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巡

辰宮,睿德殿。早朝。

自珩止恢複後,承帝仿佛在一夕之間年輕十載,似乎又是當年的意氣風發。往朝堂上望去,睿王珩止位列左側首位,再看右邊,心說:“若是寧卿肯重歸朝政,那便最好不過了。”忽而眉頭一皺,問從旁的尹生,“太子呢?”

“太子告病,只怕這幾天都來不了了。”個中緣由,衆人皆是心知肚明。

“哼,無妨。”承帝并不太在意,反正他不會是最終繼位之人。順手拿起擺在最上方的奏折,對群臣說道:“工部上的折子,朕已看過。三川至南墉的河道已開鑿完成,不知何時可通船?”

工部尚書林邑上前一步,答道:“回禀陛下,然需半月。”

“嗯,甚好。此河道鑿成後,南北往來可算是便利許多,想那二十年前遠征南泊,山高途遠,可謂艱辛。”今日的南墉,便是昔日的南泊。承帝于取下南泊的後一年,開始着手開鑿相通的運河,因地形奇特,動工至今已将近二十載。

“往後,這河道便稱作‘泊水’。”承帝看向珩止,“睿王,你就替朕去巡察一番,如何?”話音一落,群臣議論紛紛。巡察河道,本是太子之職。“你們議論些什麽?太子告病,難不成還要他拖着一副病體去?豈不傷身?”

全場鴉雀無聲,群臣随後附和:“陛下所言甚是。”

承帝發覺珩止貌似有些猶豫,于是追問:“睿王,你意下如何?”

“有孛星南出,乃之兇相,近日勿出辰宮之闱。”珩止在心底默念伏堇留下的星相之說,想着真是來得太快。但如今已是睿王,若要達到目的,就不能拒絕眼下的機會:“兒臣願往。”

“很好。”承帝微笑颔首,對尹生說道,“散朝後,傳召商陸。”

珩止地位未穩,此行必然兇險,但巡察河道可增其威望,難得珩啓負氣告病,不如就順水推舟。且讓商陸挑選一批高手,以便随行。

午時方過,珩止回到謹蘭園時,寧芷已在門前等他,匆匆上前:“你怎麽出來了?昨晚不是一夜沒睡麽?快進去休息,外邊天涼。”

突然,寧芷抓住他的手臂,淡淡地問:“你要去巡察泊水?”

珩止愣了一下,笑道:“消息傳得真快。對,十日後啓程。”

“你不能去。”寧芷顯得局促不安,緩緩擡頭看他,“或者……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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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珩止當即拒絕,後又柔聲道,“路途遙遠,且兇險莫測,你還是留在宮中等我。”

“兇險莫測……”寧芷從袖中抽出一張字條,正是伏堇給他的留書,“孛星兇相。伏堇留下的,你應當看到了,為何還答應父皇?”

他明白寧芷的擔心,當他還是個癡愚皇子之時,就已是災禍随身,今日受封睿王之位,危險只會有增無減

。況且……烏桕才剛剛戰死沙場。于是,一手奪過字條,兩三下就撕了粉碎。

望着寧芷擔憂的眼神,珩止笑道:“星相之說,本無絕對。你不必太在意,父皇已派了宮中高手相護,我很快就會回來。”

寧芷的眼底又是昨夜的失神,搖搖頭:“不如……等伏堇回來。有他跟着,我比較安心一些。”

“他真的走了?”珩止還未回答,身後便傳來昭月的聲音。

轉身看到昭月,是一臉的驚訝。珩止不禁好奇,伏堇從不輕易離開辰宮,這一次不僅走得無聲無息,居然還把消息透露給昭月:“你知道他會走?”

昭月點頭,說了昨夜之事:“他問過我,如果他走了,我能不能保護你們,縱然背叛我的母妃。我以為他說着玩玩,沒想到……他真的走了。”

珩止即刻推斷:“看來,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來了。”對昭月說道,“昭月,我過幾日也要出宮一陣子,寧芷就拜托你了。”

“你們說的話,怎麽都……呸!呸!”昭月受不了這類似訣別的托付,意識到說錯話就急忙改口,“好啦,二哥放心。你走以後,阿芷就到我的聽月閣住,誰也動不了她!”

“多謝了。”珩止再一次慶幸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妹妹。可以說,後宮之中最安全的地方便是聽月閣,連儀妃也不會輕易下手的地方。

寧芷仍是不安:“真的不能不去麽?”手心漸漸發涼,“烏桕……已經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尤其是……我還是去求父皇,讓我陪着你去!”說着,就往外跑,一下子被珩止拉回來。

珩止捧住她冰冷的臉,試圖讓她暖一些,帶着心疼與寵溺,溫柔說道:“這樣吧,我每天都寫一封信,讓人送給你。好嗎?”

寧芷還沒反應過來,潛意識就為她作了決定:“好。”乖乖點頭。

“我們先進屋吧。”珩止牽了寧芷,往裏邊走。可剛走出一步,她的腳在雪裏踩空,身子一歪,就倒在了他身上。“怎麽了?是不是在雪裏站太久了?”不等寧芷應聲,又是一把将她抱起。

昭月在一旁看着看着,就紅了臉,偷笑道:“二哥,我先走了哈。”

珩止微笑着,目送昭月一路小跑離去,回頭看懷裏的寧芷,美麗的臉龐竟也是微微泛紅。心底暗喜,卻不形于色,只是默默抱着她回到屋裏。

七日後。辰宮,穆華門。天落微雨。

珩止出行的時間,忽然提前,是承帝的意思。原本是百官相送的陣仗,但珩止為了免人口實,果斷拒絕了承帝提議。

八騎皇族車馬,是僅次于帝君的待遇,威嚴輝煌。除了商陸選出的二十名高手,随行的禁軍精銳達到近百人。左右皆是九面書寫“睿”字的大旗,邊上紋理為龍,嵌在明黃之中。陵和城

的百姓見了,即知其地位尊貴,亦是重新認識了這位二皇子,今日的睿王。

承帝親自送珩止至陵和城門前,解下腰間的青玉鑒,放入他手中:“這是朕的令鑒。見此令鑒,如朕親臨。”

“謝父皇。”珩止一身尊貴華服,跪謝承帝。所有人都知道,自承帝登基後,這塊令鑒就從未離身,如今是當衆交到他的手中,是何等榮寵。

“睿王妃呢?今日怎不見她來送行?”承帝問着,卻神秘笑開。

寧芷本是要來相送的,不過是珩止反對。一是怕她傷心,而是自己舍不得。伏堇的那幾句話,是二人心中必須丢棄的陰影。當務之急,是盡速遷入聽月閣。

珩止望着漫天細若飛絮的雨絲,笑道:“這種感覺,父皇應該比我清楚。”

“好你個珩止!”承帝朗聲笑道,“你看那邊。”

順着承帝的目光看去,雄偉的城樓之上,倩影依稀。雪白的披風,在風中起起落落,只見她對自己微微揮手。情不自禁:“阿芷……”

承帝拍着珩止的肩:“知道有人在等你,就快去快回吧。你久居辰宮二十餘載,也是時候該出去看看先祖們打下的萬裏河山。”仰望漸漸明朗的天空,意味深長,“每一寸土地,你都要記住!”

“謹遵父皇教誨。”珩止同承帝一道望向天空,他擡眼的一剎那,雨停天晴。陽光灑向大地,照亮陵和城的每一處角落,連同他眼底的光輝。

“兒臣拜別父皇,承天萬代。”

珩止躍上馬背,眼中日月如炬,頗有當年承帝出征荒雲時的風采。往城樓上看了一眼,率衆人朝三川城進發。

這場晴天,在珩止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後,再次陷入陰霾。黃昏之時,烏雲密布,入夜後,雷鳴交加,大雨傾盆。辰宮,滿目水澤。

有一處,燈火妖冶,一只纖美的手,挑弄着燈花。笑得是那樣陰沉、邪魅,聲音是那樣冰冷:“密函是否送至南墉?”

“今日應當送到,請儀妃娘娘放心。”單膝跪地的黑衣人,話音清冷,予人一種匕首迫于胸前的感覺。

儀妃徐徐轉身,拈起妝臺上鑲着東海明珠的頭釵,丢到那人面前:“李賈死了,今後本宮就倚仗你了。只要差事辦得穩妥,本宮自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謝娘娘!”

“起來吧。”儀妃倚在鸾鳳寶椅上,端過安蓉遞來的茶水,“先給本宮說說,你們打算怎麽做?”

黑衣人躬身起來,擡手即是一雙陰寒的眼睛:“南墉本是南泊國土,當地不服景國之人居多。雖說這幾年與我朝相安無事,但暗地裏的那些人,早已蠢蠢欲動。故此,屬下已命人與他們相商。這次的事,主要由他們下手。”

“哦?”儀妃眼裏一亮,詭笑道,“本宮當真沒選錯人,你做得很好

。若是南泊餘孽下的手,任何後果就與你我無關了。很好,說下去。”

“南泊之人,皆通水性。只要睿王的船隊進入南泊國境,他們便會動手。他們準備在船隊行至洞澤之時,一舉突襲。”

“洞澤?那是何處?”

“是南泊境內的一處湖泊,千頃之大,且岸邊百裏內無人煙。一旦睿王入至洞澤,縱使有飛天的本領,也難逃一死!”

“好!說得好!”儀妃拍案叫絕,狠狠說道,“胥承陰啊胥承陰,這可是你當年種下的惡果,招人怨恨,可不是臣妾的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要奪我啓兒的皇位麽?這件事……本宮絕不會讓它發生!”轉念又問,“有幾成把握!”

“九成!”黑衣人信心十足,第一次為儀妃辦事,他不允許出任何纰漏。

“不行!要十成!”

“是!屬下一定不負所托!”

儀妃輕撫眉角的妖豔,吩咐道:“聽說這幾日那個伏堇不在,你現在就去幫本宮把那寧芷給殺了!”

“娘娘……這恐怕……”黑衣人面露難色。

“怎麽?睿王你殺得了,區區一個女子,很難麽?”

“娘娘,睿王妃她……”黑衣人頂着儀妃駭人的目光,道出事實,“她已在日暮之時,被昭月公主接入聽月閣了!”

“什麽!昭月!你竟然!”儀妃胸中的怒火,在瞬間燃成一片荒野,狠狠将茶碗摔碎在地,“我的好女兒!昭月!我的好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總攻粗門玩了……不開心~~_(:3」∠)_

【OS:本人大姨媽腰酸背痛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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