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人

姜勤幾乎下了每家人的田,看出了不少毛病,古法有古法的好處,而怎樣使現代農學适用于古代,這不是個簡單的問題。不過這些暫且不論,二季稻這種簡單的他還是能教。

他解答了不少問題,村民們個個有自己的體會,不過這些得自己親自去嘗試才知道。

空閑的這段時間,他閑着也是待在家,眼看着于策今日又要上山,他趕緊叫住正拿着巾帶束頭發綁頭發的男人。

“那個...于策,我能和你一起去山上嗎。”

于策聞言轉過頭來看他,眉梢微蹙,冷聲說:“上山不是玩鬧。”

“我知道。”姜勤立刻應聲,“我上山不是去玩的,我想去看看有沒有可食用蔬菜,你沒發現家裏面吃得多半都是肉嗎,長期這樣容易營養不良。”

“真的,我保證不添亂。”姜勤是真的想上山,可一個人上山的危險系數太高,容易試試就逝世,為此他必須跟着于策。

于策冷淡地回過頭沒理他,估計是默認了。

姜勤背起竹簍,跟在于策身後上山,山路崎岖,霧氣微微散在樹林之中,微光一照,甚是漂亮,可他壓根沒有欣賞的心思。

古代供人可走的路和現代非常不同,且不說石子有多少,就是那條路邊随時鑽出一條不知名的蟲子都是正常。

于策一路上确實沒理人,姜勤艱難地跟着最後實在不行了,支會了于策一聲,奈何人根本沒看他一眼。

姜勤想不明白,蹙着眉頭往旁邊撒了驅蟲粉後靠在樹上,山間的空氣濕潤,他的手掌按在地面,觸及到細膩濕潤的泥土,腦子裏不自覺開始分析。

山地海拔一千二百米,他距離山腳約三百米,樹林霧氣重,泥土濕度大,适合喜陰植物,高山容易生出藥材,常見的如桔梗、黃芩、黨參,只要溫度适宜都容易生長。

姜勤站起身來,想在這片區域裏找找有沒有易生長的植株。

日頭淺移,姜勤慢慢往上爬了點,目前來看周圍沒有什麽動物。他警惕着周圍的動靜,用目光去尋找認識的植株。

不知道路過多少雜草,姜勤終于将目光鎖定在一小片短果茴芹上,短果茴芹傘形科,多年生草本植物,是藥食兼用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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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覺欣喜,從後腰掏出刀柄,近地割收。

幸虧帶了刀,芹菜一點點被收割下來丢進了後背的竹簍,姜勤擡手擦了把汗,環視周圍确定沒有遺漏的往上再走了走。

越往上走,空氣越是稀薄,許是他沒有适應的緣由,還沒到那塊平地就覺得自己累得喘不上氣。也不知道于策去哪了,偌大一片山林,除了偶爾的鳥鳴,寂靜得可怕。

他的腳步慢下來,現在的極限只能停在這裏,他仰頭看着崎岖的山路,開始往下走。

一路上,他看見了長在槐樹上的木耳,個個碩大烏黑,腦海裏想到涼拌木耳。那清爽的口感若是加上辣椒,他吞咽了下口水,若不是木耳不易貯藏,真想全都收了。

最後再饞,也只堪堪收了兩餐的量。

越往下走,常見的植株也就更多,還有青頭菌,他小心地辨別着,心裏暗想只要不在雲南,不至于這麽容易躺板板吧。

收拾完,他察覺到身後的動靜,雙眼一緊立刻轉身,手裏的鐮刀閃爍着冷光。

“我..是我...”那人看見他手裏的鐮刀吓得往後退了兩步,指着自己的臉說,“我也是皂水村的村民,之前你也下過我家田,我認識你,你是于策家的。”

姜勤瞧着他身上的粗布衣,又看向他已經磨破的鞋子,認真篩選了一下臉,慢慢放下刀,“你突然出來,吓我一跳,下次還是先出聲比較好。”

“好好好。”那人擦着冒出的冷汗,眼睛移到他手中的蘑菇上,“那個..于策沒告訴你我們山上的蘑菇不能吃嗎?”

姜勤見他臉上的懼意不似作假,便問,“為什麽不能吃。”

“之前村子裏有個人餓傻了,上山找了很多蘑菇,一鍋炖完當夜就瘋了。村長叫了幾個人也沒壓住他,瘋了之後就開始吐,臉色發青,那叫一個吓人。往後村長就不讓村民們采摘蘑菇了,就怕發生那種事情。”

聽他的描述,姜勤懷疑那個人約莫不是瘋了而是中毒了,但古人确實不理解,‘瘋’對他們來說是需要忌諱的事情。

“這是青頭菌,可以吃的。”姜勤搖了搖手上的蘑菇,想了想又說:“別的我不敢保證,但顏色越鮮豔越要注意,小心點應該沒事。”

那人盯着蘑菇,眼神又移到他簍子裏的植物上,眼底閃過一絲垂涎。

姜勤沒注意,囑咐了一番之後走下山,他現在有點餓了。

于策這次打了兩只山雞還有一只兔子,因着家裏還有的點肉,便去鎮上賣了。

姜勤到傍晚才見着人。

“我涼拌了木耳,炖了湯,要不要喝點。”

于策脫下裝備,到院中洗把臉,聞言看了他一眼,難得說了一句,“多謝。”

姜勤好哄得不行,早忘記這人早上那句冷冰冰的話,聽他一句感謝,心裏雀躍。一高興比往日也大膽點,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長凳上。

“你快喝這個湯,鮮得很,晚上都多吃了一碗飯。”

于策吃起來,餘光看着在昏黃的餘晖下的姜勤,他的臉上幹淨,這些日子吃得好了,臉上養出了不少肉。那雙眸子閃着光,長發随風飄蕩,面上的微笑溫溫和和。與他記憶裏那個刻薄尖酸的面孔完全不同。

翌日,姜勤一大早起來,把餘下的蘑菇拿到谷場,拜托了村長叫村民們來。

村民們陸陸續續來,他站在村民們面前,舉着手裏青色的蘑菇,說:“這個叫青頭菌可以吃,不會産生之前‘發瘋’的情況。它的顏色和青草的顏色相近,帽蓋圓形,中間有凹陷,表面有一片青褐色鱗片,生長在距離山腳500米左右。因不易辨別,所以大家若是想采摘可以觀摩一下樣本。其他的蘑菇我還沒發現,若是有,我再給大家說。”

村民們聞言低頭說着話,半晌有一個穿着短衫的男人站起來問,“吃了真的沒事嗎?”

姜勤走過去遞給他一個蘑菇,“是這種就沒事,如果不确定可以先拿給我看。”

衆人看着他高興極了,野菜再怎麽吃總有吃完的一天,多有個吃得也好中和一下。有些熱情的趕緊走過來誇贊他,其中有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子更是激動不已,眼底還有淚花,拍了拍他的肩,“姜勤,你真如村長說的,是個好人。多謝你!”

姜勤趕緊搖頭,這些知識都是取之于民,沒道理他要私藏。

許多人聽說能吃當天就前往山林裏,有些窮苦人更是拖家帶口上去就怕等下被人摘完了。

可對于不會識別的村民來說,即使是告知他們形狀還是會弄錯,采到一些相似但是有毒的蘑菇下來。

姜勤處理完一堆,撿出能吃的,囑咐這戶人家剩下的一定要扔了都是有毒的。人一聽面色直變,忙點頭。

到了下一戶,是早上來問話的大叔。

大叔手裏包着一大堆蘑菇,顆顆大頭,表皮沒有磕碰顯然是保護得很好。

姜勤一個一個地檢查,五十多個蘑菇裏面竟然只有四個可以吃的,面對着大叔殷切非常的目光,他有些說不出口,但事實就是如此。

他将其他蘑菇推開,拿出四個給大叔,“這些是可以吃的。”

大叔一看當即眉頭皺起來,小心地将蘑菇放進自己兜裏,語氣頗為生氣,“于家的,那你是不是框老子!老子今天撿了一天,眼睛都花了,你告訴我只有四個?”

姜勤被他的語氣吓到,觸及大叔衣服的補丁有些不忍心,又必須得說,“只有四個。”

“你!”大叔握緊拳頭。

“诶,陳強,要不要臉了!人家好心告訴你哪些有毒,你還好意思說人家。”出聲的是站在男人後面的一個穿着碎花短衫的女人。

陳強往後看了眼,見後面的村民眼底已經有了些不滿,到底不敢出聲,恨恨得瞪了他一眼,“我明個再往裏走些,要是再沒有,肯定是你法子不對!”

女人上前來,将手裏的蘑菇給姜勤看,安慰道:“陳強就這樣,心底其實不壞,就是家裏窮餓壞了。”

姜勤點點頭,趕緊對着往外走的陳強說:“陳叔,可不能往裏走了,一裏路是最好的。現在天不好,山裏咬人得多。”

陳強沒轉頭,一門心思想着怎麽去找蘑菇。

日子過了兩天,這天日頭不錯,姜勤去田裏查勘,一直到午時才回來,還沒到家老遠就聽見有人喊他。

他回過頭,是那天拍他肩膀的小哥。

“姜勤,你..你快去看看,陳阿叔上山被蛇咬了。”

姜勤一聽趕緊跟上,小哥帶他來到一處茅草屋,門口已經圍了好些人。

小哥推開人,帶他往裏走。

姜勤看見陳強躺在地上,唇色發白,腿部的褲腳被高高卷起,露出被咬過的傷口,嘴裏不時說着什麽。

村長站在一邊,愁得不行,他們村裏窮沒有大夫,鎮上倒是有,可是路遠,陳強家也付不起診金。若是真出了什麽事,誰也擔不了這個責任。

眼見人的血色漸漸消散,手一抖,咬咬牙死馬當活馬醫,讓人去叫姜勤來看看有沒有法子。

“于家的,你快看看,這人還有沒有得救。”

姜勤蹲在陳強身側,他不是醫生,對待這蛇毒自然沒有辦法,但作為一個現代人,他下過農村知道一點簡單的處理辦法,可到底怎麽樣只能說聽天由命。

姜勤深吸一口氣,叫人拿布條來。

布條是稀罕貨,誰家裏多餘的能拿來幫忙。

村長自然知道,問:“繩子可以不。”

姜勤一愣,點點頭。迅速将繩子捆在傷口兩頭,又去叫人端來糞盆,看是否侵入內部。等了好一會,他看着那顏色,猜測應當是沒有侵入心髒。

他稍稍松了口氣,擡頭對村長說:“應該無礙,可能是無毒蛇但不能确定,我的能力只能辨別出這個。”

村長懂他的意思,“無事,死馬當活馬醫,要是真有事,也是他命中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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