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韬光養晦
一進入南菁閣別苑，已有下人迎了出來，為首的是一紫衣少女，生得十分嬌俏機靈，正是懷碩公主的貼身侍女之一——紫玲。
“紫玲見過衛統領！回衛統領，南菁閣已經全部收拾妥當，不知公主何時能到京？”一直在為此番被公主留棄在府中而悶悶不樂的紫玲，借行禮回禀之際問道，只盼公主和紫珑能早點回來，給自己講江南的趣事。
“七天之後。紫玲，這位是欽差展大人，禦前四品帶刀護衛，負責保護公主在京期間的安全。王爺有令，安排展大人住在西廂，你等要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懷王府的安全何時容得下外人插手了？紫玲一驚，随即向展昭福身一禮，順勢掩去了驚愕的神色：“紫玲見過展大人！”
将紫玲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的展昭，淡淡一笑，不動聲色道：“紫玲姑娘不必多禮，是展某叨擾了。”
好平易近人的欽差！紫玲聞得展昭回語，不禁細細打量起展昭來，卻被展昭手中大包小包的草藥吓了一跳！果然是個奇也怪哉的欽差，哪有入住他出執行公務不帶随身衣物帶草藥的？！有趣得很，這架勢不像來保護公主的，倒向來靜養的。等公主回來又有熱鬧可以看了！“展大人，您手中草藥可要紫玲吩咐人按時給您熬制？”紫玲強壓住心中竊笑，認真詢問道。
“不敢勞煩姑娘，展某自己就可以了。——公孫先生的方子，熬制起來有些講究。”補充完後半句話，果然收到了噤聲的效果。
“你等各自去忙吧！我親自帶展護衛去西廂！”衛壁命令道。
“是！”衆人各自散去。
南菁閣，西廂
确定再無旁人，衛壁看了一眼悠然自得欣賞自己房間的展昭，沉聲問道：“展護衛，你到底所為何來？”
“衛統領何出此言？”想不到衛壁會選擇開門見山這種最直接的方式，展昭以問代答，不動聲色的觀察衛壁下一步的反應。
“展護衛，明人不說暗話，你此番入府，明為保王護駕，實則有何目的？”
“衛統領說笑了。展昭明為保王護駕，實則亦是保王護駕，不然衛統領以為，展昭應該所為何來？”衛壁究竟知道多少，亦或只是虛張聲勢？這一切是懷王授意，還是他自作主張？心中冒出一連串問號，卻依舊一副氣定神閑。展昭知道，衛壁心中的疑問并不比自己少，也同樣想從自己的表情言語中找出破綻。
“哼！如此——最好不過！衛某尚有一言忠告！”
“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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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王府以軍規治府，叛者必死！欽差也不例外！衛某更不會容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傷害王爺！展護衛，你好自為之！”
“展某牢記在心，多謝！”望着衛壁拂袖而去的背影，展昭回道。“叛者必死！”衛壁言及此句時，全身不自主的輕顫讓展昭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衛壁也許并未将真相告訴懷王，他和八賢王一樣想讓懷王忘記過去的一切，只是，事情真的會如此進展嗎？
随手關上門窗，展昭坐在桌旁拿起一包草藥，大人轉交給自己時應該是用力捏了一下這一包的。打開藥包，紙的內側果然是包拯的筆跡！将草藥撫到一旁，展昭将紙移到燈臺下細讀——
皇家行館，北朔閣，懷王書房
“回王爺。已經将展昭安頓好了——”衛壁望了望以手撐額，斂目沉思的懷王，将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你想問我，為何留下展昭？”良久，懷王睜開雙眸，目光如獵豹一般銳利。
“王爺，展昭護駕乃是皇上與八賢王刻意安排，恐對王爺不利呀！”衛壁一臉擔憂道。展昭很強，無論武功、計謀、才智均遠勝于當年的自己。若展昭的使命與當年自己的一樣，懷王危矣！
“本王也不知為何突然決定留下他，也許是他舞劍、比武時的癡狂與氣勢，也許是他倔強的神情與眼神，很像——很像——也罷也罷！”懷王似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眉頭緊鎖，雙肩輕抖，從懷中拿出半塊血玉緊握在手中，似要捏出血來。
衛壁一見那半塊血玉，已是冷汗淋漓——二十二年前，那個絕美的女子，用絕望卻倔強的深邃藍眸逼視着自己，親手将懷王送與她定情的上古血玉掰成兩半，一半扔還到自己腳下的荒漠之上，一半自己吞服而下，凄厲的笑聲響徹荒野：“他的救命之恩與海誓山盟，我還給他！如果他加諸于我們母子身上的這半塊血玉不能将我們殺死，我冷如月一定會手刃這個負心忘義殺妻滅子的趙德豐——哈哈哈——”自己當初逃也似的離開了那裏，并沒有拾起那半塊血玉，但它還是終究還是還到了王爺手中，難道冥冥之中，劫數難逃——
“王爺，王爺！您沒事吧？”努力将自己從恐懼的回憶中拉回來，衛壁急喚臉色愈發蒼白的懷王。
許久，懷王緩緩松開手，為了控制自己不捏碎血玉，手掌已被指甲劃破，左胸的傷痕又在隐隐作痛——
“月兒，月兒，你沒事吧？快醒一醒，我回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懷中的人兒倒在血泊中，自己的心像要碎了一般。終于，朝思暮想的容顏漸漸睜開了眼，但回應自己的卻是一絲冷笑和當胸一劍！生命随着血液一起流失，心卻早已如死灰般絕望！
“月兒，為什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這就是答案，這就是我真正想做的！殺了你，毀了這裏的一切，還有——可惜，你看不到了！哈哈哈——”
半塊血玉扔到了自己眼前，飄遠的身影傳回致命的一句：“還給你，它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不——”一直都不相信這是事實，如月為何會如此待我？！這不是真的！她知道我的心髒天生右位，若真要置我于死地，為何刺向左邊？！這不是真的！！！但一切的一切都在看到半塊血玉時而破滅——恩斷義絕！
“王爺，二十二年了，您醒一醒吧！聖女宮的勢力越來越大，一直在向中原滲透，此番更是變本加厲殺害朝廷官員，恐怕，她的最終目标是您！”一想到血洗邊關時，聖女宮的殘暴狠辣，衛壁不禁後怕，如果當年自己晚了一步，王爺早已血盡而亡，但這一次呢？
“二十二年了，本王等的就是一個了斷，一個答案！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邊關将士軍民數百條人命不能就這樣冤沉大海！這一次，誰也休想攔住本王！衛壁，吩咐暗影，繼續打探聖女宮的動向，同時留意皇上和八賢王的情況，另外——盯緊展昭，如有異動，殺無赦！——莫要驚動了靈兒！”懷王的目光重又恢複了銳利與深沉。
“屬下——遵命！”既然無法挽回已犯的錯誤，又沒有勇氣說出真相，那就以命相陪吧!只希望王爺永遠莫要知道殘酷的真相，否則，是會同室操戈，宮廷政變，亦或徹底崩潰，心死人死——這些都不是自己所樂見的。只希望王爺莫要再受這種折磨了！就讓自己替王爺做個了斷吧！
南菁閣，西廂
燈臺上只剩下片片灰燼，展昭抱劍倚窗，仰望着一輪明月，月華撒落在深刻的五官之上，剛毅中透着柔和，嘴角微翹，臉頰上的酒窩若隐若現，此時的展昭終于有了一份與年齡相稱的孩子氣。終究還是瞞不過大人呀！也罷，既然無法獨自承擔，那就一起面對吧！靈兒，趙靈兒，暗影，刁蠻任性——應該就是懷碩公主了，王府的日子恐怕不得安寧了；如雪？聖女宮！她既然曾襲擊公主，那麽下一個目标會不會就是懷王？她——會不會是包大人信中提到的那個孩子？希望來得及，阻止一切！
接下來的五天裏，展昭除了晨起練劍，白天、晚上各巡視一遍防衛以外，便是絕對的休養生息，連南菁閣都未踏出半步。這欽差大人果真是來靜養的呀？！子陵暗暗咂舌：原以為開封府的人當是兇神惡煞般讓人生畏，要不就是敬業拼命的讓人望而興嘆！想不到這位展大人和藹可親得很，沒有一點官架子，不但不要人伺候，凡是都親力親為，每次熬完藥還幫廚房的王婆婆将兩個水缸打滿，其餘的大部分時間就是在房間裏打坐睡覺！看來傳言不可盡信哦！而暗影的監視結果同樣讓衛壁吃驚不已，完全摸不清展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能按兵不動，着重查探另外兩條線索！
而種種這些若是讓開封府的人得知，反應則會截然不同：保護人的生命安全要以人為核心，環境則為客觀，在不清楚被保護人的行為習慣等特點之前，單純依環境布防，難免會有漏洞，所以，在公主到達之前，展大人不會更改布防，此其一，這是王馬張趙四大校尉向展昭學的第一課；展大人會自動安心休養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便是包大人絕對安全，開封城絕對太平，絕對無通緝要犯，絕對無大案懸案，還有就是皇上絕對不東游西逛——鑒于此種情況概率極低，所以大部分情況展護衛是在包大人的威懾，公孫先生的威脅連帶藥中加料以及四大校尉的共同監督下養傷治病的；一種則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除非事發突然或情勢緊急，展昭輕易不打無準備之仗，因為自己的輸贏關系的不僅僅是個人生死。鑒于當前形勢，展昭絕對是在敵人行動之前抓緊時間調養。因為對手到底有多強，無法估斷，此其二也；至于其他細節，只怕只有初來京城的紫玲等人才會驚奇不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