而不談,只交代她,不要說到林陸面前去。她後來也去問過單岑,單岑只回了她三個字,不知道。

搞得她很郁悶。

收回思緒,瞿安妮轉頭看向席心穎,“你老實說,你和單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晚上留家裏吃飯吧,我去讓阿姨做你喜歡的八寶鴨。”說完,席心穎轉身走出了房間。

瞿安妮:“……”

又逃避問題。

她嘆了口氣,自言自語感慨,“看來不管男女,兒媳婦和婆婆,都是個難解的話題。”

“對了,”瞿安妮快步跟上去,“你明天是不是要去療養院?”

席心穎的腳步很輕的頓了一下,“嗯。”

“那我跟你去。”瞿安妮快走幾步過去,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我今晚住這。”

席心穎無奈看她一眼,“行。”

——

單岑洗完澡出來去廚房倒水喝,路過書房時還能聽到裏面傳出來的背書聲。

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時間再次被倒回到大學的時候。

林陸是真的很不喜歡背書,那時候有些課程又真的需要背才行,後來他就想出了這麽一個辦法,背完他指定的段落,就給親一下。

也不知道這個辦法哪裏刺激到了林陸,他突然變得興致高昂。

然後也像現在這樣,只要有時間就背書,樂此不彼。

單岑站着聽了一會才去廚房倒水,想了想,找杯子倒了杯牛奶,加熱前習慣性的往裏加了一勺糖,蓋上糖罐時猶豫了一下,最後又多加了半勺。

林陸來開門時,手上還拿着馬哲的課本,看到單岑的時候習慣性的露出一個笑容來。

單岑把牛奶遞給他,“熱多了,早點睡。”

林陸看了一眼他另一只手上的暖水杯,眼裏閃過一抹了然,他接過牛奶,“謝謝。”

單岑轉身回房,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後的人說:“等等。”

他停下腳步回頭,一個吻便落在了額頭上。

很輕。

“晚安吻。”

林陸說完就跑回了房間關上門。

單岑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被親的地方。

剛在一起時,林陸還比較害羞,只敢親他的額頭和臉頰。

每次送他回宿舍,都會像剛剛一樣,趁他不注意落下一個晚安吻,然後跑得飛快。

就好像只要他跑得夠快,這件事就沒發生過一樣。

半響,單岑縮回被子裏,閉上眼睛睡覺。

一夜無夢。

翌日清晨。

林陸吃完早餐後,突然道:“寶貝,我去趟療養院。”

單岑試圖摸單小白的手一頓,他站起身回房間,邊道:“等我一下。”

林陸疑惑,但也沒多問,走過去一邊等,一邊給單小白揉肚皮。

等單岑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白色的休閑服,将他整個人襯得更冷了幾分。

林陸知道,還沒完。

這麽想着,就見單岑已經拿出眼鏡,戴上的那瞬間,他身上的氣質也瞬間轉變。

高冷的美人變成了一個乖乖的鄰家大男孩。

林陸很想把人摟懷裏,再狠狠親上兩口。

但他知道,他要敢這麽做,單岑會把他丢下樓去。

“走吧。”單岑把手機放口袋裏,示意林陸出門。

林陸一怔,“去哪?”

單岑看着他,像看個傻子。

林陸反應過來,“你要陪我去療養院?”

單岑點頭。

“真的???”林陸依舊有點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像一個突然收到聖誕禮物的小朋友。

震驚裏又帶着滿心的歡喜。

單岑微不可察的抿了一下嘴角,沒搭理他,徑直換鞋出門。

林陸立刻跟上去,邊走還不忘邊誇贊,“寶貝,你怎麽那麽好?”

說着就要去牽單岑的手,被後者躲過,單岑瞪他,“別得寸進尺。”

“嘿嘿!”林陸臉上挂着傻子似的的笑容,乖乖站在單岑旁邊,視線卻是一瞬不移的落在單岑身上。

單岑只覺得一道火辣辣的視線落在身上,臉頰和耳朵不自覺的開始發燙。

只盼着電梯能早點上來。

只是有點奇怪的是,平時很快的電梯等了快兩分鐘都沒上來。

林陸雖然不記得這幾年的事,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比如不喜歡等電梯。

因為覺得浪費時間。

他又伸手按了兩下下行鍵,“怎麽那麽久?”

單岑也疑惑。

這棟樓是一梯兩戶,現在時間也還早,又是周末,不該等那麽久才對。

單岑看了一眼一直停留在七樓的數字,“再等一會,不行就走樓梯下去。”

林陸沒意見,“聽寶貝的。”

這時,隔壁鄰居突然開門出來,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士,見到他們倆時還愣了下。

單岑記得對方姓劉,他朝對方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劉女士回應了一下後就站在旁邊一起等。

只是又過了兩分鐘,還不見電梯上來。

等得無聊,劉女士找了個話題閑聊:“估計是樓下又有人搬家了,希望過兩天我們搬的時候電梯沒那麽緊俏,對了,你們什麽時候搬?”

單岑一愣,“我們不搬家。”

“不搬嗎?”劉女士聽後有些詫異,“我們這棟樓不是說都被一個傻子買了嗎?你的房子沒賣?”

林陸眉頭一跳,他好像忘了一件什麽重要的事。

單岑搖頭,“沒賣。”

他突然想起,上次好像也聽樓下的覃老師說過,他們這棟樓被人買了,但好像一直沒有人聯系過他。

“大概是沒看上我這間。”他說。

“不可能吧?”劉女士明顯不太相信,她狐疑道,“你不會是想趁機提價吧?”

劉女士意有所指道:“我跟你說,那傻子給的價格已經比市價高了三成,咱們呢,見好就收,免得啊,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你說是不是?”

單岑還沒有反應,林陸一記淩厲的眼神就已經掃過去。

把劉女士吓得後脊背一陣發涼。

人的感情就是這麽複雜,明明原本的價格就已經很滿意,但在得知別人有可能比他們高時,心裏就會不平衡。

明裏暗裏的就想找補回來。

林陸最看不管這個,自己沒本事還怼天怼地,看不得別人比他好。

他嗤了一聲,“水空不空不知道,但我們不賣房卻是真的,不管是比市場價高三成還是高四成都無所謂,因為我們不差錢。”

單岑:“……”

劉女士讪讪笑了兩聲:“你說得對。”

正好電梯到了,三人走進去。

注意到林陸說完那些話後就一直沒出聲,單岑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嚴肅的看着手機,有些詫異,“怎麽了?”

“沒事!”林陸倏地把手機按滅,塞到口袋裏,“垃圾短信。”

旁邊的劉女士眼珠一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模樣跟我老公收到陌生女人短信被我抓包的樣子一模一樣。”

單岑:“……”

林陸:“……”

氣氛再次凝固。

劉女士說完後也不敢嘚瑟,默默站在角落裏縮小存在感。等電梯一到一樓就沖了出去,好像後面有什麽東西追她一樣。

一直到車上,林陸還在解釋:“真不是她說的那樣,寶貝,你信我。”

單岑不以為意的‘嗯’了一聲,邊系上安全帶,“信。”

“就知道寶貝最好了。”林陸以為躲過了一劫,心情很好的準備開車,然後就聽到身邊的人問:“說吧,什麽事。”

“……”

林陸按啓動鍵的手一頓,不是說信他嗎?

單岑相信不是什麽陌生女生的短信是真,但懷疑有事也是真,因為林陸的狀态明顯的不對。

林陸腦子快速運轉,然後面不改色道:“助理犯了個錯,我在想怎麽補救。”

“錯誤很大?”單岑有點好奇,他想像不出寧栖會犯什麽錯。

林陸偷偷看了一眼,見單岑沒有懷疑後,說:“這個錯比較主觀,可大可小,主要是看你怎麽看。”

說着,他輕咳了一聲,試探詢問:“如果是你,你會處罰嗎?”

單岑靠着座椅,但腰背依舊挺直,“看是什麽錯,”他說,“如果不涉及原則問題,可以原諒,但該有的處罰也不能少。”

“那你覺得什麽樣的處罰合适?”林陸虛心求教。

學生犯錯的時候,他一般是罰色彩素描。

單岑想了想,偏頭看過來,“錢?”

“……”

林陸伸出大拇指,“寶貝真厲害,那我扣她一個月獎金。”

單岑:“……”

突然覺得有點心虛。

“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不用。”林陸快速的把信息發出去。

周末一大早就收到扣獎金信息的寧栖:……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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