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主心事（下）
西廂門外
“熄燈了，是不是睡了？紫玲，怎麽辦？”端着食盒的趙靈兒望着暗黑的窗棂呆呆的問。
“當然是叫門啦！”春心飄蕩的女人果然是笨的可以。
“夜已深了，公主殿下這麽亂逛是很危險的！”頭頂傳來略帶沙啞的嗓音，随即一片黑影攜着風飄落而下。
“啊！鬼——”心驚的趙靈兒慌得雙手撒了食盒，驚叫未及徹底喊出，便被紫玲一把捂住：“是展大人啦！”
展昭眼疾手快的拎住掉落的食盒，遞還給紫玲：“讓公主受驚了！紫玲姑娘，帶公主回房休息吧！”
“公主快說話呀！”紫玲小聲提醒吓呆了的趙靈兒，轉身對展昭笑笑，“嗯，那個，展大人，公主有話要和您說。”
“哦，是——展護衛，你，你，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從屋頂下來呀？”趙靈兒被紫玲一把推上前，一時間慌張不已。
“回公主，因為下雨所以穿成這樣，因為要守夜，所以在屋頂上。因為看到公主出門才下來看看。公主還有什麽要問的嗎？”從沒見過如此緊張局促的趙靈兒，展昭亦是十分迷惑，只得中規中矩的回答完問題後，饒有興致的觀察趙靈兒的反應。
“沒有了——哦，還有——就是，你的傷怎麽樣了？”終于找回思路了，紫玲一旁暗笑道。
“不妨事的，謝公主關心！”展昭出奇平靜的回複聽在趙靈兒耳中更是良心的譴責。
“哦，那個，你餓了吧。我讓王婆做了宵夜，你先吃些。”把食盒舉到展昭眼前，卻把頭埋得很低。
“王爺有令，讓展昭禁食三天。懷王府軍令如山，展昭怎敢不遵？公主好意，展昭心領了！公主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如果懷王再借故發難，受罰的便不只自己，還是不要牽累無辜的好。
“你還在記恨我是不是？”趙靈兒猛地擡起頭，矜持不再，潑辣本性漸漸顯露。
“展昭不敢。”頭又開始痛了。
“是不敢？那就是還是想恨喽？！好啦——既然你不接受本公主的歉意，那我也不勉強了！這樣，你禁食一天，本公主也辟谷一天。到時候，堂堂懷碩公主沒被刺客暗殺反而餓死了，看你這個欽差怎麽複命？紫玲，我們走！”拜托，公主殿下，您這哪像道歉，分明是在威脅嘛！紫玲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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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請留步！”永遠不要試圖理解女人的想法和态度，講道理更是想都別想，白老鼠好像經常這樣發牢騷吧。展昭晃晃有些昏沉的頭，接着說道，“公主好意，展昭收下便是。公主金枝玉葉之體，莫要——”
“這就對了嘛！進屋吧，本公主要看着你吃完，不然，你為了遵守那該死的軍令，扔掉不吃怎麽辦？”趙靈兒鬼笑道。
真不知是該誇這公主聰明還是——等等，進屋，現在？！！“公主殿下，展昭答應的事一定做到。夜色已深，還請公主回房休息吧！紫玲姑娘！”求助的目光投向紫玲。
“公主決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的。展大人，請吧！”紫玲絕對絕對是在助纣為虐。
“——”
趙靈兒坐在展昭對面，很認真盯着，話匣子不停：“好不好吃？多吃些啦！明天要到晚上父王休息了，才能給你送宵夜來呢。展護衛，你覺不覺得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很好玩！”
“咳！”什麽叫語不驚人死不休，展昭算是領略到了，一時沒适應，差點嗆到。
“怎麽了？快喝些參湯！展護衛，你的臉色好差呀！是不是傷口痛？要不要——”
“公主——少說兩句啦！”紫玲實在不忍看展昭再受煎熬，小聲阻止道。
終于吃完了槐花糕，喝光了參湯，展昭如釋重負，如果明天懷王不追究此事，那就是有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謝公主！請公主回去休息吧！”
“怎麽總是這句？好吧！不過，本公主命令你今晚早點休息，不許再去守夜了！”
“這——遵命！”
終于将趙靈兒護送回了卧房，展昭擡首再次與暗夜中的貓眼對視上。貓兒，我知道你想替我守夜，讓我休息，可是我真的無法安睡。一閉上眼，那些血腥的畫面便會在眼前一遍遍浮現，血的刺鼻氣味，魂的冤哭叫喊，似要将我吞噬。——等此事一了，我會去找尋那些畫面的真相，也許該去見見師父了。電光閃過，一記響雷在雨夜中炸開。展昭仰天長嘆一聲。
“喵——”黑貓的眸子中流露出無限哀傷——
八賢王府
“這，這怎麽使得？包拯，本王這就叫人去把巨闕贖回來！”聽完包拯的陳述，八賢王急得來回踱步，想不到靈兒已經頑皮到這種程度了！
“王爺且慢！現在贖劍，展護衛就前功盡棄了！依包拯看來，目前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為好。還請王爺暗調兵力，防範京城的暗殺行動。”包拯冷靜道。
“嗯，好吧！包拯，這是先帝禦賜給本王的金龍令，可以調動皇家禁衛軍，支取國庫皇室用度的庫存金。本王将它暫交你使用。本王的用意，你可明白？”
“包拯，必當今盡全力！”
次日，雨後，清空萬裏，旭日當空
“大人，刑部丁大人派人傳話來，陷空島被攻陷，蔣平被擒，鐵捕頭不日便可将疑犯押回。請大人協助升堂審案。”包拯一回開封府，便聽到回報。
“其他四鼠呢？”公孫策忙問道。
“下落不明！”
包拯與公孫策對視一笑，點點頭道：“派人回報丁大人，包拯知道了。”
徐州，前往開封的官道之上
薛成身背打撈上來的分水峨嵋刺，護送着一幹人證物證正在急急趕路。本來已經做好了此行充滿艱難險阻的準備，不想一路之上，除了看見了數次鼠型煙花，便出奇的平靜安寧——
皇家行館，南菁閣
今日要入宮拜見太後和皇帝表哥，一大早，趙靈兒便在紫玲的服侍下開始梳洗打扮。“紫玲，你看，配上這珠花是不是更好看？”
“嗯！”第十次被咨詢意見的紫玲已經無力再多加贊美了，嘆了口氣道：“公主殿下，您已經很美了！您再這樣換來換去的，只怕日落西山也別想進宮了！”平日最煩宮裝打扮，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公主這是怎麽了？！
“紫玲，幫我換上這幅耳環！”很顯然，趙靈兒将紫玲的哀嘆自動屏蔽了。
終于打扮滿意的趙靈兒，在推開窗的一剎那竟呆立在那裏看的癡了。庭院中的桃樹經昨夜雨水的滋潤，已競相開放，而讓趙靈兒心動的是那片淡粉桃花中一抹飛舞的紅，如影碟般輕盈，如蛟龍般敏捷，劍氣在桃花間穿梭卻不傷花半分——
看看呆立的公主，望望練劍的展昭，紫玲識趣的站在一側噤聲。不過，紫玲的雙生弟弟紫珑便少了這份自覺，一進南菁閣，便直奔桃花叢中的展昭。“展大人！”還有些稚嫩的清亮嗓音，打破了風景般的畫面，卻無意中勾勒出另一番美景。
“展大人，您找我？”話語間滿是崇敬之情，少年對南俠的事跡早已耳熟能詳，自山路上第一次相見後，便更是展昭心生敬意。
展昭收了劍勢，對已到身前的少年露出溫和一笑，“你就是紫珑？紫玲姑娘的弟弟，年齡最小的暗影？”
“是呀！我和姐姐祖籍幽州，本是孤兒，是王爺收留了我們姐弟。本來我是公主的伴讀書童，怎奈公主好動不好靜，王爺見我對武學癡迷，便培養我當了暗影。不過，我主要是和姐姐一起負責公主的起居和安全。所以，只算半個暗影。”紫珑興奮的回答道，眼神中孩童般的清亮稍有一閃而逝的遺憾。
看着紫珑，展昭憶起了剛剛拜別師傅，下山初闖江湖的自己。那時的自己也是這般意氣飛揚，滿懷抱負，不識愁滋味吧！不禁露出感懷一笑，卻不知這垂手仰天雲淡風輕的一笑，已讓閨閣中公主如癡如醉。
“紫珑，你可信得過展某？”良久，展昭注視着紫珑認真道。
“展大人，您可折煞紫龍了。展大人若是信得過紫珑，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便是！”紫珑有些受寵若驚，雖然自己也是暗影，但因為年齡小，出手又不夠狠重，總是游離在暗影邊緣，活在姐姐的寵愛保護之下，總有長不大的挫敗感。
“公主今日入宮，明日應該會親往大相國寺上香。展某有兩件事要托你去辦。事關公主安危，你可願守口如瓶，盡力去辦？”語氣似閑聊般，展昭邊賞桃花邊低聲說道。
“展大人請吩咐！”紫龍本也是聰明伶俐的孩子，見展昭言行便知需掩人耳目，于是神情動作亦随意了許多。
“回你房間，屋南角房梁之上有一支袖箭，答案就在那裏。”展昭說完，淡淡一笑，轉身向趙靈兒的閨房走去，是時候出發了。紫珑會意的點點頭，心中暗贊，南俠展昭，當真如謎一般的奇男子。
“公主殿下，該啓程入宮了！”見趙靈兒依舊站在窗前望着自己發呆，展昭只得出言提醒道。
“哦，馬上！”意識到自己失态的靈兒一臉緋紅，急急掩飾道。
“展護衛，聽聞開封的廟會很是熱鬧繁華，本公主想去看看，你陪我好不好？”鳳鸾之上，趙靈兒隔着簾對騎馬護在一側的展昭說道，透着淡淡的嬌澀。
展昭并未察覺，只覺得靈兒果然還是個孩子，玩性十足，不禁打趣道：“屬下遵命！不過公主要換上男裝再喬裝一下，不然以公主的清新麗質，屬下恐怕要忙着應付市井的登徒子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被誇贊清新麗質智的靈兒一張小臉已嬌羞的一片粉紅，幸好隔着簾子，不然都羞死了！“那——就今日出宮後，好不好？”
“不好！”展昭想都沒想，立刻回絕。
沉默——和趙靈兒呆的時間越長，果然行為模式都在潛移默化的變，自己什麽時候心性又變得如此直接了？！印象中，自入官場，幾次因為心性直接被龐太師抓到把柄借機發難，不是入獄就是連累包大人之後，自己便慢慢學會了隐藏和變通。
“為——為什麽不好？”許久，趙靈兒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刨根問底道。
“因為——因為屬下身體有些不适，恐掃了公主的興致。”這個也許應該确實也是實話，只不過不是原因罷了，靈兒的本性純良無邪，應該會接受這個解釋吧。
“對不起！”低低的聲音自簾中傳出，竟有一絲哽咽。
展昭的心也一痛，終究還是傷了她，但除了這個理由，恐也沒有別的可以阻得住她了。“公主殿下，展昭答應您，等過了這一陣，屬下會帶您在開封好好逛逛，好嗎？”
“好！一言為定哦！”轎中的聲音終于破涕為笑，皇宮已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