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義薄雲天

開封,春滿園,後院禁地

“霜兒未能完成使命,請大護法責罰!”尋着本宮标記找到此處的霜兒跪于堂前。

“起來吧,既然聖女下令讓你活着回來,我也不為難你,只要——”斜睨了一眼坐于一側的冷如雪,陰冷的語調道,“只要聖女不再失手。”

“聖女!”想不到自己竟成了大護法脅迫聖女就範的砝碼,霜兒一陣愧疚。

“霜兒,開封府可有為難你?”冷如雪傷勢漸有起色,此時也不理大護法的威脅,只望着霜兒關切道。

“沒有!聖女,你的腳受傷了?”霜兒一驚,竟有人能将聖女傷得如此之重。

“不礙事,快好了!”冷如雪淡淡道。

“你們主仆回房裏慢慢敘舊吧!聖女,宮主有一件禮物托我送給你!來人!”銅面人冷笑一聲道。

已有黑衣人将一錦木雕花的木匣呈于如雪眼前。

接過木匣打開的剎那,寒光四射,幽綠熒熒——這是——

“不錯,正是天山派的詛咒之匕——碧幽,公主命你用它刺殺懷王!”

碧幽碧幽,傳說中的必憂之匕,阻止碧幽殺人者便會受到詛咒,即使持匕之人也不例外,可是天山派的碧幽怎麽會在師傅手中?如雪遲疑一下,還是拿起了這把寒森森的匕首。

“天山派滅門之後,我們曾派人去清肅過現場,這把匕首便是收獲!聽說,當年八大弟子中蠱之後的厮殺就是圍繞這把兇器展開的,可見它積聚了多少的仇恨和怨氣,哈哈哈哈!聖女可要好好加以利用呀!”

開封,春滿園,後院禁地,如雪廂房

“聖女,霜兒未能完成任務,如今更成為聖女行事的遷絆,霜兒罪該萬死!”霜兒長跪于地,滿腹愧疚悔恨。

“平安回來就好!此事與你無關,莫要自責了。”如雪專心凝視着手中森寒碧綠的匕首,淡淡道,“以後,叫我姐姐就可以了,此事一了,我不會再做聖女宮的聖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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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這——怎麽可以?不做聖女就意味着——”霜兒一時情急,撲到如雪懷裏哽咽道。

“我知道!但與其過着傀儡木偶般冰冷的生活,不如早點去與母親相聚,何況我活下來的目的就是為母報仇!”如雪将匕首收回木匣,嘆了口氣道。從接過匕首的一刻起,自己就下定了這個決心,展昭說的對,無論懷王如何對不起娘,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無論如何抉擇,自己都将背負大逆不道的不孝之罪,而身為醫者,對聖女宮犯下的種種殺戮亦是萬死莫贖!既如此,不如親手将爹和自己送到娘的身邊,一家團圓!

霜兒自是猜不透如雪所想,想到待自己親如姐妹的聖女抱此必死決心,亦是決絕道:“聖女對霜兒恩重如山,待霜兒情同姐妹,就忍心抛下霜兒一個人留在冰冷的聖女宮?若聖女心意已絕,霜兒絕不茍活!”

“傻丫頭!”看來經歷此番中原之行,自己和霜兒都變了,不再用冰冷的外表掩飾內心的真實,“我最後以聖女的身份命令你,好好活下去!我死之前,必會安排好你的去處。你若想違命,現在就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那個冒死救霜兒出來的人,應該會愛護保護霜兒吧!

“聖女——姐姐!”霜兒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是,霜兒遵命就是!”

是夜,春滿園的後院寒光影錯,腿傷未愈的冷如雪開始苦練幽碧,展昭,你應該會在吧,就讓你我之間的約定也一起了斷吧!

皇家行館,南菁閣,花園

“貓——爪子還沒好,就老實養着,白爺爺可不想占你便宜!”白玉堂将畫影環于胸前,心裏雖急卻還是忍下了找展昭喂招的沖動。

展昭左手将巨闕靈巧的轉了一圈,斜橫在胸前,笑道:“白兄客氣了!若想看看展某左手的玄天劍法,可只有這段養傷時間了,過期不候哦!”

锵——話音未落,白玉堂劍已出鞘,“放馬過來吧!我不會留情的哦!”

“請了——”展昭将巨闕抛起,單手抽劍,只聽一聲龍吟,一紅一白抵劍而對。

“公主,姐姐,快來看呀,展大哥和白少俠要比劍了!”紫珑興奮得高聲喊道,也顧不得皇家規矩了,當世年輕一輩最優秀的兩名劍客之間的對決,足以讓這個少年熱血沸騰!

“白老鼠,展大哥傷還沒好呢!”靈兒則有些擔憂,雖然聽了古劍傳說後,對白玉堂不那麽反感了,也知道白玉堂是展大哥真正的知己,但心裏還是提展昭擔心,再看紫玲,也是憂心忡忡。

“放心吧,鈴铛!時間長了,你了解這只貓就會知道,越是處于劣勢,越能發飚,絕對讓對手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不過遇上我白玉堂可就沒那麽容易,呵呵!”白玉堂挑眉道。

展昭但笑不語,不置可否,才讓靈兒與紫玲放下心來——

劍影交錯桃花紛飛,紅白攜着淩厲劍氣被一片花雨包繞其中:白玉堂的劍勢如蛟龍翻江倒海,傲氣逼人不容一絲破綻,往日比劍少不了如此硬逼一番,才能激出展昭劍中的殺氣,白玉堂一直很奇怪,像展昭如此君子劍法是怎麽在充滿腥風血雨爾虞我詐的江湖中活下來的,于是就送了展昭九命怪貓的“雅號”;然而,今日的展昭與往日不同,直讓白玉堂大呼過瘾,展昭的左手劍法雖亦是玄天劍法,卻于大開大阖之勢間透着劍龍在天之霸氣與殺機,不給自己的畫影一絲喘息之機,難怪從未見展昭施展左劍玄天,今日若非因自己熟悉展昭劍法尚能應對,恐怕很難抵得住展昭的攻勢,換了旁人自是難逃升天,想是這貓不願徒增殺戮,便一直右手禦劍吧!高手過招本就不容任何差池分心,白玉堂這廂感慨萬分,手下畫影與步伐卻是慢了半拍,只一剎那間,巨闕已逼近心口。展白二人俱是一驚,展昭未料到白玉堂分神,一招已然使老,撤手已是不及。若是真正臨陣,白玉堂自會使出玉石俱焚之計,拼得重傷也不會讓對手全身而退的得手,然而這一劍刺來的是展昭,只得以最快的身法側身格劍,盡量避開致命之處。然而預料中的刺傷并未發生,展昭的劍竟生生頓于白玉堂左肩之上未刺入一分!再看展昭臉色已是一片慘白,這只笨貓竟是強行将禦于劍氣之上的內力反收回自身以止住劍勢,只是內力反噬之傷豈同兒戲。“貓——”白玉堂這下真的慌了,都怪自己沒事分什麽神?!

“今日白兄故意讓我,可是不該呀!改天再比可不能如此了吧!”展昭背對靈兒等人以眼色示意白玉堂莫要聲張。

都什麽時候了,還顧及我的面子,笨貓!白玉堂氣得一翻白眼,可是戲還是要配合演下去的,不然被鈴铛那丫頭知道展昭受了內傷,非鬧得雞犬不寧不可!“那是自然!嗯,這天也夠熱的,才打了一會就一身臭汗了,回去先換件衣服吧!”說完拉起展昭便直奔西廂。

“明明是展大哥更厲害嘛!真是的,還說是白老鼠放水!唉——你們兩個?!”靈兒剛要追去,已有侍者來報:“啓禀公主,王爺請公主書房一行。”

“什麽事?”靈兒一邊張望西廂方向,一邊問到。

“聽王爺說是太後壽誕宴會之事,請公主速去。”

“哦,知道了,這就去。紫珑,你去看看展大哥他們,我怎麽覺得怪怪的。紫玲,我們走吧。”

“是!”

皇家行館,南菁閣,西廂

房門關上的剎那,展昭已面色慘白的跌坐在桌前,唇色泛青,眉頭緊皺,冷汗淋漓,一手捂住右心口大口喘息着。

“展昭,你怎樣?我幫你調息內息!”縱使見展昭受傷中毒多次,白玉堂也被此情此景驚得倒吸涼氣。

“不——白兄,不是——別——讓人發現!”展昭泛青的指節緊扣在木桌之上,亂竄的內息運力其中,手指竟生生嵌入桌木之中,泛起縷縷血絲,強提神識費力的說出幾個字,便痛昏了過去。

“啊?喂,貓——醒醒呀,你可別吓我!”白玉堂輕推了推展昭,發現展昭真的昏死了過去,急得直冒冷汗,探探鼻息還算平穩,試試內息雖還是亂沖亂撞,但也不致有生命危險,還好還好!可還不能讓人知道?!那可難辦呢,誰知道你要昏多久呀!

“展大哥,白大哥,公主讓我來看看,有什麽吩咐?”門外響起了紫珑的敲門聲。

暈——臭貓,你睡過去什麽都不管了,留個爛攤子讓你白爺爺收拾!——也罷,誰叫這回我是罪魁禍首呢!一把扛起展昭,朝門外喊了一嗓子,“輸了請喝酒呀,好!算你這只臭貓有良心,走吧!紫珑呀,告訴鈴铛,我們去喝酒了,不醉不歸!”縱身躍出後窗,翻身上房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行館,留下了門外一頭霧水的紫珑。

城南廢廟,夜黑風高

白玉堂剛幫展昭調息了一周天,此時正百無聊賴的撥弄着篝火,等展昭清醒。奇怪,展昭心脈的極寒之氣是怎麽來的?加上我的內力輔助都沖不過去,幸虧沒有強行運功,不然豈不又讓這只貓上傷加傷!

“咳——”輕咳一聲,展昭終于悠悠轉醒,白玉堂扔下樹枝,一下竄到展昭身邊。

“舍得醒了?!——我既已避開要害,你就是在我身上捅個窟窿,我也不會有什麽大事,你何必硬生生撤力強受反噬?”白玉堂氣得白了展昭一眼。

“我剛剛是真的差點殺了你。”展昭嘆了口氣道。

“差點吓死我是真的!你剛才不完全象是內力反噬的結果呀?還有,你體內那股封閉心脈的寒氣是怎麽回事?”白玉堂見展昭除了臉色還是蒼白的沒有血色之外,似乎沒什麽大礙,才忍不住問道。

“白兄可還記得十二年前血洗天山的武林公敵?”還是早點讓白玉堂知道,以便以後應對吧,不然,真的會害了他!

“你是說——鬼童子那個小魔頭?!知道知道,師傅把那小子都吹神了,哼,我早就想找那小子一決高下了,可惜,天山一役後那鬼童子也随血水蒸發了般,不知所蹤了!等等——這和你的傷有什麽關系?!”白玉堂完全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白兄剛剛和那小子比完劍呢!”展昭自嘲一笑。

“哦——啊!!!別開玩笑了,你是那屠戮武林的鬼童子,鬼才信哩!”白玉堂剛想笑,卻見展昭一臉凝重得看着自己,絲毫不見玩笑的意思,也是了,這是随便玩笑的事嗎?“貓——你是認真的?”鬼童子——武林公敵,人人得而誅之殺之後快,承認這個身份就等于把自己擺上了中矢之地!

“我是認真的。白兄可還記得,展某曾問過白兄,若展昭不再是展昭,白兄會如何?”展昭靜靜的等待白玉堂的答案。

白玉堂只是沉默不語的将展昭重又審視了一番,随即釋然一笑:“我白玉堂相識相交的展昭依然如故,沒有變!我當然還當他是兄弟!”

展昭苦笑一聲搖搖頭:“我的身份昭然天下之時,也是我要白兄與我割袍斷義之際!這是展昭最後的請求!”

“姓展的,你把白爺爺看成什麽人了?我豈會是貪生怕死躲事避禍的小人?!我既認定你這個朋友,縱使要與整個武林為敵,又如何?何況,所謂武林正道也不過是些沽名釣譽的僞君子罷了。當年天山血案,若不是他們貪念作祟圖謀不軌的前往,也不會發生。你那時不過十歲孩童,恐怕連自己做什麽都身不由己,怎麽能把所有的罪都夾在你身上?”白玉堂憤然道。

“白兄好意,展昭心領!只是,若展昭不償還這些血債,只怕家師和開封府都會受到牽連。白兄也要顧及四位哥哥和陷空島老老少少百餘口的安危吧!”

“我——別提你那總掌門的師傅了,想當年德高望重的玄天客做了上三門總掌門之後的所作所為實在難以服衆,虧得你還叫他師傅!”白玉堂窩在肚子裏的火一下子蹿了上來,明知道展昭會生氣還是脫口而出。

“請白兄莫要對家師出言無禮!”展昭果然有些動怒了!

“我說的有錯嗎?你又沒做錯什麽,好心去給他祝壽,他就那麽任你在風雨中跪了三天,不理不見,天下哪有這樣不近人情的師傅?!”白玉堂替展昭不平道。

“師傅這麽做必有他老人家理由。”展昭心中不免泛起一絲苦澀。

“有個屁理由!好了,不說這個了,反正見過鬼童子的人也都死光了,你就當鬼童子已經死了,讓武林中人漸漸淡忘不就成了嘛!那些人死得活該,你不用自責的!”白玉堂不想再揭展昭傷疤,出言安慰道。

“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白兄不是想知道展昭剛才怎麽了嗎?”展昭嘆了口氣道,“我很可能會再次變成那個殺人成性嗜血成狂的鬼童子,因為——禦心鬼咒,嗜血奪魂,毀天滅地,萬物歸塵!”

“什麽?展昭,到底怎麽回事?”白玉堂隐隐感到莫名的恐懼和不祥。

展昭将自己與冷如雪在崖底的遭遇和自己所知一字不落的說與白玉堂,白玉堂只聽得的眼睛越睜越大,良久都楞在原地一幅難以置信的表情。“我說貓呀,這個賭局也太大了吧!影宮複仇者,禦心鬼咒,月影兩宮的百年恩怨;鬼童子,江湖天山血案;懷王自己都不知道親生女兒是月宮聖女,理不清的父女仇殺;聖女宮的狼子野心,朝廷皇室的猜忌,還有你那師傅為首的武林正道的自以為是——天呀,你這貓幾輩子‘積得福’把這些全趕上了!!!真是嫌活得長呀!”好容易理清了展昭所處境況和諸多線索的關系,白玉堂不進感慨道。

“所以——”

“所以,我得讓你好好活着,不然這爛攤子丢下給我一個人,我可慘了!——貓,你打算怎麽做,說來聽聽。”白玉堂不等展昭說完,搶先道,“最近閑得無聊,這麽複雜的游戲,怎麽能少了我錦毛鼠白玉堂!”

展昭認命的無奈一笑,也罷,有白玉堂相助,勝算自是大一些的,若真到了無力挽回的境地,自己也自有辦法不讓白玉堂受到牽連便是。“當務之急,白兄還是陪展某天天練劍吧!”

“還練?!你一天昏死一次,很好玩嗎?”真不知這貓的腦殼裏有沒有裝過他自己。

“聖女宮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我必須盡快恢複。但是,冷如雪替我封印禦心鬼咒的極寒之氣令我心脈不通,一動真氣便會心痛異常,我必須克服這種感覺,不然功力難以恢複!”展昭平靜說道,語氣中透着堅定。

“你要逼自己适應那種痛死人的感覺?不要命了你!我不幹!動手時有我呢,你放心!”白玉堂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

“你一個人不行的,顧得了抓人就顧不了護人,何況白兄的身份在某些場合只能暗中相助展某——而且,如果展某真的是影宮複仇者,聖女宮是不會放過我的,展某總要有能力自保吧!”展昭耐心勸道,見白玉堂仍然不為所動,只好繼續道,“今日只是沒有心理準備,加上內力反噬才會昏了過去害白兄擔心的,以後不會了!”

才發現這只貓磨人的功夫也不比自己差,細想一下,以這只貓的死心眼,身邊之人若是身陷險境,他才不會管自己功力恢複如何呢,如此一來,還是讓他功力恢複活命的幾率更大些,終于一咬牙下定決心:“好!練劍。不過适可而止,受不了就喵一聲,別硬撐!”

“多謝白兄!”展昭展顏一笑,“天快亮了,靈兒一定着急了,我們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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