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敏熙一鼓作氣跑完兩條街，回到書店時已經氣喘籲籲，但更多的還是剛才擁抱時的緊張，他捏捏自己的手，痛感是存在的真的沒有做夢。不過剛才自己真的是太大膽了，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想到就去做了，那個人不會覺得奇怪吧？

看着艾麗在店裏忙碌的身影，風鈴聲叮當悅耳，敏熙沒來由的眼眶一熱，想哭又想笑，索性三步并作兩步跑到艾麗那裏抱住她哭了出來。

被當做抱枕的艾麗一頭霧水，不知道敏熙為什麽突然跑回來抱着自己哭。敏熙是個乖孩子，艾麗自然想到他是在外面受了欺負回來尋求安慰，看着泣不成聲的敏熙，她有些心疼地撫慰道：“小熙，告訴我怎麽了，啊，誰欺負你了？還是有什麽困難？”

“沒，沒有。”敏熙的聲音很輕但很确定。艾麗的關心讓他有些難為情，自己從沒在她面前這麽哭過，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可是自己要怎麽告訴艾麗，讓自己這麽狼狽的人是個男人呢？

“沒關系，小熙，說出來，小艾姐說不定可以幫你。”

“真的，我沒事。”雖然紅着的眼眶沒什麽說服力，但自己的事情還是不要麻煩別人才好，更何況這種事情自己現在還沒有辦法坦率地說出口。

敏熙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之後開始忙起工作，他向艾麗笑了下，讓她不要擔心自己：“小艾姐，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艾麗将信将疑地接受了敏熙的說辭，她知道這個孩子敏感又倔強，他不願說出口的事情誰也逼不出來。

敏熙坐在收銀臺後總是忍不住想起韓雅晨，書店裏此時沒有什麽人，安靜得可以聽見門口風鈴悅耳的響聲，叮鈴叮鈴就像暗戀的心情，想盡力隐藏卻又忍不住想讓人知道。敏熙拿出手機，翻到存有韓雅晨號碼的通訊錄界面，盯着那串數字看了很久，暗想着，下次再見到他，能再拍一張照片作頭像就好了，這個想法可真貪心啊，可是這樣就可以在每次打電話時看到他的臉了，那張好看的臉上笑着的表情多溫柔啊。

“雅晨，雅晨……”敏熙不自覺地說出聲音，光是看着這個名字他都能笑出來，這兩個字就像浸過蜜一樣，劃過心髒時甜得讓人窒息。

“在看什麽啊小熙？”

艾麗從庫房裏忙完出來，看見敏熙對着手機傻笑，那種笑容自己還不曾在他臉上看到過，那幾乎可以稱之為甜蜜的笑，只有在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才能露出來的表情。艾麗敏銳地捕捉到從敏熙口裏冒出來的兩個字，那顯然是一個人的名字，這孩子，大概是談戀愛了吧？她悄悄湊過去看敏熙的手機，但是除了一串號碼什麽也沒看到，她有些好奇，這個孩子喜歡上的人，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啊！”敏熙被艾麗的聲音吓得手一抖，手機險些掉到地上。面對艾麗好奇的目光，敏熙有些心虛，連忙藏起手機，否認道：“沒有，什麽都沒有。小艾姐，你忙完了嗎？”

“別打岔，小熙，你是不是戀愛了？”艾麗緊追不舍。

有那麽明顯嗎？敏熙像個剛作完案的小偷一樣，心虛地直低下頭，但是耳朵和脖子都紅了暴露了他的心思，他還是矢口否認道：“小艾姐，我沒有談戀愛，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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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個人真的要求交往的話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但只可惜自己只是在暗戀。

“嗯？真沒有？”艾麗顯然不相信，但也沒有再逼問下去。這種事情，遲早也會暴露出來的，等到這個孩子辛苦到藏不住的時候會主動對自己說的吧？

艾麗沖敏熙神秘地笑了一下，老神在在地說着：“年輕人總要面對這種事情的，小熙，你不必不好意思，就算是暗戀，那也是很美好的事情，不是嗎？”

是啊，暗戀也很美好啊，那幾乎是這個世上最純潔的愛情了。

當然敏熙還是不可能承認什麽，他的暗戀，恐怕是一輩子的事情，這種心情說出口只會讓自己難堪吧？

艾麗意有所指地搖了搖頭，她拍了拍敏熙的肩膀，鼓勵道：“喜歡的心情，最好還是轉達給那個人，畢竟暗戀她，自己太辛苦了，小熙，你是男孩子，主動一點不會錯的。”

男孩子？敏熙在心底苦笑了一下，就因為自己是個男孩子才讓自己的心情這麽辛苦。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去觸碰那個人身上的溫度和味道，去擁抱他，和他親密無間，可就是礙于性別，才讓這一切變得格外困難，自己的心，就像生長在陰溝裏的苔藓，根本不敢讓像太陽一樣耀眼的他看見。如果自己是個女孩子，是不是還有争取的機會？雖然那麽優秀的他不見得就能看上一窮二白的自己，但好歹有說愛的權利。

“小艾姐，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的呢？”

“喜歡一個人啊，就想一直和他在一起，快樂的痛苦的都希望與他分擔，你們之間不能有第三個人插足，你的所有情緒——喜怒哀樂都與他有關。得到他的愛情會很開心，被他誤會或忽視會難受和痛苦，看到他和別人走得近心裏就酸溜溜的。嘴上不說，但你自己清楚，你對他的愛已經裝滿了你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就沒錯了——自己對那個人，也是這樣的啊——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說得真對。

“小艾姐，不管喜歡上誰，這種心情有錯嗎？”敏熙一直很迷茫，一邊渴望接近，一邊又害怕太近了反而患得患失更容易失去，每個人戀愛都會有這種困惑嗎？

“這種心情本身沒有錯，畢竟愛上誰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那些所謂的愛上了不該愛的人，那只是緣分未臨，時機不足而已，感情的事總要經歷過幾次才能找到對的人，你要知道，最後陪你相伴到老的那個人一定是對的人。小熙，不要對愛情失望，更不要質疑自己的感情。”

艾麗作為過來人，情感上的贏家，對迷茫的敏熙作出了中肯的勸導，她知道以敏熙的性格，肯說出口的愛情那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可以，現在的他，可能是還沒遇到那個正确的人罷了。

“我不太懂。”艾麗的道理他何嘗不明白，但是他和韓雅晨之間相隔的距離已經不僅僅是身份，年齡，性別——那才是最遙遠的距離，不可逾越的鴻溝。

“別擔心，等你遇到那個人你就知道了。”艾麗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敏熙低下頭深思起艾麗的話來，但好久都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大概他的困惑本就與一般人不同吧。他嘆了口氣，這就是愛情本來的面貌之一吧——令人困惑，叫人費解。

喜歡一個人，如果把自己的心情傳達給他，對方會因為自己的感情而喜悅嗎？不得而知。若那個人是韓雅晨，自己能夠自信地站在他面前說出自己的心情嗎？幾乎不可能。敏熙能夠肯定，縱使自己是女孩子，要和他在一起也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說不定到時候又會有其他東西阻撓他們的愛情。

那個叫韓雅晨的人，第一眼就讓自己心動的人，是他讓自己明白了什麽叫一見鐘情，神魂颠倒。愛上一個人，就要遍嘗愛情的味道——或酸或甜，或苦或鹹；還要面對它所有的面貌——讓人狼狽，令人困惑，卻又叫人欲罷不能。只是因為愛上了那個人。