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春宵
未時三刻,是算定的吉時。寧芷穿上葉子親手縫制的嫁衣,再由父親親手覆上紅綢,耳邊即響起伏堇強迫易雨燃起的炮竹聲。
如是尋常人家的婚禮,昭月扮作紅娘,一路攙着她,跨過火盆,在府裏繞了好大一個圈子,最後走到裝飾一新的廳堂之中。在那裏,有一個人在等待。兩人本應由紅帶相牽,珩止卻激動地直接去拉她的手,惹來不少笑聲。
天地、高堂、交拜,如此簡陋的婚禮,在寧芷心裏,卻是比辰宮那次更為隆重。無關心計與權謀,在場的每一人,皆是真心。
禮成後,昭月、伏堇先行回宮,以作掩飾。而珩止與寧芷,留在了寧府,這洞房花燭夜,似乎來得太晚,又恰合時宜。
這個晚上,珩止雖被不懷好意的易雨灌下不少酒,但仍是清醒非常。他是天生不會喝醉的人,可今夜,酒不醉人,人已是醉了……
燭光與紅绡,襯得房間是瑰麗的色澤,把時間停滞在黃昏的霞光缭繞。燭火一寸一寸蘊開,在紅綢的絲光上,跳躍誘人的聲息。紅綢遮去她的容顏,如是半年前的夜晚。那一夜,她眼底含着淚光,不知這一晚會是如何?
珩止走近她,沒有立即挑開那塊紅綢,而是雙手輕輕環到她的腰後,身體傾向她,間隔一層絲縷,印上她的唇。感受她的微顫,托着她的後背,向後傾倒,唇瓣游移而下,幾番厮磨,紅綢終是從她已發燙的臉頰滑下。
寧芷漲紅着臉頰,恰好對上他溫婉的笑容,和一雙飽含炙熱柔情的深瞳。心跳漏了一拍,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被他托着的身體,不由得僵硬,在他的注視下戰栗,忍不住說了一句沒經大腦的話:“你……這樣不累嗎?”
“哈哈哈哈……”珩止大笑着把她松開,望着她被紅燭映得清澈透亮的眸子,心髒一陣悸動,直直盯着她,“你好美。”
寧芷想避開他的眼神,卻又貪婪凝視着這張俊逸的臉龐,是自己挪不開眼了。與那次是全然不同的感覺,愛慕、緊張、喜悅、幸福、期待……這一次,是真的嫁給他了。嫁的是一個叫胥珩止的男人,而非景國二皇子。
“你在想什麽?”珩止突然發問。
“我……”寧芷腦子裏一片空白,半個字也找不出。
“也對,你什麽也別想。如果實在要想,想我就可以了。”珩止溫熱的呼吸,靜靜拂拭她的容顏,見她眼底漸漸浮現出羞澀與天真,忽而閃過一絲異樣。
寧芷恢複了些理智,伸手去觸碰眼前溫柔的面孔,食指指尖點上他的眉梢,又落到鼻尖,最後停在他的唇邊。一切是真實,又如一觸即破的夢幻泡影。她很想讓時間停在這一瞬,沒有了過去與未來,也就沒了所謂顧慮。儀妃的話掠過耳旁,驚得把手縮回去,又
被他一手擒住。
他突然低下頭,用力吻住她的唇,企圖将她不安的意識燃燒殆盡。伸手固定她的後頸,讓她避無可避,音色低沉而磁性:“我都說過了,你只要留在我身邊,剩下的交給我就可以了。怎麽,連這樣簡單的話也記不住麽?”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又是一個深刻綿長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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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舌交纏,直到她的眼角溢出一滴淚,被奪去呼吸的她,此刻才感覺像是真正活着。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生出一點力氣,把他推開。
“怎麽了?”珩止望着她,眼裏充滿疼惜。
“珩止,如果有一天,有人硬是将我拖走,你也會把我綁在你身邊的,對不對?”寧芷何嘗不想如他說的那樣簡單,但是将來,不得不想。
“對。若是有人敢動你,我一定會殺了他!”
“那就好。”寧芷的笑容是如此明豔,如在夜間綻放的純白蓮花。她不再說話,暗暗埋下頭,咬着下唇,伸手去解珩止的衣襟。
“阿芷……”珩止壓抑着幾近沸騰的血液,看着寧芷生澀的動作。
“宮裏的姑姑有教過該如何侍奉夫君……”寧芷邊說着,手是越發顫抖,一個簡單的衣結,扯了半天也沒解開,于是她的面色呈現一種尴尬的透紅。
珩止有意嘆息一聲,阻了她的手腕:“還是我來吧。”說完,便輕松地将衣袍除去,随意抛在地上,而後毫不遲疑地拔去她發間的簪子,任憑她烏發如瀑散落,攬入懷中,一手解去她腰間纨帶。
柔情地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然後從眼睫點點吻下,溫潤的親吻落入她的粉頸,一邊已将她的衣衫盡數褪去。只聽她悶哼一聲,雙臂已攀上他的肩膀。兩人輕顫着擁在一起,當她沉溺之時,他霍然将她壓在身下。
“珩止……”聽見她的低吟,吻去她的淚水,喘息逐漸深重,動作依是無限溫柔,生怕傷到他最重要的寶貝。
兩人貼合在一起,依附彼此的灼熱,細語呢喃,纏綿悱恻。
一次又一次深入,一次又一次重複着一句話:“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她用力勾下他的脖子,緊緊吻住他,纏住他,仿佛一切都無所謂了。
沉淪、癡迷、深愛,彼此擁有、義無反顧……
最後一吻,深情落在那朵美麗的鳳羽花上。
鳥鳴清音,春日的暖陽灑進屋子。一道光線尤為刺目,在寧芷的眼皮上來回搖晃,惹得她醒了過來。
她挪了挪身子,便不敢動了。她枕在珩止□的胸膛上睡了一夜,昨夜溫存之際還不覺得,現時這肌膚相親的觸感,卻使得她無措。她繼續呆呆趴着,想裝作若無其事再睡過去,可他猶如鼓鳴的心跳,竟是讓她再也睡不着了。
“早啊。”溫柔的聲線,繞在耳邊。
“早。”寧芷應了一聲,趕忙
卷了被子平躺到一邊。
“還疼嗎?”珩止的聲音,溫和而令人迷醉。
“哈?哦。不……”寧芷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用被子遮掩泛紅的臉頰。
“該起來了。”側卧着,貼近她,看她嬌羞的神态,不禁心神一蕩。
寧芷的眼珠子一轉,又瞧到他強健的上身,口齒結巴:“你……先起。”
“你呢?”
“我再躺會兒。”
“不如讓為夫伺候娘子更衣吧。”
“不用!你更你自己的就可以了!”
珩止“撲哧”一笑,翻身起床,拾起一地淩亂的衣物,順便把寧芷的衣服疊好,放在她身邊。
寧芷聽身邊安靜,想必是珩止已更衣完畢,就放開膽子從絲被裏探出腦袋,卻立刻被他鎖上了嘴唇。奮力将他推開:“你變态!”睜眼指責他,才發現他根本沒穿半件衣服,還饒有興致地望着她。趕緊鑽回被窩,大喊:“你給我出去!”
“唉,不過新婚一夜,就趕夫君出門……”珩止本打算玩弄一番,但見寧芷狠狠瞪着自己,只好作罷,“好,我出去。”
珩止安分地穿好衣服,正當寧芷以為他不再作怪的時候,他忽然奔到榻前,手往被窩裏一伸,扯出一塊絹布:“這回是真的。”說完,迅速閃出房間。
待寧芷回過神來,搞清楚了那是什麽東西,臉又是紅了。
兩人在寧府打鬧半晌,終在午後等來了出宮接應的伏堇。
伏堇偷偷告知珩止,說是承帝尋了他一夜,不過都被他敷衍過去。珩止對此只是微微一笑,并無他言。
葉子本欲随寧芷回宮,但寧芷考慮當前形勢,自保已屬不易,怎可再拖累他人?故勸其留在寧府照顧父親。
三人乘馬車離去。行駛街上,珩止發現陵和城的巡衛多了不止一倍,覺得奇怪,便問道:“最近出了什麽事?為何無故加強守備?”
“這也許就是帝君尋你的原因。”伏堇看了寧芷一眼,見她不在意,才繼續說,“近來邊關似乎不太平,左丘卓幾次帶兵出戰,皆是大敗而歸。
“左丘卓大敗?”珩止甚感匪夷,左丘卓乃是景國的常勝将軍,戰法謀略僅在左丘仲之下,“可有詳細軍情?”
“似乎較為機密。”伏堇搖搖頭,“我只知,在我們歸來的前兩日,左丘翊就已受命趕赴益陽關。至今未有新的軍報傳回辰宮。”
珩止掀開簾子,前後張望,後言:“即便如此,也不該公然增加巡衛。百姓見了,多會猜疑,過些日子,定是謠言四起。”
伏堇呵呵一笑:“這話當對你父皇說,說與我聽,自是毫無用處。”
珩止不答,只将寧芷的手緊緊握住,直到入宮。
回到謹蘭園,珩止就吩咐內侍不見任何人,即便是重華殿的宮人。伏堇見兩人新婚恩愛,識趣
地溜到聽月閣找昭月消遣玩樂。
兩人沐浴更衣,換上輕便的袍子,休息一陣,已是入夜了。
晚飯時,寧芷見他略顯沉默。待宮人收走碗筷退下,便直言道:“你真的不去見父皇麽?說不定真有國事相商,若是耽誤了,豈是不好?”
“哼,若真有要事,前來通傳的必尹生,而非尋常宮人。”珩止不想再談政事,握了寧芷的柔荑,溫文而言,“帶你去個地方。”
寧芷任他拉着走,那個地方居然在謹蘭園內,是當年俞妃的寝房。俞妃故去後,這間屋子便一直保持當年的樣子,纖塵不染,一件陳設也沒變過。珩止素不允閑雜人入內,就連伏堇也未曾來過。
珩止走到榻前,拿起安放在軟枕上的一塊青碧彩璃,對寧芷說:“阿芷,你過來。”待寧芷走近,他即将彩璃的繩結解開,親手給她戴上。
“珩止,這是……”青碧彩璃,玲珑剔透,是世間難得的珍品。
“是我母妃的嫁妝,也是俞家的家傳之物。”珩止掂起她胸前的彩璃,溫柔笑道,“現在,它是你的了。”
“不行!這個太貴重了,應該你自己留着。”一聽這是家傳之物,寧芷便想摘下,還予珩止。這定是他母親最為的重要的遺物。
珩止扣住她的手,将她整個人按入懷中:“傻瓜,這東西本就是母妃準備給兒媳的。現在我們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所以,這是你的。”
語氣越來越輕,氣息吐在寧芷的頸側,惹得她忽而一顫。珩止微笑着,把手探入她的衣衫,在她光潔的肌膚上流連。
寧芷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半推半就道:“珩止,這裏……會不會不太好?”
珩止粗重的呼吸在她已是半敞的胸口挑弄,聲色動情:“不會的,要是母妃看到,一定很高興。”
“胡說!嗯……”寧芷迷亂着,徹底失去抵抗的能力。
(卷二南泊篇 完)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生,我來過,遇見一人,他叫胥珩止,蒼天、細雪,見證……
【PS:最近看了某cos劇,最愛結局的那句臺詞,萬能套用啊~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