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初孕
珩止出征已兩月有餘,春去夏至,蟬鳴初起。夢裏似乎又回到初見的那天,他衣衫褴褛,她女扮男裝……不知不覺,一覺醒來,已是午後。
寧芷挺身欲起,豈料眼前忽而一團漆黑,頭頂似起了一股風旋,勉強坐起依是搖搖欲墜。近來不知為何,總是容易疲倦,時常午後打個瞌睡,醒來已是黑夜。本以為是生病,但每日氣色紅潤,根本不似病态。
“小姐,你醒了嗎?”葉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醒了。進來吧。”雖是一夜長眠,但寧芷仍覺困倦。一直睡下去總是不好,于是掙紮着從榻上坐起。
葉子端了水盆進來,見寧芷精神萎靡不振,不免憂心:“小姐,你最近是怎麽了?老是犯困。要不,我們找個大夫來看看?”
寧芷擺擺手,擦過臉後,頓覺神清氣爽:“我只是睡得久了些,哪裏有病?”
“好,小姐沒病。”葉子見她精神奕奕,也不再多說,後提醒道,“小姐快梳理一下吧,昭月公主就要來了。”
“對!今天昭月會來!我怎麽給忘了?”寧芷一拍腦袋,才想起前幾日與昭月的約定,懊惱自己的記性退化得離譜。
葉子無奈嘆息,搖頭道:“小姐,你真的沒病麽?”
“少咒我!”寧芷瞪了她一眼,馬上坐到梳妝臺前,順口問,“珩止來信了嗎?”
葉子幾乎忍夠了寧芷近來的丢三落四,邊拿梳子為她梳頭,一邊埋怨:“小姐,你是不是睡糊塗了?睿王昨日才來過信,你忘了?”
寧芷這才想起,珩止昨日來的信還壓在她的枕頭下邊。
過了半個時辰,一輛尋常馬車駛入深巷,停在寧府門前。昭月從車上一下子跳下來,吓得香薷一聲驚呼。
“香薷,快一點,吃的就要涼了!”昭月不耐煩地招呼還在下車的香薷。
“公主,東西太多了,等一下……”香薷提着大包小包,吃力地從車上下來,緩慢挪到昭月身邊,“公主,你帶的會不會太多了?”
昭月詭笑着看她:“不多。我可打算在這裏住兩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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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香薷一驚,食盒差點落在地上,“儀妃娘娘只允了你一天呀!”
“管她作什麽!”昭月豪氣一揮手,大步踏入寧府大門,“我們走!”
如此無畏,并非對儀妃全無忌憚,而是昭月早在出宮前,去找了承帝。承帝念寧芷獨自一人孤單寂寞,就允許了昭月多宿一日的請求。
“阿芷!”昭月一見寧芷就飛奔過去,見她眼裏有些微紅,便關切問道,“你的眼睛怎麽了?是不是太想我二哥,所以哭過了?”
“不是……”關于實際原因,寧芷覺得尴尬,就隐瞞了。
“小姐是剛睡醒,所以眼睛有點紅。”葉子直言相告。兩月相處,這主仆四人早已同姐妹沒
有分別。故此昭月一問,她便說了。
一旁的香薷聽了,竟是“嗤”一聲笑出來,惹得寧芷頓時臉紅。香薷笑着把食盒遞給昭月,輕聲道:“公主,湯羹。”
昭月忙打開食盒,取出一盅白瓷罐放到桌上:“最近宮裏剛來了個甜點廚子,這枸杞銀耳湯做得很是清甜,你嘗嘗。”說着,就把瓷蓋打開,露出剔透如玉的銀耳,取了湯匙正要交給寧芷,卻發現她神色有些奇怪,“阿芷,你怎麽了?”
寧芷的臉色一時間變得蒼白,湯羹的甜香與濃稠鑽入她的鼻息,胃裏倏爾一陣翻滾,連忙捂住嘴,只身跑出屋子,在石階邊上幹嘔起來。
昭月慌了神,從屋裏跟出來,眼見寧芷吐得翻江倒海,等把胃裏的東西吐幹淨,又是不斷嘔着酸水。見她險些癱軟在地,昭月才回過神去一把扶住。葉子端了水來,給寧芷漱了漱口,香薷趕緊用絹帕為她擦拭。
“小姐,你還說沒生病,你看你都吐成這樣了。”葉子在旁邊急得差點掉下眼淚,“我還是去找個大夫來。”剛想沖出門,卻被昭月拉住。
昭月從懷裏取出一枚玉牌,交到香薷手上:“馬上進宮請姜禦醫,快!”
寧芷一臉茫然:“我只是吃壞肚子,不必勞煩姜禦醫吧?”
“你真當是吃壞肚子呀?”昭月唇角浮起一絲神秘的微笑,輕聲問道,“上次癸水何時來的?”
寧芷愣了半晌,一下子被人問起如此私密之事,雖然是女兒家之間的問話,仍是羞澀:“珩止出征後,便不曾來過。”
葉子依是懵懵懂懂,而香薷已是張口結舌:“難道……難道王妃已經……”
“所以才喊去請禦醫啊!還愣着做什麽!”昭月一聲低喝,香薷即滿面喜色地一路小跑出寧府。
“葉子,我扶阿芷回房,你快去找伯父回來。”昭月吩咐後,葉子急忙出門去尋在棋苑下棋的寧問荊。她轉眼見寧芷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笑着搖頭。
昭月扶寧芷到房門口,易雨即迎面走來,見狀忙問:“怎麽回事?”
“快給你家公主鋪床!”昭月一臉俏皮的笑意,裝模作樣地對易雨下令。看寧芷的表情依舊是疑惑,便說:“先進去躺好,我再告訴你。”
易雨見寧芷病弱的模樣,臉上是波瀾不驚,但心裏很是着急,竟是聽從昭月的命令,進屋把床榻一絲不茍地鋪好。待寧芷躺入被窩,終于忍不住發問:“昭月公主,她……到底怎麽了?”
昭月的表情像是看到一樣絕世珍寶,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寧芷的小腹上,不敢用力,輕輕摸了兩下:“季妃素來與我母妃走得近,所以從她懷上九弟到生下來,我都是在旁看着的。阿芷,你……可能有我二哥的孩子了。”
“啊!”倚在榻上的寧芷,驚得捂住
胸口,狂喜地盯住自己的腹部,心裏一酸,竟然控制不住地落下眼淚,“昭月,你說的……是真的嗎?”
“八九不離十啦!等姜禦醫來了,就能确定啦!”昭月将寧芷顫抖的手握在掌心,開心地說,“感覺好奇妙,我要當姑母了!”
“昭月公主,你說……她有了……”易雨完全是狀況外的模樣,心底似乎有什麽東西飛快地往下墜。
“你家公主有了你家驸馬的孩子了!”昭月不知易雨對寧芷的心意,這樣一說,無異于一柄重錘落在他的心上。轉而幫寧芷擦眼淚:“阿芷,別哭啦,哭着對孩子不好。對了,我們要不要寫封信告訴二哥?”
“先……先等姜禦醫來了再說吧。”寧芷的臉頰紅若桃花,心底不斷重複着一句話,幾乎要喊出聲,“珩止,你知道嗎?我們有孩子了!”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寧問荊就從棋苑慌慌張張地跑回來。一坐到寧芷榻旁,情緒激動無比,即開始滔滔不絕,說着從各處聽來的孕婦注意事項,好像自己生過孩子一樣地熟悉。
半個時辰後,香薷把姜禦醫連拖帶拽地送到昭月面前。為寧芷診脈,面露喜色,後證實确已有孕兩月有餘。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易雨從嘴角牽出幾分笑容,靜默站在一側。
姜禦醫回宮向承帝報喜,葉子和香薷在寧問荊的帶領下,去街上大肆采購補品,然後回府就一頭紮進廚房。昭月守在寧芷身邊,易雨仍舊候在一旁。
以前季妃懷孕時,昭月就很好奇,但幾次想靠近,都被儀妃阻止,胡說什麽幼女太近恐難誕下皇子。這回寧芷有了身孕,昭月幹脆伏在她的小腹上,一次來個夠本。
昭月似乎比寧芷更為焦急,不斷說着:“什麽時候寶寶才會動呢?先叫聲姑母來聽聽嘛。寶寶乖,我是姑母哦。”
寧芷望着昭月,啼笑皆非:“昭月,他還沒成形呢。”
“快了快了,姑母一叫他就成形!”昭月雙手托着下巴,視線無法從那裏移開,“阿芷,你說二哥聽到這個消息會是什麽反應?我想想,照他的性子,一定會死撐着面子,在部下面前看完信,然後跑到僻靜的地方又蹦又跳……”
昭月還未說完,寧芷只想象那畫面,就忍不住笑出聲:“他的确會這樣。”她很清楚,珩止表面是傲然且沉靜如水,但他的骨子裏就跟以前裝癡賣傻時一樣。
“阿芷,不如我們現在就寫信給他吧!”昭月起身就往書案走去,還沒邁出兩步,衣袖就被寧芷拉住,回眸即見她眼底的猶豫。
“我……”寧芷的心在掙紮着,一方面想讓遠在千裏外的夫君立即得到這個好消息,另一方面,卻是隐隐擔憂,“聽聞宛丘戰事堪慮,若是這時候告訴他,會不會令他分心?”
昭月瞪大雙眼,吃驚地看着她:“阿芷,你明明很想讓二哥知道……”
“還是先別告訴他好了。”寧芷那張玉淨出塵的臉上,泛起溫和而幸福的笑意,“我們等些日子吧,等戰事緩和一些,再告訴他也不遲。”
“怕他分心?”守在門外的易雨,聽見她們的對話,徐徐走進屋裏,臉上無半點風雅淺笑,剩下的只是眉間冷冽,“只是為了怕他分心?又是為了他。”
“戰事緊張,且沙場刀劍無眼,我不想讓他因為我和孩子……”其實,這兩個月來,寧芷一直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表面上笑得開懷,心卻是懸着的。每一天都在等待珩止的書信,只有收到的那幾日較為安心。
易雨察覺她眼底的懼怕,立即隐去冰冷的神色,換作風雅暖人的淺笑:“不論如何,他都是孩子的父親,你理當告訴他。”
“對,易雨說的對!”昭月連連點頭,“二哥應該知道的。”
“我又不是不告訴他。”寧芷的笑容如同夏花一樣絢爛,輕撫着小腹,“就一個月,再等一個月。到時候,我們就寫信告訴他。”
“好吧。”昭月想着一個月很快就會過去,于是就妥協了。
易雨轉身走出屋子,側過的臉上,依舊是笑:“我去看看他們好了沒有。”
他走在夕陽的餘晖下,對自己方才的冷冽神情感到自責。他不該在她面前顯露那樣的神色,只會讓她憂心的神色。以後,不會了。
想到這裏,取出腰間的玉骨扇,張開扇面的水色青山。一瞬間,他仿佛又是那個明眸淺笑的藍衣公子。行遍世間,片葉不沾衣。
日落月起,寧府一片歡聲笑語。
入夜,昭月與寧芷同榻而眠,燃着小燭,笑談關于珩止的一切。
有誰會想到呢?寧芷想要等待的一個月,是否真的會來?
作者有話要說:寫懷孕好煩……以後的CP都不要結婚好了……尼瑪我去寫基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