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哥，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敏熙随意逛了下韓雅晨的房子，他發現書房的規模最大。書房裏有三個很大的壁櫥，就像電影裏福爾摩斯的書架那樣擺滿了形形色色的書籍，經濟學，管理學，法律，外國語，哲學，還有設計圖甚至于菜譜，都被整理得整潔有序，完完全全符合主人的性格，但是書的種類繁雜，敏熙猜不出韓雅晨的職業。
“嗯？哦，我是律師，在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工作。”韓雅晨有雙學位，又從德國留學歸來，但敏熙連大學都沒上過，他怕說太多有點像吹噓自己，于是細心地沒在敏熙面前多說，只是輕描淡寫地提了兩句。
“哥，你好厲害。”敏熙不知道韓雅晨具體職務和工作情況，但還是對他欽佩不已——在本市有自己的事務所應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吧。敏熙覺得，能那麽認真專注地讀《歷史偉人傳記》這樣老古董的書的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雖然這兩者之間沒什麽聯系，但他就是這麽執着得認為了。
“特意把書送過來，今天店裏不忙嗎？”韓雅晨拆開包着書的紙箱，有些意外地發現，被他當做送給母校國語教授壽禮的書被包裝得異常精致，甚至還貼心地準備了賀卡，不由地有些欣喜，“小熙，這是你包的嗎？很好看。”
敏熙有些羞赧地迎上韓雅晨喜悅的目光，不好意思得低下頭承認：“嗯，你說送人的，我就随便包了一下，你喜歡就好。”
“嗯，謝謝你，小熙。我買來送老師的，下個月回去給他賀生，他喜歡魯迅。這麽漂亮，他一定以為這是什麽珍寶呢。”
敏熙聽出來在誇自己，臉有些紅，不太自然地說道：“沒什麽的。”
“小熙，店裏不忙的話留下來吃飯再走吧。”韓雅晨昨晚忙案子通宵到早上七點多，只打了個盹，晚飯和早飯都沒吃。看了看手表，快到午飯時間，肚子也有點餓了，打算做點東西吃，正好留敏熙一起吃個飯答謝他親自送書過來。
“好，好啊。”敏熙看着韓雅晨的笑已經不知道矜持為何物，愣愣地應下了。
“好，那你先玩會，我去做飯。”韓雅晨走向廚房，叮囑道，“書房裏有電腦，你可以玩電腦也可以看看書，随意點沒關系。”
敏熙盯着韓雅晨轉身而去的背影心慌意亂，低下頭嘬了口果汁，含糊地應：“嗯。”
韓雅晨很快又從廚房端來一盤水果拿到書房，招呼敏熙吃水果：“小熙，肚子餓的話先吃點水果墊墊，我做幾個菜馬上就好。”
敏熙拿了塊蘋果咬進嘴裏看着脫下外套穿上圍裙的韓雅晨吃得心不在焉：“沒關系，我還不太餓。”
“是嗎？可我倒挺餓的，昨天為了忙個案子通宵達旦，晚飯早飯都沒吃，現在閑下來還真有點餓。”說完也送了塊蘋果放進嘴裏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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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雅晨的話讓敏熙不自覺地皺起眉毛，忙得廢寝忘食，最吃虧的還是自己的身體，不吃東西又不睡覺怎麽行呢？想到自己打攪了韓雅晨的睡眠敏熙頓時自怨不已，但要是自己沒有來，他的胃就要空上一整天了，這樣想着關心的話不假思索就出口了：“哥，怎麽可以不吃飯呢？工作忙身體更要緊啊！餓那麽久胃會受不了的，要是身體垮了該怎麽辦……”說到一半敏熙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于急切，自己的樣子就像妻子埋怨不好好愛惜身體的丈夫一樣。太窘了，他忙剎住車，瞥開了眼。
韓雅晨被敏熙的語氣驚到了，他愣了一秒，轉而又覺得敏熙類似于抱怨的語氣裏不無關心倒是有些感動和意外。韓雅晨只身生活在本市，作為律師平時的工作很忙很累，常常短短幾天就要來回奔波于多個城市乃至多個國家，幾乎到家倒床就睡，睡眠的時間也很短，更別說有時間關注自己的健康問題了。身邊除了同事就是委托人，基本上除了父母每月在電話裏微薄的唠叨之外就沒有其他人關心自己，今天卻意外地被一個更需要被別人關心的孩子關心了，這種感覺，怎麽說呢？有點新奇，但感覺不壞。
韓雅晨摸了摸敏熙的頭發，默默受教了他的關心：“好，小熙，以後我會好好吃飯的，放心吧。”
韓雅晨對敏熙說話的時候兩人靠的很近，敏熙只覺耳旁經過一陣嗡嗡聲，他沒聽清韓雅晨說了什麽，注意力全在韓雅晨身上，韓雅晨站在他正對面的地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的薄荷味。敏熙感受到另一個人的體溫，心跳加速起來，咚咚聲幾乎大到自己抑制不住，他不得不轉身走開：“哥，你做什麽菜，我能幫忙嗎？”說罷快步走向廚房。
韓雅晨應聲跟上去，“那小熙你就幫我洗菜吧。”
呼，還好。
敏熙有些意外，韓雅晨工作很忙，卻有着不錯的廚藝——番茄炒蛋、青椒肉絲、剁椒魚頭、海帶湯，只是幾道家常小菜，但是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今人食指大動。還沒有吃，敏熙就忍不住誇贊道：“哥，你真厲害，一看就很好吃。”和平時自己做的泡面炒飯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那小熙你多吃點。”韓雅晨給敏熙舀了一勺湯，很高興地看着他吃。敏熙眉開眼笑的樣子讓他很受用，“這次沒準備什麽菜，下次你來，我給你做水煮魚和話梅糖醋小排。”這兩道是他的拿手菜。
韓雅晨的父親是廚師，他的廚藝多少受到父親的親傳，雖然不常下廚，但他會做各系菜式，深藏不露。
敏熙生活得不算好，韓雅晨幾乎能夠從他瘦弱的身體看出他每天的夥食質量，大概根本談不上豐衣足食吧。這樣身世的孩子，雖然過得并不富足，但卻意外的樂觀開朗，韓雅晨第一次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首先就是被他的情緒感染，難得一見的純粹和幹淨，一眼就能看透他的想法，實在讓人讨厭不起來，反而更想去疼惜他，愛護他，給他原本該有的安樂。
心裏這麽想，韓雅晨就打算這麽做了，既然已經把他當做家人，就應該履行家人的義務，今後好好愛護這個孩子吧。
敏熙吃着韓雅晨做的飯菜，心裏有一道暖流經過。從小到大，從不曾有過這種感覺——既是家人，又是愛人的這種存在專門為自己做了一頓飯，還用那麽溫柔的聲音關心自己，說着要當自己家人的話，怎麽不讓自己感動？要是自己變得貪婪的話一定是他的溫柔害的，到時候能不能找他負責？
兩人邊吃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飯桌上的氣氛很愉悅，時間也逃得飛快。
“嗡嗡嗡嗡……”
午飯快結束的時候，敏熙的手機不安分地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吓了一跳，是艾麗打來的，大概是自己太長時間沒回去惹她擔心了。
“喂，小艾姐。”
艾麗在電話那頭忙得不可開交，她用肩膀夾住手機，雙手在包客人的書，收銀處等了兩個要結賬的顧客，敏熙太長時間沒回來，她又急又擔心。
“小熙，你現在在哪裏，怎麽還沒回來？”
“小艾姐，不好意思。我忘了時間了，我馬上回去……”敏熙聽出那頭艾麗電話裏的忙碌，他有些羞愧，自己在韓雅晨家裏幾乎把工作忘記了，艾麗肯定一個人忙不過來，他連忙道歉，站起身收拾東西馬上回去。
“你別急，你這麽長時間沒回來我有點擔心，你慢慢來，別着急。”艾麗聽到敏熙的聲音松了口氣，敏熙在她的店裏呆了兩年多了，孩子勤快又乖巧，身世也不好。雖然法律規定不能用童工，但自己到底看不過他小小年紀流落街頭便收留了他，這一呆就是兩年多，自己倒也很喜歡這個孩子，早就把他當做自己的弟弟了，出門這麽長時間沒有回來，難免有些擔心。
挂斷電話，敏熙向韓雅晨解釋了自己的處境：“哥，我，我要回去了，店裏有點忙，小艾姐一個人忙不過來。”
韓雅晨了然地點點頭：“好，那你下次有空再來玩吧。”本來想留敏熙多在這待一會兒的，但眼下也只好作罷了，“你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敏熙急忙謝絕了韓雅晨的好意：“不用了，哥，我離這裏很近的。你吃完快點休息吧。”敏熙也舍不得這麽快就離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借口來找他卻馬上就要走了，不知道下次見他是什麽時候了。
韓雅晨沒有再三堅持，疲勞駕駛也确實危險，所以還是決定等下去休息。
韓雅晨摸了摸敏熙的頭，送他到門口：“小熙，下次再來玩，路上小心點。”沒過多久想起來什麽，又說：“對了，小熙，我們留個電話吧，方便下次聯系。”
敏熙點點頭：“你的號碼我存過了，我打給你吧。”
敏熙在通訊錄裏按了一組號碼打過去，很快韓雅晨也存下了他的手機號。兩人存好號碼相視一笑，好像關系一下子親近了不少。
“小熙，下次來提前打電話，我去買菜。”
“嗯。”敏熙乖巧地應下，快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突然又跑了回來，不知哪裏來的膽量，他猛地撲進還沒來得及關門的韓雅晨懷裏，使勁抱了他一下，輕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哥，我還會再來的。”
心跳如雷，只停留了一秒，都沒來得及再嗅一嗅他身上的味道，敏熙就風也似得逃了。
韓雅晨沒來得及對敏熙的擁抱作出反應，就只能看到敏熙逃之夭夭的背影了。他忍不住笑着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嘴角有可觀的弧度。這孩子倒是令人意外，明明是只羞怯的麋鹿卻能做出這麽大膽的行為。不過，他的心情也能理解，下次自己主動抱抱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