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選妃
十日之後,選妃之期。
與往屆的選妃相比,這一回,晴水苑可真是清淨無比,更多的是姑娘家之間的閑話家常。沒有争鋒相對,唯有随波逐流。對待平日裏莫茹教導的宮中禮儀,也是敷衍了事。這位二皇子,當真無人看重麽?
非也。芸芸衆生,終歸滄海一粟。寧芷的表現,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是不恥。面對莫茹的嚴苛,寧芷總是逆來順受,再加上她的麗質天成,已是無人可與之相較。
當所有人都在議論着她可笑的野心,嘲諷她與癡傻之流的般配,寧芷早已為自己立下求勝的誓言。她要成為皇妃!即使對方是那樣的人。只因為,她想要讓那個人看到,看到他一手造就的一切!
辰宮,關雎樓。這一天,終于來了。
關雎樓,本是為帝君或太子選妃的地方。而今日,承帝為珩止開了先例,由原定的鳳儀宮移至此地,并親自坐鎮,以顯出他對珩止的寵愛。在他眼裏,這該是珩止應享有的權利。
對此,儀妃自然不悅。且不說太子珩啓選妃,只是在重華殿上草草了事,就連她當初被選為太子側妃,也不過是在府中宣旨而已。珩止所得的榮寵,已是遠遠勝過他們母子二人。
雖說對于承帝的偏袒已見怪不怪,但今日之事,儀妃絕難容忍,見她嘴角泛起冷笑:“好在本宮早有準備,你的兒媳注定同你的寶貝兒子一般,是個笑話。”不用說,那些個官宦家的所謂小姐,都是她私下授意的。不僅得了衆官員的感恩,更是可讓未來的珩止得不到任何依靠,淪為徹頭徹尾的笑柄。
承帝自是不明真相,捧着手中的名冊,對儀妃不吝稱贊:“儀妃,朕果真沒有看錯你,真是朕的賢妃啊。這些個老頑固,朕怎麽說也不肯就範。可是你,不過幾日,就讓他們應允嫁女。朕不知該如何感激你。”
“陛下言重了,臣妾萬分惶恐。”儀妃忙欠身致意,笑言,“蘭妹妹去得早,臣妾早就将珩止視如己出,親兒婚配,怎可不盡心呢?”
承帝雙手扶起儀妃,感慨相望:“儀妃,朕都不知該如何賞賜你。”
“臣妾得陛下垂愛,已掌管六宮,實在無須任何賞賜了。”儀妃口中這麽說着,可心裏卻又是忿恨。十一年了,承帝仍無心立後!
尹生從階下走來,躬身在承帝身邊:“陛下,已準備妥當。”承帝點頭後,尹生高呼道:“行帳!”
話音方落,六名宮人舉着三張竹青紗帳,由偏院走出。每張紗帳長三丈,寬七尺,恰好可站七名候選女子。此次選妃原有一百一十人,最終備選為二十一人,寧芷為其一。紗帳列位三行,莫茹便領着衆女子步入紗帳之後。
第一行紗帳,先行下落。尹生誦讀名冊,尚未念完,承帝便擺手
道:“庸脂俗粉,下一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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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尹生一使眼色,莫茹立即領着頭七名備選女子,退入偏院。
儀妃見事态不妙,在承帝耳邊說道:“陛下,方才那些女子縱使容貌非屬上乘,那也是各官員的千金。若連問也不問一句,是否不妥?”
“并無不妥。”承帝的語氣不容反駁,“雖說女子的心思遠比容貌來得重要,但古來看人,從來都是以貌為先。若只是看着也無法令人動容,朕又如何能起意相問呢?再說了,珩止之妻必是才貌雙全,方可相襯。”
“陛下說的是,臣妾愚昧了。”儀妃碰了軟釘子,敢怒不敢言。照這個情勢下去,恐怕這二十一名女子将無一中選。
尹生繼續朗聲道:“第二帳,起!”
“啊!”一聲慘叫由紗帳裏響起。兩名宮人還未将紗帳撤下,就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顆石子,不偏不倚就打在中間一名女子的鼻梁上。
“發生什麽事?”承帝為之一驚,厲聲問了一句。
兩名宮人吓得松了手,一下子就趴在地上,生怕承帝降罪。這紗帳一下,就見那位不幸被砸中的女子,鼻梁紅腫,甚至有些發青,竟是吓哭了。身邊的人見承帝在場,也不敢前去安慰,只用眼睛瞧着地面。
“是誰那麽大膽!”儀妃拍案而起,怒視周遭,又柔聲對承帝說道,“陛下,切勿動怒。臣妾想着宮裏人不會那麽沒規矩,或是關雎樓邊上哪個殿閣養的畜生……”話未說完,倏爾聽見某處門後響起興高采烈的人聲,心底一涼。
“二殿下,這是關雎樓,別進去!诶,殿下,等……”伴着伏堇氣喘籲籲的聲音,珩止又蹦又跳地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手裏還抓着好幾塊石子。
承帝瞪了儀妃一眼,走到珩止身邊,輕聲說道:“珩止,你怎麽來了?父皇正為你選妃呢?你先回謹蘭園等着,父皇定會給你選一個好妃子。”
“陛下,臣沒看住二殿下,臣罪該萬死。”伏堇雙膝跪地,俯身行禮。
“罷了,你起來吧。”承帝并無怪罪伏堇的意思,這十一年來,只有他一人依然忠心陪伴在珩止身邊,這已經足夠。
“謝陛下。”伏堇起身,轉而對珩止說道,“二殿下,随臣回去吧。”
“偏不!”珩止甩手跺腳,一副撒嬌的模樣,“父皇,兒臣也要看選妃。”
承帝尚未反應過來,珩止就歡快地朝那些女子走去,邊走邊丢石子,吓得那群女子是花容失色,不僅前面那七名女子跑得是雞飛狗跳,就連還未撤下紗帳的那些,也都從後邊跑了出來。
“珩止!胡鬧!”承帝喝斥珩止,但毫無怒意。只因他見那些所謂名門淑女全無矜持,一點小事就驚得如此,無半點大家之風。
“陛下,這……”莫茹見此景,也不知如
何是好,又想向承帝賠罪,又是想控制住場面,但又怕被珩止的石子砸到,“你們都站好!站好!”徒勞無功。
“咦?”珩止在最後一張紗帳前站住,隔着問僅餘的那個女子,“你怎麽不跑呀?大家都跑了,可好玩了,你不喜歡玩嗎?”邊說邊伸手将紗帳扯下。
青紗帳落,一目傾城。水藍素绡翠紋裙,半臂上墜着水色流蘇,一頭青絲绾起,用一支粉玉木蘭簪固定,一雙眼眸是清澈明豔,略施粉黛的臉龐生得是玉淨出塵。此等裝束,正應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與跪了一地的濃妝豔抹相比,寧芷的打扮絲毫不刻意,反倒顯得無意相争。按照常理,這就是自我放棄的妝容。
紗帳落下,她也随之跪地,一聲不吭,像是被驚得說不出話。半晌過後,才想起行禮:“民女叩見陛下、儀妃、二殿下……”
“你是誰家女子?”承帝轉過頭去,不禁眼前一亮,當真是個美人。
寧芷還為及回應,珩止就指着她對承帝說道:“父皇,我選她!”
承帝走到寧芷跟前,聲若晨鐘,“過來說話。”說完,牽着珩止坐回龍椅,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心說:“總算有個像樣的。”
尹生示意莫茹遣走所有多餘之人,舉紗帳的宮人也盡數退下,混亂的關雎樓又恢複往常的模樣。此時,寧芷走到龍座前的牡丹團花绛紅毯上,重新跪下。
“你是誰家女子?”承帝再一次發問,嚴苛的目光在寧芷周身打量。
“回陛下,奴婢乃是平縣縣令之女。”寧芷垂眸而語。
“平縣縣令?”承帝忽然一愣,絞盡腦汁也沒想起這邊陲小縣的七品小官,究竟何許人也。恍然憶起那本名冊上的最後一列,似乎是有那麽一個姓寧的!一旁的尹生馬上将名冊遞給承帝。打開一瞧,寧芷……難道是他?承帝懷着已知的答案,繼續問道:“你父親是誰?”
“寧問荊。”寧芷依然低着頭。她絕對不會想到,此時承帝的神色已是難以言狀的驚喜萬分,有一種如獲至寶的笑容。
“想不到寧卿居然有你這樣一個女兒!”承帝當即作出決定,根本沒看到身旁的儀妃已是滿目怒意,“擡起頭,讓朕看看。”
“是,陛下。”寧芷緩緩擡頭,眼眉若詩畫。
“好!”承帝驀然起身,喜出望外,拂袖負手,昭告衆人:“封平縣縣令寧問荊之女寧芷,為二皇子妃,擇日成婚!”
珩止在一旁高興地邊跳邊拍手:“好哦,好哦!謝父皇!父皇真好!”
寧芷着實無法牽出一道笑意,連勉強都做不到。珩止的笑聲傳入耳中,是刺耳的嘲諷。她只能俯地謝恩,以作遮掩:“謝陛下。”
當夜,鳳儀宮。青瓷碎裂,猶如電掣。
“這是怎麽回事
?你說!”儀妃拂落桌上的茶具,滿地是青綠的碎片。她怒不可遏,發誓稍顯淩亂,想必已是發作一陣了。
“奴……奴才……不知道。”一個尖嘴猴腮的宮人跪倒在儀妃跟前,瑟瑟發抖,飛濺的碎片将他的手背劃出血痕,不敢出聲。
儀妃起身,一腳踩在那宮人的手背上,使得他掌下的碎片刺入起手心:“不知道?你有膽子就再說一次!為什麽會名冊之中會有寧問荊的女兒!難道你忘了本宮是如何吩咐你的!”
“娘娘恕罪,恕罪啊。”那宮人忍痛求饒,額上滿是汗珠,“奴才那日見參選的人數不夠,而各位大人家中也湊不上數了,于是就随便挑了小縣城家的人,但萬萬沒想到那平縣的縣令會是寧問荊啊!”
“沒想到?呵,若早知如此,還不如讓那個裴皓的女兒進宮!”儀妃的如意算盤已然落了空,“寧問荊”這三個字絕對抵得過一個裴家。凡是久在朝中的人,幾乎都知道一個事實,寧問荊在景國軍隊中的聲望,遠遠勝過一道虎符!
“殺。”儀妃淡淡地說出一個字。
那宮人以為聽錯了:“奴才懇請娘娘明示。”
“給本宮……”儀妃鳳目陰邪,“殺了寧芷!”
作者有話要說:關雎樓選妃,說明了一件事:不要随便罵人是畜生……
【PS:瘋傻呆加油!(o^^)o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