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交鋒
疾風忽起,月映蒼穹,漫天桃花。一道白光,瞬息而過,瓣葉皆碎。若非易雨功力深厚,只怕常人連白光也看不見!
頃刻,萬籁俱寂,易雨手執鐵扇,撚開扇骨,黑漆扇面麒麟淺雕,五感寄附于塵埃,不放過每一瞬的風吹草動。忽而右側桃枝微顫,即振開扇面,聽聞尖銳在耳畔炸開!這是一道劍氣,無聲無形的劍氣!突發而來,毫無預兆。
易雨不得不集中所有神志,放棄所有攻守之勢,終聞得一聲猶如冰裂的散音。僅是半音,繼而襲來一股無鋒之息。易雨轉步一躲,鬓邊斷下三兩青絲。唇角一笑,拂扇而去,将那股力道一力打回。那劍氣如入空冥,杳無回音。
仔細回想方才瞬息消逝的散音,可泛劍氣,卻是琴音!易雨心知對方實力非凡,此戰是不可懈怠了。左臂擡起,指間拈訣,腳下旋出一方風圈,冉冉而起,缭繞周身,每一道風勁,皆是利刃,在空氣中“呲呲”作響。
此時,遠處青瓦之上,端坐一名琴者,衣衫月白,墨畫蘭草,衣袍騰起,籠了月色。嘴角勾起一抹魅笑,指尖一動,又是一聲空弦,穿透人息,但這一次,他并沒有停下,接連奏出一段清音,彙成一道銀色流光,飛馳而去。停弦後,抱琴起身,踏空而去。
易雨反手一翻,扇沿破出內力,引周身風勁,向着那流光直沖過去。兩力相抵,又餘下一片死寂。
“來者何人!為何不現身相見!”易雨朝某個方向喊道,手中的麒麟扇逸出幾許墨色煙塵,在手邊沉浮,随時可擊。
“既是見過,何須再見?”慵懶的聲線出現在一幕夜霧之後,伏堇撫琴而坐,在一處圍牆上笑着,“一來一去,有意思麽?”
“你來做什麽!”
“易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區區為睿王而來,你當清楚。”伏堇垂目,尾指勾起一弦,“交出睿王與王妃,區區可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休想!”易雨一步躍起,反身打出一道掌風,再以麒麟扇追出勁力,速度比閃電還要快上十倍,只想一擊即中。豈料伏堇身形竟在他眼前,倏然消失!即刻反手将內勁向身後劃去。
兩股內力在空中縱橫交錯,劍氣琴音、黑金之鳴,光華激蕩如煙火白晝。瓦礫震動、開裂,碎成小塊石子,飛濺八方。
百招過後,伏堇的劍氣被破解,七弦餘下六弦,搖頭道:“明日又得去修琴了。不知易公子師承何處?這柄麒麟扇似曾相識,可否借區區賞玩兩日?”忽見易雨傾身而來,扇骨映出火光,“唉,不能好好說話麽?沒辦法了。”
手往琴轸下一探,掌間即多出一柄泛着幽幽藍光的長劍,飛身避開。待伏堇回首過去,那座古琴已被擊得粉碎。嘆息道:“這下可省事了。”
易雨懶得聽他
廢話,只知若不使出十分內力,此戰極難得勝。伏堇手中的劍,莫非是傳說中的“暗河劍”?通體幽藍,寒氣不滅,應該沒錯。他究竟是誰?為何會持有這把劍?曾聽師父提起,暗河劍的主人早在百年前死于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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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神!”伏堇把劍輕輕一揮,幻出華麗的幽光,順手一劈,便是土崩之勢,激起地面的裂痕,直逼易雨。
易雨輕哼一聲,抄起麒麟扇,拂袖轉開,往懷裏一收,又虛握挑起。肉眼看來,那是極慢的動作,卻是将一個招式反複了數十遍。他想,即便伏堇能看清他的動作,也猜不出這招的意義所在。擡起頭時,扇子已收勢在掌中。
須臾之間,夜風激蕩,聚成數十道陰風,由四面八方朝伏堇攻去!可謂全無死角,這便是易雨的絕招,從未有人逃過這一招!
“原來如此。”伏堇暗笑着,暗河劍在一念之間,打出數十個劍花,兩掌一并,“噌”地一聲,沒有多餘的雜音。易雨的陰風帶着幽藍的尾光,悉數墜地。
易雨驚駭不已,這個伏堇,他剛才究竟做了什麽?在同一時間做出那些個動作,幾乎不是凡人所能成就的!他……太可怕了。
伏堇不緊不慢地從古琴的殘骸中拾起劍鞘,收起暗河劍。對易雨笑道:“暗河劍很久沒出鞘了。多謝。”
“你到底是什麽人!”
“不是說過了,區區只是辰宮裏的一名琴師,僅此而已。”伏堇輕笑着,深瞳裏的幽火如同方才漫天飛舞的藍光,“可以交人了麽?”
“不……”易雨剛想厲聲拒絕,就有人打斷了他。
“明日一早,你便帶他們離開吧。”易刑風從屋裏走出。方才一戰,看在眼裏,已知伏堇是手下留情了。他沒有直接帶走珩止二人,而是來找他們,為的就是一個心甘情願,也可免了傷及無關之人。
“爹!”易雨快步走到父親身邊,“不能讓公主離開南墉!”
“難道你忘了道人的話?公主會回來的。”易刑風将兒子攔到身後,對伏堇說道,“他們就在西廂暖閣,你去吧。”
“謝了!”伏堇轉身欲走,又回過頭,看了易雨一眼,笑道,“功夫不錯,就是脾氣差了點。”
“你!”易雨眼底盡是怒意,若非被父親攔住,只怕又要一戰。
易府西廂暖閣,隐在成片的桃花之後,闌珊燈火,如是世外。
伏堇用琴囊裝起暗河劍,扛在肩上,腳步輕快地來到暖閣前,屏息躲在樹後,往窗裏看去,希望看到某些劇情,可最終只看到兩人在正經地對弈。
“喂,你們有夠無聊的!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你們就不能幹些正事麽!”伏堇突然叫嚣着闖進屋子,但珩止與寧芷似乎對他的到來不感意外,“我歷經千辛萬苦來這裏救你們,你們就不
能說句話麽?”
“看你這樣子,應是勝了。”珩止拈起一枚白子,落在盤中,“我又贏了。”
“不行!重來!”寧芷棋藝極差,即便珩止讓了不下十個子給她,依舊是輸。
伏堇無語了,把劍丢在棋盤上,黑白棋子跌了一地:“區區剛一回宮,昭月就瘋也似的催我來找你們……小芷,你的脖子!”往珩止背上猛地一拍,“喂!不是只有你受傷麽!”這一拍,使得珩止的臉上掠過一絲痛苦。
“珩止,你還好吧!”寧芷吓得推開伏堇,趕忙去看珩止的傷勢。
珩止擺擺手,笑着說:“我沒事。”
“什麽沒事?明明就很疼!”寧芷見傷口沒滲血出來,才稍稍安心。
“怪不得那易老頭肯放你們走,你們還留在這裏,原來是走不了。”伏堇擰起珩止的手腕,探查脈象,眉間一皺,“怎麽弄成這樣?我看你這傷至少還需靜養半月。”又瞧見寧芷的面色,無奈搖頭,“算了,我留下吧。”
伏堇自行搬了張椅子過來,動手整理棋盤:“你們都不覺得奇怪麽?帝君派遣商陸南下,比我早了半月有餘,可仍在洞澤附近明察暗訪。而我卻一下子找到南墉,并且一下子就知道你們在易府。”
“聽聞你是拿了谕令來的南墉,莫非……”珩止聽出蹊跷,深感伏堇的大膽。
“假的。若非如此,南墉這邊的人肯借我人馬壯聲勢?”伏堇右手執白子,左手執黑子,開始同自己下棋,一邊繼續說道,“昭月在小芷走了以後,很快就被儀妃禁足。後來我外游回來,見宮裏氣氛不對,于是潛入聽月閣,才得悉一切。我只覺得奇怪,若你未死,小芷一定已将你找到,那麽按時間算,你們當是回宮了。但你們卻沒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們出事了。”
珩止忽然想到一個人,不禁發問:“照你這麽說,在你回宮之前,左丘仲就已把我仍在人世的消息告知父皇,而後父皇就派了商陸出宮。那……左丘翊呢?若是半個月,他理當回了陵和城,難道那一戰……他死了?”
伏堇收起困局裏的兩枚白子,笑道:“他還活得好好的,并且藏匿在辰宮之中……等我。那一戰,他确實受了傷,并且全軍覆沒,但他回來後,一個字也沒說,無論是帝君、還是他的父親。原因只有一個……小芷是南泊公主。”
“你……知道了?”寧芷愣住,神色緊張,好在珩止及時握了她的手。
“當然,所以我才一個人來。”伏堇攤手道,“正因為如此,他不能說,一旦說了,你就有危險。那日一戰,無一生還,也許是上天的意思,在場得知你身份的人,只剩下一個左丘翊。而這一次,他卻沒有出賣你。”
“這一次……”寧芷手心冒汗,他怎麽會知道,她和
左丘翊的過去?
“你的事,我們早就知道了。那個人渣,這次還挺有良心。”伏堇挑眉看向珩止,湊過去,小聲問道,“話說你們睡一起……哎喲!小芷,你幹嘛踢我!”
“該。”珩止只說了這麽一個字。
“重色輕友!”伏堇揉着膝蓋,“總之,小芷的身份沒有曝光,回宮很安全。”
“阿芷,該睡了。”珩止直接略過伏堇,牽了寧芷的手,送她入裏屋。
“慢着!”伏堇阻了兩人去路,“我睡哪兒?”
“随便。”寧芷與珩止不約而同地說了這句話,相視一笑。
待寧芷睡下,珩止才從裏屋退出來,見伏堇正抱劍盯着他:“你看什麽?”
“你們真的沒有……那個這個……你懂的。”伏堇在他胸前輕拍了兩下。
“我還未迎娶她,怎麽可以?”珩止說得坦蕩,臉卻朝向另一邊。
“還真是執着啊。”伏堇嘆氣,坐到一邊,“辰宮的那場婚禮還不夠麽?”
珩止望着月下桃花,臉上浮現少見的幸福笑容:“今天才剛向她求婚。”
“你不是吧……玩真的!”伏堇險些岔氣。
“話說……這段日子,你去哪兒了?”珩止緩緩回身,只見伏堇已在坐榻上躺下,翻了個身,呼呼睡去。“不說也罷。”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總攻和總受的正面交鋒,看似很華麗,結果很簡單~~~
總攻啊,正室問你死去哪裏,你回答一下能SHI麽……_(:3」∠)_
【PS:話說JJ今天有點抽,不過……不抽還能算是JJ麽……( ̄ε(# ̄)☆╰╮o( ̄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