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抽絲剝繭(下)(修)
府衙偏廳
“薛捕頭,根據我們已有的線索證據,你對馬知府被害一案有何見解?”望着全部物證和口供,展昭問道。
“屬下年少時也曾拜師學藝,對江湖門派的武功路數和兵刃略有了解。對于本案,根據仵作驗屍結果以及吳副捕頭臨終前的描述,還有衆衙役的口供,屬下只能想到一人一刃。”薛成想了想回道。
“翻江鼠蔣平和他的獨門兵刃——分水峨嵋刺?”展昭接道。
“這,屬下知道,展大人與陷空島五鼠同居上三門,私交亦是十分篤厚。但,屬下的猜測确實如此。只是,作案動機是什麽,屬下卻百思不得其解,展大人對蔣平當是知之甚深,還請展大人賜教。”略有遲疑,薛成還是說出了壓着的心裏話。
展昭笑着搖搖頭,心中暗忖:這薛捕頭的直爽憨直與趙虎倒是有的一拼呢。見薛成憋紅了臉欲言又止的焦急模樣,展昭才斂起笑容,嚴肅的說道:“薛捕頭,法理面前無私交身份可言,我們只就案論案,你不必顧忌。至于本案的動機,展某到認為,其目的就是要得出你剛才的結論。”
薛成一驚:“展大人,您的意思是——殺害馬大人為的就是栽贓蔣平?!”這是何道理呢?!
“這只是我的推測,恐怕兇手的目的并不僅止于此。”聯想起接連的五起命案,一絲不安湧上了心頭,于江湖,于朝廷,這都是一場無法避免的血雨腥風。
“屬下愚昧,願聞其詳!”薛成也隐約感到案件中的蹊跷。
“我們一起來理一下線索疑點,”展昭說着拿起馬大人的血衣,“最直接的疑點就是所謂的馬大人的死因和這件衣服不符。薛捕頭,你可曾還記得,展某曾向仵作确認過,生者與死者當胸遇刺,頭顱被割的流血情況?”
“記得,仵作說生者會血湧如泉,血濺三尺。死者則——等等,這血漬!?”薛成再細看那血衣,不禁一驚。
“不錯,這血衣上的血漬絕非噴濺上的!領口上是自上而下慢慢浸潤而成,而胸口處也是自刺處向下及四周暈開的。今晨,在臨江樓上所見得血跡也印證了這一點。地面上那一行血跡,應該是一個人滴濺而成的。”
“那就是說,馬大人是死後才被刺胸割顱的?!那兇手又是何時下得手,如何做到的?吳副捕頭怎麽會沒發覺?!難道——”難道會是吳行?“不可能的,吳兄弟跟随大人多年,為人忠厚老實,盡忠職守,他怎麽會害大人呢?”薛成搖着頭,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殺死馬大人的,應該不是吳行,而是另有其人,但吳行決脫不了幹系。”
“這又是為什麽?”
“第一,樓下巡行的衙役可以間或看到兩人的身影,吳行若想不動聲色的殺害馬大人,不驚動其他衙役,實屬不易;第二,馬大人沒有中毒跡象,只有兩處死後造成的假致命傷,說明真正的死因已經不在屍身上了,那就只能在被割走得頭顱之上,這也同時解釋了,兇手為什麽要大費周章的獵取人頭,而如果這一切都是吳行所為,按照你今日聽到聲音後沖上樓所用的時間計算,他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很難處理好一切善後;第三,吳行之死和他死前所重複的口供,都說明他只是一枚用來犧牲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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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依據衆衙役的口供,案發之時現場并沒有第二個人呀?”薛成皺眉苦思。
“那是因為他們把案發時間定義在了聽到喊聲之時。別忘了,半個時辰之前,有條順流而下的小船!如果船上之人擅長暗器,能直中頭部要害,可使人立斃,而吳行只需适時配合,确保馬大人的身體不倒便可騙過巡視的衙役。”
“如此推斷,那傷口就是吳行加上去得的了?!”這個設想很顯然超出了薛成的預料。
“馬大人去臨江樓前的突發事件調走了你和很多衙役,兇手又能準确掌握馬知府的行蹤,由此看來,府衙內必有內應,而這個人,最大可能就是吳行。馬大人遇害時,吳行與兇手裏應外合,騙過巡視的衙役,等兇手離開現場多時後,大喊一聲,衙役必盡快往樓上趕來,此時,樓上成了盲點,他可以用提前藏匿在樓上的兵刃,假造現場後,直接将其抛入水中,那行血跡和所謂的兇手跳水逃走之聲便也産生了。”
“那衙役聽到的大人喊聲和獵頭之法又是如何做到的?”薛成只覺的越發的匪夷所思了。
“依頸部傷口判斷,很可能是傳聞中的血滴子。如果真是如此,獵頭之人躲在另一個閣樓的屋頂上須臾間便可得手。而此時衆衙役都在緊張的趕往臨江樓上,加之夜色已黑,不會注意到,就像今晨你我演示的那樣。喊聲亦是同理,人,都有固有的思考方式,很多情況之下會想當然,而在高度緊張疲憊的情況下更易發生。所以,那聲慘叫,吳副捕頭喊出來也未嘗不可。”展昭的面色越發凝重,看來這次的對手不但窮兇惡極,心狠手辣,更是陰險狡詐,若不盡快将之繩之于法,不知還有多少人會成為犧牲品!
“可是——唉,吳兄弟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他——不是這樣兇殘無義之人呀!”
“吳行不是兇殘無義之人,但人是會變得,如果展某猜得不錯,問題就出現在他那未過門的新娘身上,她可能就是真正的兇手或是擺局之人,但她究竟用什麽方法讓吳行乖乖成為一枚犧牲的棋子,就讓人費解了”如果,吳行其人誠如薛成所說,那麽被控的可能性就大了,只是傳聞中的這種邪術當真存在嗎?
“唉,真是難以想象——展大人,您确定被燒死的那名女子只是個替死冤魂嗎?”
“不确定,所以派人去查,以證實是不是金蟬脫殼之計。”
言語間,一名衙役進門回報:“啓禀展大人,薛捕頭,屬下等在在城西難民區查問時,聽幾個小乞丐說,住在破廟裏的一個瘋女不見了。”
衙役退下後,薛成嘆道,“展大人,果然是——”
“可惜屍首已被燒焦,無法比對證實,大堂之上,仍不能完全證明這一點。”展昭搖搖頭,“而且,吳副捕頭的未婚妻也未必就是真正的布局之人,若展某猜得不錯,這個案子只是整個陰謀的冰山一角。他們的目的到底何在?下一步又會作什麽?”
薛成似乎想到了什麽:“屬下還有一個疑問,既然要栽贓陷害,何不做的更逼真直接些?有吳行作內應,只要找水性奇佳之人,手持峨嵋刺,從水中襲上樓去刺殺,豈不是毫無破綻?”
“此事,我也考慮了,能想到的理由有兩個:其一,兇手不谙水性,無法如此行刺;其二,陰謀早有但計劃倉促有變,不及完善。”
“如此說來,可以排除翻江鼠蔣平的嫌疑了?”
“不,回開封複命後,我必須親往陷空島調查蔣平,案發之時,他若沒有有力的證據證明他不在現場或是其他,展某必須将他緝捕待審。”
“可是,兇手既有意陷害,恐怕也會算到這一點吧?”
“确有可能,但唯今之計,也只能如此。吳行已死,死無對證,僅憑剛剛從疑點中的推測,無法證明蔣平無罪。”展昭嘆了口氣,心中卻暗下決心,只有抓到真兇,弄清他們的最終目的,方能證明蔣四哥的清白。
“展大人放心,所謂天理昭彰,清者自清,包大人明察秋毫,定會斷明真相的!展大人,時候不早了,您也該休息了。”
“不妨事,赈災事宜進行的可都順利?”
“派發赈糧,安頓住處,一切順利!災民溫飽都有了保障,全城的醫館藥鋪也都開始輪流義診施藥。”
“這就好,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明日幫我備一匹快馬,再巡視一次,我就回開封。另外,還有一個物證至關重要,展某走時無法帶走,煩勞薛捕頭代為留意。”
“屬下明白了,大人放心,等洪水一退,屬下即可派人下水打撈。若能尋獲物證,會快馬加鞭派人送往開封府。展大人,您還不休息?”見展昭無意回卧房休息,薛成有些擔心展昭的身體,自己光這兩天就已經累得散架了一般,而展昭明日還要日夜兼程的趕路,再不休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呀!
“不急,今夜要把證據案宗整理出來,回去後可以直接轉呈大人。這樣就能早點趕往陷空島了。”展昭說完,已是伏案書寫了。
這就是南俠展昭,十七歲便揚名天下,十八歲便力助青天的禦貓呀,果然名不虛傳!薛成心中暗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