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威脅
寧芷有孕的消息,頃刻傳遍辰宮。承帝得悉後,喜不自勝,當即下了口谕:二皇子珩止的睿王封號,可世襲長子。
此事傳入儀妃耳中,無異于如同雷霆萬鈞。衆所周知,太子妃紫珠至今未有身孕。若非紫珠乃開國重臣之後,珩啓早已納下側妃。儀妃擔憂,一旦寧芷誕下男孩,這皇長孫的位置,是決然保不住了。
承帝本欲接寧芷回宮,但想到珩止臨行前的請求,便作罷。只遣了尹生,把賞賜全數送至寧府,并将口谕相告。另特準昭月公主,可随時出宮陪伴寧芷。
轉眼已是夏至,午後的天氣悶熱非常,寧芷有孕在身更是燥熱不堪。葉子在旁努力打着扇子,仍是無用。
易雨看不過眼,便将他的玉骨扇遞了去:“此乃冰玉所制,扇起風比尋常扇子涼快不少。拿去。”
葉子深知此物價值不菲,小心接過發現此扇與前幾日又有所不同。聽寧芷說,易雨家境非常優渥,莫非是做玉石生意的?正這樣想着,就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走來,眼睛一亮:“小姐,是昭月公主和香薷!”
隔着花架看去,香薷似乎提着一桶不知道什麽東西,相當吃力。昭月一如既往地跑在前邊,向寧芷揮手:“阿芷,你看我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來了!”說完,就嫌棄香薷走得慢,轉身與她一同提着走到寧芷面前。
桶蓋一掀,一股沁涼的氣息瞬間散在空氣裏。竟然是冰塊!
“去年父皇命人鑿了冰窖,現在終于派上用場了。”昭月從桶裏揀出一小塊,塞入寧芷手中,卻被易雨翻手打去,不悅道,“你幹什麽?沒見阿芷直冒汗麽?”
“此物過寒,直接握于掌心,只怕會生病。”易雨說着,一手提起沉重的木桶,顯得異常輕松。對寧芷說道:“我去取幾個小甕,裝了放在附近就是。”
聽易雨這麽一說,昭月才意識到自己考慮不周,朝他吐了吐舌頭,轉而對寧芷說:“阿芷,你為什麽不回宮住呢?父皇都說把清涼殿讓出來給你。”
“那是父皇的避暑之地,我若是搬進去,恐怕會惹來閑言閑語。”寧芷微笑着,并沒有将真實原因吐露。
“說的也是。”昭月點頭,忽然伸出手指數着,高興地笑起來,“還有半個月,就能給二哥寫信了!”
寧芷着實一驚,這些日子過得渾渾噩噩,不想已過半月:“昭月,最近朝中可有軍報?”
昭月搖頭:“好像很長時間沒看見傳令使了。對了,二哥有來信麽?”
“十日前倒是有一封,不過寥寥數語,沒說什麽事。”寧芷在說謊,珩止杳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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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已有半月之期,想必是戰事繁忙。且朝中亦無軍報,只能說無事即是平安。如此告訴昭月,也只想讓她安心。
日暮時分,悶熱加劇,空氣濃厚得令人壓抑。天際層雲密布,遠處已是一片漆黑,偶有閃電劃過,好在陵和城依是風平浪靜。
“看這天氣,應是要下雨了。”昭月懷裏揣着一壺冰水,望着漸漸暗淡的天空,“阿芷,若是下起大雨,今夜就又要對不起二哥了。”
寧芷一下午被熱得頭暈目眩,一時沒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只聞一旁的香薷“撲哧”笑出聲,傻傻問道:“為何對不起珩止?”
香薷搶着說道:“王妃,公主是說,要是下雨,她就走不了,今晚就又要與你同床共寝。摟着王妃入眠,自然就是‘對不起’睿王啦!”
昭月笑得花枝爛顫,不能自已。寧芷醒悟過來,面色緋紅。
就在此刻,天穹倏爾烏雲翻滾,銀蛇眦目,随即一聲雷鳴炸開,驚得昭月懷裏一松,瓷壺墜在地上,裂成碎片!可在那響驚雷之下,沒有人聽見這瓷裂的微弱,只感受到一種駭人心脈。
“小姐,宮裏來人了!”葉子打着一把傘,渾身已是濕透。這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正爆發着完全的力量。須臾之間,院裏的花草,一片狼藉。
葉子領着一個十四五歲的宮女進來,那宮女一直在發抖,不知是因為淋了雨發冷,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你不是要找公主麽?”葉子問道。
那宮女忙跪倒在地:“奴婢叩見公主、睿王妃。”微微擡頭,眼底盡是凄楚。
“到底什麽事?不能等本公主回去再說麽!要是驚擾了睿王妃和腹中皇裔,你擔當得起嗎!”昭月一聲呵斥,窗外又是一道閃電掠過,繼而狂風暴雨。
“公……主,儀妃娘娘她……她……”那宮女說着,竟然開始抽泣。
昭月頓覺不妙,忙追問:“我母妃怎麽了!大聲點!”天色只是日暮,卻暗似深夜,雨墜如百丈飛瀑,實在聽不見宮女的低語。
“儀妃娘娘重病昏倒了!”那宮女竭盡全力,大喊一聲,又俯跪在地。
“什麽!”昭月的思緒在剎那停滞,雖然對母親的所作所為感到不恥,但那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一旦出事,她不可能無動于衷。心裏一慌,拉了香薷就往外跑:“快!我們快回宮!”
香薷理智地反拉住她:“公主,香薷知道你着急,但是現在雨這麽大,我們根本是寸步難行!”
“可是……可是母妃暈倒了!”昭月急得不行,一把奪過葉子手裏的紙傘,直接往雨裏沖,卻被聞風趕來的易雨推
進屋裏,“姓易的,你給我讓開!”
“我這是為你好。”易雨面無表情,一身藍衣濕了大半。方才他只是從回廊走來已是如此,更不用說走到雨裏是何等的情況。“這雨來勢洶洶,你一個弱女子出去,定會受傷。反正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公主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易雨,你送昭月回去吧。”寧芷的聲音清晰得好似從風雨間隙中傳來,不受半點幹擾,也未被雨聲削弱,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易雨悠悠轉頭看向寧芷,淺笑道:“我拒絕。我不會離開寧府。”
“不用你好心!”昭月朝他瞪了一眼,她已無法等待,儀妃再怎麽錯,也是她的母親!忙向寧芷道別,“阿芷,我得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那我送。”寧芷從榻上起身,從木櫃裏取出一把傘。
“你在做什麽!”易雨緊緊扼住她的手腕,“你瘋了?”
“那你送不送?”寧芷所做的,不過是想刺激易雨,看他緊張的樣子,應該是成功了,“以你的實力,從這裏到辰宮,來回不過半炷香的時間。我想,這點時間,他們是做不出什麽的。”
易雨短暫思考,遂應允:“好,我很快回來。只有一點,你不許出這個房間!”他執意留在寧府,只為了保護寧芷。況且用不了多少時間,又何必讓她意氣用事,傷了自己?後扯過寧芷的絲被,裹在昭月身上。
“你……”昭月還沒弄清狀況,只覺身下一空,已被易雨橫抱起來。
“送你回宮,少廢話!”易雨百般不情願地闖入雨中,一步輕履,視疾風驟雨為無物,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天色裏。
見昭月離開,香薷也急着回去:“王妃,我們得快些跟上公主,回到宮裏。”
此時,這一□雨好像有減弱的跡象。寧芷拿了兩件鬥篷遞給她們:“現在雨小了點,你們路上小心。”吩咐葉子,“送送她們。”
“是。”葉子接過寧芷遞來的傘,送香薷和宮女出門。
三人剛走出寧芷的視線,天際又現一道分裂,可怖的銀光,與一抹寒光交錯在一起,落在她眼前。
“你們是誰!”寧芷挪不開步子,因為一柄鋒利的長劍,已架上她的肩。
“我們是誰,這不重要。”那個聲音十分怪異,像是吞食藥物改變的音色。聽他陰陰笑了兩聲,“早知你府中有高手,把他支開,我等可費了不少功夫。睿王妃還真是心善,居然敢讓他離身。真不知該說王妃有膽色,還是愚昧?”
“這麽說,儀妃病重,也是謊言?”寧芷堅信他們不敢下手,只要她
稍作拖延,就能等回易雨。
“是又如何?”詭異的聲音繼續在她身後飄浮,“呵,在下不得不提醒王妃,你家的那位高手,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我們既然能引他出去,自然也能将他困在半途。”
寧芷面不改色,在這個時候,她絕不能顯露半分恐懼:“既然如此,不妨告訴我,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那人終于走到寧芷面前,深青勁衣,蒙面。他眼睛微微眯着,帶着月牙狀的笑意:“我家主人,想請王妃回去喝杯茶。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寧芷只覺得這雙眼睛似曾在宮中見過:“哼,我并無此意,爾等請回吧。”
“依我看,王妃別無選擇!”蒙面人一擊掌,兩名黑衣人分別拎着兩個雙手被縛且無意識的人丢在寧芷跟前。
“爹!葉子!”寧芷頓時六神無主,手下意識地覆上腹部,憤怒的目光對視那蒙面人,“你……你威脅我!”
“何來威脅?”蒙面人淡淡笑着,“我家主人只想請王妃喝杯茶,僅此而已。”邪惡的目光往她腹部一掃,“王妃還是乖乖随我回去,這樣不僅可以救他們,而且也免得小王子受罪。你說,是嗎?”
當前形勢,并無勝算。他們敢這樣來,一定是有十足的準備,連易雨的存在也在算計之中。況且因為腹中的小生命,寧芷全無掙紮的權利。
“我跟你們走。放了他們。”
“呵呵,王妃果真識時務。”蒙面人命人讓開一條通路,“睿王妃,請。”
雨若飛瀑,足足下了一個時辰。陵和城的街道上,皆是四處墜落的磚瓦與枝葉,如被外敵入侵一般淩亂。雨停時,已入夜。
“公主!”一身華麗的藍衣,浸成幽暗的深藍,衣袂飛濺的雨水裏摻雜着血腥,頭發緊貼在英俊而蒼白的臉上,落着血水。手中的麒麟扇,殺氣未消,沿途滴落鮮血。易雨,經歷一場惡戰,憑一己之力打敗近百人之衆,手臂上淌着殷紅,歸來。
他呼喊着寧芷,得不到半點回音。臂上的傷,不算嚴重,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他回來的時候,埋伏在寧府周圍的易家影士已全數陣亡。大雨沖刷着地面,看不出半點殺戮的殘痕。
似乎預料到什麽,雙拳緊攥,一步一步走向寧芷的卧房。入眼的,只有兩個昏厥的人。而寧芷,無蹤無跡。
作者有話要說:易雨好帥氣,受傷更帥~~~反攻伏堇吧親!!!
記住啊!總攻總攻,總是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