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四面楚歌
“為什麽救我？”如雪悠悠醒轉，睜開碧眸的第一句話便問道。
“為什麽殺你？”展昭注視着如雪，感受到一絲悲涼。
“我沒想到紫翼會對我下手，她怎麽敢背叛聖女宮？”如雪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向展昭傾訴。
展昭斂目沉思了一會，嘴角輕揚，一絲苦笑，“既然她不敢背叛聖女宮，那便是效命于聖女宮。今日之前，我确實摸不準你們的路子，不過現在，我想我知道你們的用意了！”
“不是我們，我甚至都不清楚大護法為何如此熱衷于我的複仇，甚至到了威脅相逼的境界！”如雪抽出碧幽輕嘆道，剛剛展昭為自己吸毒時，自己就已醒轉，當時應該趁他不備，将碧幽刺進他的後心，不是嗎？但自己終究還是沒有動手。現在的自己越來越無法認清方向了。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你是否殺得了懷王。他的真正目的，是我！”展昭沒有注意如雪內心的掙紮，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為什麽，因為你是絆腳石還是影宮複仇者，這都說不通，大護法并不在乎月宮的存亡！”
“要問為什麽，恐怕要當面問問你們的大護法了。看來我該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了。”展昭淡淡一笑，卻壓制不住內心氣息翻湧，一口鮮血咳了出來，血絲順着嘴角滑了下來。
雪白的絹帕撫上了那刺目的紅，輕拭而下，“這一個月你吃了不少痛吧？經歷了剛才的激戰，又為我逼毒，你恐怕要好好休養幾天才能完全恢複內力了。”如雪的聲音依舊不帶任何感情，但卻冰冷不再，“不要去見大護法，他會殺了你！你想知道的，我幫你去問。”
“你沒能完成任務，她會放過你嗎？”
“有我師傅在，他不會将我如何。不過霜兒——讓那個男孩幫我照顧好霜兒！”将染血的絹帕丢在一旁，如雪起身欲離去，卻是一陣眩暈。
“随意亂丢物證，可是犯案的大忌！”展昭扶住如雪笑道。
“如果大護法決心鏟除你，你會生不如死，你居然還又心情說笑？！”如雪越來越覺得展昭像一個謎，一個難解的謎，更像一種毒，一種殺人不見血的毒，“髒了，自然就丢了！”
展昭但笑不語，将絹帕收起，“我送你出宮！”
展昭與如雪都功力受損，但好在展昭對宮中地形十分熟悉，并不需要時時施展輕功，輕巧的避開加緊巡防搜捕的守衛，離開了皇宮。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救我？”宮外，如雪執著的問道。
“阻止你殺懷王，救你離開，都是因為不想看到父女相殘的這出悲劇，更不想看到這出悲劇将引發的生靈塗炭！”展昭淡淡說道。
“只因為這些？”
“我不希望你死，別忘了，你答應替我——”
“我後悔了！”
“君子一言，驷馬難——”
“我本非君子，只不過是邪教妖女，所以不用追了！”
“——避開地面巡兵，你走吧！保重！”展昭轉身欲離去。
“你要去哪裏？”
“回開封府！”聲音漸漸飄遠，一抹紅消逝于層層夜幕中。
回開封府，自尋死路嗎？這就是大護法的真正目的嗎？
“展大人！王爺請您回行館！”屋頂是衛兵的盲點但卻躲不過懷王的暗影。
“王爺好意，展昭心領！還請幾位兄弟代為轉達，展昭要回開封府！”展昭抱拳道，懷王有能力保自己不死，但大人卻會因此受累。
“展大人這是何苦？兄弟們聽說，王爺在殿上問皇上要了口谕，可以将帶去的人盡數帶回，自是保你之法！”和展昭相處多日，衆暗影也從最初對展昭的排斥不服轉變成現在的敬重佩服，而自家王爺護短的特點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衛統領一番令下，大家就已明白如何行事。
“王爺和大家的心意，展昭都明白。但——我必須回開封府。有些事必須去面對，更不能因此累及包大人！請諸位兄弟讓路。”展昭平靜的說道。
衆暗影互相看了看，終還是默默閃開了一條路，南俠展昭這執拗的脾氣還真是像極了王爺。
開封府，漆黑如墨肅穆異常的大堂
展昭微垂首跪于堂前，公正嚴明四個金漆大字下，是這個年輕人筆直的身梁。
公孫先生心疼得看了一眼展昭，蒼白的臉頰失了血色，大殿之上還是受了傷了。
包拯看着堂下的展昭，展昭擡起頭，亦無聲的望着包拯，那雙宛如夜星的眸子有着自責，卻透着堅毅。
“大殿之上公然救走刺客，你可知後果是什麽？為何又賭上自己？！”包拯真的生氣了，氣展昭一再拿自己的命作賭注。
“屬下知道，但別無選擇！倘若她被擒，我們保護不了她，龐太師不會善罷甘休，聖女宮也不會放過她。”展昭坦然道，不能讓大人知道對方的目标便是自己，這只會讓大人更加擔心。
“唉，想必八賢王和衛壁都已經意識到那刺客的真實身份了！只要當年的真相揭開，懷王出面此案應能揭過。但現在皇上盛怒，将此案交由龐太師督審，所以，你不能露面。本府沒有看見展昭出現此地，正在派人全力搜捕展昭。公孫先生，是也不是？”包拯将目光投向公孫策，不再看展昭一眼。
“是，學生也一直在加寫海捕公文，一直沒見到展護衛。”公孫策很有默契的應道。
“大人、先生——這怎麽可以？若三日之內，大人不交出屬下，大人恐有性命之憂！”展昭看着一唱一和的兩人，有些急了。
“有八賢王在，不會的。”包拯繼續寬慰展昭道。
“若八賢王決定保守當年的秘密呢？！”
“——本府自有辦法。展昭，本府命你莫再插手此事！”只有在非常情況之下，包拯才會在屬下面前端出官威。
“那請大人明日親自将屬下押上殿！”若非如此，龐太師定會借題發揮，陷大人于險境。
“展昭，你連本府的話都不聽了？！你可知——”包拯有些氣結——
“屬下知道！大人放心，屬下定會堅持到水落石出之時——只有将計就計，我們才能在聖女宮以為計劃得逞之時，攻其不備！”展昭以眼神像公孫先生求助，先生心軟總是會在最先倒戈的幫自己說話的。
“大人，依學生看，展護衛不會有性命危險，懷王是個保障！”公孫策猶豫一下，終于開口道，隐隐能感到展昭隐瞞了什麽，但卻一時想不透。目前的情況确實包拯的三日之期更危險些。
“公孫先生，你也——”
“大人，只有這樣，屬下才能接近紫翼，查清楚龐太師和聖女宮的關系！”展昭繼續勸道。
“——起來吧！一會就天亮了，先去睡一會。若龐太師有意構陷，為難于你，不要委屈苦撐——回你的江湖，做你的南俠，莫再過問廟堂之事！”包拯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展昭謝先生相助！”起身謝過公孫先生，展昭又忍不住一陣低咳。
“你就折騰吧！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你這番玩命！怎麽傷的，我看看！”公孫策的手欲搭上展昭脈門，細細診看。
展昭不動聲色的輕輕避過，笑道：“不礙事，只是和衛統領的紫金錘相抗時，真氣有些相沖罷了！好累，先生，我先去睡一會。”以最快的速度閃身離開，若是讓先生看出自己的現況，恐怕會馬上和大人一起把自己關在開封府。
公孫策現在是十萬後悔了，自己這次又上了這小子的當了，希望這次最後也能化險為夷。
開封，春滿園，後院禁地，暗堂
“聖女再次讓我失望了！”一聲殘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如雪倒認為這次的任務完全達到了大護法的要求！——紫翼為什麽會偷襲我？大護法為什麽會耗費這麽多心機在展昭身上，他對我宮大業的阻礙有那麽大嗎？若果真如此，大護法何不親自出馬？！”如雪不跪不拜，亦不看向黑暗中聲音的源頭。
“聖女此言差矣！我們現在讨論的是，你沒能殺死懷王，就必然要有人代聖女受過！夢醉、魂逝，聖女為霜兒丫頭選一樣吧！呵呵——”陰冷的笑聲近乎凄厲顫抖。
“夢醉！我想單獨陪她走完最後一段路。”魂逝無解，而夢醉則尚有一法可行！
“如聖女所願！來人，給霜兒喝下夢醉。送聖女去地牢與霜兒話別！”
展昭猜得不錯，大護法沒有正面回答這些問題，就說明猜中要害了！可是，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又該如何化解？如雪思索着走入陰暗的地牢。
“她起了疑心了——”暗黑中，紫翼的身影漸漸清晰。
“龐吉的層層護衛居然沒有看住你？！”銅面人冷笑道。
“他派來的護衛都是男人，只要是男人，都沒辦法抵抗我的誘惑！”只除了一個人例外，展昭，總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願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紫翼心中暗下決心，表面上卻擺出一副謙恭模樣，“大護法，聖女會不會有詐？”
“那丫頭向來不會逆來順受，她想救霜兒，會不惜一切代價！”
“大護法既然知道，為何還——”
“因為我就是要讓霜兒逃脫，她逃了自然會去求救，你說她會去找誰？！”
“自然是——大護法高明！紫翼佩服！只是，為何是展昭？”成為被大護法盯上的目标，可不是什麽好事，可總要有足夠的理由！
“難道你沒聽說，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嗎？”手撫上紫翼晰白的脖頸，猛地一緊，紫翼已是吐舌瞪目災難發出一點聲音。猛地一甩手，紫翼如斷翅之蝶般甩了出去，嘭得一聲跌落而下，顫抖着咳嗽不止。
“再有下次，你會死的很慘！滾回去吧，看住龐吉。照我說的去做，在我下令之前，展昭不能死。”
“是！屬下遵命！”紫翼踉跄而去。
當暗堂再次只剩下銅面人一人，她近似發狂般手持匕首給自己臂上的傷痕又加了深深一條，而後又是一陣凄厲的狂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