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兵敗
孟承一路騎馬來到宮門口,發現守門的禁軍也增加了好幾個,都是生面孔,不用想就知道是孟言的人。
他們攔下孟承,恭敬又不失威嚴,“誠王殿下,可有陛下的手谕?”
孟承坐在馬背上,高高看着他們,冷着臉呵斥,“放肆,本王進宮給父皇請安你們也敢阻攔!”
禁軍道:“淑妃娘娘吩咐了,陛下生病期間,沒有手谕一律不得入宮,還請誠王殿下不要為難屬下們。”
孟承用力扯了一把缰繩,馬兒在原地嘶鳴着轉了一圈,他微微俯下身,盯着那名禁軍,“若我非要進去呢!”
“那就別怪屬下無禮了。”禁軍的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佩刀,旁邊幾人也在朝這邊靠攏。
孟承冷笑一聲,拽着馬兒後退幾步,正當大家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他猛地彎下腰一把拔出離他最近那名禁軍的佩刀,砍在了阻攔他的那人脖頸上,那名禁軍頓時鮮血如注,哀嚎一聲,歪倒在地上。其他人見此情景,都大驚失色,孟承夾了一下馬肚子,趁亂越過守門的侍衛,朝裏頭狂奔而去。
回過神來的禁軍守衛立刻要前去追孟承,被禁軍副統領帶人團團圍住。
深冬的夜晚,漆黑一片,寒風從宮巷四面八方吹拂過來,夾雜着刺骨的寒意。宮裏很安靜,幾乎沒有宮人在外頭走動,只有各個宮殿門口挂着的宮燈泛着昏黃的燈光。
馬蹄聲在宮巷由遠及近,一直到了朝陽宮門口,孟承才翻身下馬,董懷見他騎馬而來,震驚萬分,忙迎上來,請安問道:“殿下怎麽這時候來了?”
董懷的表情和問話讓孟承疑心更甚,在他眼裏,董懷已是和淑妃孟言同流合污之輩。
他冷冷看一眼董懷,徑直朝裏走去,沒有理他。董懷沒接到傳誠王觐見的消息,自然不敢深夜放他進去,忙跟上去阻攔,被孟承回首一個眼神震懾住,呆在原地久久不敢動彈。
等回過神來時,孟承已經走進殿內,董懷心中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對着孟承的背影輕嘆一聲,搖搖頭,繼續守在了殿外。
孟承一把推開殿門,裏頭隐約傳來說話聲,一男一女,是孟言和淑妃的聲音,輕聲細語的,似乎在商量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承緊走幾步,轉過屏風,進到內室,只見孟言和淑妃坐在椅子上,正在對弈,皇上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披着一件雪狐毛毯,斜斜靠在軟榻上,一面看棋盤一面指導淑妃。
他們旁邊燃着大大的地籠,整個屋子暖烘烘的,其樂融融。
孟承站在門口,傻了眼,氣血開始慢慢倒湧,第一反應是中計了。
屋裏的三人見到孟承皆是一副吃驚的表情,皇上側過頭看他,眼中滿是疑惑還有一絲不虞,“這麽晚你怎麽來了,也沒人通報一聲,董懷!”
董懷立刻小跑着進來,跪下身請罪,“陛下恕罪,殿下沖的太快,奴才攔不住啊。”
皇上眼中的不滿更深了一層,語氣也冷下來,“有什麽要緊事非要這個時候來見朕?”
孟承迅速調整好情緒,忙附身請罪,“兒臣心中記挂父皇的病情,來探過幾次,都被淑娘娘以父皇需要靜養為由阻攔在外,心中實在不安。”
“所以你就夜闖朝陽宮?孟承,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皇上的聲音還透着病态的虛弱,可是言語中的氣勢卻讓人不寒而栗。
孟承不敢擡頭,捏緊拳頭,生硬道:“兒臣聽聞大哥進宮了,以為父皇病情有所好轉,所以才趕過來探望,還請父皇恕罪。”
皇上手搭在椅背上,又往後靠了靠,居高臨下看着孟承,“你大哥是朕叫進宮來的,想問問這幾日宮廷衛和禁軍換防的事,你着什麽急?”
孟承一口銀牙咬碎在口中,只恨不能将孟言生吞了,他決定不再辯解,索性照實禀報,以皇上多疑的性格,就算今日訓斥自己一頓,來日也會對孟言心存戒心,大不了就是同歸于盡,于是孟承道:“兒臣接到密報,說大哥意圖不軌,兒臣前來勤王!”
說罷還擡頭看了孟言一眼,孟言手中捏着棋子,沖他無辜眨眨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
“荒唐!”皇上沉聲道,“朕好端端的坐在這裏,你勤的哪門子王?朕看恐怕是你心懷不軌。”
孟承連連叩頭,“兒臣不敢,兒臣确實是一心為父皇擔憂。”
孟承話還未說完,董懷跌跌撞撞跑進來,滿臉的驚恐,摔在地上道:“陛下,不好了,禁軍副統領帶着一群人已經從宮門口殺進來了!打着勤王的旗號。”
随着董懷的聲音,朝陽宮正殿外面立刻多了好些宮廷衛,持刀守衛着,這些都是負責朝陽宮安全的,想來應當是董懷發現情況後召集他們過來護駕的。
淑妃吓了一跳,失手打翻了棋盤,皇上立刻坐直身子,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可怕,他從軟榻上下來,走到孟承面前,怒不可遏,“是你帶的人?”
孟承眼一閉,在心中罵了一句,蠢貨,他連信號都沒發,林副統領怎麽就帶人沖進來了,真是一群蠢貨!
他跪在原地沒有動,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不是兒臣的人,父皇,禁軍一向是由樞密院管轄的。”
“三弟此言差矣。”孟言在一旁道,“為了防止專權,樞密院只管轄了部分禁軍,另一部分管理權則在太師手中,若是大哥沒記錯的話,林副統領曾經是太師的門生。”
“砰!”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連帶着滾滾熱茶被砸碎在孟承額頭上,皇上氣極了,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孟承罵道:“大膽逆子!你想反了!”
孟承額頭鮮血直流,襯得他臉色看起來有幾分陰郁,他擡頭沖皇上淡淡一笑,“父皇病着的這些日子,淑妃不許任何人見您,督京衛和宮廷衛也将整個京城戒嚴,今日這麽晚您卻獨獨叫了大哥進宮,這裏頭的用意,父皇,您不會看不清楚吧?兒臣一心記挂父皇的安危,才會中了圈套,父皇怎麽罰兒臣都沒關系,只要父皇安然無恙,兒臣就放心了。”
皇上眼中閃過些許疑慮,看向孟承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淑妃和孟言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下一刻,朝陽宮的小太監也沖進來,驚恐地回禀,“陛下,陛下,林副統領帶着禁軍打進來了,已經快到朝陽宮外了。”
隐隐約約的,皇上似乎聽到了外面宮人凄厲的慘叫聲,這一切緊急情況沒能給皇上過多的思考時間,不多時,外頭的聲音就變成了交戰聲,淑妃驚惶未定捂着胸口道:“好像是宮廷衛和禁軍統領帶兵來鎮壓了。”
“孟承,除了宮裏造反的這些禁軍,你還有沒有別的人?”孟言問。
孟承看着他笑,“造反?大哥,好一出偷梁換柱。”
孟承此時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局面,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太師帶領的京郊大營一萬兵馬能及時趕來支援。
然而一直等到天亮,宮裏頭的叛亂平息下去,也沒看到太師的身影。天光剛剛破曉,宮裏的聲音漸漸小了,自始至終,那些人都沒能靠近朝陽宮半步。
朝陽宮內室的四個人靜靜坐了一夜,當然,孟承是在地上跪了一夜,皇上派孟言死死看住他,避免他做出什麽極端的事來。
不多時,外頭紛紛揚揚落起雪來,窗戶上結着一層冷霜,漸漸彌漫上霧氣,将屋裏屋外隔成兩個世界。
董懷推門而入,帶進來一陣寒風,很快被他關在門外,他躬身行了個禮,道:“陛下,叛亂已經平息,林副統領被就地正法。另外城門的将領來報,說昨夜太師帶領一萬兵馬欲破城而入,幸而閩州候及時趕到,将太師等人攔了下來,閩州候現在外求見。”
孟承一個沒撐住,歪了一下,孟言忙上前一把按住他,只感覺孟承渾身冰涼。
皇上大病未愈,又一夜未睡,精神實在不算好,他咳嗽幾聲,對董懷道:“通知下去,今日早朝免了,讓閩州候在禦書房等朕。”
說罷看一眼孟承,冷冷道:“将誠王和太師押入大牢,啓動三司會審,大理寺協理,務必将此次謀逆一案調查清楚,這件事由秦衡全權負責。”
“是。”董懷領命後忙退下了。
淑妃見父子三人似乎還有話說,跪安後也退出去,縱然準備完全,淑妃的心還是一直懸着,此時塵埃落定,她總算能好好歇一覺。
“孟承,你還有什麽話說。”皇上開口問。
孟承跪了一夜,神态憔悴,他哼笑一聲,“技不如人,活該被人算計,兒臣還有什麽好說的。”
孟言像聽到什麽笑話一般,“你被算計?攻進皇宮的兩千禁軍是不是你安排的?太師和京郊的一萬大軍是不是你授意的?不顧父皇的旨意夜闖朝陽宮的人是不是你?這每一件事有誰逼你做嗎,自己意圖不軌,此時還要反咬一口,三弟,你可真是好心思。”
“好了,都閉嘴。”皇上沉着臉道,“孟言,你也一夜未眠,先回府休息,誠王謀逆一事你不必插手。”
“兒臣遵旨。”孟言知道皇上不信他,才将這件事交給一直中立的秦衡,然而這事證據确鑿,無論誰審都翻不出花來。
路過孟承時,孟言盯着他看了好一會,之後輕揚嘴角,頭也不回走了出去,經過此事,孟承再想翻身怕是難了。
孟言走後,孟承膝行到皇上身邊,還欲申辯,皇上卻沒有給他機會,開口讓守在外面的侍衛将孟承帶下去。
皇上生平最讨厭謀逆之事,從前那些沒發生在他眼前的,他都全部嚴懲,今日已然打到他眼皮子底下了,無論是什麽原因,他斷斷不能容忍。
雪越下越大,一個時辰就将皇宮覆蓋上了厚厚的落雪,昨夜的一切痕跡被大雪深埋地下,入眼再無兵戈鮮血,只有潔白無瑕的雪景,宛如千樹萬樹梨花盛開。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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