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毒身

孟言在宮中處理蓉嫔相關事情的同時,曹文棟慌慌張張跑了一趟望江樓,千方百計求着顏如玉見了他一面,一見面,曹文棟就苦着臉對顏如玉說:“顏姑娘,前兩日我拿過來的玉如意,你得還給我,那東西你留不得。”

顏如玉想起孟言的叮囑,知道這個玉如意有大用處,自然是不能還給曹文棟的。她一把抽出被曹文棟拉住的胳膊,冷哼一聲,“曹公子好生小氣,送出去的東西怎麽還要回去。”

曹文棟生怕惹了顏如玉不高興,忙換上一副讨好的表情,上趕着哄道:“哎喲我的美人兒,我對你怎麽會小氣呢,只是這東西是個禍害,留在你這裏不安全,你把它還給我,我再給你送一車好東西來。”

顏如玉坐在椅子上,擡眼嗔怒看着曹文棟,撒嬌道:“人家就是喜歡那柄如意嘛,憑你再送多少東西來,我也不喜歡。”

曹文棟眼神四下查看一番,發現沒看到玉如意,急道:“你把那東西放哪兒了?”

“這麽名貴的東西,自然好生收起來了,放在外面給別人偷不成?”顏如玉臉上已隐約浮現不悅之色,像是非常不滿曹文棟的小氣做派。

曹文棟一看顏如玉真生氣了,忙走過去搬把椅子坐在她對面,牽過她的手,在手裏輕輕撫摸着,哄道:“我從前送你的東西,哪一樣要回去了的,只這一樣,好不好?”

“不好。”顏如玉說着又抽回手,瞪了曹文棟一眼,“送來的禮物卻被要回去,你是存心想讓姐妹們看我的笑話,她們本來就對我不滿了,還不知道在背後怎麽編排我呢,肯定要說我人老色衰,被曹公子嫌棄了。”

“我怎麽會嫌棄你!”曹文棟被顏如玉一個半嗔半怒又帶着點委屈的眼神勾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忙急着表态,“好了好了,既然你這麽喜歡那柄如意,那你就留下好了,只是千萬好好收着,不要讓別人看到了。”

“那是當然的,難道我拿出去張揚引來旁人的嫉妒嗎?”顏如玉扭捏幾下,在曹文棟的讨好聲中,總算是對他露出了個笑顏,曹文棟便什麽都顧不得了。

翠微宮這邊,蓉嫔醒後,孟言依舊天天去看她,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蓉嫔漸漸好些了,不用每天躺着,能到院中走一走了,只是她整個人還是很虛,活動一小會,就要回屋子歇息,太醫院的太醫來看過後,都說只能養着,往後恐怕很難再有孩子。

孟言倒是無所謂的,他只希望母妃能好好的,能不能給他生一個弟弟,早就不重要了。

皇上來看過蓉嫔幾次,安慰她不要太過傷神,但是所有的關心都是浮在表面,蓉嫔身子懷了,短時間內不能侍寝,皇上便漸漸來的少了。

經過幾日的追查,告老還鄉的姜太醫果然被人發現死在回鄉的路上,皇後勃然大怒,抓了太醫院負責給姜太醫配藥的小太監送到掖庭司嚴格審問,結果卻什麽也沒問出來。

孟言坐在淩煙閣的書房喝茶,聽到興兒上報來的消息,冷笑一聲,“拷打一個小太監有什麽用,興許這個姜太醫就是為她辦事的。”

虞清在對面替孟言整理政務文件,“那你覺得上回被我們發現的安胎藥又是誰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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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言想了想,道:“或許是皇後發現安胎藥的事情被我們知道了,所以換了手法?”

“不會,若是皇後發現事情敗露,肯定會停止安胎藥裏的東西,可是直到蓉嫔懷胎七月,太醫院送來的安胎藥一直都有問題,那時候蓉嫔娘娘肚裏的胎兒體态基本穩固了,無需再下健脾之類的藥物來控制娘娘的胃口,這才停藥的。”

虞清說的也有道理,孟言又道:“那是三弟?”

虞清不置可否,只是說:“說不好,目前您和三殿下明面上是合作關系,按理來說,他不該下手,何況胎兒落地前,誰知道是男是女,若是個公主,對三殿下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沒找出真相前,誰都有可能,孟言只盼望魏太醫能從蓉嫔那些貼身物品中查出什麽來。此事讨論告一段落,孟言想到見顏如玉的事,對着虞清說:“這幾日太忙,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上回我去望江樓見過顏如玉了,也跟她表明了身份,沒想到竟然在她那裏還有個意外收獲。”

“什麽意外收獲?”虞清也頗為感興趣,停了手裏的活。

孟言道:“她房間擺着蜀國送來的貢品,一柄玉如意,之前蜀國來朝,帶了很多貢品來,其中有一柄材質做工上好的玉如意,父皇看過後很喜歡,便留在了內廷司,後來賞給了永華公主。當時我在戶部整理庫存清單的時候,發現原來蜀國進獻的玉如意是一對兒,何以另一把竟然出現在顏姑娘房中?”

虞清聞言微驚,“是什麽人送給她的?”

“刑部尚書曹家荃的兒子曹文棟。”

“刑部是太子管轄的部門,看來這東西是被太子私自扣下了,他膽子可真大。”虞清不禁搖頭。

歷來皇上最重視皇權,所謂貢品,即上貢給皇上的東西,只有皇上有權做主分配,孟翊竟然未經同意私自扣留,這可是欺君大罪。

孟言喝一口茶,“我已通知了顏姑娘,過兩日會帶着孟承去望江樓喝酒,屆時讓孟承發現這柄玉如意,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殿下好一招借刀殺人。”虞清笑道。

孟言朝他眨眼,“是先生教得好。”

虞清懶得理他,繼續将手中剩下的一卷文案整理好,孟言說完話才發現自己的書桌變了樣,原本随意擺放的文案書籍,此時被理得整整齊齊,桌面一下子就幹淨開闊了許多,孟言又是驚喜又是頭疼,他撐着頭看虞清,“你這樣弄的我都不知道東西放哪裏去了,一時要用又找不到。”

“怎會找不到。”虞清指着那疊文書,“這些都是戶部日常要處理的。”

又指着另一疊少些的,“這些是其他各部門的資料。”

“這些是府中的事務。”

最後指着一沓書籍說:“這些便是你近幾日常看的書了,如此有條不紊的,豈不是更方便?”

虞清說話聲音不大,如同飛泉鳴玉,孟言聽在耳中,越聽越好聽,尤其是他說的這些話,就像個替夫君整理東西的賢內助,孟言趴在桌上眼巴巴看着虞清,但笑不語,虞清惱他一眼,“看什麽!”

孟言笑道:“我這個書桌你收拾的再整齊,不出一天肯定被我翻得亂七八糟,不如你搬過來,日日替我整理如何?”

“胡說八道!”虞清怒道,“沒事我先走了。”

孟言只敢占占口頭便宜,不敢真的惹怒虞清,見人要走,忙問,“下次再去望江樓,你要不要一同去?你出宮後還沒出去逛過呢。”

虞清腳步頓住,半晌,他背對着孟言搖搖頭,“我不想出去,再說吧。”

次日孟言再去翠微宮的時候,甘草告訴他,魏太醫那裏有結果了,甘草手裏拿着一個手爐,對孟言說:“魏太醫仔細檢查了每一樣東西,在這個手爐上發現了一些不妥之處。”

甘草說着将手爐打開來,繼續道:“魏太醫說,這個手爐裏頭被人塗了蓖麻粉,蓖麻有消腫拔毒、瀉下導滞、通絡利竅的功效,可是它亦是有毒的,尋常人少量服用不會有問題,孕婦卻萬萬碰不得,手爐裏頭塗上的蓖麻粉雖然量少,但若是日日都有,被爐子裏的炭火烘烤,随着呼吸進入娘娘體內,只需兩個月,便可使腹中胎兒中毒,輕則畸形,重則夭亡,娘娘冬日畏寒,手爐幾乎不離身,可想而知……”

甘草說着哭了起來,孟言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手爐是誰負責的!”

甘草忙跪下,請罪道:“手爐裏的碳是連翹準備的,奴婢每日也檢查過,可是并未發現什麽異常,魏太醫說蓖麻粉無味,許是混在炭灰中,奴婢才沒有發現,請殿下恕罪!”

“去把這個叫連翹的給我帶來!”孟言黑着臉。

甘草忙去叫連翹,可在下人住的耳室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人,今日該她當值,就算要偷懶,也不會跑遠,甘草拉過院中一個灑掃的太監,問:“看到連翹了嗎?”

“上午的時候連翹姐姐說有事出去一趟,後來便沒留意了。”小太監說。

甘草眉頭深深皺起來,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正要出門去找,走到宮門口,迎面撞上一個宮女,那宮女被撞倒在地,臉色蒼白,嘴裏說着:“淹死人了淹死人了!”說罷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

淹死的人正是連翹,在翠微宮後面一片竹林的井中,那地方平日少有人去,竹林又長得茂密,便成了宮女跟太監或者侍衛私相授受的地方,連翹的屍體泡在井中應當是有幾個時辰了,面容泡的發漲,讓人看着心驚。

大家都說她是在這裏和什麽人私會後失足掉進去的,孟言當然不會這麽傻,連翹必然是被人滅口了,或許是他讓魏太醫查貼身物件的消息被連翹發現了,她告訴了幕後的主子,那人怕她壞事,所以下了殺手。

線索就斷在了這裏,蓖麻種子不算什麽名貴的東西,野草叢中随處可見,宮中太醫院肯定也備了不少作為藥材,經手之人不說一千,也有五百,根本無從查起。

孟言從未想過,這樣一個小小的東西,居然就害了他弟弟一條性命,胸中郁氣難疏,孟言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喝悶酒,玉芙怎麽勸都勸不住,只好請來虞清。

虞清拿過孟言手中的酒壺,重重擱在桌上,冷冷道:“什麽事值得殿下借酒消愁。”

“我不甘心!”孟言叫道,“憑什麽!他們憑什麽害我母妃和弟弟!那些躲在背後的黑手,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誰!”

虞清提起衣袍坐下,輕嘆一聲,“往後不甘心的事情或許還有很多,殿下要做好這種覺悟。”

“身為皇子,居然也有這麽無能為力的時候。”孟言冷笑,又要伸手拿酒,被虞清一把按住。

“身為皇子,無能為力的時候多了,想要擺脫這種狀态,只能手握更大的權利,大到沒有人敢忤逆你。”

虞清的手心幹燥溫熱,上面傳出的溫度一點點撫慰了孟言的心,更給了他足夠的力量,他反手握住虞清的手,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我将整個後背都交給你了,虞清,你一定不能背叛我。”

虞清這次沒有抽回手,也沒有回避孟言的視線,他對孟言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回道:“虞清不會。”

作者有話說:

蓖麻種子有毒這件事是我胡謅的,不要當真,但是這東西孕婦禁用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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