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董斜川正是吃準了陳秀夫這嗜金如命的脾氣，人的品性是早就注定了的，後三十年再怎麽調理，總是補不回前三十年的缺失來，所以那些打進了京城的，又或是劃江而治的，總歸是不能長久。
陳秀夫眼睛亮雖亮，但是他也是知道，憑自己的本事，是肯定贏不來的，若是沒有喝酒，或許還能扯出幾句歪詩，但是現在醉眼迷蒙，眼睛裏只剩了金子，哪裏還有什麽歌詩。
董斜川這個時候把方鴻漸推出來，叫他偷偷地在陳秀夫背後出謀劃策，後來幹脆代筆，詩文的評定交給董少奶奶，因為她算是大家共同的少奶奶，對四面八方都是一樣的親厚，所以才能夠不偏不倚，如此這般，方鴻漸的詩作自然是大得這位親睐，不但被點頭名，并且董少奶奶還即興作畫，來了一幅淡墨山水，董老爺子親自題詩其上，後續大家跟着在後面各有題跋，這一幅長卷集各家之樂事，實在是風雅的不能再風雅了。
陳秀夫是頭一次在這樣的時候得頭名，面子上好看不談，荷包上也豐盛不少，他原先來參加詩會，是因為參加這詩會能得個風雅的名聲，更何況，他是“好不容易”才擠進這交際圈的，但是纏頭一項，既不能多，也不能少，不能太俗，也不喜大雅，實在是叫他又癟了錢包，又掉了頭發，但還是得硬着頭皮強上，幸好，方鴻漸這回為他扳回一城，算是也揚眉吐氣了一回，自然老實不客氣地将一衆玩物收入囊中。
過了下午兩點，這詩會的下半場才算啓動，開始修葺長城，方鴻漸自然是跟陳秀夫一組，方鴻漸有意喂牌，追着陳秀夫的步子打，自然是怎麽打怎麽如意，怎麽打怎麽贏錢，賺的他眉開眼笑。方鴻漸一開始還心疼輸掉的些許銀錢，後來覺得為趙辛楣做這一點犧牲根本算不了什麽，于是繼續甘之若饴。中間歇了半圈，各家交換場地換換場風，方鴻漸去洗手，正好碰見董斜川不着痕跡的往他褲兜裏塞了一沓票子，回到桌上再數一數，面額之巨遠超出他先前所輸的，更加大受鼓舞，讓老陳這一把牌打得樂不思蜀。
這牌一直打到晚上一點挂零，打牌的人換了幾撥，但總是沒有停歇的意思，晚飯也沒有正經吃，只不過在牌桌旁邊墊上幾塊點心，同時還不忘大殺四方。陳秀夫還是要抽鴉片的，過了十點鐘就有個小姑娘來伺候他抽兩管鴉片，他倒是越打越精神，終于曲終人散，陳秀夫紅光滿面，器宇軒昂。
“老弟，兄弟我今天實在是要感激你，你真是一個好人，以後若有什麽事情，只管找我，一定幫忙。”
陳秀夫已然跟方鴻漸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方鴻漸張嘴想把趙辛楣的事情托給陳秀夫，但是臨張嘴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法，董斜川在側邊比了個不可說的手勢，方鴻漸于是明白，現在還不是時候。
陳秀夫東西到手，錢也贏得爽快，說什麽都要專程請方鴻漸吃一頓，說擇日不如撞日，就周日晚上，還在樓外樓，方鴻漸應承了，說不敢不敢，怎敢讓兄長破費，這一頓飯錢還是叫小弟來出，如若不然，就是不給小弟面子。陳秀夫更是眉開眼笑，心滿意足地走了。
董斜川叫家裏的汽車先把父母跟夫人接走，自己讓申同送方鴻漸回趙宅，自己也跟着一路走。門房還留着燈，知道方鴻漸是跟董斜川出去了，這一趟不到半夜回不來，特意沒有睡在等着，于是開了門，方鴻漸知道董斜川還有事要跟自己交待，又怕到時候太晚影響別人休息，他畢竟還是個客人，沒有辦法那麽自如地使喚下人，不是下人不聽，只是他實在沒有那個意思。
董斜川當即表示，他可以在趙家的客房對付一晚，不妨事，家裏那邊只消一個電話就好，方鴻漸想了想，還是叫董斜川睡自己現在的卧室，而他則收拾下東西，睡到趙辛楣原先的卧室中去。
兩人均洗漱了，坐在二樓的客廳談事，方鴻漸問董斜川，“斜川兄，你叫我找那個老頭子幫忙，到底是幫什麽忙？”
“明說了吧，是要叫他做你的護身符，陪你走一趟中央銀行，他是二陳的人，不管上面這件事情的主使是誰，都不會想跟二陳杠上，到時候，只要交陳秀夫指出這金子不對，便大功告成。他本來就有這個嗜好，只要一到金庫，不要你求他，他自己就會上手，到時候，只等着看好戲就是。”
繞了這樣大一個彎子，不過是求不着痕跡的請一個人跑一趟，方鴻漸有些佩服董斜川了，用這樣的法子，實在是不着痕跡，叫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夜已經很深了，趙老夫人将房子托付給方鴻漸，他也不好意思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于是兩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去睡。
到了卧室，方鴻漸才察覺出不對，這是趙辛楣的房間，他自己的讓給董斜川了。趙辛楣的房間他不是沒有進來過，但是看是一回事，用又是一回事。他關上門，坐在趙辛楣的床上，拉下來一床鴨絨被，擰開了臺燈，床頭放着一本英文原版書，方鴻漸白天虧了精神，此刻也不想看，懶懶地靠在床欄上，覺得這感覺實在是奇妙的很，好像趙辛楣也在這房子裏似的，馬上就要出現，問他手邊這本書好不好看，甚至會感覺的趙辛楣此刻正躺在自己身邊，手中捧着一本原版書。
這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然而還算不賴，方鴻漸擰滅了燈，鑽到被窩裏，覺得這床鋪夠大夠柔軟，但是好像因為太大，所以顯得怎麽都不能暖和起來，幸好氣息還算溫暖喜人，趙辛楣不怎麽抽煙，衛生也很好，所以枕頭上并沒有什麽異味，方鴻漸很快睡着了，被子很厚，夢也很好，還是能夠溫暖起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略短小。。。
不過因為要斷網了s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