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異心

前方探子送回軍報,荒雲族洄部與夏部,成左右兩軍,合圍和齊城,随時可能進攻!和齊城乃是荒雲族昔日重鎮,他們勢必奪回。但敵衆我寡,城內守軍恐怕撐不到十日,故向宛丘求援。

和齊城距宛丘七百裏,此事十萬火急,本應立即向睿王珩止禀報,但衆人皆知其正陪伴病重的王妃,不忍打擾。終是左丘翊,領了副将嚴虎,主動請纓出戰。

伏堇本是只派嚴虎一人前去,但左丘翊言辭堅決,只因其意在前往和齊城途中,取下被荒雲部攻下的谷涼關。他的三叔左丘卓,正是戰死在那裏。

左丘翊再三懇求,以奪回谷涼關、助益攻取荒雲王都龍骨城為由,使得伏堇最終應允。

次日晨,珩止一如往常,現身主帳,與所有将領一同進行軍情例會,可今日唯獨不見左丘翊,便問:“左丘将軍去往何處?”

伏堇答道:“昨夜有軍報,洄部、夏部合圍和齊城,微臣允了左丘将軍與嚴虎領兵前去支援。”

“一個和齊城,嚴虎足矣。”珩止感覺情勢異樣,眼角瞥見牆上懸着的地圖,眉頭一皺,快步過去,倏爾大驚,“他是不是有意奪回谷涼關!”

“是。”伏堇點頭道,“一旦奪下谷涼關,我軍便有通途直達龍骨城。”

“為何不阻他?”珩止一手錘在桌上,質問伏堇,“難道忘了左丘卓是怎麽死的嗎?谷涼關易守難攻,若是後方無人接應,無論去多少人,都是有去無回!正因如此,我才遲遲未取。你怎麽可以……”

伏堇神色泰然,指沙盤而論:“谷涼關距和齊城尚且有一段距離,而解和齊之圍刻不容緩,荒雲部必定不會想到我軍會擇道謀取谷涼關。”

珩止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輕哼一聲:“我們能想到的,他們不是一樣能想到麽?這次也是一樣。”忽然意識到什麽,大呼,“那個探兵現在何處!他極有可能是荒雲部的細作!荒雲深知左丘翊對谷涼關一役耿耿于懷,必然會尋機會再戰一番。如今正是時機!來人啊,立刻把那個探兵給我帶來!”

豈料話音一落,帳外便傳來疾呼:“你是哪一隊的?沒有軍令,不得出營!喂!給我站住!”

珩止一聽,抄起架在一旁的弓箭,疾步走出主帳,即見一騎人馬飛奔出軍營,朝西北而去。遂挽弓瞄準那人,一擊即中,那人墜馬。“帶他回來。”珩止将弓狠摔在地,後拂袖回帳。

不久之後,一個小腿中箭的士兵被押到珩止面前。滿目暴怒與不屑,還直接向珩止吐了口水:“快放了我!否則,你會後悔的!”話音未落,幾柄長劍便架在他脖子上,他竟更加嚣張,“你殺了我!有種殺了我!”

珩止正視他的雙眼,瞬間把他的暴戾壓下,眼眉一挑:“既然你這

麽想死,我就成全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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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個細作心底一驚,他随口叫嚣,以為珩止會留着他審問一番,不料珩止根本不吃他這套。人終歸是怕死的:“你真的什麽也不想知道?”

“我需要知道什麽?”珩止不以為然,對旁人下令,“挽他左袖。”一聲衣物撕裂的聲響,細作左前臂上現一水紋刺青,“你是荒雲洄部的,我知道了。所以,你可以死了。拖下去!”

那個細作居然一副吓傻的樣子,口不擇言:“你要是殺了我,你的左丘将軍就回不來了!你等着替他收屍吧!”

“這個我也知道。”珩止沖他莞爾一笑,“合圍和齊城,引左丘翊前去谷涼關。呵,你放心,本王已派人前去傳令。”

“谷涼關?哈哈哈哈哈……”那個細作忽然大笑起來,“殺一個左丘翊,何須天險谷涼關!”說完,他眼底蘊出一線光彩。

珩止當即起身,步至地圖前,手指沿路徑劃去,突然靜止:“是營沙道!”轉身拎起細作的衣襟,“好你個荒雲十七部!居然設障!”

那細作來了精神,笑道:“現在睿王可以殺我了。”

“拖下去!嚴加看管!”珩止本意殺了他,但荒雲這局設得令人不得不防,只怕這其中大有文章,暫且留他幾日狗命。

“哈哈哈哈……”細作越笑越猖狂,被人拖去囚房。

伏堇在沙盤上一輪觀察,終言道:“營沙道看似一馬平川,但周遭遍布沙丘,極易設伏。不好!左丘将軍有危險!”

珩止站在地圖前,閉目沉思。營救左丘翊,必有人領兵,但軍營必須留有重兵強将。昨夜他們沒有通傳軍報,無非是因自己陪伴寧芷。故此,這個責任應當自己承擔。可是,以寧芷現在的狀況,若是他離開,她豈不是憂心忡忡?

“珩止,你去吧。”不知何時,寧芷已站在帳前,衆将士與伏堇見了,全數自覺退下。她走到珩止面前,對他微笑道:“你放心去吧,我很好。”

珩止心一動,即将她擁入懷裏,後發覺自己的盔甲堅硬,又趕緊松開:“對不起。”撫着她一臉強撐的笑容,心疼道,“你真的很好嗎?”

“嗯。”寧芷點頭,握了他的手,貼在心口,“我真的很好很好。就算是不好,你也不能因為我而違背自己的初衷。在這戰場上,你是統領全軍的睿王,等這仗打完了,你才是屬于我的。明白嗎?”

“阿芷,我的妻……”珩止以不傷害她的力道,輕輕抱住她。

“千萬不要為我,去作那些違心的決定,更不要為我,生得半點猶豫。”寧芷隔着他冰冷的盔甲,聽他有力的心跳。

“我懂了。”珩止放開她,在她額前吻了一記,“回帳裏等我。營沙道離宛丘不遠,天黑前就能回來。”

“嗯。”

寧芷的笑意是雲霞的溫暖,是柔絮裏的光芒萬丈。

送走珩止,寧芷才發現易雨不見了,問了轅門守軍才知道,他連夜回了村子。而伏堇則去了囚房,審問那個細作。

忽而帳前有人影停駐,見寧芷發覺其存在,立即閃身不見。寧芷覺得蹊跷,便追了出去。根據沿途的陌生腳印,她一路尋至囚房。巡兵知道她的身份,沒有阻攔,任憑她去了裏邊。

然後,她聽到了一段不該聽見的對話,當那二人交談終結,她才意識到方才的人影,是他的故意。

宛丘軍營裏,最為偏僻的角落,是囚房的所在。從木栅的縫隙間望去,可以看見伏堇正搬了張椅子,坐在囚房外,笑着看向那細作,旁側無随衛。

那個細作一見伏堇,并不訝異,反是先确認四下無人,才悠哉地在栅欄前坐下,用一種怡然自得的笑意,面對伏堇:“你真打算讓他殺了我?”

伏堇露出一絲詭笑,盯着他的腿傷:“你勞苦功高,少主定然不會虧待你。”

“你準備什麽時候放了我?”

“那要看睿王的意思。”

“你說什麽!”那細作有些激動,雙手扣住木栅,“那個胥珩止已經走了,現在不正是最好的時機!你不放我,更待何時!”

伏堇緩緩蹲在他面前,淡然注視着他的急切:“給我一個放你的理由。”

“就憑你我是同樣的人!”

“同樣?我貴為景國軍師,而你,只是個階下囚。”伏堇的聲音好似一種祭祀的詠嘆,“我說過,少主定然不會虧待你。”

“難道你……”那個細作霎時瞠目,伸出手去,強烈的手勢,意圖将伏堇撕碎,他低吼着,“伏堇,你太狠了!沒有半點像你父親!”

“他是他,我是我,我像他有何用?”伏堇的笑,逐漸陰森,“何況他那麽沒用,又不識時務,落了個自盡的下場。若是我像他,豈不可惜?”

那細作激憤起來,指着伏堇,破口大罵:“國師的傲骨,你沒有!他可與國同亡,而你,卻窩在景國皇宮十幾年!”

伏堇坐回椅子,含笑着:“若非我窩個十幾年,找回少主。這些日子,荒雲何來大勝?又如何收複失地?那左丘卓又如何死在谷涼關?你以為,報個信就是細作了?”

“好!全是你的功勞!我們兄弟就只有死的份!”

“是死得其所。”伏堇傾身向他靠近,突然一手扼住他的咽喉,陰笑着,“你就當為我荒雲十七部殉亡。我會好好禀明少主,讓你全家榮華富貴!”

“伏……堇……你……好……”細作唇色發紫,很快沒了氣息。

伏堇把手一甩,跟丢垃圾一樣,把那細作的屍體丢在地上。用錦帕擦了手,而後說道:“看夠了,就出來吧。我的小芷。”

寧芷躲在木栅

之後,吓得渾身顫抖不止,腿像是縛了鐵塊,怎麽也邁不開。明明張口就能喚來巡兵,但喉嚨如同被一股駭人的氣息掐住,發不出聲音。她不僅僅是害怕,更多是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一道晴天霹靂粉碎了過往了的所有記憶!

伏堇,辰宮的琴師,珩止的摯友。是她與珩止,或是很多人最為信任之人。然而這樣的人,居然一直如一柄利劍懸在景國的頭頂。他是荒雲族的人!

“小芷,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伏堇已瞬步移至她身邊,那種聲音,是從未聽過的鬼魅,如是甘洌的毒藥。笑顏如昔,白衣輕逸,可傾衆生,今日一見,竟是如此可怖。

“小芷,你怎麽不說話?”伏堇輕易擒住她的手臂,漸漸收緊。

“你放開我!”寧芷想要呼救,醉卻被死死捂住。

“你以為我做那麽多事,是為了什麽?合圍和齊城,引走左丘翊,再讓珩止去營沙道,為了支開易雨,甚至去那村子放火……一樁樁一件件,全是為了你!”伏堇的聲音越發低沉,“我家少主,看上你了。”

“你最好放了我!否則珩止一定踏平荒雲十七部!”

“你說,珩止是愛江山,還是愛美人?”伏堇的音色愈似烈酒。

寧芷腦子一嗡,硬是擠出一句話:“卑鄙!”

“桑氏之女,可定天下。”伏堇沒由來地說出這八個字,“當初寫下這八字血書的人,正是家父,伏岩。”一說完,立即打暈寧芷,迅速躍出宛丘軍營。

原來,一切從未結束。那是荒雲部前國師伏岩,親手落下的第一顆棋子。用莫須有的八字血書,布下整盤棋局。再讓他的兒子,替他走完這盤複仇之棋!

作者有話要說:伏堇總攻真面目大揭露!!!~(≧▽≦)/~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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