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崎城

寧妃當時正在外面的鋪子理貨,被人叫回來後帶着一腦袋的疑惑去了碎瓊居,她是知道王府住着一位客卿的,只是那人住在前院,平時和淳王讨論的多半都是朝政,寧妃便沒有想過去拜訪。

如今他主動來請,還說有要事相商,寧妃倒有些好奇了。

兩人在書房談了一個多時辰,虞清親自将寧妃送出院子,寧妃忙道:“公子請回吧,你說的事我一定辦妥,另外多謝公子對鋪子經營方面的指點。”

虞清拱手行一個禮,“王妃客氣了,以後若有虞清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吩咐。”

孟言晚上回來才知道這件事,十分詫異拉着虞清追問他和寧氏談了什麽,虞清就是不肯說,孟言指着他道:“好哇,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趁我不在瓜田李下。”

虞清笑道:“是啊,不知道淳王殿下肯不肯忍痛割愛?”

“你想得美。”孟言掐一把虞清的腰略施小懲,之後拉着虞清坐下,道,“虞清,一萬兵馬人選我已經選好了,但是遠去崎城比不上京城安穩,許多事我可能顧不過來,到時候你要保護好自己,太子和永安侯可能認得你,你要少和他們見面。”

“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去把崎城的邊防圖拿過來我看一下。”虞清輕拍孟言的手,以作安撫。

孟言依言拿來了崎城的邊防圖,二人秉燭研究商議了半宿,虞清理了幾個方案出來備選,之後幾天,孟言把樞密院正使和他的幕僚都召集在府中,商議出征事宜。

五天後正式出發,孟言一大早先進宮去辭別了皇上,之後帶着虞清去京郊大營點兵。

虞清換上了許久不曾穿過的戎裝,銀灰色的短衫外頭套着銀白的盔甲,頭發也高高束起用一條藏藍色發帶固定,露出潔白的額頭,整個人一下子就沒了平日那種閑散慵懶的氣質,反而多了些飒爽的風采,他牽着馬走出來,孟言看的眼睛都直了。

“你這樣不行,等去了戰場,大家光去瞧你了,誰還有心思打仗。”孟言說着走過來,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面具,替虞清戴上,“倘若你現在仍是虞家軍的少将軍,恐怕也要效仿蘭陵王了。”

虞清摸摸遮住半張臉的面具,知道孟言是擔心自己被別人認出來,他笑笑不作答,扯着馬鞍翻身上馬,輕夾一下馬肚子,繞着孟言跑了一圈,最後停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他,“好久沒賽馬了,回來後要不要來一場。”

孟言也翻身上馬,笑道:“好啊,輸了也別耍賴。”

“這話該我說吧,你慣會耍賴。”虞清瞪他一眼。

孟言大笑一聲,一巴掌拍在馬屁股上,馬兒頓時繞着場子跑起來,跑了兩圈和馬熟悉感情後,下屬來報,說兵已點齊,請他前去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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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大軍黑壓壓站在日頭底下,孟言穿一身墨色盔甲站在臺上,掃視一圈,揚聲道:“大家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将士,此次前往崎城,務必要将羌族賊人一舉殲滅,大家有沒有勇氣和信心?”

“有!”下面的将士們也許久沒有上過戰場了,滿腔的熱血瞬間被點燃,一個個舉起手中的兵器,一呼百應。

“我帶兵沒有別的要求,只有一點,那就是聽從指揮,凡有不聽指揮者、通敵叛國者、臨陣脫逃者,我不管你是什麽等級,一律按軍法處置,絕不留情!”

“臣等誓死效忠大梁!”

虞清站在旁邊,看着振臂高呼的孟言,絲毫沒有平日跟他玩鬧時候的潑皮模樣,他的身形在盔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挺拔,臉上輪廓也透着習武之人的硬朗堅毅,他是勇敢而且意氣風發的少年将軍,也是大梁的未來。

虞清透過孟言,似乎看到了從前的自己,他不自覺地輕揚嘴角,定定看着臺子上那個人,一眼都舍不得移開。

大軍浩浩蕩蕩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幾乎不曾耽誤,半月後終于抵達崎城。

太子和永安候一個都沒出現,只派了個都督出來迎接,孟言沉着臉卻也沒說什麽,與那名都督寒暄兩句,讓他先帶着将士們下去安頓,自己則和虞清一同前往主帥的房間。

看見孟言走進來,太子和永安侯總算出來了,永安侯先朝着孟言略抱了抱拳算是行禮,帶着歉意道:“淳王殿下遠道而來,請恕老臣未能親去迎接,實在是連連對戰羌族,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孟言朝他笑笑,伸手虛扶一把,“侯爺言重了。”

說罷又恭恭敬敬對着孟翊彎腰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孟翊瞥他一眼,不甚耐煩道:“免禮吧,真不知道父皇派你過來做什麽,難道本宮還……”

“太子,淳王殿下一路奔波,是否要安排一頓接風宴。”永安侯适時出聲,打斷了太子的抱怨。

太子瞪着眼睛說:“糧草都不足了,哪兒有功夫準備什麽接風宴!”

孟言心中冷笑一聲,這兩人一唱一和演的倒是配合的很,明擺着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孟言心中雖有氣,但也知道剛來不好發作,只得暗自忍下,他道:“不必這麽麻煩,我是來打仗的,又不是來游玩的,侯爺還是先給我說說戰況吧。”

衆人來到沙盤前,永安侯指着一個插着黑色小旗子的地方說:“羌族就在離崎城一百多裏之外的地方安營紮寨,此地離他們的一個部落很近,他們大部分的将士和糧草全都安置在這個部落的寨子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人到營地換防,每換防一次都要來我們的城門下叫陣一次,有時候遇到好戰的頭領,三四天就要來一回,他們後備充足,且十分狡猾,不是善茬。”

“你說的這個部落是這兒嗎?”孟言指着不遠處的另一面黑色小旗子問。

“不錯。”

孟言看着那處的地形,那個部落的寨子三面環山,只有一個出入口,地勢很占優勢,而他們安營紮寨的地方又在去往這個寨子的必經之路上,想要偷襲有些困難。但若是每次都和他們硬碰硬的正面交鋒,實在是吃力不讨好,孟言凝眉沉思,視線在沙盤上掃過一圈又一圈。

“想偷襲?別想了,要是行得通我們早就這麽做了。”太子在一旁開口道。

“也并非行不通。”虞清忽而出聲。

太子和永安侯紛紛擡頭看向他,此前他一直跟在孟言身後一言不發,故而太子和永安侯都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以為只是孟言的一個下屬,此時他突然開口,話雖不多,卻是在反駁太子,太子自然不高興,擺着一張臭臉,沖虞清說:“你是什麽人?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孟言忙道:“二弟息怒,這是我的軍師,于問雪先生,對行軍打仗頗有研究。”

永安侯狐疑地上下打量了虞清幾眼,摸着下巴上的短須道:“既是軍師,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如此遮遮掩掩是何緣故?”

虞清朝着永安侯行一個拱手禮,恭敬道:“在下自小生了一場大病,導致面容醜陋,恐怕污了殿下和侯爺的眼睛,還請侯爺見諒。”

太子聽到這話,仿佛已經看到了虞清面具後面醜陋的面容,他厭惡地啧了一聲,指着他道:“你方才說并非行不通,是什麽意思?”

虞清走上前,指着那個寨子,“這個寨子叫驷水寨,是羌族有名的勇士部落,裏面長年屯兵,以備戰争所需。寨子旁邊這三座大山叫做驷水山,傳說中最優良的馬匹也只能爬到半山腰,所以他們才會這樣毫無後顧之憂,但是驷水山既然名叫驷水,肯定和水有關。”虞清說着又指向兩座山相連的地方道,“這裏從前發生過坍塌,形成了一條山谷,谷底便有一條小河通往後山山腳,只是這條河十分狹窄,無法走船,若要進去,只能游水通過。”

“你是說派一小隊熟識水性的人從這條小河潛入,摧毀他們的糧草和駐軍?”孟言忙問。

虞清點點頭,“若要偷襲,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但是那裏肯定也守衛森嚴,這件事還需要詳細計劃。”

“不知于先生是怎麽得知這些的,我們在此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這座山後面還有一條河。”永安候盯着虞清,眼中含着試探的意味,似要将虞清看穿。

虞清淡淡一笑,“在下既有幸承蒙淳王殿下賞識,自然不能是草包一個,在下從前極愛游歷四方,也時常看些游記書籍,對大梁周邊的環境還算熟悉。”

永安候透過面具看向虞清的眼睛,虞清亦坦然與他對視,良久,永安候移開視線,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召集各個将領商讨一下偷襲事宜,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好,就依侯爺所言。”

“報——”太子話音剛落,從外頭匆匆忙忙跑進來一個小兵,噗通一聲跪在衆人面前,嚷道,“報告太子殿下,侯爺,羌族的人又在城門外叫陣了!”

太子急得從沙盤後走出來,驚慌失措道:“不是挂了免戰牌嗎,他們全是瞎子看不見嗎!”

孟言聽得眉頭緊皺,兩軍才剛開戰一個月,就挂上了免戰牌,這不是打擊我軍的士氣嗎,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太子,我願出城和羌族一戰。”

“不行……”太子剛說兩個字,永安候便立刻道,“淳王殿下果然英勇可嘉,既然殿下自願請戰,太子殿下何不允之。”

“多謝太子。”孟言沒等太子說話,便直接堵住了他的話頭,他算看出來了,這裏做主的并不是他這個二弟。

太子無奈,只得允了,讓孟言帶着一隊兵馬出去迎戰。

孟言推門而出,亟待上場,虞清跟着他出來,于無人處輕輕拽住他的手腕,仰頭看他,“一切小心。”

孟言低頭在虞清未被面具遮住的唇邊親了一口,柔聲道:“放心。”

作者有話說:

平平無奇古天樂,面容醜陋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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