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我
等我
看到這裏的蘇竹心裏也算真的放下了。
南予吟能照正常的生活活下去就好，就怕她做什麽傻事。
放下心的蘇竹正想端起面前的孟婆湯喝下時，餘光又瞥了一眼鏡子就看見了自己最不想看見，也沒有預料到的一幕。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地下半年。
就這一小會兒，人間就已經過了一周。
***
“爸媽，我出去逛逛。”南予吟出了房間走到玄關處，打開門。
南廣海和冉秋雨坐在沙發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玄關處傳來了關門的聲音，兩人才反應過來。
冉秋雨：“她剛才是和我們說話了嗎？”一時間不知道把手放到那裏。
這是蘇竹離世以後她第一次主動開口和父母說話。
南廣海也沒有料到，“是……是和我們說話了。”
兩人心裏都松了一口氣，看來是真的放下了。出門散散心也不錯，他們雖然可惜蘇竹這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麽沒了，但也更不希望女兒一直沉在悲傷裏。
南予吟下樓，在小區裏逛了一圈。
已經是深冬，舟山的天氣更冷了，每個人都喜歡窩在家裏不出門。
深冬的晴天很少，這幾天天氣都是灰蒙蒙的不見一點太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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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走出了小區。
藥店。
“姑娘不是我不賣給你，這個安眠藥是個處方藥，沒有證明，我是真的不敢随便買給你。”藥店老板說了半天，也不賣。
也沒有為難老板，轉身走出藥店。
拉高衣領，擡眼看了一眼路燈，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你先随便開，我等一下再說去哪。”
師傅見人心情不太好，也猜到了七八，沒有多問開了車。
拿出手機，在上面搜索附近的黑藥店。
查了大概三分鐘，關掉手機說：“師傅去乞山路。”
“好嘞。”
乞山路。
開了車費，下了車。
打開手機，按照手機上的導航進了一條潮濕的小巷子。
進了小巷子大概四五分鐘，來到藥店門口。
随意看了一下周圍，要多髒有多髒。周圍的居民樓傳來吵鬧的搓麻将的聲音。
房子上長滿了雜草，輕皺了一下眉頭。
邁步走進了藥店。
“喲，買什麽？”老板正在吃飯，見來了人，也不講究用手擦了一下嘴，走到藥臺面前。
“一瓶……三瓶安眠藥。”改口道。
老板笑呵呵的笑容一下子就凝結在了臉上，面露難色：“不是，這安眠藥是處方藥，小姑娘你一次買這麽多幹嘛？”
不想和他廢話：“失眠。”
“失眠也用不着這麽多，我給你拿幾粒就行。”轉身去拿藥。
“三瓶，不賣我就走了。”
拿藥的動作一頓，轉身說：“你這小姑娘怎麽不聽勸，這藥聽多了是會死人的。”好心好意的勸說。
不聽：“你賣不賣就一句話，不賣我去別家。”
煮熟的鴨子那還有讓它飛了的道理。
“賣賣賣，不過你這真的是失眠嗎？”懷疑。
面無表情，不回答直勾勾的看着老板。
老板被看到心裏發毛，也不再多問，甩手作罷，“行行行，我給你拿。”
看南予吟堅決的态度，老板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轉頭拿藥時，出于善心，還是沒忍住真心勸說：“小姑娘這人世間還有活頭，別想不開。”
把藥放到藥臺上：“48塊，微信掃這。”點了一下粘在玻璃下面的二維碼。
輕皺了一下眉頭，果然是黑店，外面三盒大概才27塊，這身價都翻了快兩倍。
打開手機掃二維碼付了款，店裏的喇叭就響起「已到賬48元」
拿着藥離開了。
剛踏出門口一步，身後就又傳來老板的聲音，“小姑娘別想不開，這人間多好。”
拿起衣服帽子蓋住頭，聲音低沉：“她不在了。”
出了藥店，來到路邊把裝藥的方便袋連同藥盒一起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把三個小瓶子的藥裝到一個瓶子裏面，把另外兩個瓶子扔進垃圾桶，把藥放進衣服口袋裏。
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東莞小區。”
上車時看了一眼自己剛才買藥的那條小巷子，烏煙瘴氣。她實在是不喜歡這種巷子。
回到家，她爸媽正好做好晚飯。
“小吟你回來了，快坐下吃飯了。”
她剛想開口拒絕，但看見冉秋雨臉上的笑容那句不用了，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走到餐桌坐下，南予暖把飯盛好，放到她桌前。
“快吃吧，爸媽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鍋包肉。”
點了一下頭，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的鍋包肉，還是那個味道。
“明天學校就要開學了，等你高考的時候姐在回來看你。”一直往南予吟碗裏夾菜。
“嗯。”慢慢吃着碗裏的飯。
“小暖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吧？”冉秋雨問道。
夾菜放到南予吟碗裏：“等一下就收拾。”又夾了一個白菜給冉秋雨，“媽你就別擔心我了，我今年都二十了。”
不高興：“二十怎麽了，多大都是我的寶貝女兒。”
“好好好，吃飯。”
冬天的夜晚來的格外早。
吃完晚飯就已經天黑了，小區裏偶然出現一兩個人飯後散步，街上車水馬龍。
南予暖拉着南予吟來到沙發上坐下，見南予吟氣色不錯，也沒有提起蘇竹。
打開電視，換到她平時最喜歡的那個綜藝《向往的生活》
兩人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南廣海和冉秋雨洗了盤水果放到茶幾上，也坐下來看電視。
看完已經快晚上十點。
“小暖記得把明天要帶的東西的收拾好，別到時候忘記帶什麽。”叮囑完南予暖，夫妻兩老了不太能熬夜就回房間休息了。
南予吟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姐明天注意安全，我先去休息了。”
“等等。”站起身，去廚房道了杯牛奶，“喝杯牛奶，好好睡一覺。”
“我拿回房間喝。”接過牛奶，回了房間。
關上房間門，把牛奶放到床頭拿出衣服裏的藥。
拿起全家福看了一眼又放回床頭。
房外傳來南予暖收拾東西的聲音，很小。但在這樣安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就靜靜的坐在床上，看着手表上的鐘表走了一圈又一圈。
窗外有時會傳來汽車飛馳而過的聲音，不到三秒就銷聲匿跡。
她走到書桌打開臺燈，和蘇竹初遇時她送給自己的那本《飛鳥集》
随手翻了翻，看見蘇竹最喜歡的段句子。
“不要因為日落而難過，因為你會錯過更美的星塵。”作者泰戈爾。
她拿起筆盒裏的筆，在右下角寫下“等我。”
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她要化作清風，扶搖直上去見她的星辰大海。
合上書，坐回床上。
房間外已經沒有了半點聲響，想來南予暖已經收拾完了行李休息了。
擰開藥瓶，把藥都倒在了手裏。
沒有細數有多少顆藥，完全幹咽了下去。
躺在床上，看着鐘表上的時間慢慢靠近晚上十點三十分。
藥效發作，她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床頭上的牛奶她沒有動。
天上的星星一顆顆都顯露出來，一閃一閃的發着光。
窗外的世界還在不停的流走，牆上的時鐘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
第二天南予暖要趕飛機，早早的起了床。
給爸媽和妹妹做完早餐就提着行李箱走了。
南廣海和冉秋雨起床時看見了桌子上的早餐深感欣慰，女兒長大了。
“小吟怎麽還沒有起床，你去叫一下，今天該說學了別遲到了。”南廣海見早餐還沒有動過，就知道小女兒還沒有起床。
今天是星期一，該上學了。
冉秋雨來到南予吟房間外敲門：“小吟別睡了，今天該上學了快起來吃早餐。”
敲了半天房間裏也沒傳來回答。
以為女兒睡太深，打開房間門。
見人還在睡，“小吟，快起來了。”
走到床邊……看見了床邊的藥瓶，意識的事情的嚴重性，大喊：“廣海不好了，你快來。”
南光海立馬沖進房間，問：“怎麽了？”
顫抖的拿着手裏的藥瓶，“小吟她……”
兩人趕緊連女兒上醫院，但太晚了。
“抱歉，送來的太晚了。”搖頭嘆氣，“節哀。”
護士把南予吟的屍體推了出來，冉秋雨當場就承受不住打擊昏了過去。
“醫生，醫生……”
南廣海老淚縱橫，白發人送黑發人。
東莞站。
羅師傅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熟悉的身影，喃喃自語：“請假了嗎？”發了車。
五號公交車向下一站駛去，車上後座的座位再也沒了那兩個身影。
蘇竹走了快一個月，所有人都以為南予吟放下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天走在兩人走過無數次的學校裏，腦海裏無時無刻都閃現出蘇竹的身影。
生活裏充滿她和蘇竹甜蜜回憶。
長期以往，越發走不出來。
最後她選擇了解脫，選擇去陪自己的女孩。
***
蘇竹看不下去了。
她以為自己走後，她能放下自己，能把自己忘了。
郁淵忙完事情，回來就看見蘇竹在望凡鏡面前哭的稀裏嘩啦。
看了一下鏡子裏面的畫面，也明白了她為什麽哭的這麽難過。
沒有出聲，坐到對面等蘇竹哭完。
蘇竹也哭太久，擦幹臉上的眼淚。
看着面前的孟婆，她做了一次最不後悔的決定，“我用我輪回的機會，換她這一世活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