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盯上

姜勤在旁邊等了幾柱香,看到陳強的臉色确實好點了,心底這才松一口氣。

确認是無毒蛇了,姜勤趕緊去路口折了一些小飛蓬,這玩意兒遍地是,不難找。他在小路邊的草叢裏找到了一大片,赤手抓了一把,蹲在陳強身側,将它的葉子揉碎之後敷在傷口,本還在流血的地方不一會就止住了。

陳強感受着腿上的涼意,慢慢睜開眼,映入眼前是那個于策家的媳婦兒。

“是你?”陳強倏然睜大眼睛,想到自己這傷就是因為眼前這人而起,不禁有些氣悶,今日蘑菇沒采到,人卻傷了。幸虧那蛇是沒毒的,若是有毒的,他該怎麽辦。

思及與此,僅存的感恩之情泯滅,取而代之的是生氣與後怕。

他用力推了一把姜勤,“好啊!就是你,明明是你讓老子去深山裏采蘑菇,這會又來救老子,你安得什麽破心思!”

“你怕不是覺得村裏人都嫌棄你,所以幹這事來攏他們的心吧!”陳強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老子真的看透你了,今天幸虧是沒毒的,要是有毒的,老子就是死也得拖上你。”

姜勤愣在地上,腦袋一懵,他沒想到陳強還會這樣想。

“陳強!你在胡說什麽!”村長站出來,厲聲呵斥。

門口的村民的眼神也變了,前幾天那個大嬸直接走進來一把拉起姜勤,指着陳強道:“陳強,人是好心才告訴俺們山上有蘑菇可以吃,之前也提醒過你別進去,你偏是要去,被咬了怪誰!”

陳強一聽惱羞成怒,聲音越發大起來,“陳凡家的,你別以為跟我有點親戚,就敢指來指去!你是女的,我不打你,這于家的可是個不男不女的貨色。”

“陳強!”村長呵聲道,周圍人聽到他說那話已經變了臉色。

陳強被呵住,自知說錯話不敢再吭聲。

嬸子擺擺手,叫自家哥兒趕緊拉着姜勤走。

一直到了遠處,姜勤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覺得自己回神了。

“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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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勤呼出口濁氣,有些歉意地對着眼前的哥兒笑笑,“抱歉,剛剛辛苦你了,我下次去嬸子家道謝。”

“不用,我娘也不圖這些,況且陳阿叔确實說話難聽。”

姜勤繼續笑笑。

那人看出姜勤不太想說話,自覺地将人送到家門口之後回家。

人一走,姜勤突然腿軟地跪在地上,用力捂着心髒,冷汗倏然從額角滑下。

剛剛陳強怒斥的那一瞬,他覺得自己心裏的惶恐無限擴大,其實有一句話他說的不錯。大部分村民沒有自保意識,若是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去采摘受傷或者死亡,他無法承受住。

村裏還有許多像陳強這樣的貧窮人士,他沒辦法精準扶貧就得讓每一戶人家都吃飽飯。

思慮一番過後,姜勤狂跳的心髒漸漸平緩,走進家裏。家裏沒人,于策不知道去哪裏了,他也沒多想。

冷汗黏在身上不舒服,他去柴房撿了點柴火燒水,燒了幾次才弄到了一大桶。姜勤打着哆嗦洗着,看着手中迷你型的無患子,嘆了口氣,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姜勤洗好穿上衣服,舊衣服泡在水裏之後簡單煮了點粥吃了走出去,準備去找棵好樹摘無患子。

無患子樹很高,喜陽,在半山腰的概率很大。姜勤環視了一圈,找了向陽的地方往上爬。

“姜勤!”後面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

姜勤轉過頭去看,是送他回來的小哥。

“姜勤你也去摘無患子嗎?”小哥笑着說。

“嗯。”姜勤點點頭說:“之前忘記問你的名字。”

“啊,我叫陳霁。”

“哦,你們怎麽往另一側來。”他沒看錯的話,那邊是背陰面。

陳霁嘆了口氣,“你是不知道,去年我們這旱災,好多無患子樹都結不出果子,之前摘的地方我們都看過,果子都不大能用。只好去另一邊看看有沒有好點的。”

“那你們也不能去背陰面,無患子樹喜陽,土地越濕潤越好。”姜勤說着,帶着他們走上山,繞過幾棵綴着幹癟果子的無患子樹,一邊觀察着陽光的直射覆蓋面,一邊蹲下身撚了一撮土。

旁邊的幾個人見狀,都不明白。

有幾個的臉色已經不好,小聲道:“在這裝神弄鬼什麽,還真當自己是個厲害人物。”

姜勤沒理他,從地面的陽光直射的角度來辨別方向,說話的幾個已經不想等,跟陳霁說了一聲自己走了。

剩餘兩個和陳霁玩得最好,見陳霁沒走,他們也就等着,只是眼神裏充滿懷疑。

直到姜勤走到一處山肩,指着最中央那棵粗壯的無患子樹,“這個。”

幾人一看不由驚呼,最會爬樹的陳霁不用多說,放下竹簍一個箭步爬上樹。

姜勤羨慕地看了眼他有力的軀體,盯着自己有些瘦弱的手臂,頭一次這麽堅定自己要賺錢的心思。

有陳霁這個老油條在,簍子很快裝滿。

姜勤吃力地背起來準備下山,途中,他忽然頓住腳步,蹙着眉用力嗅了嗅,空氣中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姜勤,不走嗎?”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姜勤順着味道往前走了兩步,鼻尖的香氣越發濃郁。

其他幾人也跟着嗅嗅,片刻後說:“沒有吧。”

姜勤用力聳動鼻尖,這個味道他有點熟悉,一時間忘記了是什麽,但他絕對聞過。

衆人不明就裏,還是選擇跟上去。

姜勤越過一處山頭,很快來到一處背陰面的山坡上,香味已經很濃郁,其他人也聞見了。

“這是什麽香氣?”

姜勤背着簍子往下跳,越過雜草叢這才看清了散發出香味的植物——柴胡。

“原來是你。”姜勤低頭笑了聲,伸手戳了戳花葉,“老夥計,好久不見。”

姜勤上輩子一直和柴胡打交道,他們導師最喜歡這氣味,常常放在教室裏。而他死前也一直在研究異種柴胡的培育方法,沒想到再活一世還能見到。

“姜勤這是什麽?”

“野生柴胡,藥材,可治療傷風感冒。”

“藥!”好幾個少年驚呼道,他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開在山裏的藥材呢。

“嗯,野生柴胡喜陰,花朵脆弱,根系卻粗壯。不易保存,花瓣變灰色即開始壞根有毒性殘存。”姜勤說着,蹲下身扒開泥土,小心地挖出一株柴胡,眼底的欣喜溢出眼眶。

姜勤攤開手給他們看,“你們要嗎,要的話得快點,日頭要落下來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眼,立刻卸下簍子去采。

姜勤采了一些問:“我準備拿去鎮上賣,你們呢?”

“我們也去。”其餘人說。

“那我們采完之後在村門口集合。”

“好。”

幾人一路跑回家,姜勤也回家放下東西。

這回于策在家,見他背回一簍子無患子,有些驚訝但沒說什麽。

姜勤本着要和室友說一聲的心思告知了一下于策,就趕緊跑出去,留下一臉奇怪的于策。

他一去,村門口已經有人在等,那幾株柴胡用破布包着,見他來忙打招呼。

姜勤笑着回應,跟着幾人走去鎮上。

說起來,穿回來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來鎮子上,和他想的不太一樣,還是蕭瑟的樣子,店也沒幾家,路邊倒是有幾家賣雜貨的吆喝。

姜勤幾人來到鎮上唯一的一家藥房——善藥坊。

他走進去,只有一個穿着夥計衣服的人站在抓藥的地方。

小夥計聽見動靜,忙笑着招呼。

“這位小哥,需要抓點什麽藥。”

“我是來賣藥材的。”姜勤拿出柴胡給他看。

小夥計伸頭看了眼,找來掌櫃。

掌櫃從後卧房出來,接過柴胡,心裏暗嘆一聲是個好品相,但轉念想到這幾位小哥的衣着,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農家子,約莫是運氣好才碰見。

思及于此,他笑了兩聲,“小哥好眼力,是好柴胡。只是我們這收藥材只收幹藥,所以只能十文一株。”

姜勤不太懂銀錢的換算,轉頭去看陳霁,陳霁臉色并不好看。

他了然,知道這是價格低得吓人。

“掌櫃得,柴胡的用處你我都知道,何必故意壓價。”姜勤笑着收起藥材,輕飄飄評價道:“掌櫃這善藥坊也就這樣吧。”

掌櫃的臉唰得黑了,“你們幾個農家奴,懂個屁!”

其他幾人聞言氣急,姜勤攔住他們慢悠悠地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何故辱人。掌櫃竟然想壓價那就不妨看看這柴胡最後能賣出個什麽價。”

“呸,你以為你在城裏,鎮上就我一家藥房,我若不出價,你以為你能賣去哪!”

“您瞧好就是。”

姜勤說完領着衆人離開。

“勤哥兒,當真有辦法?”

“有,我們自己做藥丸賣給醫館定會有人要。”

姜勤找到一個賣爐子的地方,花了兩錢借用了他們的藥爐。

說幹就幹,他先将柴胡架在一個爐子上烤幹水分,切下柴胡的根部搗碎,之後就是放進藥罐裏,大火熬制,最後看準火候,在有些黏糊的時候倒出,晾幹之後搓圓。

說着簡單,姜勤連連做了幾次,弄壞了兩株才做出一個粗糙的藥丸。

之後一共做了三個,有了藥丸,便可以去找醫館。

姜勤帶着三枚新做出的藥丸走進去,“大夫,我這有柴胡丸您收嗎?”

“柴胡丸?你确定?”

“小子确信,如若不是,小子五雷轟頂。”

大夫聞言才蹙着眉毛接過藥丸,送到鼻尖聞聞,又找了一個小刀切開一點碎吃下,味甜清香,是柴胡。

“收。”大夫眼底欣喜,野生柴胡可不好找。

“小哥準備賣什麽價格?”

“二十五文一個。”姜勤察覺到大夫的情緒,笑着說。

“有些貴,二十文一個如何。”

“大夫說笑了,柴胡用處大,想必您這也稀缺,二十文一個實在低了些。”

大夫盯着眼前這個面上帶笑的後生,“二十三文不能再多了,這藥丸粗糙還不一定有人買呢。”

姜勤笑着沒說話。

大夫瞧着面前這位後生,端覺不似普通農家子,咬咬牙道:“二十五文就二十五文。”

姜勤立刻答應,收下一百二十文錢走出來,其他人見了眼底的笑就沒停過。

他們在一處暗角分了錢準備走,姜勤停住腳說要去買點排骨,其他人一聽,說跟着一起去,到時候一起回去。

姜勤想大家一起肯定安全,于是幾人一起去了市集。

他買了一根小排骨花了二十文,還餘下十文錢。其他人心疼極了,他卻不覺得,錢可以再賺。

姜勤高興地回到家,沒有發現後面一縷嫉妒的目光沾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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