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親了和尚(二)
畢澤宇看了看門, 腳步虛浮地退回了屋內,面上已經冷靜了下來,然而心中卻是湧起了軒然大波。
剛才一定是他眼花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他深吸了一口氣, 閉了閉眼, 再一次推開了門。
可眼前已經不是那個空曠殘破的大殿了, 入眼的全是新魯城一片廢墟的景象,
滿目瘡痍,殘破的屋舍,屍橫遍地的大街,到處都充斥這血與魔的氣味。
畢澤宇一下子就沉默了, 心中的那點軒然大波也在這猶如煉獄般的場景之下沉澱下來。
這場魔屍的爆發來的太過迅速, 也太過可怕,好像還沒有來得及防備就已經席卷了整個修真界以及人界。
畢澤宇作為玄天宗最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又因為天賦卓越,自小便是錦衣玉食, 無憂無慮長大的,從未吃過什麽苦頭。
人間疾苦對他來說根本就是遙遠到不能再遙遠的事情。
可是, 這一次的魔屍爆發徹底颠覆了他所有的觀念。
那些被困在石室裏手無寸鐵的凡人,為了一粒米一滴水都能你死我活的人類。
那一雙雙渴望的眼神, 求救的話語,像是滾滾岩漿, 在他心裏掃過。
何為人間,何為凡人,何為疾苦,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能夠很深刻的理解了。
畢澤宇尚未來得及感慨,一股極強的力量便将他從門口扇了進去, 厚重的石門再一次被關上。
等他再去推的時候,這門上已經覆蓋了一層他沖不破的禁制。
畢澤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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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淩已經帶着這個石室走上了新魯城的大街。
巨大的藤蔓将這石室纏繞着,有如人腿一般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魔屍遍野,幾萬人的城鎮就活下了這寥寥百人。
玄天宗護着的城鎮尚且這樣,不難想象那些尋常的地方又是什麽樣的煉獄。
厲琛和符淩禦劍站在雲端,看着城內的景象,目色複雜。
厲琛擡手丢下了一粒火種,拉着符淩的手,淡聲道:“走吧。”
他向來是一副臭臭的表情,看着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不了解他的人都會将他當成無情無欲的人。
可符淩明白,這人只是從來不在面上表露自己的情緒。
他的內心比誰都要柔軟。
小小的火種落地瞬間就卷席了周圍的屋舍,繼而燃起熊熊烈火。
所有未曾被消滅的魔屍都将在這一場大火中化為灰燼,一并吞滅的還有那些飄蕩的魔氣。
新魯城将不複存在,也将重新獲得新生。
兩個人禦劍離開,跟着他們的是一間被藤蔓架起的屋子。
而他們身後,烈焰将整個天空都染紅了,翻滾的魔氣在這烈焰的包圍下全都消失殆盡,再不複存在。
像是在預告這場魔屍之戰,魔氣終将消失。
符淩和厲琛帶着石屋回了玄天宗。
站在玄天宗的山峰之上都能看到新魯城方向被烈火映紅的晚霞。
玄天宗大殿之前的廣場上,一座石屋的降落引來了衆多弟子的圍觀。
符淩早已經将那些藤蔓收起,還順手解了附在石門上的封印。
畢元慶接到消息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幽冥老祖一身白衣飄飛了,符淩赤色袈裟裹身,面色淡然,手上挂着一串佛珠,将高僧的模樣演的是淋漓盡致。
兩人皆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以至于畢澤宇從石室中被放出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怔愣。
果然是他眼花了吧,或者是中了魔氣,不然怎麽會産生這樣的錯覺呢?
如此仙風道骨、聖潔不可侵犯的兩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抱在一起……親的啊!
畢澤宇還在若有所思的發呆,畢元慶卻是驚呼道:“澤宇,你怎麽也在?”
符淩微微挑眉,這厮真不知道畢澤宇也在。
意氣風發的少年此時滿身狼狽,眼神早已不複原來那般閃亮。
魔屍的爆發讓他飽受苦難,也終于認清了自己。
畢澤宇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對着畢元慶行禮,解釋。
原來,畢元慶打着讓他孫子出頭的心思,讓他跟随另一批外門子弟去另一座城鎮。
那座城鎮雖然也爆發了屍潮,但是裏面并沒有厲害的魔屍,處理起來也順手。
要是畢澤宇能在除魔屍的行動力大出風頭,便是對玄天宗來說,也是一件極為光榮的事情。
哪知道行至半路,畢澤宇自己就偷偷地溜去了新魯城。
新魯城作為玄天宗附近最大的一座城鎮,情況早就已經被衆人所知。
只是因為那個出竅期的魔屍太過于厲害,無人敢上前挑戰。
合衆人之力也只是将這座城池給封印住,不讓那些魔屍可以逃出來。
畢澤宇年輕氣盛,心高氣傲,又一心想出風頭,便暗自計劃着,獨自潛入新魯城,想要會會那個出竅期的魔屍。
然而,還沒有碰上那個魔屍,就在屍潮的攻擊下蓬頭垢面,措手不及。
後來,又因為遇上了那群手無寸鐵的凡人。
為了救這些凡人,他算是吃盡了苦頭,廢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将他們全都帶到了城主府的密室之中。
并且劃下了那到結界。
後來的事情,便是符淩和厲琛進去之後所看到的那樣。
畢澤宇三言兩語将他這幾天的遭遇說了出來,聽起來風輕雲淡,毫無波瀾。
然而,符淩看他這副模樣,還有已經黯淡無光的眼神,就知道這孩子這次怕是深受打擊,遠沒有表面上這麽輕松。
廣場上還有不少弟子,石室裏的那些凡人也需要安排。
畢元慶氣的面色發紫,卻不好當場發作,只是讓人帶着畢澤宇下去休息。
轉頭,又強顏歡笑地對着符淩和厲琛兩人。
“幽冥啊,這些日子魔屍爆發可謂是讓人措手不及,最關鍵的是這些東西根本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想要從根上将他拔起都頗為困難。”
畢元慶說着嘆了兩口氣,面色更是難看。
然而背在身後的雙手卻是緊扣着。
這一次魔屍的爆發既是一場災難,卻也是一場機遇。
玄天宗排名第三已經太多年了。
要是能夠在這一次的災難中脫穎而出,未必沒有可能再進一步。
想到這裏,他又看了看站在面前巍然不動的厲琛。
幽冥老祖在玄天宗已經很多年了,然而卻從未在其他宗門面前真正的露過面,以至于大家全都聽說過他的名字,卻從未真正見識到他的厲害。
要是,別人知曉他玄天宗還有這樣一個高手,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畢元慶心裏想了一堆有的沒的,面上卻是一副愁苦的模樣。
“芙蓉閣廣發請柬,邀請所有宗門代表到芙蓉閣一聚,商量着圍剿魔屍的計劃,玄天宗目前這個情況根本離不開人,不知道幽冥你……能不能替我走一趟。”
沒等厲琛回答,畢元慶又接着說道:“你是我玄天宗的老祖,是我宗門最厲害的人物,這件事情除了拜托你,我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選了。”
堂堂一宗之主,連拜托兩個字都用上了。
厲琛眉眼一壓,有些不滿。
這算哪門子的拜托,根本就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他剛想開口,符淩卻是搶先一步回道:“阿彌陀佛,蒼生有難,我等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如此重任,幽冥這等熱心,定然義不容辭。”
畢元慶聽他這話,額角忍不住微跳。
熱心?
他可從來沒在幽冥身上見過這等品質,這和尚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眼瞎嗎?
但是,當下的情況容不得他多想,也不願意去猜測這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讓幽冥答應代表玄天宗去參加這次的圍剿計劃,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畢元慶以為幽冥至少會推辭兩句。
然而這個淩辰大師說完之後,幽冥有些微皺的眉頭卻是松開了,淡聲問道:“什麽時候?”
畢元慶瞪大了眼睛,這是答應了?
他忙不疊的回道:“就在兩天之後。”
魔屍事情太過于嚴重,拖不得。
芙蓉閣乃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門。
若說上一次玄天宗的除魔大會只有六個宗門參加的話,這次的魔屍圍剿十大宗門必然會全都到場。
作為宗門的代表人物,最重要的便是實力。
沒有實力,那就沒有話語權。
畢元慶也想自己親自登場,以顯示玄天宗的誠意。
可是,他知曉自己那點實力實在是不夠看,而且玄天宗還有許多後續的事情要處理,離不開人。
所以,幽冥老祖是他最好的選擇。
知曉時間之後,幽冥便攜着符淩離開了。
只是這一次,兩個人并沒有回到北海山頭,而是順着玄天宗閑逛起來。
說起來,這也算是少有的閑暇時光。
當前魔屍橫行,各宗各門全都在想盡辦法抵禦魔氣,所有人都是腳步匆匆,神色凝重。
像他們倆這樣優哉游哉的模樣實在屬于異類。
“沒想到過了一百多年,玄天宗還是這個老樣子。”
符淩看着周圍的這些景色,恍惚間回憶起當年闖入玄天宗單挑宗門所有峰主的事情來。
厲琛看着走在一旁世外高人模樣的和尚,終于忍不住伸出手,牽住了他的。
他想這麽做已經很久了。
符淩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這裏乃是一處偏僻的山腳,并沒有多少人經過。
厲琛微微有些不滿:“便是被他們看見了又怎麽樣?”
符淩想了想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有些戲谑的看着他:“我自然無妨,反正沒了把這層換容術,誰也不知道我是誰,可是你……你可是玄天宗的老祖。”
讓那些個門下弟子看見他們的老祖牽着一個和尚,啧啧……那應該是很驚爆的事情了。
厲琛瞧着他這副模樣,心裏就有些忍不住。
他低聲說道:“讓他們看去。”
山腳下人跡稀少,周圍有些薄霧。
厲琛上前一步,将人推到了身旁的山壁之上,一只手摟着符淩的腰肢,另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低頭便親了下去。
厲琛喜歡親他。
他喜歡兩人之間沒有距離的樣子,像這樣緊緊地黏在一起,抱在一起。
這樣,他就可以肯定懷裏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是他的。
送上門的吻,符淩自然不會拒絕。
他擡起沒有受傷的左臂一下子扣住了厲琛的脖子。
白色的衣袍與紅色的袈裟相纏繞,在這山腳之下,靜谧無聲的山壁之間極盡糾纏着。
兩人均是高手,自然不存在什麽呼吸困難的問題。
于是親吻便成了一場持久戰,沉溺在纏綿情誼中的兩人找到了一種獨屬于彼此的樂趣。
并且樂此不疲。
所以也就沒有及時發現不知何時走到山腳下的少年。
畢澤宇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受着魔氣影響頗深。
不然為什麽又看見這樣的場景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麽麽噠!
最近轉季,易感冒,大家注意保暖。
家裏小寶貝咳嗽了一個多星期,老母親心力交瘁,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