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過瘾
在沈霁托呂念川幫忙追溯謠言的源頭之時, 朝堂之上也發生了不少事情。沈霁只知道她爹天天早出晚歸,明明已經到了該退休的年紀,卻依舊為政務操勞到半夜。
為此沈霁難得乖巧, 沒有去惹她爹生氣, 反而安安分分地窩在書房裏把她的雜劇編排出來。
沈霁天天在李雲杳的眼皮子底下寫雜劇,自然是瞞不過後者, 便有後者這麽一問:“你這寫的是什麽?”
“雜劇。”沈霁也不瞞着李雲杳, 坦白道。
“你何時喜歡雜劇的?”
沈霁的娛樂生活,李雲杳也清楚, 這家夥自從讀書後就很少往外跑了,連她之前最引以為豪的騎射也都落下了不少。平常要麽是去找呂念川聽聽琴曲, 要麽一個月去一兩次瓦舍,聽人講史書,又或是看滑稽戲,雜劇相對接觸得比較少。
不過雜劇跟滑稽戲也頗有淵源,因為雜劇的表現形式頗為豐富, 包含了滑稽戲在其中。但是眼下最受大衆喜愛的雜劇是融合了曲調的演出,——詩詞的發展與曲也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如詞牌名, 其實便是詞的一種曲調,相同詞牌名的詞即使內容并不相同, 可也會在此曲調之內。
而曲調使得詩詞歌賦更便于傳播, 更加脍炙人口。因此雜劇中, 通過加入曲調來述說故事, 更容易引人入勝, 讓百姓口口相傳。
李雲杳在夢中那個世界的電視裏了解到那個世界有“京劇”“越劇”“黃梅戲”等戲曲劇種, 雖然她無法追溯這些戲曲劇種的歷史, 但她總覺得與眼下的雜劇應該也是繼承與發展的關系。
如今看到沈霁編排的雜劇,顯然不是加入了滑稽戲那種,但也不是先進行歌舞,再演唱故事,而是将演唱故事與歌舞結合。比起眼下的雜劇,李雲杳覺得更像是夢中那個世界的戲曲。
不待沈霁回答,李雲杳又道:“雜劇似乎不是這樣安排的。”
沈霁抓了抓腦袋:“不是嗎?我也是第一次寫,不太懂,想起娘是專業的,所以就向她請教了。”
她娘可是開創這個世界的作者,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她不找她娘指點,只怕這雜劇寫出來也沒人看,更不足以成為攻破流言、反擊吳家的利器。
李雲杳想到閻舒的來歷,以為她是把後世的戲曲教給沈霁了。
“你怎麽忽然開始寫這個了?”
沈霁的心一提,心想可不能讓李雲杳知道了這事,至少在她查清楚謠言的源頭之前不能說。便道:“我這不是尋思你寫的詩詞已經出版,而我卻依舊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嘛,就試着編排一下雜劇。不過你放心,我是閑暇的時候才琢磨一下,平日裏該讀的書是不會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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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杳好笑道:“原來你這心裏還與我計較上了呢!”
“娘子之前還與我解釋‘食色、性也’之意,既是如此,那我向優秀的娘子看齊,努力追趕娘子有何奇怪?”
“那你怎麽不在詩賦、雜論上追趕我?”
“我才讀了幾天書,哪敢在娘子面前獻醜!”
李雲杳還想說什麽,沈霁卻是再度湊近她,眼巴巴地望着她:“我如此上進,娘子該不該鼓勵我?”
李雲杳擡手擋住她湊過來的嘴,似笑非笑地道:“上進是應有的學習态度,怎麽能因此而索取獎勵呢!”
沒能一親芳澤,沈霁也不灰心,反而順勢親了一下李雲杳的掌心,笑嘻嘻地道:“這也算獎勵。”
李雲杳的掌心被吻得仿佛不是手心癢,而是心在癢。她的呼吸有些許急促,急忙收回手,又羞又臊得瞪沈霁:“你!”
沈霁見她發怒,也不心虛害怕,而是佯裝失落地嘆了口氣:“你說喜歡我,卻鮮少主動與我親熱,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
李雲杳愣了下。
她喜歡沈霁是毋庸置疑的,畢竟自己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自己的心意的,因此在向沈霁表露心跡之後,她便沒想過放手。
更何況在外人的眼中她是沈霁明媒正娶的妻子,因此她并不着急用情|欲之事來維系她與沈霁的關系。
相反,她更希望她們能把握住學習的機會:
她們這個年紀其實是最該潛心做學問的時候,雖然會有青春的躁動,但對于世事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看法,價值觀念也很容易受到沖擊,随着年歲的增長,身邊便會有越來越多的俗務纏身,屆時便很難再分心去進學。
就拿眼下的沈家來說,大事上有沈億陸坐鎮,財計上有閻舒把控,雜務有內知、仆役去處理,沈霁無需操心自己的衣食住行。可一旦沈億陸、閻舒老去,他們都不在了,那就該沈霁扛起沈家的時候,屆時她要維系人際關系,又要操持沈氏家族的未來,哪裏還能靜下心來做學問?
因此本就寡欲的她考慮到這一切,不得不壓下偶爾跳出來作亂的欲望。
可她考慮到了很多,卻偏偏漏了沈霁這個當事人的心情。
垂頭沉思了會兒,李雲杳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你若想要,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不可因此而荒廢了學業,更不能忘了我們的約定。”
說着,她便轉身去關窗戶。
沈霁本只是借機轉移她的注意力,但沒想到自己輕飄飄的一句“怨言”會讓李雲杳如此豁出去。
李雲杳的“舍身”并未讓沈霁欣喜,反而有些懊惱和慚愧,——這事整得她沈霁道德綁架李雲杳似的,她可真沒逼迫李雲杳的意思。
她過去從李雲杳身後将人摟住,後者以為她已經迫不及待了,不由得心一緊,道:“門還沒關,你——”
“我錯了。”
“嗯?”李雲杳不解其意。
“剛剛是我口無遮攔,我并不想強人所難,也沒質疑過你對我的情意。”沈霁将李雲杳的身子掰過來,“你知道我這人有時候容易得意忘形、得寸進尺、得了便宜還賣乖……反正我不是真的有那個意思。”
李雲杳明白過來了,她好氣又好笑地盯着沈霁,恨不得将這人的耳朵給揪下來。虧她還做了這麽多心理建設,敢情這家夥只是為了逞口舌之快!
李雲杳松了口氣,但又不解地問沈霁:“之前你也只是嘴上過瘾,并不想與我親熱?”
“我當然想與你親熱啦,可你不是說我應該把心思放在讀書上面嗎?”
其實沈霁夜裏跟李雲杳同床共枕時,好幾次看着李雲杳的睡顏,都萌生出将人叫醒,探讨一下這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課的念頭。可想起李雲杳輔導她的功課,及她肩負的考科舉重任後,便又止住了這個念頭。
她想,其實她跟李雲杳都還未準備好上這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課,如果屈從于本能的欲望,那她還有什麽意志去面對更長、更崎岖的路呢!
李雲杳如釋重負般笑了,随即又欺身上前,順着那噴出的溫熱的鼻息尋到那柔軟的嘴唇,親了上去。
——
八月,大雨不止,黃河、汴河也進入了洪汛高發期,朝廷上下不得不為了防範河水漲溢、水淹開封而忙碌。
就在這關頭,宮中忽然傳出将趙平罷相的消息,震驚了朝堂上下、大宋內外。
“趙相怎麽忽然被罷相了?”沈霁好奇地向她爹打聽。
沈億陸瞥了她一眼,道:“你與他不熟,很關心?”
沈霁道:“瞧爹這話說得,我以前好歹還喊過他‘趙叔’,關心一下他怎麽了?況且他這十多年來都是朝中一把手,如今官家忽然将他罷相,也沒個由頭,讓人好奇得心癢癢的。”
“我不是教你要慎言慎行的嗎?”
“咱們父子倆在自己家裏說悄悄話,不會有人知道的。”
沈億陸道:“這可不好說。”
沈霁不解其意,但沈億陸也沒有向她解釋的打算,因此無論沈霁怎麽旁敲側擊,也沒弄清楚趙平怎麽就被罷相了。
大家只知道他從一個冠有“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等諸多頭銜的宰相,被貶為了河陽三城節度使、同平章事。
“同平章事”全稱應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是一種虛銜。沈霁先前以為有此頭銜即為宰相,其實不然,趙平在被貶之前,他是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加了同平章事的頭銜之後,他才是名副其實的宰相。
倘若沒有三省長官(中書侍郎、門下侍郎、左右仆射)或六部侍郎、尚書以上級別,那便算不得宰相。
但趙平與“相”還是有關系的,因為節度使、樞密使等兼任三省長官,又或是挂着同平章事虛銜的話,那便算是“使相”。①
當然,使相與宰相雖只有一字之差,但位份卻不一樣。前者只有虛榮,後者則是手握實權的象征。
不管如何,趙平被罷相這事都成了定論。數日後,趙平将啓程前往河陽任職,沈億陸并未顧及與趙平昔日在趙老大府中當幕僚時的舊情去為他送行,倒是沈霁想着她與趙承宗好歹也相識一場,理應去送送他,便在告知沈億陸後來到了趙家。
趙平雖然被罷相,但沒有人敢小觑他,也不認為他就成了人人揉捏的軟柿子,所以大家都還是會客客氣氣地來給他餞行。
沈霁沒有往趙家門前湊,畢竟她再不谙世事也從一些蛛絲馬跡裏嗅出了這是趙平與趙老二相鬥之後的結果,這時候往趙家湊,是嫌她老子的日子過得太安穩了嗎?
所以她借了窦説的名義将趙承宗請到長慶樓吃酒,為他餞行。
看得出趙承宗這次很是受挫,他喝了不少酒,然後接着酒勁跟沈霁說:“最近關于你與令妻的那些傳言,你都知道了吧?”
沈霁點了點頭。
“但我相信那些都是假的,待人赤忱的你又豈會是他們口中那種沒有禮義廉恥的無恥之人?”
沈霁故作輕松地笑了下:“無恥小人的惡語中傷罷了。”
趙承宗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給我傳信。”
“一定。”
也不知是否趙承宗趁着趙家還未徹底失勢做了什麽,關于沈霁的那些流言蜚語在勳貴子弟中傳播的勢頭算是沒有剛開始那麽猛烈了。
然而眼下這個局勢,也無人關心這些。趙平被罷相,那自然而然地就該有人頂上,所以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薛正安、呂餘慶身上。
政事堂本有三位副相,分別是判門下侍郎事、參知政事薛正安,吏部侍郎、參知政事呂餘慶,及兵部侍郎、參知政事劉熙古。但劉熙古在五月的時候就因“足疾”而四次上書請求致仕,趙老大壓下了幾次奏疏,但最終還是準許了。
因此如今只有兩位副相在政事堂。基于之前一直都只有趙平一位宰相,所以大家認為下一任宰相也必定會從薛正安、呂餘慶二人中出。
這些事跟沈霁沒什麽關系,因此她聽一聽也就罷了。當然,如果讓她來選,她自然是希望薛正安能上位的,這并非是出自私心,事實上薛正安一直都是一位一心為公的好副相,他為官數十載,鮮少有被人攻讦的時候,朝中對他的風評也很好,趙平獨斷專橫的毛病他沒有,所以不僅是沈霁,很多人都希望下一任宰相能是他。
很快,沈霁編排好了雜劇,呂念川也通過教坊司的姐妹們了解到了謠言的來源正是吳元樊!
那日吳元樊到沈家門前要見李雲杳本就惹人注目,得虧沈家的仆役都是被仇猛調|教出來的,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所以在沈家并無人說李雲杳的是非。
吳元樊留心了好幾日也沒有聽到別人傳他跟李雲杳的事,僥幸的同時又有些不甘。
後來有舊友請他去北曲吃酒狎妓,他借酒澆愁,又趁着醉酒,盡情地發洩心中的不滿。
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他那些舊友一聽,與他有過婚約的不就只有李雲杳嗎?原來沈霁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妻跟吳元樊竟然還有這種愛恨糾葛。
他們順着吳元樊的話,一面對朝秦暮楚、水性楊花的李雲杳進行抨擊,另一面又開始揣測沈霁跟李雲杳成婚這麽久都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兒不管用了。
這些話被當做笑柄在世家子弟中流傳,當然,他們都是私下說的,畢竟沈霁、李雲杳二人的背後是沈家和李家,他們都輕易招惹不得,因此這些愈來愈誇張的流言也只有一小撮人知曉。
盡管如此,這對沈霁、李雲杳的名聲,乃至沈家的聲望都造成了嚴重的損傷,所以沈霁在弄清楚源頭之後,便毫不猶豫地開始反擊。
一開始呂念川主動要求幫忙參演雜劇,但沈霁依舊不想将她牽扯上,所以拒絕了。
最後在閻舒的指引下,她想到了景家。
李居潤于景家有恩,所以景九娘一直都很護着李雲杳,上次去江南,景家名義上是為了商貿而去,實際上還有另一個目的,那便是借商隊之名來護李雲杳的周全。所以李雲杳的名聲被诋毀,景家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于是沈霁又找到了長慶樓去,景九娘已經知曉了她的來意,道:“小郎君只管将劇本交予我,我必安排妥善。”
待一切都準備就緒,景九娘便給沈霁、李雲杳這小兩口派了帖子,邀請她們去長慶樓看雜劇。
“長慶樓何時将說書改成演雜劇的?”李雲杳有些疑惑。
作為汴梁的大酒樓,為了招攬生意,自然少不得用衆多手段來吸引客戶,除了提高飲食、酒水方面的質量之外,還得從服務方面入手。服務不只是酒樓中夥計熱情周到的服務,還包括一些娛樂方式。
很多酒樓為了攬客,往往會在門口擺一盞栀子燈,表示裏頭有那方面的服務。而長慶樓沒有學他們那一套,但這樣一來,酒樓的生意或許會被搶去,于是景九娘将瓦舍的一些娛樂項目搬到了長慶樓。
最節約成本的項目自然是一些說書、講史書等娛樂項目,因為往往只需請一兩個人就行了,別的娛樂項目往往需要多人配合。
李雲杳自然是了解長慶樓的,才會有此一問。
“長慶樓是只有說書,可你也不瞧瞧雜劇是誰寫的?”沈霁頗為驕傲地道。
李雲杳明白了,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說服長慶樓演出她的雜劇的,但既然對方邀請了她們,那她們去一趟也無妨。
沈霁忐忑地帶着李雲杳出門。她也不清楚這雜劇是否有人看,又是否能反擊吳元樊,甚至李雲杳發現真相後是否會怪她……
到了長慶樓,因距離演出的時間已經很短,因此長慶樓內外已經擠滿了人。沈霁有些吃驚:“景九娘到底是找了多少人,這得多大的開銷啊?”
李雲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麽,怕你的雜劇沒人看,所以還請了托?”
沈霁讪笑:“那指定不能,我對我的作品還是很有信心的。”
李雲杳也不拆穿她。
好在人雖多,但景九娘是給她們安排了獨立的隔間的,因此穿過重重人潮,她們躲進了隔間裏。
酒樓夥計給她們送茶與點心進來,沈霁順口問:“景掌櫃這是請了多少人?”
“請人?咱們沒有請人,這些都是自發過來的客人。”夥計笑道。
“比平日多人。”
“那是因為咱們掌櫃說了,今日長慶樓有雜劇演出,凡是來看雜劇的,茶水免費。”
“僅僅是因為茶水免費?”沈霁震驚。
李雲杳道:“一杯茶在你的眼裏無需花多少錢,可是在老百姓的眼裏,也得一文一碗。你可別小瞧了這一文,一文錢能買一升米,這一升米是一個人一天的口糧。既然是免費的,那豈有不喝的道理?”
“就是這個理兒。”酒樓夥計微笑道。
沈霁“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很快,演出便開始了。
沈霁寫的雜劇的故事線沒有很複雜或很長,因為故事線長了,演出的時間必然會很長,這不僅考驗演出藝人的業務能力,觀衆也沒有那麽久的耐心。所以沈霁寫的故事很簡單直白,并把時間控制在了半個時辰之內。
故事寫的是唐時的太原,有一戶姓吳的豪門世家,因與李唐皇室是老鄉,家族又有權勢,因此吳家老三得以娶了衛國公李靖的孫女李氏為妻。
初時夫妻感情和睦,恩恩愛愛,李氏也侍奉公婆,樣樣貼心,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但随着衛國公病逝,李家失勢,吳三郎對李氏的态度急轉直下,冷落她不說,還在書房搞什麽“紅袖添香”,讓通房與妾都騎到了李氏的頭上。
李氏初時隐忍,但她的隐忍并沒有換來吳三郎的回心轉意,反而變本加厲,最後在妾室的唆使下休了妻子。
李氏被休後,吳三郎很快便另娶,而李氏也改嫁吳興豪門世家沈氏子。吳三郎得知後,跑到沈家門前以表兄的身份求見李氏,但遭到李氏的拒絕,之後憤然污蔑李氏與沈氏子早有私情,因此才這麽快就改嫁。
李氏得知吳三郎的污蔑之言,便引用了《莺莺傳》中崔莺莺寫給張生的詩,來表明斷絕與吳三郎過往的關系的意志。
……
看完這雜劇,李雲杳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深深地看了沈霁一眼:“那日我見你所寫,似乎并無什麽吳三郎、李氏及沈氏子?”
沈霁惴惴不安地看着她:“我臨時改了主角。”
李雲杳沒說什麽,回到沈家,關起房門,她才面無表情地盯着沈霁:“現在,你可以好好地解釋了。”
作者有話說:
注釋:①參考資料《宋代官制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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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3-24 18:14:52~2022-03-26 15:26: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昵嗎滴瞄魚、焦糖馬頭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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