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忍耐
和虞清聊過之後,孟言心中郁氣稍解,雖然弟弟沒有了,但母妃還活着,他一定要好好照顧母妃。
這日,孟言進宮看蓉嫔,在翠微宮門口意外遇見了二公主永萱,看樣子永萱是剛去了翠微宮,打照面時她對着孟言行禮道:“大皇兄安好。”
“永萱怎麽來了?”孟言好奇問。
永萱道:“外祖父此前托人送來一些血燕和野山參,母妃想着蓉娘娘如今用得着這些,便要我送過來。”
孟言忙道謝,“有勞淑娘娘記挂,改日我一定親玉藻宮去道謝。”
永萱恬淡笑了笑,微微屈膝,“大皇兄進去陪蓉娘娘吧,永萱先回去了。”
“二妹妹慢走。”
送走永萱,孟言走進翠微宮正殿,看到甘草和忍冬正在收拾一盒盒的補品,他走進去問蓉嫔,“母妃跟淑娘娘有來往?”
蓉嫔斜靠在軟榻上,已是春末的季節,她卻還穿着厚夾襖,她搖搖頭,“并沒有什麽來往,我也很奇怪她會突然送這些東西過來。”
“一會兒魏太醫來的時候,還是讓他查看一下吧。”孟言思忖片刻,他并不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只怕會遇到真小人。
蓉嫔眉心微蹙,顯然和孟言想到了一塊,她緩緩點頭,為難地應下。
不多時,魏太醫便來替蓉嫔請脈,孟言先叫他查驗了那些東西,魏太醫細細查過,說确實是上好的血燕和野參,給蓉嫔補身子是極好的,孟言才放下心來,心中對淑妃帶了一絲愧意。
不知從何時起,人人都豎起厚厚的防備心,将所有的真心實意隔在外頭,或許,在這個深宮內苑裏,擁有真心實意本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孟言想起虞清此前和他提過淑妃避世的原因,大概她是覺得蓉嫔和她一樣,都是可憐人吧。
魏太醫給蓉嫔診了脈,說蓉嫔身子氣血兩虛,還是虛弱的很,只能靜養,孟言心裏難受,卻不敢在蓉嫔面前表露,他只能一遍遍吩咐甘草和忍冬細心照顧。
從翠微宮出來,在外宮門遇到了孟承,孟承一見到孟言,便迎上去,略帶擔憂地問,“蓉娘娘如何了?我也不好去翠微宮,前些日子聽說這事,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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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言道:“母妃沒事,只是咱們的四弟沒了,不過這也是無法預料的事,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門關過了一趟,母妃能安好,就已經萬幸了。”
孟承眉心帶着憂傷,低沉地回應,“是啊,想當初,我母妃不也是難産去的嗎,哎。”
孟言輕輕拍這孟承的肩膀,笑道:“都過去了,咱們就別再想了,這幾日心情煩悶,倒是有些想念你上回請我喝過的酒了,叫什麽黃藤酒的。”
“這還不好辦嗎,我下午正好得空,請大哥再喝一次就是了,咱們就去望江樓吃午飯,如何?”
“再好不過。”
二人一拍即合,一同朝望江樓去,要了二樓的包廂,只有兄弟二人,一切也随意,孟承是老顧客,做主點了好幾道望江樓的拿手菜,黃藤酒自然是少不了的,足足要了四壺。
酒足飯飽,孟言喝得微醺,他笑道:“你之前不是說望江樓有兩絕嗎,如今我才見識到一絕,你打算什麽時候帶我見見這另一絕?”
孟承也喝的不少,說話時已經帶上醉意,他暧昧一笑,“這美人兒向來都是晚上才出來跳舞的,這會子大中午的,不合适。”
“我下午還有差事,晚上說不定又被戶部那幾個人纏住了,不得空啊,看來今日是沒有這個眼福了。”孟言言語中透着遺憾,還自顧自飲了一杯酒。
孟承想着他最近心裏難受,便拍桌道:“好吧,咱們兩個王爺來了,憑她天仙似的美人也要破例的。”
說罷叫來他的随身小厮,讓他去和老板交涉。兩個王爺的名聲果然好用,不多時,老板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彎着腰畢恭畢敬,“不知道淳王殿下和誠王殿下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還請二位王爺恕罪。”
“行了,不必廢話,去問問顏如玉姑娘得不得空,我們想跟她說說話。”孟承道。
老板忙道:“是是是,在下這就去。”
須兀後,老板回來,讨巧笑着,“如玉說身上乏得很,不想走動,問兩位爺能不能賞光去樓上一敘。”
美人相邀,哪有拒絕的道理,孟言和孟承當即就上了三樓,顏如玉穿戴整齊候在她的屋子裏,面前擺着一張琴,見二人進來,起身規矩行禮,“奴家見過淳王殿下、誠王殿下。”
“起來吧,這是預備彈曲兒?”孟承問。
顏如玉低頭應道:“是,奴家微末技藝,但求二位殿下不要嫌棄。”
眼波流轉間,風情無限,孟承碰碰孟言的胳膊,歪着頭笑得不懷好意,“如何?可稱得上一絕?”
“何止一絕,見過顏姑娘,才明白話本子裏那些化為人形的狐仙是什麽模樣了。”孟言抿着茶笑道。
铮铮琴聲響起,兄弟二人坐着邊喝茶邊賞琴,孟言環視一圈,咂舌道:“這姑娘的屋子也雅致,不像是風月女子的閨房,竟像是個大家閨秀的繡房。”
孟承随着他的目光随意看了兩眼,笑道:“好多侯爵公子為了她不惜一擲千金,她這裏的好東西自然多的放不下。”
話音未落,孟承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迅速站起身走到顏如玉身後的置物架上,取下一柄如意,問顏如玉,“這東西哪裏來的?”
顏如玉不明就裏,停了琴,說了如意的來歷,此時,孟言也認出來,他緊張走過去看了兩眼,對孟承說:“是貢品沒錯。”
“太子也太大膽了!”孟承緊蹙着眉,可是細看,卻能看出眉宇間有別的思量。
孟言順水推舟,“恐怕曹文棟反應過來後,會趕過來取走這個證據。”
“哼,怎能讓他得逞。”孟承說着,對顏如玉說,“顏姑娘,這東西是貢品,你萬萬留不得,不如交給我處理可好?”
顏如玉忙道:“殿下自便。”
因為發現了這件重要的東西,孟言二人不好繼續玩樂,各自散去,孟言并未多問孟承打算如何行動,問得多了反而惹得孟承起疑,總之如今證據已落在孟承手中,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太子的,
從望江樓出來,晌午已過,孟言便直接回了戶部,他只需要靜等孟承的動作,在必要的時候推波助瀾一把即可。
淳王府內,虞清着一身青綠色衣袍站在碎瓊居院子的池塘邊喂錦鯉,興兒小跑着進來給他請安,虞清停下手裏的動作,問他,“可是有什麽發現?”
興兒最初面對這位廢後還有些膽戰心驚,日子久了,便也習慣了,他知道自家王爺待此人非同一般,作為管家,他自然也不敢怠慢,所以當虞清吩咐他去調查姜太醫和連翹的家人時,他一刻也不敢耽誤的趕着去辦,此時對着虞清複命道:“姜太醫的兒女早已搬家了,不在宮中登記的原鄉居住,至于搬去哪裏,無人知道,連翹的哥嫂雖未搬家,卻已人去樓空,不知是死是活。”
虞清沒想到對方動作竟然這麽快,免不了有些失望,“那就是說什麽都查不到了。”
“不是,奴才還是有些收獲的。”興兒又道,“奴才去調查連翹哥哥的時候,鄰居的寡婦以為奴才是宮裏出來給他送錢的,主動來找奴才,奴才這才知道,原來連翹的哥哥背着他媳婦暗地裏和這寡婦有茍且,寡婦名叫蘭姑,她知道一些連翹哥哥的事情,據蘭姑說,之前一段時間,常有宮裏打扮的人出來給連翹哥哥送銀錢,奴才算着日子,大概就是去年年底天氣剛冷起來的時候。”
“如此說來,連翹大約就是那時候被收買的,趁着天氣轉冷,在蓉嫔的手爐上動了手腳。”虞清若有所思,“蘭姑知不知道送錢的是什麽人?”
“蘭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只說她有一回偶然撞見了,瞧見那人個頭不高,下巴上長了個大大的痦子。”興兒說罷小心翼翼補充道,“太師府的管家下巴上便長了個大痦子。”
虞清眉心深鎖,将手中的魚食盡數撒進池塘,對興兒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這位蘭姑将有殺身之禍。”
興兒吓得縮縮脖子,應了聲是,行禮退下了。
晚上孟言回府,二人同桌用膳的時候,虞清便把此事跟孟言說了,末了補充道:“太師跟蓉嫔娘娘素來沒有恩怨,我想多半是受命于三殿下。”
孟言握着筷子的手指節發白,他恨道:“我以前只覺得他聰明,想不到竟然這麽心狠手辣,我母妃何曾得罪過他?有一年除夕,我體諒他無處可去,帶他去翠微宮,母妃還親自給他做了點心,沒想到竟是喂了白眼狼!”
孟言越想越氣,一把摔了筷子,道:“此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我要去跟父皇禀明。”
虞清看着他,“殿下有證據嗎?”
“蘭姑不是證人嗎,她親眼看到太師府的管家去給連翹哥哥送錢,他們素不相識,為何去送錢,其中緣由一想便明了了。”
虞清輕嘆一聲,“連翹哥嫂都失蹤了,蘭姑卻好好的,說明他們并不知道蘭姑和連翹哥哥私下裏的來往,首先蘭姑願不願意損壞自己的名聲去作證暫且不提,就單憑一個市井寡婦的只言片語,殿下覺得皇上會相信嗎,三殿下一直以來都深受皇上的喜愛,殿下貿然去狀告他,皇上會怎麽想?”
“難道就這樣算了!”孟言一想到他中午還和孟承喝酒說笑,就覺得惡心。
虞清替孟言舀了一碗百合雞湯,道:“自然不能算,但是殿下目前只能忍耐,你現在在朝堂雖然有一點勢力,但是太過單薄,身後沒有強有力的支撐,若是現在就和三殿下撕破臉,你将面臨的便是太子和三殿下兩個勁敵,你能應付的過來嗎?若是沒有把握将敵人一擊即中,便不可以輕舉妄動。”
“就是說我以後還要和他笑臉相迎,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樣子?”孟言問。
虞清點頭道:“面具是所有争鬥中不可缺少的道具,殿下經歷了這麽多事,應當明白什麽最重要。”
良久,孟言開口道:“我明白了,這個仇我會牢牢記在心裏,來日一起讨還。”
說罷拿過湯匙,慢慢喝着碗裏的湯,目光中,已帶上了狠戾。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月底啦,就不更新了,休息一天哦!
然後從7月開始,更新時間改為每周一三五七,如果有特殊情況加更或者請假,會提前告知。
希望不日更的時候,你們也可以一如既往的愛這個故事,順帶也可以愛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