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的大清之夢
頭望去,接觸到一道關切溫柔的目光,竟然是皇上!
這樣的情形似成相識,記得那次她被太後和皇後誤會關在天牢,又餓又累,苦不堪言,一覺醒來,也是皇上這麽抱着她……弘歷總是在她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出現,無條件的相信她,想到這裏虹彩淚流滿面:“皇上……”雖然有千百句對不起的話要說,可是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弘曉的安危,“求皇上……”
弘歷知道虹彩要說什麽,他輕輕用漂亮的手指撫住她的嘴: “朕不殺弘曉了,朕什麽都不去計較了!只要你能留在朕的身邊,我們重新開始,朕什麽都可以原諒!”
“真的?”虹彩驚喜,想起身叩謝隆恩,可是身體卻累得動彈不得,“……”
“不要亂動!你的身體很虛弱!”弘歷柔聲責怪,“自己有了一個月身孕還不知道,這麽胡來,萬一傷了我們的孩子怎麽辦?”
“……?”虹彩紅着臉低下頭,一定是那晚。
“原來你就是朕夢中的女子……”弘歷親吻住虹彩,感覺她沒有拒絕,那份彼此需要,彼此體貼的感覺失而複得,弘歷欣喜若狂……
托虹彩有孕的福,弘歷借大赦天下為名,而将弘曉釋放。但是他亦是有條件的,他會委派弘曉作留洋大使出使英國10年。雖然要離開10年,但回國之後就可以親兄妹的身份與虹彩相處,并作皇子們的老師。
虹彩很想見弘曉,弘歷就讓虹彩将這決定親自告知弘曉。
儲秀宮。
弘歷正陪着虹彩,弘曉求見。
弘歷故意裝得很豁達大肚,擺駕回養心殿讓他們單獨相處,但還是留下常得勝在暗中偷聽他們的話。
“10年!”弘曉的心中一陣不舍,但是皇上知道一切,卻願意這麽讓步,可見他對虹彩的情
義有多深,如果自己再執着,那就太對不起皇上,也讓虹彩和哥哥為難了。他低着頭咬唇,要分別10年,千言萬語一時間該如何說起呢?
在弘曉沉默之時,虹彩亦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她注視着眼前的弘曉……
弘曉受了些折騰,削瘦是難免的,但是略微的清瘦,卻顯得他成熟而俊朗了很多。
一晃認識弘曉已經7年了。在冰玉山莊,第一次見到他,他穿着淡青色的緞子,緞上是綠色的華麗牡丹,腰間銀色腰帶,挂着一個漂亮的香袋,讓虹彩想到一句:持酒花深處,天曉釀幽香。今日他是一身紫衣,繡着祥雲的花紋,腰間纏着淡金色的腰帶,腰間的香囊傳來熟悉的迷疊香的香氣。現在不能再用朦朦胧胧“天曉釀幽香”的感覺來形容他了,這些年他的膽識,他的才氣,猶如一道天欲破曉的霞光,照亮了虹彩的人生,她不由想到一首:“占得虛空呈俊俏。玄中玄,妙中絕絕妙。自然五彩通靈照。一顆明珠,萬道霞光罩。淨淨清清,冷冷曉曉……”
“……啊?”弘曉擡頭,接觸到虹彩的目光,一陣心悸羞澀,“為什麽念起詩了?”
“沒什麽!”虹彩無奈一笑,這份感覺留在自己心中吧,多說無益。她轉了個話題:“弘曉哥,記得本宮入宮前,你曾對本宮說——你要好好生存,不但只是生存還要地位如日中天,穩如盤石不可默默無聞,因為如果你沒淹沒了,哥哥怎麽知道你的消息?”
“你還記着?”弘曉眼中閃過一些喜悅。
“嗯!”虹彩點頭,“今天,本宮也要這麽對弘曉哥說!去了英國,要好好生活,努力學習,學成歸來,成為皇子的老師,教育他們成才,造福天下!”
虹彩不能明說什麽,因為她知道皇上雖然走了,但是一定有耳目在,她借着這話讓弘曉知道自己會等他回來,會一直關注着他,他能聽懂嗎?
“本王會的!”弘曉自然是聽懂了,“皇後也要好好保重,為了皇上為了天下!為了那些關心你的人!”他長長的睫毛下明亮的眼睛,滿含不舍的柔情,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任性,不可以傷害任何人。
為什麽命運如此殘忍,他和皇上會同時愛上虹彩,結果卻要讓虹彩夾在他們中間,左右為難。離開是最好的解決方法,10年,只要熬10年,皇上就可以讓他再見虹彩,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
數日後,弘曉在戀戀不舍中踏上旅途,他回望霞光照耀中的京城,一道紅霞猶如彩虹橋一般挂在天空,他的心好想立刻去到10年後啊!
有如此心情的還有虹彩,她在儲秀宮中亦看到了那道彩虹橋,好想塔上這座橋,去到弘曉身邊,為他送行……10年,快些過去吧!
儲秀宮內
,虹彩翻看着弘曉給她的三本宮中生存之道的書。這麽多年來,它們的确是幫了自己很多,每每看到親切之處,不由為弘曉的細心感動。
她翻到最後一頁,居然飄落了一張紙,是弘曉的筆跡,不知他是何時将這信放在書裏的:
明明共你可相親
到頭來必須相分
看我共你都欠緣份
唯有溫馨向夢尋
願将此心全為你而贈
留此癡心共卿永印
忘卻種種愛恨
人如在波裏浪裏混
原來沒有你的愛
其它種種一點不關心
浮雲聚散非本心
我獨能委之命運
既愛着你不願愚笨
情愛得失那由人
人的一生誰沒有遺憾
何必将心付之怨忿
曾怨愛不想怨恨
如能恨恨世間有名份
重頭讓我愛一遍
仍将此心癡癡交與卿
虹彩看着弘曉的心聲,內心一陣陣落寞,居然淚流不止,泣不成聲……才發現他在自己的心目中居然如此重要,雖然她很感激皇上可以不計前嫌,但是卻只是感激,原來她真正喜歡的竟是弘曉。
☆、鴛鴦池暖暗潮湧
儲秀宮。
每日清晨,後宮所有的妃嫔都必須要向皇後請安。
前不久發生了太多的事,虹彩自顧不暇,衆妃嫔見皇上和皇後似同水火,所以也不知該怎麽辦,只有靜觀其變,因此就都停了這一禮法,現在一切塵埃落定,看來皇後的位子是屹立不倒了,于是立刻都乖乖來儲秀宮向皇後請安。
皇上前不久又選了一批秀女,大都是有功之臣的女兒。
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圖爾都27歲的妹妹,一位維吾爾族女子霍卓容兒。初入宮為和貴人,因為是和新疆以政治聯姻為目的的入宮,所以弘歷給她一個和的封號!
由于和貴人入宮時帶來了祥瑞(從南方移栽到宮內的荔枝樹,竟結出了200多顆荔枝),很得皇上的青睐,也很受皇太後的喜愛。因此在和貴人入宮後的短短幾天,皇太後就又降旨,冊封和貴人為容嫔。她的哥哥,原封為一等臺吉的圖爾都,也因追論進攻喀什噶爾有功.而同時晉爵,封為輔國公。
幾個月後,值遇九公主誕生,弘歷為普天同慶就将自己喜愛的妃嫔進一步加封,其中包括:令妃彩兒晉為令貴妃、純妃晉為純貴妃、惇嫔晉為惇妃,容嫔以她的俊俏和異域情調也贏得弘歷的垂愛和信任,所以也被破例再次晉為了容妃。
容妃進宮不到一年,就已經貴為妃,這讓多少入宮多年還沒能晉位的女子望塵莫及,嫉妒羨慕恨。惇妃小慈也是恨得氣不打一處來,她奮鬥了這麽久才得了妃位,這外族賤人一來就被封妃,怎麽能令她服氣呢!
“容妃?”虹彩邊和衆妃嫔喝茶邊聽她們說着這個傳奇的女子。
“據說她,玉容未近,芳香襲人,即不是花香也不是粉香,別有一種奇芳異馥,沁人心脾。”穎妃恨恨的,皇上一向喜歡香豔之物,想當年她服用冷香丸時,也是倍受寵愛。
随着一股沙棗花的香氣,一位容顏秀麗的女子快步進入殿內,虹彩想,她一定就是容妃了!容妃因為伺候皇上而一時晚到,慌忙下跪請罪。
虹倒也無所謂,點頭賜座。但是小慈借着皇後的腰板,她就開始和金妃冷言譏諷起遲到的容妃。
“一個外族的女子,居然也敢在皇後面前持寵生嬌,要不是皇後有孕無法伺候皇上,哪輪得到她逞威風!”小慈就是要挑起皇後的醋意,所以就添油加醋地又說,“真是一人得寵,雞犬飛身,她大哥聽說也拜她所賜晉爵,封為輔國公了呢!”
“皇上喜歡的妃嫔,家人總是倍受重視的,孝賢純皇後的弟弟傅恒大人不也是?!”金妃附和,“不過為什麽就是皇後的哥哥怡親王屢遭不測呢?”言下之意是皇上對皇後還不如容妃好呢,說着她故意裝作是說錯了話而立刻向皇後下跪,“哎呀!臣妾
該死,臣妾不該妄自評論皇後的哥哥!”
“……”說者有心,虹彩聽者也并非無意。她們自己沒本事,就想借自己的手來打壓容妃。後宮就是一個争風吃醋永無休息的地方,她累了,不想再你來我往的鬥。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去争,只想皇上能開心,只想孩子平安出世,只想早些等弘曉回來,名聞利養在她人眼裏是那麽耀眼奪目,在她心中卻是一文不值,不由皺眉揮手,“沒事的話,都跪安吧!”
哼!拔了牙的老虎!小慈見戲沒唱成,悻悻和金妃等人離開。
春花替虹彩泡上一壺花茶,剛才看見容妃,又聽得翊坤宮的宮女說皇上有多寵愛她們娘娘,也安替皇後擔心起來,“皇上也真是的,說喜歡娘娘,可是怎麽轉眼又喜歡上其他人了?奴才還聽說,這個容妃在新疆的時候是有個青梅竹馬的,好端端的就被拆散了,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
“就算知道又怎麽樣?”虹彩嘆氣,“政治聯姻由不得自己,皇上也是為大清考慮。春花,越發沒規矩,敢閑談是非起來了!”
“奴才不敢!”春花吐舌,“只是皇上有陣子沒有來儲秀宮了,娘娘不寂寞嗎?”
“皇上是一國之君,天下的事都要由他做主,哪會有時間一直陪本宮。”虹彩淡淡一笑,“本宮一點也不寂寞。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挂心頭,都是人生好時節。”她喝口花茶。想必這時,弘曉已經到了英國了,聽說那裏常年有霧,陰濕寒冷,不知道他習不習慣,一定又會急着買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想在我面前炫耀一番……不知為何,想到弘曉,她的心中就充滿喜悅和期待。
春花稍作離開,去禦膳房拿點心,回來的時候又有些抱怨了:“那些沒根的東西,也不瞧瞧我是伺候誰的,居然要我等。說什麽皇上心血來潮,賜了100多道容妃家鄉的點心,他們都來不及準備!娘娘,奴才看你還是去養心殿瞧瞧皇上去,免得他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虹彩不以為然地揚了一下眉,心中暗自感嘆:皇上對任何女子都沒有愛,而是擁有!他是太自信太自負了,一切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要的到手。就是因為他的這份絕對得意,所以不會停下獵豔的腳步,而且還會讓所有獵物為他狂亂心醉。就算是對我,也是因為不甘心被我背叛罷了,他故意放過弘曉,有恩于我,其實卻是想讓我以內疚的心還他一輩子。這正是他高明之處。正因為我有愧于皇上,所以又有什麽資格指責他的花心,能做得也只是盡量去讨好他,皇上這局真算是贏得缽滿盆滿。
但是虹彩怎麽知道,弘歷不想見虹彩,并不是有了新歡,而是不知道該如何見她。
弘曉離京去英國不久,
他所坐的船居然在海上遇暴風沉了,一船人都遇難,無一生還。
弘歷得到消息,驚愕不已。他自然是沒有做過什麽,但是弘曉出事,虹彩一定會認為是自己故意殺人滅口,這讓他如何是好?只有隐瞞了此事。
弘皎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進宮見皇上,他本來是要和皇上去新疆親征,但是發生了這事,他要留下來為弟弟辦理後事。
弘歷見弘皎言語激憤,淚流滿面,不由心傷地問他:“你也以為是朕做的?”
“臣不敢!”弘皎下跪。
“朕沒有,朕真的沒有!朕用我們幾十年的交情發誓……”弘歷上前拉起弘皎,目光中充滿委屈,“朕有心放過他,何必出爾反爾陷自己于不義?”
“皇上說沒有,臣相信!是弘曉福薄,逃不過……”弘皎傷心不已。弘曉已經走了,由不得自己信不信,他是皇上,就算真要殺弘曉,又能奈何?如今軟言辯解,說明還是在乎自己,就憑皇上在乎自己的這份心,他願意相信皇上。
“虹彩現在有孕,若是知道弘曉遇難,一定傷心之極,朕怕她傷及朕的孩兒,就瞞着她吧。日後等有機會再告訴她。”弘歷在弘皎耳邊輕輕交代一句,“為了讓她安心,過幾個月,你照弘曉的口吻寫封家書報平安,然後進宮告知虹彩!”
“臣遵旨!”
弘歷剛說要和虹彩重新開始,彼此坦誠,可轉眼卻又要騙她,他的內心極其為難。虹彩過于敏銳,說錯一句都會令她有所察覺,所以他寧可以退為進,不頻繁去看她,倒會顯得一切風平浪靜。
正好進宮了個異族女子容兒,有些桀骜不羁,他來了興趣征服,所以就暫且先将注意力放到了容妃的身上。但是他亦一直關注着虹彩,直到弘皎進宮将家書帶給她看過,告訴她弘曉一切安好,虹彩放心了。弘歷确定她已确信無疑,才又去看她。
虹彩的心情很好,看見皇上來了,開心地上前請安,弘歷溫柔地抱起她:“不必多禮。朕政務繁忙,有些日子沒來看你,你怪朕嗎?”
“皇上為國事操勞,臣妾沒能好好照顧你,才是臣妾的不是!”虹彩回了句。
“朕知道宮中有傳言朕寵愛容妃……”弘歷望着虹彩的眼睛,擔心地揣測她的心意:你會介意嗎?如果你介意,朕會很不安,但是你若不介意,朕又會不滿你對朕的無心。
虹彩明亮的眼睛絲毫不回避弘歷的注視,巧妙地一笑:“這個答案應該問皇上,如果皇上對她的心意已經超出了對臣妾,那麽臣妾就介意。如果在皇上心中臣妾是無人取代的,那麽臣妾就不介意。所以……臣妾該介意嗎,皇上?”
“……”弘歷無語,笑了,“你總是最了解朕的,朕的心意你自然知道。”說着抱緊虹彩,吻上她的臉…
…
數月後,虹彩順利生下一位皇子。弘歷開心不已,立刻将他封了貝勒。
弘歷的幾位皇子,除了太子或是病重早夭的,他才會給予封位,其他的他都沒有封位,如今小皇子才出生他就給了貝勒的封位,可見他對這個皇子有多麽的重視。
“永璂?”虹彩看着弘歷在自己手心寫下這兩字。她知道,璂是古代皮件縫合處的玉飾,皇上是想說這孩子是縫合他們兩人感情的貴人?他真是用心良苦,“皇上有心了……”她有些感動。
弘歷神秘地笑:“朕的心意,你真的能全看懂嗎?你忘了娴字的由來了?”
“娴?”虹彩想到當年皇上給了她一個娴的封號,并要她猜猜用意,她就将娴字拆來解釋,如今皇上這麽說,難道……“璂字拆看,是一個王一個基……”王?登基?她想到這個意思,但是怎麽敢說。
弘歷見虹彩神色驚慌,就已經知道她已經了解了裏面的含義,笑了笑,湊上身在她耳邊輕說:“朕正是這個意思,他是皇後的嫡出之子,朕自然是要将皇位傳給他的!朕本想立刻下旨封他為太子,但是之前幾位都是因為朕過于焦急封位所以早夭,朕不敢再操之過急,所以就先封為貝勒。”
“啊?”虹彩又驚又喜,興奮不已。
她一直以為皇上多情,對她也只是想征服而已,沒想到弘歷對自己的心是那麽真切,看來是自己妄自菲薄了,“多謝皇上厚愛。”她複看向手腕上的佛珠:阿瑪,如今女兒為你達成心願,你也一定能安慰了!
☆、茫茫愁絕失端倪
虹彩的身體調養的差不多時,弘歷就打算帶她和皇子再度南巡下江南,這次他亦帶上了弘皎,當然随行的還有大批後妃、王公親貴、文武官員相随。
沿途修行宮,搭彩棚,舳舻相接,旌旗蔽空。為搬運帳篷、衣物、器具,動用的馬就有六千匹,騾馬車四百輛,駱駝八百只,征調夫役近萬人。可謂是前呼後擁,浩浩蕩蕩,前所未有。
“皇上以往出巡一向從簡,為什麽這次這麽破費?”虹彩不明白。
“朕只是想讓天下知道,朕有多麽重視你這個皇後還有永璂!”弘歷甜甜的。
上海的港口是虹彩向往的地方,因為弘曉就是在這裏上的船,她想去看看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但是弘歷卻刻意回避去那裏,他要去南彙賞桃花。虹彩于是在行宮裝病,不和衆人一起,等人都出發了,獨自帶着春花去了港口。
站在港口,眺望一望無際的海面,虹彩覺得似乎和弘曉又近了一些。
“我就知道你來了這裏!”沒想到,弘皎居然也開溜了,獨自來到這裏。他看見虹彩一點也不奇怪,“你們的脾氣是一樣的,總喜歡了解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然後彼此交流炫耀!已經一年了,皇後還沒有忘了弘曉啊!”
“是一年零二個月十天!”虹彩吹着海風,“為什麽要說忘記呢?所謂的朋友是不會因為時間而被遺忘的,而是因為懷念而使生活更有意義!”
“一年零二個月十天!”弘皎看向虹彩,心中一陣憂傷,“皇後娘娘有心了!”她怎麽知道,弘曉早就不在了,別說是再過九年,就算是九十年,弘曉都不會回來了。幸好皇上寵愛皇後,對她也算是個補償,“聽說皇上有意要将皇子永璂封為太子?”
“你果然是皇上的心腹,連這個都知道!”虹彩有些吃驚,随便說這樣揣測聖意的話,是大逆不道的,“我也很意外,皇上會為了我這麽做。但是比起永璂能當太子,我卻更在意等弘曉回來可以擔當太子太輔,我就可以時時見到他……”
弘皎心中又憂又驚,不由壓低了聲音:“皇後娘娘,你不覺得你說這話對皇上是大逆不道嗎?他那麽關心你,你還想着別人?”
虹彩無奈:“我也只有對你說,其實等弘曉離開了,才發現我居然喜歡的是弘曉。對皇上,現在只是敬愛和感激。皇上嘴上說愛我,卻寵完一個又一個,我雖然失落,亦無可奈何,如果這就是皇上所謂的愛,那我真的不知道什麽是愛了。可是弘曉卻不一樣,他就是真真心心的關心着我,一心一意,如今想來,越發覺得難能可貴。如今為了弘曉的平安,璂兒的地位,我斷然不會離開皇上,但是至少可以見弘曉,之後的生命也就有意義了!”
若是弘曉有幸能聽到你的話該
多好?可惜,為什麽命運如此殘酷,即便兩人只想見見面,都不被允許,弘皎想着,眼淚悄然滑落。
“你怎麽了?”虹彩奇怪弘皎的傷心。
“是沙子進眼了!”弘皎勉強笑了笑,“時間不早,我們該回行宮了,不要讓皇上起疑!”
“嗯!”虹彩轉頭打算和弘皎離開,這時一個蹦跑着的小孩急促地擦過她的身邊,和她撞了一下,小孩子身上的錢袋掉落在地。
黑色上有金色祥雲和紅色牡丹,這個錢袋為什麽那麽眼熟?
弘皎大驚失色,這不是弘曉的香包嗎?
這是海邊,難道是被海水沖上來時,被這孩子撿的?他立刻想撿起怕被虹彩看出端倪,但是虹彩似乎也認出了這圖案和質地,先伸手拾起來:“這個……你哪裏來的?”她看小孩的衣服穿得一般,不象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怎麽可能有這麽考究的錢袋。
“快還給我!”小孩急了,“是我街上買的!”
“你胡說!”虹彩生氣,“不說實話,我就将它拿去官府!”
“啊?我沒有偷!我沒有偷!”小孩吓得大哭起來,“……海裏飄來的,有好多東西,我就拿了這一個!”
“……”弘皎心裏大叫,不好,再說下去就穿幫了,他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打發孩子,“哥哥要了這袋子,還不快走!”
小孩的錢袋哪有錢,現在這哥哥居然給他那麽多銀子,當然是拿了銀子歡天喜地逃走了。
“這看起來象是弘曉的!”虹彩疑惑地看看弘皎,他為什麽如此慌亂打發孩子走?莫非有什麽隐情?“弘曉為什麽會将香袋丢棄?會出什麽事嗎?”
“怎麽會呢?”弘皎掩飾着不安,“或許他上船時擁擠被人偷了,都不知道。現在輾轉來到我們眼前,也算是緣分了!你就留着等他回來時還給他!到時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那真是太巧合了!”虹彩淡淡。但是剛才她明明聽見小孩說是海裏飄來的,而且有很多東西,如果是被偷了丢到海裏,只會有這一個,怎麽會有很多東西?難道是弘曉坐的船出了事?可弘皎也聽見小孩這麽說了,他一向細致謹慎,對弟弟特別在意,怎麽一點懷疑都沒有?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弘皎知道真相,是什麽真相呢?
“時間不早了,我們快些回去吧!”弘皎催促。
弘皎既然有意隐瞞,虹彩亦不動聲色,她和弘皎先回行宮再說。
回到行宮,她派春花出去買些東西:“就說要高價收購海上飄來的東西,然後替本宮問他們是怎麽回事!”
春花走後,寝殿就只有虹彩一個人。不知為何,寝殿一片沉寂,令她有些害怕。心中隐約有些可怕的聯想,但是她不斷說服自己,不可以胡思亂想。
過了許久,春花終于回來了。她告訴虹彩
,一年前有艘開往英國的船在海上遇風暴沉了,船上有幾十個人,其中有幾個英國人和朝廷貴族,他們的行李和屍體在數日後被沖到這裏,漁民們見都是高檔貨就全搶了,連衣服都被脫掉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官府沒有聲張這件事,暗暗就處理掉了。
“什麽?一年前開往英國的船?是弘曉坐的船?”虹彩只覺一個晴天霹靂,她緊緊揪着懷中的香包,似乎耳邊聽見了巨大的海浪伴随慌亂人群的尖叫聲,而弘曉也在其中不知所措……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如果弘曉出事,弘皎一定知道,可為什麽他還象沒事一樣?還僞造了家書?除非……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最終不放過他?!
虹彩不顧一切闖入弘皎的寝殿,見他居然眼中有淚,就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早就知情:“弘曉是不是在一年前就遇難了?你不對本宮說實話,是不是皇上讓你這麽做的?”她一把揪起弘皎的手袖,大哭起來,“告訴我!”
“……”弘皎心痛地扶住虹彩的肩,“皇後娘娘,你冷靜點。這是個意外,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皇上和我隐瞞你,是不想你太傷心難過,當時你有孕在身,怕你會傷了胎兒!”
“你不要為皇上開脫了!”虹彩氣得大罵,“一定是他不放過弘曉,所以還是暗中下了毒手。他明知道弘曉不識水性,就故意派他坐船去英國,還說只要等10年,我能和他兄妹相稱,現在想想,皇上怎麽可能如此大肚,是我太愚蠢了,相信了這麽卑鄙的人!”
“皇後慎言!”弘皎急地捂住虹彩的嘴,“臣絕對相信,皇上如果有心要害弘曉,就不會赦免他,他是真心要放過弘曉。因為他太在乎你,同樣也放過了你的哥哥和小柔不是嗎?皇上還封了永璂為貝勒,就算為了永璂的前途,你都不可以這麽沖動!”
“哈哈哈……”虹彩苦笑,“這正是皇上的居心叵測之處,先用赦免弘曉來逼我感激他,如今弘曉走了,就用永璂來逼我……他知道我為了永璂的皇位斷不會忤逆他,但是他錯了!與其彼此帶着假面具欺騙一生換取榮華富貴,我寧可和他當面對質,把一切說清楚!”
“你瘋了?”弘皎吓死了,一把将氣得發瘋的虹彩抱入懷,“為了弘曉能安心,我求你,不要冒犯天威!先別說這是不是皇上所為,就算是他做的,他是皇上,你又能奈何?他不降罪你和弘曉的私情,就是對你仁至義盡了。你現在貴為皇後,只要維持現狀,以後皇兒還有機會繼承大統,大好前程你怎麽可以将它毀于一旦!一切盡毀之後,你又得到什麽?弘曉可以死而複生嗎?”
“我沒有你那麽清醒和冷靜!”虹彩哭着大聲叫道,“我只知道我沒有辦法和如此卑鄙虛僞的人
相處,我一定要問清楚真相!”她奮力推開弘皎跑了出去。
“皇後……”弘皎立刻追上去,在皇上的禦寝追上了虹彩,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沖動,求你了!”
“放開我!”虹彩死命地掙紮。
兩人正在扭打之際,弘歷和衆人正從南彙賞花回來,他看見如此放肆的兩人,面孔立刻沉下來,揮手叫衆人先行退下,然後厲聲責問:“你們瘋夠了沒?”
“皇上!”弘皎吓得立刻跪下,不敢再出聲。
虹彩咬牙不但沒有行禮,反而上前盯着弘歷的眼睛:“弘曉遇難,是不是和你有關?”
弘歷的心一怔,他怨恨地望向弘皎,看見他一臉焦急地點點頭,就明白虹彩終究還是知道了!但是他寒心的是,虹彩居然用這麽強硬的态度責問他,似乎認定是他所為。他為她付出了這麽多,到現在她還是不相信他,如果回答說沒有做過,倒傷了他的自尊,所以他冷冷反問:“朕有必要回答你嗎?”
弘歷如此的冷靜深深傷了虹彩的心,皇上的驕傲在她看來卻是心虛,她的眼淚如泉湧:“你為什麽不敢說沒有?”
弘歷的心随着虹彩的眼淚而碎了,但是他亦是個倔強好強的人,明明很想說朕沒有,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敢?朕身為皇上會怕誰?你嗎?”
“不是怕我,是怕做了違背良心的事遭天譴!”虹彩忍不住大聲罵起來,“就算你是皇上又如何?一樣有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你這麽說就是認定朕是兇手了?在你的心目中,朕是如此不堪的一個人嗎?”弘歷氣死了,甩給虹彩一個耳光,“你太放肆了!你給朕滾出去!朕不想再見你!”
“我也不要再見你!”虹彩毫不示弱,也甩手給了弘歷一個耳光,“你太令我失望了!”說罷忿然轉身離去。
弘歷驚愕地呆在那裏,她居然敢打他?
一旁的弘皎也吓呆了!見皇上楞在那裏一直沒有反應,弘皎怯怯上前叫了一聲:“……皇上?”他擔心着弘歷的身體,怕他會向上次那樣氣病,輕輕勸說,“皇上息怒,皇後是一時沖動才會如此,臣一定好好勸她向你賠罪。皇上如果認真對皇後說一句沒有,她又怎麽會如此,偏偏你們都是那麽倔,彼此傷害又何苦呢?”
弘歷緊緊揪着拳,咬牙切齒:“……朕從來沒有這麽後悔過,放過弘旺和小柔,朕應該在那天當着虹彩的面将他們殺了,然後在這對狗男女互吐衷腸的時候,将弘曉也殺了,讓她嘗嘗如今朕受到徹骨之痛……但是朕太愚蠢了,不但屢次放過她,還想盡一切辦法讨她的好,想挽回她的感情。弘曉出事,這一年多來,朕每一天過得都是如履薄冰,生怕她知道後傷心欲絕,朕甚至還想立她的皇子為太子以安慰,沒想
到朕所做的一切,換來的竟是她這沒心沒肺的賤人一個耳光,朕真是後悔弘曉死了,真後悔沒有親手殺了他,以洩朕心頭之恨!好個純帝皇後,她有資格用這個封號嗎?相比賢純的賢良淑德,對朕之心,她萬分之一都不及……”他恨很高叫一聲,“常得勝!傳朕的旨意,降烏拉那拉氏為皇貴妃,革去永璂貝勒之位!若是這賤人還不知悔改,朕就一天降她一個位份,直到貶為庶民!”
“……”皇上如今是氣瘋了,弘皎一身冷汗,但是皇上暫時只貶低皇後一階,并沒有将她打入冷宮,看來事情還是有所轉機的,他一定要好好勸皇後把握皇上最後的一點容忍之心。
皇後和皇上大吵一頓,如今被貶為皇貴妃的事,立刻也傳遍了行宮上下。
令貴妃、惇妃和容妃等人也是這次皇上南下的随妃之衆,得知這個消息真是又驚又喜。特別是惟恐天下不亂的小慈和一直甘于平淡的彩兒還有日益得寵的容兒,更是感覺猶如天助。現在她們三個是後宮唯一有些地位,頗得皇上寵愛的妃嫔,如今皇後的位子已經懸空,誰坐上去都有可能。
今晚皇上大宴群臣,是個機會。皇上越是恨忤逆的皇後,就越是會寵愛柔順他的女子,所以妃嫔們都穿得花枝招展,想安慰皇上得些便宜。
令貴妃默默坐在寝宮打扮,仔細思量:但是皇上雖然一氣之下貶了皇後,可對她這近十年的感情也不會說沒就沒有,一定要想個辦法,讓皇上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