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刑部

孟承動作确實很快,從在顏如玉那裏發現貢品後,沒過兩天,早朝的時候,就有官員彈劾刑部尚書曹家荃私扣貢品挪為己用,欺君犯上。

這位言官平日和太子走的近些,沒想到竟然是他第一個開口彈劾,打了太子黨一個措手不及,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從一開始便是孟承的人,還是中途被收買過去的。

他很聰明,并沒有直接彈劾太子,東西是曹文棟送的,彈劾曹家荃,既名正言順,也不會讓皇上覺得他們在刻意針對太子,至于一個刑部尚書怎麽克扣的貢品,那就值得深究了。

孟言站在一旁,抿着嘴看戲。

曹家荃突然被彈劾,忙從人群中走出來,對皇上說:“陛下,絕無此事啊!”說罷又對着那位彈劾他的言官說,“張大人,你可不要信口開河,私扣貢品這麽大的罪名,随随便便就往別人頭上扣。”

“張愛卿,曹愛卿說的對,私扣貢品可是大事,他一個刑部尚書哪有那個膽子。”皇上高高坐在龍椅上,順着曹家荃的話發問。

張大人毫不退縮,直言道:“若是沒有證據,微臣自然不敢亂說,陛下,請看這是什麽?”

張大人說着從懷中掏出那柄玉如意,曹家荃在看到玉如意的一瞬間,臉色就變了,連帶着太子孟翊也驚得瞪圓了眼睛,轉過頭用眼神斥責審問曹家荃,曹家荃額頭開始冒汗,不敢和太子對視。這東西原是孟翊自己喜歡,在接待蜀國使臣的時候私自留了下來,後來為了籠絡一些朝堂官員,便将手裏的珍玩寶物送了一些出去,當時沒有留意,這柄如意被誤送給了曹家荃,太子想着他送出去的東西斷然沒有要回來的道理,況且只是小小一柄如意,沒什麽大不了,沒想到竟然惹出了這麽大的禍事。

董懷上前接過張大人手中的物證,呈給皇上,皇上接過看了一眼,道:“這仿佛是朕去年賞給永華的如意,怎麽在你手中?”

“陛下容禀,微臣得到此物後分別去禮部和戶部細細查驗過,此物原本是一對,然而內廷司只收了一柄,剩下的一柄不知怎麽落到了曹大人手中,若不是微臣偶然發現,恐怕陛下要被一直瞞在鼓裏,以為此等稀罕之物,獨一無二。”

随着張大人的回話,皇上的臉色越來越差,等張大人說完,皇上沉聲問:“你從何處得來?”

曹家荃在一旁企圖解釋,“陛下……”

“閉嘴!”皇上喝止他,“朕問你了嗎?”

張大人立在殿中,微微垂着頭,道:“微臣前幾日去望江樓喝酒,在花魁房中聽曲之時發現的,微臣瞧見此物不像是尋常物件,恐怕是宮裏出來的,就留心多問了一句,顏姑娘說,是曹文棟公子送給她把玩的,等微臣查過來龍去脈,方知茲事體大,遂向顏姑娘取了這東西,呈還給陛下。”

“張立!你無中生有,随随便便尋了個風塵女子,和她沆瀣一氣,想要污蔑我。”曹家荃氣急敗壞,對着張立罵道。

皇上沉着臉,靜靜看着他們對峙,張立官職雖不及曹家荃,但絲毫不懼,他道:“曹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傳顏姑娘來問問。”

Advertisement

“一介風塵女子的話,怎可當真。”

“令郎為讨顏姑娘歡心,送這件寶貝的時候,可是有許多人親眼所見的,曹大人也可以把他們都招來問問。”

“你……”

“曹家荃!你可知罪!”皇上突然開口,對曹家荃發難。

曹家荃撲通一聲跪下,戰戰兢兢道:“微臣……微臣冤枉啊!”

“你冤枉?那這貢品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是不是要朕把張立說的這些人都叫來和你對峙!”皇上冷道。

曹家荃用餘光看了一眼孟翊,想讓他替自己求情,然而這事孟翊難辭其咎,他自身都難保,哪兒還有心思替曹家荃求情,只希望皇上不要把怒火牽到自己頭上就燒高香了。

曹家荃求助無門,嗑着頭道:“微臣……微臣……微臣是一時糊塗,才會釀下大錯,微臣知罪,請陛下恕罪啊!”

太師上前一步,道:“陛下,刑部不負責接待來使和收納貢品之事,曹大人如何能接觸到貢品還私扣下來,況且他只是一個刑部尚書,想來也沒有這麽大的膽子,此事恐怕另有隐情,依臣所看,之前接待蜀國來使是太子殿下全權負責的,這件事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知情。”

太子孟翊右拳緊握,卻不敢和太師對抗,也不敢看皇上的表情,迅速從隊伍中走出來,跪下身道:“父皇明察,此事兒臣并不知情!”

孟言見時機成熟,也走上前道:“父皇,太子殿下做事一直謹守規矩,他不會這麽不懂事去動貢品,那是蜀國貢獻給父皇的東西,二弟一定有分寸的。”

孟言這話看似是在為孟翊求情,言語中卻不是那麽回事,那是貢品,是給大梁天子的,即便他是太子,也需要有分寸,擅動貢品,便是對皇權有了觊觎之心,這是任何帝王都無法容忍的。

皇上聽着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說話,長久沒有出聲,他的目光隐藏在九珠冠後面,看不出情緒,但是氣氛中卻透着讓人不安的怒氣,許久,皇上才開口,他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大殿,“刑部尚書曹家荃,擅動貢品,欺君犯上,即日起革除官職,交由大理寺收監查辦,其子曹文棟蔑視君上,斬立決,由大理寺擇日行刑。”

“陛下——”曹家荃聽到最後一句話,整個人癱軟在地,發出一聲哀嚎,然而很快便被侍衛摘下官帽拖了下去。

太師和孟承對視一眼,又給斜後方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心領神會,立刻站出來說,“陛下,此事曹家荃一人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微臣以為……”

“好了,今日早朝就到此為止,朕乏了,你們都散了吧。”皇上打斷了那名官員的話,站起身欲走。

那名官員不死心,還在身後叫皇上,希望他能徹查,孟承低聲喝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散朝後,衆位官員小聲讨論着早朝上的突發事件,三三兩兩往外走,孟承和孟言落在後面,孟承冷笑,“看來父皇還是不願意處置太子。”

“那是他親自冊立的太子,才過了兩年,若是就被處置了,父皇顏面何存,不過三弟放心,此事肯定還是會對太子有影響的。”孟言出聲安慰。

孟承笑着點點頭,心裏還是不甘心,這件事只拉下來一個刑部尚書,實在是太輕巧了些,可皇上既然不願意處置太子,他們也沒有實際的證據證明這東西是出自東宮,自然只能罷手。

禦書房中,只有皇上和太子二人,連董懷也被遣了出來,皇上坐在禦桌後,陰沉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太子,問:“那東西是不是你扣下的?”

太子站的筆直,低着頭,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輕點了一下頭,“是。”

“混賬東西!”皇上猛地出聲呵斥,把太子吓得一抖,忙跪下來,伏趴在地上,皇上怒道,“才剛當上太子,就開始觊觎朕的東西了,如今是貢品,過些日子是不是就是朕的龍椅了?”

“兒臣不敢!”孟翊哭着說,“兒臣只是瞧見那如意別致,一時沒有忍住,想着借來把玩兩天再還回去,沒想到東宮裏的人疏忽大意,竟然當做賀禮送了出去,惹了大禍,兒臣不是故意的,父皇饒了兒臣這一次吧,兒臣再也不敢了。”

“若是想處置你,你以為朕還會留你到這裏,再私自和你說話嗎?朕看你是太子當的太過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從明日起,你不必再去刑部了,朝堂上的事也不許再沾手,好好地在東宮閉門思過!”

“兒臣知罪,謝父皇寬宥。”孟翊心中已經涼了半截,但是他也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不敢再辯駁,乖乖認罪,心裏頭把孟承罵了個狗血淋頭。

孟言晚上回府後,把朝堂上的事和虞清說了,言語中透着失望,虞清道:“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若是你們窮追不舍,皇上一定會懷疑你們的用意,到時候就适得其反了。”

二人坐在碎瓊居的藤架下喝茶下棋,孟言落下一枚黑子,感慨道:“是啊,所以刑部尚書一職空缺了,我覺得可以讓戶部員外郎黃鳴頂上。”

虞清斟酌着落下白子,“刑部的職位,讓戶部的人頂上,似乎不合規矩,而且三殿下肯定也盯着這個位子。”

“這事可以讓秦衡去跟皇上提,他是戶部尚書,對手底下的人最為了解,他應當知道黃鳴的能力做一位員外郎實在是屈才了,然而戶部尚書是剛接任的,黃鳴在戶部還不知道要熬到幾時,刑部被曹家荃管的一團亂,沒幾個能主事的,黃鳴很合适,至于孟承,他手裏頭恐怕沒有合适的人,随便舉薦一個,大約不管用,畢竟秦衡在皇上面前還是說的上幾句話的。”

“可是殿下不是說,這位秦大人很是循規蹈矩,不願意結黨嗎,他又怎麽會願意為殿下做事,黃鳴是殿下的人,旁人看不出來,這位秦大人一定看的清楚。”虞清問。

孟言沖他一笑,“他是不願結黨,可他關心下屬,能讓下屬有機會升遷,他一定會做的。”

虞清也笑,落下一子将孟言的子團團圍住,道:“你輸了。”

孟言把手中的棋子丢進棋盒,唉聲嘆氣,“不下了,回回輸給你,沒意思。”

“那便說些有意思的吧。”虞清撿着棋子說,“三殿下對付了太子,你猜他下一步會對付誰。”

“我嗎?可我和他現在是結盟狀态,何況太子也并未被波及,他會這麽快針對我嗎?”孟言疑惑問。

虞清緩緩道:“他對蓉嫔出手時可是一點都沒有心軟,即便他接下來不會針對你,我們也不可以太過被動,如今,是時候掌握一次主動權了。”

孟言有些不解,“可是你此前才說過,若是不能将敵人一擊即中,便不可以輕舉妄動。”

虞清道:“那就讓他做魚肉,我們卻不做刀俎,反正他和太子現在正窩裏鬥,保不齊太子反将他一軍呢?”

孟言眼睛一亮,湊近看着虞清,“你有什麽計劃?”

“不是計劃,是行動,我已經有所行動了。”虞清微微勾着唇,“你說,被流放的犯人,私自出逃,會怎麽樣?”

作者有話說:

清清不是每天吃吃睡睡他有做事哦~下一章超甜預警,嘿嘿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