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之旅。
「哎，你說他們第一個反應會是什麽？」
「......『你們終於肯回來了？』之類的。」
「不不，應該要更激烈一點，『你們兩個死小鬼終於知道回家了！』這樣才對。」
在車上，我們猜測著幾個月沒見的父母們，會如何歡迎返家的兒子，多少讓心有點底。
果真是近鄉情怯啊，愈靠近家門，我腳步愈慢，直到家前出現在眼前時，我腳步完全停止，再也無法踏前。
望聳了聳肩，迳自走向左側按門鈴，伯母仍然像記憶中般美麗大方，對我優雅的微笑，還問要不要幫我按門鈴。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伯母。」笑著回道，看望進入家門，外面只剩下我一個人。
深吸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和他拼了吧。
用力的按了門鈴，沒多久，門後傳來一陣嘈雜聲，下一瞬，從門後跳出兩個人影。
「哥！」
「死小孩，現在才回來！」
兩個女人總是跑第一，後頭兩個慢吞吞的男人跟進。
「哥，你有帶禮物回來嗎？」
「咳！進家門再說話。」由老爸死瞪著我的眼神可以得知，他的惑情很惡劣。
「我沒帶禮物。」丢下話和失望沮喪的死老弟，讓妹妹拉著進屋。
「坐。」一聲令下，我坐在老爸對面的沙發，而弟妹跑的不見人影，老媽坐在老爸媽邊，一臉擔憂的看著我們兩人。
「爸，我回來了。」
「嗯。」
......
一片寂靜。
「吼！老爸你不是要問老哥、唔！」死老弟忍不住從樓梯後現身，正抱怨著立刻讓人捂著嘴巴拖進去，老妹陪著笑示意別理他們。
「爸爸......有話好好說，別動氣。」老媽不放心的叮咛著，才在老爸的眼神下，起身走進廚房。
「......南。」
「是。」老爸從沒這麽嚴肅過，看來他這次是認真的。
「你和望是我們兩家人看著長大的，你們感情好我們明白，就連小弟和你沒你和望親，但......感情好，也是有界線、有分寸的。」
心頭微微一震。
老師們究竟和爸媽說了什麽？
「老爸，你會不會想太多啦？那些老師真的沒事找事做耶，既然你們是看著我們長大的，就應該明白啊。」故作輕松，我打著馬虎眼想蒙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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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也許你是這麽想，但望就不一定了。」
「......這是什麽意思？」老爸銳利的視線讓我心寒，他似乎看透了一切，在他面前沒有任何的僞裝。
「總之，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什麽才是對你們好，也對大家好的。」老爸語重心長的說道，起身拍拍我的肩，深深的嘆了口氣，轉身走回房間。
看著老爸的背影，總覺得他好像老了不少，讓弟妹們磨老的嗎？
可這一番摸不著頭緒的談話讓我害怕，爸媽他們到底聽到什麽，知道多少？
老媽端著水果出來，發現老爸不在，急忙上前。
「怎樣，你們......還好吧？沒有吵架吧？」
自沉思中回神，我咧了咧嘴。
「當然沒事啦，你兒子的情緒控管好的很。」
「要是好小時候就不會老是讓我們氣個半死了。」老媽搖搖頭，招呼弟妹們一起出來吃水果。
嘴裏咬著蘋果，我偷偷觀察老媽，她沒什麽改變，對我依然平和，我無法得知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麽特意将我叫回來，而且伯父、伯母也在同一時間叫望回家，這實在是讓我無法不起疑。
只是因為學校的一件玩笑似的誤會，就讓他們這麽大動作？
我發現自己摸不清相處了十幾年的爸媽心裏在想什麽，探不到底的感覺就好像空手踩鐵索，随時要注意自己是不是會跌下萬丈深淵。
許久沒回家，房間一如我出去時的擺設，但是沒有一絲灰塵，代表老媽會定期幫我清掃房間，突然有些感動。
搬出櫃子裏的棉被，好久沒睡在自己床上了，今晚一定要好好的溫習一下，這樣明天回宿舍才能抱著美好的記憶去抵抗那爛到頂點的床。
下午弟妹們就耐不住，上來找我玩，以前在家裏我們三兄妹總是玩在一起，盡管我和他們的年齡有些差距，他們還是喜歡黏著我，讓人需要的感覺很好。
盡管和他們在一起只能玩玩電視游樂器，或是陪妹妹玩娃娃，再者就是一些小型的動态游戲，整體來說有些幼稚，可玩游戲時他們崇拜的眼神讓我很滿足。
「哥哥你好厲害喔。」剛剛以一敵二，大敗弟妹的聯手攻擊，死老弟氣不過的丢下握把跑去吃點心，妹妹則是輸得心服口服，抱著我的手臂贊道。
「嘿，不厲害怎麽當你哥。」揉了揉妹妹的頭發，她綁著兩根小綁子感覺很可愛，不過她不太喜歡留長頭發，覺得每天要整理很麻煩。
這真是糟糕，她該不會也遺傳到和我同樣的性格了吧？
死老弟抱著點心走出來，算他還有良心，知道要分享。
「哥，望大哥為什麽不過來？」
心突的一跳。
「為什麽他要過來？幹麻？你想找他啊？」瞪向死老弟，掩飾著內心慌亂。
「沒有啊，因為平常他這個時候都會過來的嘛，而且我剛才在窗戶看到他，明明他就想過來的，可是又走回房間去了。」廚房的窗戶正對望家的客廳，那裏有任何動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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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得回家，想待在家裏也是正常啊，我還不是沒過去，而且你怎麽知道他想過來？搞不好他只是到客廳逛逛。」
「這樣啊......說的也是。」幸好死老弟頭腦簡單，很容易就混過去。
吃過晚飯，我躺在床上，看向窗外，對面就是望家，原本我正對著的是望的房間，可是我們小時候常常在半夜爬窗臺到對方房間，雙方家長覺得太危險，就把望的房間搬到另一頭去。
回到家裏還不足一天，卻隐約覺得事情似乎已經超出控制，不知道望在家裏和伯父、伯母是怎麽談的。
應該不像我們家這麽随便吧，伯父、伯母都是高知識份子，也都是很理性的人，有任何疑問争吵，一律以溝通來解決。
突然覺得煩悶，為什麽不能就像以前一樣，大家都開開心心的，現在......每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摸不透對方在想什麽，這種陌生的感覺讓我很不好受。
隔天，我是睡到自然醒。
果然還是家裏睡得舒服，我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來，難得老媽沒上來叫人，以前就算是例假日，她依然堅持不能睡超過八點，早早就把小孩子挖起來。
照理我也該習慣的，可偏偏讓她叫了十幾年，仍然每天睡過頭。
伸了伸懶腰，随便梳洗了下就到樓下蹭飯吃，可早餐早就收起來，快中午了，老媽也不讓我再吃東西，肚子餓的發慌，還有一個半小時才到吃飯時間，我可不想餓這麽久。
抓了件外套，拿過錢包，我想說到便利商店随便買個面包頂一下，可才到走到客廳，就被攔的動彈不得。
「你們幹麻？」看著一左一右抱著我手臂的弟妹，平常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在乖乖的讀書才對。
「我們功課不會寫。」
「哥哥你教我們。」看他們可憐兮兮的舉高手裏的作業簿，我也跟著皺眉。
好不容易才能稍稍脫離學校，就又要我幫忙做功課，雖然小學生的作業簡單的很，可我還是直覺的排斥。
「好好，我待會幫你們，先讓我去買個東西，餓死我就沒辦法幫你們了。」伸手抓開這兩個黏人的小家夥，誰知道卻怎麽也扳不開，他們抱的死緊，仰頭看著我，好像我會一去不回頭的樣子。
拗不過他們，我只好餓著肚子，陪他們到書房做功課。
真是有點懷念的感覺，以前也我也每天讓老媽壓著進來讀書呢，現在輪到他們了。
「十二乘三等於三十六，不是四十八。」将弟弟作業簿上錯誤的答案擦掉，好奇他是怎麽算出這個數字的。
「出入的入是這樣寫，你寫的那個是人。」轉頭看向妹妹的國語作業，上頭字歪歪扭扭的可愛。
總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步，變成這兩個小鬼頭的老師了。
或許是我很專心的在教他們，所以對時間流逝變得遲頓，覺得沒多久就開飯了。
「阿梓，在學校還好吧？住得習慣嗎？夥食怎麽樣？」老媽邊夾青椒給我，邊轉移我注意力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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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這樣我就看不到嗎？
「還好，東西不怎麽好吃，可是也還過的去，宿舍的床就不怎麽樣了。」尤其還有個家夥每天來搶棉被......
認命的将青椒送進口裏，再扒入一大口飯，加上幾片燒肉，這才将青椒的味道蓋過去。
「這樣啊，那同學還好吧？沒再和人打架了吧？」國中時因為正值叛逆期，我幾乎每天都有事發生，老媽被通知來學校都聽煩了，最後還是他們逼著望看緊我才沒讓我轉學。
「沒有，同學都很好。」這個學校的人都乖的很，沒人陪，我一個人也鬧不起來。
讨話就停在這，餐桌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老爸異常的安靜讓我又開始緊張起來，他從昨天早上和我說完之後，就一直沒再理我，偶爾和我對上眼，也只是深深的看了下，然後就轉開視線。
氣氛沉悶的讓人受不了，我匆匆吃完飯，就離開飯廳。
「我吃飽了。」
「我也吃飽了。」
在我走後，那兩個小鬼頭也跟進。
三個人站在流理臺旁洗碗，但真正在洗的只有我一個人，他們兩個太矮了，手根本沒法碰到。
幫忙收拾完後，老爸又一個人悶回房裏，老媽則是繼續拉著我閒談，弟妹們坐在客廳裏玩益智游戲，家裏和諧的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只是如果和我聊天的對象改成望，地點改在我房間裏，就真的和往常一模一樣了。
「媽，你別擔心啦，我只是去讀書，又不是去打仗。」受不了老媽的叨念，忙出聲阻斷，要不然她肯定能再念上二個小時。
「哎，天下哪個父母不關心子女的，你這小子從讓人操心，要是你和望一樣乖的話不就沒事了。」話才說完，場面突然尴尬了下。
老媽試探的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無謂的咧了咧嘴。「你都已經收望當乾兒子了還想怎樣？人不要太貪心。」
「死小孩，就愛耍嘴皮子。」頭上被扇了一掌，雖然老媽極力想掩飾，但我還是看到她暗暗松了口氣。
......她果然知道了。
結束談話，無所事事，我只能窩回房間裏。
發現我以前的生活，望占了将近全部，我每天每天都和望玩在一起，從小時候到上高中都沒變過，大家總說我們的感情好過頭，死老弟也常常因此吃味，說是望搶了他的哥哥，但他比較希望我能和望交份身份，因為望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好哥哥。
當然他發表完這個宣言，立刻讓我海扁了一頓，最後以他發誓以後只崇拜我這個哥哥做結。
躺在床上，沒了望，我的生活變得空白一片，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麽，房裏的一切，都和望有關。
同款式的書桌，擺著我倆合照的相框，還有和望一起躺過的床......
媽的！
煩躁的扒了扒頭發，我起身沖下樓。
不管爸媽、伯父母是怎麽想的，我只想知道，望的想法。
因為他，我已經變得陌生，不再是以往的南梓瀚。
我害怕到了以後，我會完全不認識自己。
這一切都是望害的，要是他沒有好辦法解決，看我不扁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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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到玄關，弟妹們立刻又纏上身。
「我現在沒空，等我回來再陪你們玩，乖。」拍了拍他們的頭，我努力想扯開他們，可他們卻死死抱著我。
「不可以，妹妹要陪哥哥，哥哥不能出去。」妹妹仰起小小的臉，奶聲奶氣的對說著我。
怎麽覺得這話，有問題？
「啊，笨！你怎麽可以說出來，我們要偷偷的做啦！」死老弟氣急敗壞的将妹妹扯到一邊說，可他忘了降低音量。
這下我可是完全明白了。
他們是奉命看著我，不讓我出門的，也就是說──我被軟禁了。
天，爸媽在想什麽？
「乖，我很快就回來。」說完不等他們攔我，便跑到大門邊，正要開門，手臂一緊，被扯了回去。
那力道之大，我的手臂都微微發疼，奇怪的回過頭，發現是一直悶在房裏的老爸。
「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要是他好聲好氣，也許我還會心軟改變主意，可他鐵青著臉，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好像我要去做什麽壞事，我的倔脾氣也跟著升上來。
「不許你去找他！」老爸眼珠子都快突出來，死死的瞪著我，手也愈握愈緊，我痛的直皺著眉。
「為什麽？你為什麽攔我？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吧，特意叫我們兩個回家，為的就是分開我們，不讓我們見面，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說著說著，我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聲音高揚起來。
「我們是為了你好，你們是不會有未來的！你和望還有大好人生，我不許你因為年輕沖動自毀前程！」老爸也完全發火了，大吼著，連在樓上的老媽也趕緊跑下來，擔憂的過來勸架。
「哎，有話好好說，何必這樣大小聲，爸爸你也真是的，不是說要好好和南說，讓他明白的嗎？」
聞言，老爸眼一瞪。「說，還有什麽好說的！這個不孝子，從小就愛唱反調，本以為來了個望可以管管他，誰知道他居然拉著望一起胡鬧！也不知道望這小子吃錯了什麽藥，誰不要卻看上這小子，你們都是男人，男人啊！你們在一起只會讓衆人唾棄、被社會恥笑，你們丢盡了南、望兩家的嚴面！」
我氣的眼底都泛出水霧，固執的睜大眼不讓鬼東西流出來。
「我就是愛唱反調，我就是愛胡鬧，我和望有什麽不對？我們哪裏礙著你們了？他們要唾棄、恥笑是他們的事，我不在乎！你顧的只是自己的面子，你根本就不是真正關心自己的兒子！」
「啪！」
我被打的偏過頭去。
早知道老爸不是什麽君子，吵不過就會動手，從小到大也不知道讓他修理過幾次，但這次，是我最痛的一次。
熱辣辣的臉頰，痛楚一直延燒到胸口，左胸深處隐隐疼著。
「啊！爸爸你怎麽可以打人。」老媽急的過來扳過我的臉查看，見到上頭毫無保留的五道手指印時，心疼的哭了出來。
「會不會痛？很痛對吧，快來冰敷。」想摸卻又怕弄痛我，盡管老媽總是對我不假辭色，打我的時候下手也不會比老爸輕，但每回打完她卻是第一個來幫我上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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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的感覺猛然襲來。
印象中老爸是很高大、很威嚴的，但此刻的他看起來卻是這麽衰老和陌生，他的話狠狠的打擊了我，沒想到老爸居然是這麽想，他居然連問都沒問，就認定我和望是錯的，他甚至沒有試圖了解。
不知道伯父會不會也像老爸這樣失去理智。
坐在廚房裏，抱著冰袋捂在臉上，老媽擔憂的在一旁翻醫藥箱，老爸則仍然一臉鐵青，站在廚房門口盯著我，顯然是要看緊我不讓我出去找望。
所以，望也是因為伯父伯母攔著，才不能出門的？
弟弟他看到的，是真的？
衣角突然讓人扯了扯，只見妹妹淚汪汪的看著我。
「是不是痛痛？哥哥不怕喔，呼呼......痛痛飛走了。」帶著哽音，剛才我和老爸的一番争吵吓到了她，盡管如此她還是努力安慰我。
騰出手揉揉她的發，妹妹純真的貼心，是我此刻最需要的。
站在牆邊的弟弟則是一臉難為的輪流看著我和老爸，顯然他不知道到底該站在哪邊，但在他碰巧和我對上眼時，會以口型對我說「加油」來看，他應該站的離我比較近。
也罷，家裏有三個人願意懂我、了解我就夠了，那個固執的老爸......只怪我們的個性太像，認定了某件事，就難以更改，我的脾氣完全是老爸的翻版。
「來，我看看......還是很腫......我幫你擦一下藥，會有點痛，別忍著知道嗎？」老媽叮咛著，将跌打藥酒在我腫得像豬頭的半邊臉推開，真不明白在現代醫藥箱裏，為什麽會拿出東方傳統用藥酒。
「痛死他好了，這個不孝子！」老爸撇開頭去，像是懶得看我。
無所謂的讓老媽擦藥，刺痛的感覺一陣一陣，慢慢的延伸入骨髓，這是老爸第一次對我發這麽大的脾氣。
以前我差點讓學校退學時，他也沒這麽氣，餓了我一天後，還是讓老媽幫我做了一桌大餐填肚子。
可這回，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再讓我胡來了。
胡來......在他的認知裏，我只是年少不懂事，和望鬧著玩，他以為關著我不讓我們兩個見面，時間一久我就會明白，這一切只是錯覺，并不是真的。
可是......他忘了，忘了我和望認識近十年，每天每天都見面，每天每天都在一起，每天每天的......感情早已在時間的流逝中，堅如鋼鐵。
不管我怎麽和望吵架，他總是溫柔等我回頭，而我鬧得再兇，也仍會回去低頭認錯。
當然要錯是在我啦。
只是好像沒有哪次争吵是望先挑起的，不過也是因為他的做法不合我意，才會有争端......說起來，我和望的想法喜好并不一樣，甚至可說相差甚遠，但望總是會遷就配合我，而我在望無法做到的時候，也會讓一步，拐彎去照著他的希冀做。
......唉，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望對我的影響力已經強大到連我自己的想法都可以丢棄，他在我心中的份量，不亞於廚房裏這最親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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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至親，卻有一個漸漸遠離......
不知道望......是否也是如此等同視之？
我在望的心底，占的份量有多重呢......
「我不會認錯的，我沒有錯。」臉頰的刺痛讓我左眼微微眯起，但我仍盡最大的力量直直看著老爸，要他看清我眼中的堅決，我這次下定的決心，可是以前堅持不寫作業的千萬倍。
就算将我鎖在房裏，餓我幾天幾夜，也不可能讓我忘掉望。
「你，你！」老爸聞言氣的一句話說不完整，大喘著氣，老媽連忙倒了杯溫水過去。
「哎，生這麽大的氣做什麽，小孩子不懂事你還跟他計較，來，先喝杯水......還有你，不會少說幾句嗎？明知道爸爸在氣頭上，這兩個人的脾氣怎麽都這麽倔......要說不是父子真沒人會相信。」老媽念叨著，只得嘆氣搖頭。
老爸喝下半杯水後，氣憤的撇開頭：「我才不認這逆子，你們給我看好他，不許他踏出家門一步！」說完老爸便轉身離去，依腳步聲方向，他應該是在客廳坐鎮，嚴防我出門。
「老頑固。」低哼了聲，我思忖著該怎麽和望聯絡，他想必也是被軟禁在家裏才對。
「唉......南，你就讓著他一點吧，我們年紀都不小了，禁不得動氣的，之前爸爸才差點中風你忘了嗎？」老媽順著我的發說道，這一句話讓我的心輕輕震了下。
那次事情我還記得很清楚，老爸突然昏倒，全家都亂了陣腳，一家無主的感覺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夠承受的，那時我也跟著去醫院照顧了老爸幾天，心情才慢慢平複。
要是老爸現在出了什麽事......我完全不敢想。
難為的看向一旁的弟妹，弟弟在看到老爸出去後，也跟著窩到我身邊，黑亮的眸裏寫滿擔憂，像是怕我會離開他們。
「哥哥，為什麽和爸爸吵架？爸爸好兇，妹妹不喜歡......」努力忍住淚意，但顯然力不從心，妹妹淚眼婆娑的問著，大人的世界她不懂，我也不希望她懂。
「還不是因為望哥哥，我真不知道為什麽爸爸要這麽生氣，望哥哥以前天天都來我們家啊，現在只是和哥哥一起搬到學校去住而已，又沒有什麽，一通電話就氣成這樣，還打哥哥......真的不懂嗎？」弟弟義憤填膺的握拳說著，可說到後來，卻哽咽的說不下去，只是伸手覆著我捧冰袋的手，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落。
「乖，哥哥不痛。」看著這麽一對寶貝弟妹，我不禁笑開。
「別亂說，爸爸并沒有和哥哥吵架，只是在讨論事情而已，爸爸是不小心才打人的，和望沒有關系，別亂想知道嗎？」老媽連忙說道，并注意著我的情緒，深怕我會真的爆發。
其實說來，我要出這個家門，憑著他們根本攔不了我，所以他們對我還是謹慎小心，老爸是氣昏頭了才會對我動手。
「媽咪，可是哥哥痛痛，爸爸壞壞，他們明明就是在吵架。」妹妹一心護著我，執拗的和老媽争著。
看來，她真的遺傳到了南家的基因啊，三個小孩的脾氣都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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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哥哥沒有錯，我也喜歡望哥哥，我想望哥哥來家裏玩。」弟弟不服氣的說著，他不喜歡別人把他當小孩子看待。
無言的抱緊這兩個小寶貝，如果老爸也能夠......不，至少願意聽我解釋的話該有多好......為什麽他要這麽激烈的反對我們呢......
躺在床上，臉頰已經消腫，淡的幾乎看不出有受過傷。
老爸這次下手可真夠重，居然讓我腫了兩天，有這樣一張臉，我更是不可能出門。
但是，一直被關在家裏，連學校也不能去，今天是老媽幫我請的假，要她那種傳統婦人替兒子說謊，還真是難為她了。
老師們聽到我生病在家的消息也吓了一跳，估計是想不到我這健康到讓他們想給我注射病毒疫苗的學生居然也會生病。
無奈的嘆氣，過去最讨厭的學校，我現在卻懷念不已......待在教室聽老師們訓話，也比在家裏，承受這沉默的壓力要好。
我的活動範圍已經被完全的控制縮小，只能在二樓活動，要是我下到一樓，就會看到老爸那副巴不得打死我的表情。
心髒微微一揪。
老爸他不再有任何實質動作，可這樣卻讓我更難受。
媽的，我還寧願他再對我動手，然後我們痛快的打一場，這才是男人的解決方式。
翻過身，房裏一片漆黑，白色窗簾也被夜色染的墨黑。
平常沾枕即眠的我，卻在這兩天失眠。
原來睡不著是這種感覺，也不是太壞，同學們為什麽這麽排斥。
相反的，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只有自己一個人是醒著的，可以靜靜的思考，想著未來的路該怎麽走。
我并不希望真的因為這件事而和家裏反目成仇，我仍然想當南家人，不想和老爸斷絕父子關系。
可看他堅決的态度，我總覺得要他接受并認可我和望，似乎是一件遙不可急的事。
這家夥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是個老頑固，認定了就不會更改，別人的建議勸導一概不理。
只要搞定他，老媽和弟妹們就會無條件接受，他們從來都不會過度的阻止我，甚至會在身後推我一把。
想到弟妹們，不禁微微笑開。
這兩個小寶貝啊......
「叩。」在寂靜無聲的空間，窗玻處的聲響猶如落雷一般響亮，我警覺的坐起身，試圖從半掩的窗簾看出是什麽東西。
沒多久，聲音又再次傳來，好像是有什麽東西打到玻璃上。
耐不住好奇，我下床拉開窗簾，正要查看，一顆小石頭突然打上玻璃。
我低頭往下看，發現在巷子裏的黑暗站著一個人，正在找石頭想再丢一次，擡眼，我和他四目相交。
是望。
盡管因黑夜的遮蔽，望的身影顯的模糊，可我還是看清了他臉上的表情。
和我一樣的表情。
無法控制的笑著，這些天累積下來的煩躁怨怒，在此刻消失殆盡。
望招手要我下去，我看了看四周，唯一的出口只有這扇窗戶。
我的房間位在二樓，外頭的牆面上沒有可以借力的點，所以老爸才不擔心我爬窗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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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看出了我的擔憂，走的更靠近牆面，擡頭展開雙臂。
我不禁笑的更徹底。
他以口型說道：我會接住你。
哈，如果跳這區區的二層樓也要他幫忙，那我還混什麽
拎了外套和錢包，我打開窗戶爬上窗臺，尋找比較好著陸的地方，蹤身一躍。
誰知道我外套居然勾到窗臺，身體一個不穩，立刻變成自由落體，真是失策啊，這樣摔下去一定很痛。
認命的閉眼，用手護著身體，很快的就撞到了地面。
「唔！」悶哼一聲。
「唔！」悶哼二聲。
......為什麽會有兩聲？
而且地板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還熱熱的......
「南，你沒事吧？」望的聲音近在耳旁，擡頭，發現我整個人趴坐在他身上。
「沒、沒事，你還好吧？」結果還是讓他接住了，望眉間緊皺著，從二樓下來的沖力可不小，而且我又不是什麽瘦弱的小女生。
趕忙爬起，确定望沒事後我才尴尬的咧了咧嘴。
本來想說帥氣的跳下樓來的，結果居然更狼狽，還要他來救我。
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
不想好不容易見了面卻什麽話也說不出，我只得硬著頭皮開口。
「我們還是先離開吧，要是他們發現就走不了了。」
「嗯。」望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們沿著小巷子走出去，漫無目的的前進，夜晚的風清涼舒适，吹走了秋季殘存的暑意。
「你這兩天還好吧，伯父伯母他們......」有些擔心，雖然望家不像我家這麽獨裁，但就因為如此，他們才更可能用親情攻勢，孝順的望是不可能忤逆他們的。
想到此，心底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還好，爸媽他們沒說什麽......我和他們談了很久。」望有些避重就輕，像在思考著如何對我說明，過了第三個路燈後，望突然停下腳步。
「怎麽了？」
「......南，你相信我嗎？」夜色裏，望的眸子灼灼閃亮，我只能直視著他，空不出其它的視線。
「你說呢？」望的語氣讓我心驚。為什麽突然要問這種話？這種白癡到頂點的話。
我們倆從認識開始就像親兄弟一樣，沒有任何秘密，絕對的信任對方，沒有任何理由的信賴。
望只是靜靜的凝視著我，像要将他眼前的東西牢牢記住。
過了許久，才淡淡開口：「昨天我和爸媽談了許多，他們......手續都已經幫我辦妥，只差我的意願，而我也已經答應了。」
身體漸漸冰冷，我不想知道望答應了什麽。
可仍不由自主的問出口。
「你答應了什麽？」
「我要出國留學，三年後就可以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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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我點了點頭，然後微微笑開。
「喔，留學啊，酷耶，你要去哪個國家？美國？法國？還是德國？真厲害耶......居然要出國念書......我連日本都懶的過去......哈哈，老兄你真的很行，你真行啊！」說到後來，我無法控制的大笑著，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只知道我的視線愈來愈模糊，如果不笑，就會哭出來。
「南......別這樣，我會回來的，我希望你能等我回來。」望伸手想摸我，卻讓我一掌拍開。
「別怎樣？你倒好，事情都計劃好了，才來和我說一聲『我要出國留學』，那我呢？我怎麽辦？你要丢下我？你之前對我說的呢？都是假的？」我失聲喊道，眼底的東西還是流下來。
我不想數這是第幾次在望的面前哭了，我只知道如果不這麽做，我可能會抓狂。
「不是假的，當然不是。南，請你別懷疑我。」望聞言冷下了臉，似乎有些動怒。
他生氣了？他憑什麽生氣？
「一句不是假的，就可以讓你大搖大擺的出國，留我一個人像白癡一樣的過日子嗎？要我等你？我為什麽要等你？你大可帶著她遠走高飛，随便你想做什麽我都不管了！是我蠢，才會真的相信你......為什麽你要來擾亂我的生活？他媽的混蛋！」我憤怒的揮出拳頭，卻因為視線模糊失了準頭，反到撲進望懷裏。
「南，你在說什麽？我很抱歉突然和你說這個，可是我已經答應了，事情也都安排好，我下個星期就要......」不待他說完，我一把将他推開。
「我不要你的道歉，你既然都已經安排好了，還來跟我說做什麽？為什麽不直接走？」我腳步不穩的往後退，心隐隐揪痛，我不想探究望在想些什麽，我已經累了，我想做回以前的南梓瀚，那什麽都不會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