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客

蓁娘欣喜的道謝,初娘也很高興,有姨母在,兩個人一起念書就不會無聊了,大郎也吵着要認字,芸娘拿一只纖細的羊毫教他畫小雞小花。

一下午的時間,蓁娘就跟大娘一起描字,從‘上大人,丘乙己’寫起,不過她沒拿過筆,芸娘手把手教她握筆的姿勢。

之後的幾日蓁娘不是陪着芸娘研究衣裳打扮,就是跟着初娘一起讀書。

把那些個‘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背了一大段,夜裏做夢都能嘀咕一句‘龍師火帝’,惹得蕙娘第二日不住的抱怨。

這日正是臘月十七,因為娘家只有寡母和懷着身孕的弟媳在家忙活,徐老夫人長女賀徐氏百忙之中特意抽空回娘家看了一下。

見女兒領着外孫外孫女,還提着好些鹿肉羊肉并鮮靈靈的蔬菜回來,徐老夫人高興極了。

早些年她和丈夫只有這麽個女兒,丈夫不肯納小,夫妻兩把女兒從小當做男孩子教養。

準備把她留在家裏招婿,沒想到送子娘娘在她将近四旬又托了夢,老蚌生珠得了個男孩,就是徐敬元。

對于這麽個老來子,夫妻二人愛若珍寶,彼時賀徐氏正是豆蔻年華,論讀書比得上個秀才,騎馬打球也不輸給男兒,她對這個弱弟也很是愛憐。

徐敬元四歲時父親沒了,八歲時祖父沒了,這個家沒個男主人,就靠着昔日祖父的同僚親朋照顧,徐老夫人要照顧身子弱的小兒子,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就靠着賀徐氏。

徐老夫人那麽個堅強有心胸的人,見了女兒倒像是調了個個,大事小事都愛問問女兒的意見。

芸娘雖讀了些書,到底出身小戶人家,乍然到了與從前不一樣的環境生活,除了不适應還要跟陌生人一起生活。

對這麽個強勢的姑姐,她打心底犯怵,跟婆婆相處久了可以插科打诨說說笑笑,可每次看見了姑姐都不大自在。

蓁娘蕙娘也站在徐老夫人身邊,只看見二門走來一個珠翠環繞,面容不怒自威的婦人。

身邊還跟着一個穿着灰白裘衣,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娘子,另有一個面容似玉,身量纖長的少年。

賀徐氏看見母親才露出笑來,上前見了禮摸摸大郎二郎的頭,把初娘摟在懷裏,“這麽冷阿娘帶着孩子們站在外面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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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轉頭看了蓁娘蕙娘,道:“這是親家小姨?幾歲了?真是兩個伶俐的小娘子!”

沒有誇漂亮是誇伶俐,這個賀夫人真是一幅玲珑心腸,蕙娘蓁娘抿嘴笑着道了個萬福:“拜見夫人!”

徐老夫人挨着指道:“這是十五娘,今年十五歲,這是十七娘,今年十三歲,十五娘是你弟妹伯祖父家裏的妹妹,十七娘是叔祖父家裏的妹妹。”

賀徐氏拉着姐妹兩的手,微笑着不着痕跡的打量,暗暗點頭。

叫十五娘的小娘子長得漂亮,身上的裙子是新做的,但上衣是弟妹的舊衣。

叫十七娘的小娘子倒是一身都是新,不過料子都是一年前流行的,兩人雖然都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行為舉止倒是過得去。

賀徐氏從頭上拔下一根白玉簪子遞給蕙娘,又褪了個綠松石手環給蓁娘,“初次見禮,這些給你們姐妹拿去玩!”

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忙搖頭推辭,連說太貴重了不敢接受!

賀徐氏‘哈哈’笑着一把塞過去,“到你阿姐家裏別客氣,就跟着初娘他們叫我一聲姑母就行了,既是姑母給的就拿着,第一次見面可不能推辭,快收下!”

姐妹兩轉眼去看徐老夫人尋求意見,見她笑着點頭,才紅着臉接過東西道謝。

徐老夫人幫着蕙娘把簪子戴上,賀徐氏也叫蓁娘把手環戴上,有些空落落的,她笑着道:“等過幾年長大些戴就合适了…”

然後她才想起身後的兒女,忙拉過來介紹:“這是四娘,是我的長女,今年十三歲,這是六郎,是我的次子,今年也是十五歲,他是六月的,十五娘是幾月?”

蕙娘答道:“兒是九月的…”

“雖然年紀小,可也要叫姨母的…”賀徐氏笑道。

衆人都笑了起來,只能和蕙娘相視一望,都有些不好意思。

賀四娘長得并不像賀夫人,想來是像父親了,她對着蓁娘蕙娘抿嘴一笑,大大方方的上前見禮:“十五娘萬福,十七娘萬福…”

蓁娘姐妹忙屈膝回禮,然後才是賀六郎擡手作揖,“見過兩位……小娘子……”

賀徐氏瞪了兒子一眼,還是徐老夫人打圓場道:“就這麽叫吧,十五娘和十七娘年紀比他小,他不自在呢!”

蓁娘和蕙娘也跟着道好,被這麽個十幾歲的郎君叫姨母,可真受不起~

那賀六郎卻并不羞澀,仍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蓁娘暗忖:不愧是大戶人家的郎君小娘子,一舉一動都是那麽透着自信,這可不是整日在市井長大的她們能比的…徐老夫人拉着女兒往屋裏走,輕聲說着話,“你弟妹今天腿有些水腫,我讓她別出來…”

“嚴不嚴重?”賀徐氏問道。

老夫人搖搖頭,“只是腿有些酸酸脹脹的…”

一行人進了屋坐定,才見芸娘挺着肚子領着仆婦上熱水,賀徐氏忙拉着她坐下詢問,徐夫人也不時插話。

徐老夫人見幾個孩子相處的也不錯,暗暗點頭,一邊是外孫,一邊是來做客的親家小娘子,要是他們相處的不和諧,讓女兒和媳婦有了矛盾就不好了。

賀徐氏轉頭對芸娘說起正事來:“我聽你姐夫說,太子殿下如今在東宮閉門不出,等閑事也不理會,東宮裏大大小小的屬臣也都沉寂下來…”

她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芸娘有些疑惑,又聽徐老夫人接着道:“前些日子,你阿姐的公公與東宮少詹事鄭官人偶遇,說起了你公公,鄭官人還記得從前與你公公的同事之情,你姐夫是打算把阿元調去東宮做個校書郎!”

賀徐氏與母親交換了下眼神,繼續說道:“這件事跟阿元提過,他說要考慮一下,你等他回來勸勸他,這可是個好機會!”

“那奉禮郎雖然輕松,到底上升的機會小,不如就聽你姐夫的打點一下去東宮,以後晉升的機會多着呢!”

芸娘聽完心裏一沉,到底嫁進徐家這麽些年,婆婆該教的也教過,夫君也時常與她說些官場上的風雲詭谲,芸娘明白姑姐的心情。

丈夫成了親之後身體也愈發的好了,姑姐一方面希望丈夫把家門支撐起來,另一方面則希望丈夫入仕幫姐夫一把。

親家公的官位已是舉足輕重,所以姐夫為了避嫌才會去了國子監做個閑差,可親家公要為子孫做打算,若是他哪一日退下來,姐夫就得頂上,這中間,得早早的鋪路才行。

丈夫才二十四歲,從末位做起,靠着老祖父留下來的人際資本,只要踏踏實實做事,總有不愧先祖的那天,可姐夫要想走得更遠支持的人可就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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